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得余清衡很舒服,甚至眯起了眼有些昏昏欲睡。
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余清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弯着眼睫抬起一点身子,轻轻地拍了拍晏星河的手臂,沙哑着嗓子道:“做得好,乖孩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禁术(庭中岁月依旧,妖族书中有术)
晏星河与余清衡这几日一直相安无事地待着,似乎是摇镜临走之前早有吩咐,每日晏星河晨起之时都会有低眉敛目的侍女轻声推开门扉,将一碗尚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到他的桌前,又上了一小碟装满蜜饯小食,似是怕他苦着了。
虽不知这汤药的具体作用到底是什么,但晏星河仍旧下意识地排斥喝下,每每这时,那位魔神便会在他的心中低语:这并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喝了也不会让你的性命多上一时半会儿,只是让你过得舒服一点罢了——他顿了顿,又像是低低地笑了一下,又道,你其实很怕痛的吧?
晏星河无奈轻叹一声,魔神住在他的心里,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便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快速饮了,但即便如此,草药的苦味仍旧迅速在他的舌根炸裂开来,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呕吐出来,好在有侍女端来的那碟蜜饯,他迅速拈了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片刻咽下后才觉得好上不少。
见他不大抗拒地喝完了药,侍女才宽心地点点头,收拾了药碗后福身退出,没了人一直看着,晏星河也觉得自在不少,心里想着今日还要再去看一眼余清衡,便开始对着房间里那面宽大而清晰的镜子整理自己的容貌——比几年前看上去要消瘦干枯不少,简直就像是一杆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竹子,不大精神,不甚好看,干干巴巴又蔫蔫哒哒的,若非身上这些华贵而宽大的衣服撑着,晏星河真当不知道自己衣物下的身体是何等难看的模样。
还未等他内心挣扎纠结片刻,魔神便开始懒洋洋地提醒他:你今日最好将你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做了,明日开始我便要开始接管你的身体,至于何时才会让你醒来,那就不确定了。
晏星河抿了抿唇,没有回答魔神。
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这张苍白的面皮瞧上去有血色些。他做完这些瞧上去也只是聊胜于无的事情后才推开门走出去,屋外的侍女微笑着朝他打招呼,他也点头朝着她们问好,魔神却不解风情道:你现在已经知道她们不过是摇镜心血来潮时做出的一个个傀儡而已,怎么还把她们当成活生生的人看呢?
晏星河轻叹一声,回道:在我的眼里,他们都是有生命的。
魔神轻笑,似是在笑他的理想实在过于美好。
春日的天也渐渐地要回暖了,只时不时的春雨会让这个北方的小镇里增添几分属于冬日的严寒。今日的天气也一如既往地不好,晏星河伸手在廊外接了几点小巧圆润的雨珠来,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冰冷温度,他有时还会有此时此刻是否还在上一年冬日的错觉,但再一转眼,庭院的花坛里有一位年迈的老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打扫着庭院,与这个满是年轻鲜活的府邸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不知是不是晏星河伫立得实在太久,那位老人也逐渐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撑着伞回过头来,还带着花坛柔软泥土的手朝着他扬了扬,一如五十年前——
晏星河微微一怔,也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那位老人没有停留,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便走回廊下收了伞,紧接着与晏星河擦肩而过,缓慢而坚定地回到了自己应该回到的地方。
魔神玩味地说:啊,是你曾经的“侍从小妹”——摇镜倒是听你的话,对她极好,吃穿用度事事不愁,以至于都六十多岁了身体还是很硬朗。能够一直待在这平静祥和的庭院里,也算是她这样普通的人的一种幸运吧。
晏星河轻轻笑了笑,觉得魔神说得也不错。
曾经的侍从小妹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人,可她的心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或许她并不知道晏星河到底帮了自己多少,可晏星河也并不在乎,毕竟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他做的。
我现在该去看看师尊了。晏星河忽然想到。
于是他提起脚步,朝着余清衡所在的小屋走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给余清衡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可余清衡似乎不大愿意,嘴上说是不愿意让晏星河难堪,可晏星河却隐隐约约地猜到他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是有什么不愿意同他说的秘密,他提过一两次,见余清衡每次都巧妙地避开话题,便不再提及,只嘱咐外边的侍从多听听余清衡的话,他有什么需要便给他拿了就是。
余清衡偶尔也确实有些需要的东西,也许是几张纸一支笔,也许是几本无关紧要的书,也许是几块用来解解嘴馋的甜点,外头的侍女也当真听了晏星河的话,但凡是可以给的都给了,甚至有些书还是从摇镜书房里拿出来的,摇镜本人就可通过这些傀儡直接看到府邸中发生了什么,而他本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余清衡这个“阶下囚”对自己傀儡吩咐的有些过分的举动。
晏星河也不是没问过,可摇镜每次都只是笑嘻嘻地插科打诨,道是“你开心就好”,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他俩之间的关系有多要好。
这日晏星河推开余清衡的房门,见他安静地趴在小桌上睡觉,手里还拿着支沾了墨的毛笔,已经绘好大半的画也因鼻尖上晕染出的一片墨迹而被毁了小半。
晏星河见此情景,只得无奈轻叹一声,转身关上门,将外头的寒意挡去大半,又轻声走近了余清衡,低头去瞧他到底画得是什么。
但很可惜的是,余清衡此人虽然脸长得漂亮,修为也甚高,写出的字也算潇洒漂亮,可画出来的画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晏星河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盯得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魔神也透过他的眼睛去看那张白纸上绘着的线条,看了一会儿后默默道:这些东西但拆开来看是认得出来,这是横、这是竖、这是点、这是个圆,但怎么凑起来瞧就什么都瞧不出来了呢?晏星河也同样无言,转而放弃去辨认余清衡认真绘画到睡着的“杰作”。
他将屋内快要熄灭的火炉燃得旺了些,再稍稍打开一点窗户透透气,或许是他这番动作声响有些过大了,余清衡竟轻哼一声慢慢地醒了过来,这人醒来时还伸了个懒言,眯着眼不是很爽利的模样,像生气的猫儿似的,起床气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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