魔神从尸山上抬起头来,望向那穹顶上的一隅,可这亮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好似只是个垂死挣扎之人最后的反抗,用过了就再没有了。
魔神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很满意,他轻哼一声,从尸山上站起来,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慢慢地走下去,雨滴也随之落下。但这样温柔的雨滴根本无法洗刷掉这惨重的业火——能扑灭这罪孽的,只有更为沉重的杀戮与罪业。
“下雨了,”魔神伸手接了几滴雨水,看见地面上的血水和雨水慢慢地混到一处,不用过多久,摇光就会凭空出现一条血的河流,但魔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现如今这幅羸弱的身躯恐怕不能承受更多的风寒,为此,他转头看着一旁的妖族将领,淡淡地吩咐道,“为我打伞吧。”
那五大三粗的妖族汉子闻言,竟然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从怀里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把油纸伞,紧接着打开,毕恭毕敬地垂首站在魔神的身边与他隔着约莫半个肩膀的距离,不敢僭越半分。
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油纸伞的伞面上,颇有分量的打击感让他不由得感到手心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颤动,他跟着魔神站了一会儿,摇镜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二人的身后。摇镜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伞给他,他乖乖照做,将伞递给自家首领后便默默地退了开来,又招呼着一旁的弟兄们走到摇光的大门外头把守,将空间留给这要说悄悄话的两人。
妖族将领甫一离去,魔神便立即伸手掩唇低低地咳嗽起来,摇镜在一旁默默地撑着伞,也不敢做什么,也无法做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神摊开的手心里载着的那一滩显眼的血迹,不由得无奈道:“神君……您以后还是少动用点非常规的力量吧,要不然还不等您的目标实现,您这幅身体就要先撑不住了。”
魔神却仿佛毫不在意般用身上的披风擦了擦手心的血迹,后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这幅身体真正的主人呢?”
摇镜眨了眨眼,佯装委屈道:“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不管是您还是星河,你们都是我珍视的人,没了您我没办法达成我的目标,没了星河我又会由衷地感到愧疚……毕竟以凡人之躯装载神之灵魂对他一介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了。所以就当是为了您自己,也好好地对待这幅身体吧。”
“这幅躯体的损坏程度比我想象得要快太多了,”魔神擦干净手,抬头看着他,淡淡道,“就算我再克制自己的力量,这幅躯体也要撑不过半年了,我们的进度也必须要加快了——天权那边怎么样?”
“纵观整个修仙界,天权一派在实力一说上都算是榜上有名,天权不比实力本来就弱的摇光,要对付起来可能还真有点困难,”摇镜低头沉思道,“虽然早在几年前就埋了些眼线进去,但似乎也没取得太大的效果,这几日的消息我已吩咐花卿卿让她尽量封锁,天权与摇光隔得远些,只要摇光没留下活口,消息应当不会那么快传到天权的耳朵里。”
“嗯……”魔神思索片刻,而后道,“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就是说天权不太好对付了?”
摇镜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魔神忽而轻轻地笑了笑,那和蔼可亲的笑容让摇镜怎么看怎么奇怪,内心也隐隐渗出了一点不好的想法。果不其然,魔神在片刻前的那点凝重和担忧立马一扫而空,快得简直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只见魔神亲昵地拍了拍摇镜的肩膀,柔声道:“虽然事情难办是难办了些,但我想,我们聪明绝顶计谋百出的妖界之主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既然你先前都嘱咐我要好好休息了,那我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太过不识抬举了,这样吧——”
魔神在摇镜面前抬起手,比了个“三”的手势,摇镜一看,心道大事不妙,当场就想丢下雨伞拔腿就跑,可惜魔神的另一只手比他的动作要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欲松开伞柄的手,眯着眼轻声说好好拿伞,于是摇镜只得苦哈哈地留下来听魔神提他那些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异想天开的要求。
“我给你三天时间,”魔神微笑道,“我会在第三天的时候去到天权,我希望到时候看到的,是我想看到的场景……你也不想做了百年的准备,一切都付之一炬吧?”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摇镜忽而觉得有些后悔说出让魔神好好爱惜身体的那席话了,但天大地大魔神最大,纵使身为妖界之主威风惯了,现在也只得默不作声地应了魔神的要求。
得了他的许诺,魔神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从他手里拿过了伞,丢下他一人后自己慢悠悠地走回了载人的马车里,贴心的侍从替他脱了脏污的外套,又点了沁人心脾的熏香,还上了几盘可口的水果,魔神吃饱喝足,便懒洋洋地往枕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
魔神是过得舒服了,可摇镜却是站在雨下淋了好一会儿,他一边想一边往外走,走出门时朝着那守门的将领勾了勾手,那将领便心领神会地凑到了他的耳边,摇镜低头轻声对他吩咐了几句,这将领便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而后摇身一变,变成了摇镜在人间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位熟悉的老者。
他朝着摇镜福了福身,鞠躬喊了一声“大人”,摇镜便满意地笑了笑,挥退剩余的妖族将士后带着老者两个人一同往与摇光相同的方向走去了。
魔神睡了一觉又醒来,睁眼时已是暮色四合,窗外风景熟悉,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品味过来现在原来已经回到了摇镜的宅邸。摇镜不在里头,想必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正事了,他对摇镜的执行力很满意,但想到自己在宅邸索然无味的两日生活又觉得有些难捱,干脆下了马车后就摘了手上的晶石手串收入怀中,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深处,等着看由某位小孩和他的师尊一同主演的一场苦情大戏上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将给他平淡无趣的生活添点趣味。
至于那晶石手串——其实倒也是可有可无,凭他自己的意识已经能完全压制住晏星河的意识了,反正想不想让真正的晏星河醒来都是他说了算,这手串也只是给他省点力气而已,不过为了避免出现像上一次没压制住的情况,摇镜还是再三嘱咐让他一直戴着,反正也不是什么碍事的东西,戴着也就戴着了,他并不是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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