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对于白知秋的认知,好像出现了错误。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17章 夕误
白知秋所说的“自己学”就是完完全全的自己学,他只给谢无尘留了信笺,告诉他若是不想去藏书阁,可以翻阅书架上的书。
不过,白知秋显然没考虑他的接受能力,被放在书架上的哪有基础。对于现在的谢无尘来说,想要理解其中的内容,无亚于刚刚启蒙就让他去科考。
谢无尘按着藏书阁的放书规律,俯身抽出最下层的一本。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沉下脸,将书放在了桌上。
——这本书,他连字都认不出。
书架上的书太多了,整整一面墙。最下面的一层需要蹲下身低头才能方便地扫掠书名。于是,当谢无尘与一排书脊面面相觑时,他终于得承认,这一排,甚至没有他能认出来的字。
书上的字与他识得的字无有相同,但字形并非从未见过。还小些的时候,先生就会写几个这样的字,逗着他去临摹。
后来长大了,逗不了了,先生便不写了。
那时他不觉得这是字,没有见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字多是一笔或几笔连成,极为缠绕柔婉,并没有字体的工整感,更像是画出来的。
谢无尘耐着性子,缓缓往后翻,翻着翻着,还真给他从其中瞧见了几个见过的字形。
直至他翻到后面某一页,乍然停住。
此刻手指所点的字,与白知秋给他留下的信笺右下角的印记,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被他当做的花印的印记,并不是印记,而是一个他并不知晓的文字中的字。
谢无尘将书放到了一边。
***
白知秋逢四逢七医阁当值,逢十藏书阁当值。但本旬开启选课,为防止中间出什么岔子,前三日他也得放下自己的事情来藏书阁守着。
昨日拜谢于谢无尘,他得了闲,被明信准假回去睡回笼觉,今天自然没这么好的运气。
起得早,白知秋恹恹地,很是没精神。他坐在里侧靠墙的位置,借着门边的余寅挡风,一手撑着头欲欲昏睡,一手捻着棋子,长睫如鸦羽低垂,倦怠的目光落在棋盘上,思绪却早已睡到九霄云外。
“小师兄。”余寅捏着折扇,在白知秋面前的桌案上带着节奏敲来敲去,“该你了。”
白知秋不带精神地抬起眼睛扫过眼,随意落下一颗,继续眯着眼打盹,怎么瞧都是困极了。
“小师兄装呢。”余寅侧过身,附在明信耳边小声道。说完,他一双狡黠的眸子便转到白知秋身上,颇有明信一开口他就幸灾乐祸的意思。
余寅煽风点火得起劲,明信充耳不闻。倒是白知秋身边坐着的蓝衣女子回答完一个前来询问的弟子,伸手,越过大半张棋盘,一把夺过这么久没消停过的扇子,两手分别掐住扇面一捏……
“欸秦师姐,秦师姐别撕别撕……”
余寅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慌慌张张要抢扇子,结果起身的起得太猛,往出绕的时候大腿径自磕在桌面边缘,磕得棋盘都震了一下。
扇子在秦问声手中手中打了个抛,被纳入袖中。
余寅只能怏怏不乐地坐回去。
被这么一闹,冷风不合时宜地扑面而来。白知秋一点困意散了干净,他盯住棋盘看了片刻,又转眼去看门外飘的一点小雨。
最终,他转回头来,嗓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哑意:“教姜师兄再给你做一个。”
“这把就是哄了他好久才做的。”余寅丧着脸,嘶嘶哈哈地揉腿,继续软了声求秦问声,“大师姐,你不能净捡我一个欺负。”
秦问声意有所指的目光投向白知秋:“谁欺负谁?”
“谁才是最小的啊?”余寅真真要服了面前这群祖宗了。
“谁才是最小的?”秦问声鹦鹉学舌似的念了一遍,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起来水平丝毫不亚于余寅,她带着狭促意味的目光在白知秋和余寅之间梭巡,眯眼道:“规矩又不是我定的。”
意思就是谁定的规矩找谁去。
这话余寅回不了,他一样没胆子去找定规矩的人。只能愤愤不平地认下被抢扇子的亏,摸出签文玩去了。
玩签时候,还不忘再补一句:“狭促鬼。”
棋盘上,白知秋的棋子已经被围死好几颗。他将那几颗棋子抓走,手一扬。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棋子蹦跳着,被洒在棋盘之上。
丢完后,他也不管这盘棋还没下完,抬手挪动了几颗子。在挪到最后一颗时,明信轻飘飘地按住他的手:“好了,别逗人了。”
没落下的黑子便被他瘦长的手指夹住,漆黑的棋子下,衬得手指苍白,指甲盖都没一分一毫的血色。
白知秋好像是被冷风呛了,用袖掩了风,收起棋子,道:“这盘下不成了。”
明信笑问:“不是你弄的?”
白知秋抿唇:“不是我。”
“行,不是你。”
明信说话时候声音有些沉,于是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长辈的沉稳和慈祥,他问:“那孩子怎么样?”
“他么?”白知秋摩挲着棋子,“悟性不错。”
白知秋夸人其实是件蛮稀奇的事情,他平时冷惯了,仿佛开口都能掉二两肉。更别提让他开口夸人,肯给个眼神,给个明显的笑,就是夸赞了。
“毕竟他师父是小师兄带出来的,他受教十年,多少要更机灵点吧。”余寅扯着签,觉得怎么都不顺手,愤愤不平道,“他现在四舍五入,都能算小师兄亲授,换谁羡慕得来。”
白知秋听着前半句话,垂下眸子,淡淡“嗯”一声,片刻后,慢吞吞补一句“我不收徒”才继续道:“夕误没教他什么,言阁的课业都未必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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