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余寅执笔点了点,“但是你也知道,菊苑弟子资历多比较小,看顾好自己都吃力。加之新近来的弟子多在菊苑,一带二的太多。你给减轻点压力么?”
白知秋微微蹙眉。
余寅看他表情看多了,硬是从其中看出了“难搞”的意思。
不过没否认,估计有搞头。
“哦,那你看看四时苑还有谁能排吧,今天不知又会新入门几位。”白知秋叩叩桌子,谢无尘跟着站起来。见状,余寅扇子一展,直接拦在白知秋面前:“你要走?”
白知秋瞅他一眼,折身,一手虚虚撑着桌案边缘:“我落了个阵盘在那,你帮我带来?”
余寅:“……”
见他没说话,白知秋点点桌子上的竹简,语气极为理所应当:“记得录名。”
“别吧。”余寅气笑了,“小师兄,这旬两次医阁当值都是我替你的,今天还要跑?”
“半斤八两。”白知秋道。
“也不怕师父训你。”
白知秋慢悠悠地拨开了面前的扇子:“如果掌门训我……”他说话也是慢悠悠的,音调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内容却不一定了。
“最终挨骂的是谁?”
行。
你大爷。
余寅被噎了口气,重重坐在椅子上,一下把地图丢回墙上:“白师兄,你亏心么?”
白知秋给谢无尘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答话声随着他的背影一起消失,他道:“被鬼敲门的人,又不是我。”
余寅一口气进去,没出来,彻底给他气撅过去了。
谢无尘跟在白知秋身后,莫名想起余寅曾经对于白知秋的评价:这人麻烦,精贵挑剔,怕吵。
还有难伺候。
“……”
这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加上余寅前几次作弄自己,对于白知秋欺负他一事,谢无尘消泯了自己最后一分良心。
他看着白知秋从那两名仙道院弟子手里接过阵盘,拎了拎雪白的袍摆,迈步走下玉阶。
一级一级,姿态优雅。
白知秋神色淡,说话时候语气也不强烈,其实是很难教人看出真实情绪的,只是觉得温和。
他低头走下玉阶时,微微低着头,有种难以言表的沉静。但他真的太瘦,沉静之上就有了病态的苍白。
谢无尘跟着走下去,暗想,难伺候不知道真真假假,但矜贵是真的。
可也许是今天又是一个阴天,加上自己心情也不好。又走了几步后,谢无尘又觉得,若是此刻在荒郊尸海里,白知秋也会这么提提袍摆,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
四时苑说是在无忧天,实际上位于无忧天和碧云天的交界处,两方各占一半。地势上比梅苑还低些,离碧云天近,离万象天更近。
从下至上,呈春夏秋冬四景,故名四时苑。这部分建的最早,是主次卧的布局。住在这边的,多是各阁的长老并一部分入学宫极早的弟子,另一部分是向藏书阁提出申请住在一起的亲眷。
谢无尘自觉三边不占,加上摸不清白知秋的意思,一路上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白知秋自然不开口,异常安静。
白知秋为了省时,没教那两名仙道院的弟子来,兀自熟练地封了屋子,让谢无尘把阵盘拿着,往四时苑那边走。
半路下起了雨,谢无尘没带伞,贴着路边花树走。最后还是白知秋叹了气,伞借了他一半。
这边的山道窄,两个人并肩走,总是会不知觉间肩臂相碰下。
却也恰巧,他们到达白知秋的院子后,雨才落大。
这雨挺会随人的心思,谢无尘想。
白知秋却不管他在想什么,他站在院门前,收了伞,要过谢无尘的玉简,在门上扣了一下,终于说了这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若有不喜欢的,你可以自行改换。”
玉简扣过之后,外围的青石院墙便在谢无尘眼中发生了变化。一簇簇缠绕的不知名的藤花自院墙上而来,伏倚在墙上,风过雨落,便沙沙作响。
白知秋推门而入。
院子整体的布局大致相似,至于具体如何,则尽数由院中主人布置。
进门先入眼的是一扇照壁,照壁前设了青石垒就的花坛,花坛中种的便是谢无尘方才瞧见的藤蔓,被架子引着攀上院墙,在门后织出一片青翠阴影。花坛前放一方方形石案,案上放一盏灯,还有铺开没收起的宣纸,案边一只陶翁,估计是做洗墨用。
因着花架挡雨,宣纸尚未沾湿。白知秋俯下身小心收好了,带着谢无尘向右边走。
向右转,便能看见坐于北边的正屋。东面墙下依旧引了一排花廊,直接接至屋前。西面是一排白玉兰,手掌大的花高高擎起,白的灼眼。院中一株桂花树,树旁设一座躲在树影下的秋千架。
谢无尘记得,家中的桂花只有每年八月会开,开时花香甜至入梦。白知秋住春苑,院中景色更偏向春末,是一种盛放的灿烈。这株桂花树亦然,开的炽热,空气中尽是甜丝丝的花香气。
正北一间客厅,入客厅后左右两间主卧,各配一间耳房。白知秋将阵盘放好了,退后两步看了看,轻轻拂了拂手指,理好袖子上小小的褶皱:“屋子大小都是一样的。不过客厅被我改作了书房,你既来了,我腾挪出来。”
谢无尘觉得自己该从这话里品出一点微妙的不悦。
不过白知秋好似只是做一个陈述,说完后走向西耳房,片刻后,取了一个阵盘下来。
“原先也是我占了。”白知秋摩挲着阵盘,在院内环视一周,似在寻找在哪可以将这个阵盘再落下去。末了,没得到结果,他收回目光,示意谢无尘向照壁看过去。
照壁后有两间小屋子,看得出是后来搭的。白知秋道:“庖屋和柴房,你日后煎药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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