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看着灵鸽消失在天际,而后才回到了竹屋之中。竹屋之内依旧是仿佛与世隔绝般的安静,唯有余清衡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旁看着书。
余清衡见他回来,便招他过去,问他现在修炼进展如何,身体可有感到不适?
晏星河仔细思索一番,后如实道:“多谢师尊给的书,我现在感觉修炼进度比以往要快很多了……身体,除了偶尔会觉得些许疲惫和疼痛之外倒也没什么,但我见书上说此现象是正常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完,又轻轻地笑了笑,似是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
余清衡见他如此,也觉放心不少。他合上书,将一块玉佩从腰间解下,递给晏星河。晏星河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了,甚至还能感受到玉佩上尚还留存着的人体余温。
“师尊,这是……”晏星河看看手中的玉佩,又看看余清衡,一时有些无言。
余清衡解释道:“你已经长大不少,想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先前与你说过,本来在升仙大会开始之前,我已决定要闭关。只是我实在无法放心你们几人,这才推迟了闭关时间。但经过此次升仙大会后,我明白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们都做得很好。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我将峰主玉佩交由你,便表明将无邪峰全权交由你打理。瑶华初入山门,多有疑惑不明白的地方,还希望你这个做师兄的能多多指点一二。我相信,待我出关,见到的是一个更好的你。”他头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却不再如往常一般觉得厌烦或者疲惫。
他又笑了笑,仿佛春风拂过,冰雪消融。
晏星河听完这席话,心里有些暖融融的,又有些怅然若失。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温润白玉,问余清衡:“不知师尊要闭关多久?”他发自内心地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久,他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有余清衡陪在身边的日子,早就忘了自己孤身一人是什么滋味。他更害怕等哪天一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仿佛知晓晏星河复杂的心情般,余清衡伸手揉了揉晏星河的脑袋,道:“多则十年,快则五年,或者可以更早些。”
晏星河被揉得眯了眯眼,当他听到余清衡的话时,他内心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还好,也不算很久。最久也不过十年。修仙者的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晏星河握着玉佩,言辞恳切地对余清衡道:“好。我会等您的,师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打理无邪峰,好好照顾师弟师妹们。”
他从来都是这样,余清衡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余清衡想的,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做到。有这么一瞬间,余清衡眼中的他似乎与前世的那个他渐渐重叠在了一起。但再一眨眼,晏星河便还是晏星河,是这个还带着少年般天真的晏星河。
余清衡轻笑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能做得很好。”
晏星河与余清衡在一起度过了闭关前平常的一天。余清衡只负责根据自己的兴趣来做自己喜欢的饭菜,晏星河则沏茶、收拾家具、洗菜、择菜、洗碗等等,闲暇时间便出门逗逗鸟儿,或者是摘了竹叶来做花——他的手艺要比余清衡好很多,用竹叶做出来的各种东西总是栩栩如生,如物原状。无邪峰里也并非没有花,但晏星河总觉得,余清衡似乎是偏爱竹的。
一朵朵绿色的小花被晏星河在尾端接了竹枝,伪装成真的鲜花,放进了屋内极其好看的白玉瓷瓶里。余清衡瞧见了,也不说他什么,只默默地给白玉瓷瓶里装上了水,临了又施了咒法,让那竹叶能更持久地保持鲜艳亮丽的颜色。
第二天早上,晏星河起了个早床,待他去余清衡那屋时,余清衡也早已坐到了桌边看书,只还散乱着长发,似是从起身后便一直等待着晏星河来。
晏星河上前,仔仔细细地给余清衡绾了发,又极其认真地将绣着金线麒麟的墨黑色发带绑在了余清衡的头上。他垂眼看着余清衡的发顶,又抿了抿唇。
余清衡便与他开玩笑道:“怎么?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舍不得我吗?”他本意是想让晏星河心情好点儿,至少表情不要那么凝重。哪知晏星河听闻,心里却更加难过,他第一次逾矩地将头埋在了余清衡的肩窝里,许久后才闷闷地应了一声,但接下来也就没后文了。
余清衡感受到肩窝的衣物处有些许湿润,想也不想就知道是某人掉金豆豆了。他伸手拍了拍晏星河的腰,晏星河便乖乖地放开了他,等余清衡回头看他,却只见他早已收敛了情绪,只眼眶微红,睫毛湿润,瞧得出刚刚是哭过的。余清衡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大弟子,似乎还挺爱哭的。
余清衡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揉了揉晏星河压得有些红彤彤的脸蛋,安慰道:“别哭了,我答应你,会尽量早点儿出关,好么?”说罢,余清衡伸手,给了晏星河一个温暖柔和的拥抱。
晏星河微怔片刻,后哭得更加厉害,却又反手紧紧拥住余清衡。
第三十七章 春节(开阳冬日即去,静待暖风迎春)
但不管如何舍不得,余清衡终是要走的。在那个温柔得足以让人沉沦的怀抱结束之后,余清衡便带着他的流光去往了开阳的后山——那儿设有阵法,四周寂静,草木充足,灵力充沛,是个能够静心闭关的好场所。
晏星河只能看着余清衡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既无法跟随而去,也没有再一个胆子开口挽留,他只是微微颔首,看向手中温润的玉,眼中是不舍的悲伤,但片刻后,他抿了抿唇,手中紧握着那块玉佩,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余清衡走后,无邪峰便全权交由晏星河打理。他平日里要修炼,又要腾出时间来处理事情,总有事情多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幸好沈青烟得空了总来看他,很多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问问沈青烟也能解决个十之七八,且升仙大会过后,开阳也没什么除了门派考校外的大事了,瑶华又天资聪颖,在修炼方面不需要他多操心,甚至有时还能给他搭把手。师弟师妹们在余清衡走后也还勉强算得上乖巧,没让他费太大的心思……是夜,晏星河点了一盏烛火,伏在案前拿起毛笔,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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