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之后,纪黎连夜赶回剧组,抵达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钟,因为见到不想见到的人,她心情十分郁闷,没注意现在正对着的房门属于乔浅薇的房间,纪黎不耐烦地拿钥匙开门,钥匙进不去的那瞬间她心有怀疑,默默仰头看房间号。
这一刻,房间门打开了。
乔浅薇穿戴整齐,眼圈微红,鼻梁上架着眼镜,应该是还在处理工作。
“怎么不明天再回来?”
她的嗓音有丝沙哑,这点归功于熬夜。
纪黎微笑,但笑不及眼底:“反正都要回来,早点回来早点休息,乔老师还没有睡的话,聊聊天?”
乔浅薇:“在忙。”
纪黎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出来了。今晚我遇见一个很奇怪的人,她好像故意在现场等我。”
乔浅薇困意浮现在脸上,音色恢复正常:“看见谁了?”
纪黎:“她姓唐。”
也许是纪黎的错觉,乔浅薇的表情凝滞了至少有两秒,当纪黎以为对方不关心今晚的交谈没有下文的时候,乔浅薇撤开身体让出位置。
“进来,我不想这么冷的夜还要站在门口说话。”
乔浅薇说完彻底转过身,她一步步走向前,落在她双肩的还是清澈的月光,柔顺的发丝在发光,她美的犹如月宫下的黑曜石,纪黎心里莫名好受许多,眸光温柔地关上门。
“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她坐回桌后,艺术品一般的手缓缓抬起放在笔记本键盘上,随着清脆的敲击声响起纪黎草草打量房间,说是整洁吧能坐的地方都堆满了书,纪黎解开外套坐在床上,随便拉过被子上一张毯子裹在身上。
乔浅薇没看见她坐在那,没停下手上动作,双眼也没抬,说:“所以她和你说什么了。”
纪黎躺在床外侧,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我还没说是谁,乔老师就猜出她的身份了?”
乔浅薇目光一滞:“说正事。”
纪黎叹口气说:“要我和星求签约,还暗示星求能给予的待遇比飞鱼高一个级别。”
乔浅薇接着打字,语气漫不经心:“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年星求一名当红小花抑郁症退出娱乐圈的事,他们公司给出的解释是柳某不顾公司安排私下谈恋爱,耽误前程又被对方劈腿,分手后才郁郁寡欢。”
当时在星求发的声明里,他们的确用“柳某”这种冷漠的称呼指明真相。
乔浅薇神色不见动容:“不过也有人说,小花同别的经纪公司搭上线,在公司大会上指出星求合约条款的漏洞当场要求解约,下午这件事就解决了,结局是小花欠下巨款,又被封杀,一夜变成素人。”
只要关上门,外面的人便听不见里面的风声,纪黎当初和星求签约了才知道事情原委。
柳姓小花那时确实在处对象,也遇到一个烂泥男朋友,星求把两件事混为一谈,模糊了事实。
纪黎睡在床上四肢陷进被窝,她累了不愿动弹,这几秒又一次体会到她濒死时躺在病床的感觉。
“我不是在给你讲故事,是希望通过这件事告诉你,星求远不如表面那么光鲜。”
乔浅薇说到这里不想再继续往下说,她合上电脑,回头看见纪黎半蜷着身子睡下了。
她眉心皱出一条浅痕,过来提醒纪黎:“要睡回自己房间睡。”
纪黎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语气疑似撒娇:“乔老师我好累啊。”
乔浅薇:“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出门左转就到,你睡这里我睡哪儿?”
纪黎再次闭上眼:“我眯一会儿也行,我感觉我还在车上,身体一直来来回回晃。”
“哦对,我走之前卸妆洗脸了,还刷了牙,不会弄脏你的枕巾。”
乔浅薇站在床边:“但是你没洗澡。”
纪黎听了撑起身体跪坐在床上,摆出一副毫无攻击力的表情,扯了扯乔浅薇衣角:“可不可以借一下淋浴室。”
乔浅薇垂着眼,一眼看见纪黎雪白的脖颈:“你的房间在隔壁。”
纪黎直接明了地告诉她:“心情不好,不想一个人待着。”
“怎么了?”乔浅薇问。
纪黎改为抓住乔浅薇手腕的姿势,微微偏头露出几分不解之色:“感觉唐总监身上有很违和的气质,让人不舒服。”
乔浅薇抬手,却不想把床上的人一起拉起来。
“你还会看相?”
纪黎说:“这叫直觉。”
乔浅薇甩手:“去洗澡。”
纪黎本是开玩笑,没想乔浅薇会松口同意,这下子她骑虎难下,没辙了放开乔浅薇的手走进洗漱室。
柜面上放置了无香沐浴露,纪黎实在困了,匆匆洗完钻进被窝明明是没有味道的沐浴露,纪黎躺下后有种身上有乔浅薇香味的错觉。
见纪黎躺着姿势放松,乔浅薇摘下眼镜留一盏橘黄色的灯在床头,然后去洗澡,四十分钟再出来,床上的人这次是真的睡了。
乔浅薇看不清纪黎的脸,眼前的轮廓十分模糊,她上床躺在一边才关掉灯。
一夜过去纪黎做了一个噩梦,她在梦里被人捆住手脚,连呼吸都喘不上气,天濛濛亮,她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瞄见乔浅薇在换衣服,乔浅薇穿好墨黑色短外套,悠悠看了过来。
纪黎闭着双眸问:“几点了?”
乔浅薇扣上纽扣,深海无波的眼里没有变化,她探出手抚摸纪黎的脸,指腹划过她的鼻梁,又轻点过紧闭的唇角。
“现在还早,中午十一点前起来吃饭,知道了吗?”
因为她的触摸纪黎心跳漏了一拍,好似早春的树抖掉冬天遗留下的雪,纪黎双手不自在地握在一起,眸光忽明忽暗地望过去。
乔浅薇收手,说:“昨晚还主动请求睡我床上,现在害怕我碰你?”
纪黎听着这话不对劲,懒绵绵地回答:“乔老师怎么说些令人误解的话,要是谁路过听见了,要传我和你有点不清不楚的事了。”
乔浅薇:“现在倒是很清醒。”
纪黎开玩笑说:“就算乔老师想潜我,我也不会同意,你太漂亮了,别人会说最便宜的是我。”
乔浅薇眸色骤冷,但耳朵在唱反调,耳尖肉色以人眼可捕捉的速度一点点变成诱人的玫瑰粉。
“要么闭嘴睡觉,要么起来。”
纪黎乖乖掖好被子:“我还想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纪黎睡到十一点才起来,晕晕乎乎坐在床上,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无论是昨天晚上遇见唐琳,还是和乔浅薇同枕共眠一夜都像梦,前者勾起她的仇恨,后者引诱出沉寂多年的情愫。
她心如明镜,重生后第一眼见到乔浅薇就觉得她是特别的存在,毕竟,无人像乔浅薇一样愿意站出来维护她所剩无几的清白和自尊。
时间会变,人的本性难移,纪黎始终相信,如今与她产生越来越多的纠葛的乔浅薇依旧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虽然她如外人说的手段高明,认准目标就不再轻易放手,可是她的心是干净的。
纪黎信任她,依从本能地信任。
犹记往昔,纪黎同样信过唐琳,不惜将自由贩卖给对方,最后得到的只有令人心寒的背叛。
这次要是重蹈覆辙,纪黎甘愿成为没有感情的疯子,与所有人为敌,追名逐利站在顶端了结一生。
纪黎静坐几分钟,磨磨蹭蹭起来穿衣服,她一打开门就同小鸿撞个正着,小鸿面露惊愕刹那间明白所有。
每天乔浅薇出门后,小鸿就来帮忙整理房间,但是今天被特意嘱咐十一点十多分再过来,眼前的纪黎睡眼惺忪发梢凌乱地搭在肩头,很明显昨天晚上在这间屋睡了。
小鸿还有点不死心,问:“你在这里睡的?”
纪黎坦然面对:“怎么了吗。”
小鸿对人一直是冷漠脸,对待纪黎更冷一分,她看不惯故作轻佻的人,可偏偏乔浅薇纵容纪黎的得意,现在竟然让她睡到床上来了。
分明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为所欲为。
纪黎笑脸相迎,迷糊的双眼里汇聚出迷人星光,调侃说:“干嘛这副表情,只是单纯躺一张床,我又不会吃了她,你在担心什么呢。”
“乔老师以前不是这样的。”小鸿的辩解略显苍白。
纪黎拉高衣服拉链,笑容不减半分:“说明她现在心底柔软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换个角度想想,这是好事,我真替她感到高兴。”
小鸿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想乔浅薇清清白白二十多年,在人生重大关头摊上纪黎,真是倒霉。
纪黎顿觉心情舒畅,问:“外面放饭了吗?”
小鸿回:“开始吃饭了,今天有你喜欢的菜,洗漱好下去吃就行。”
一抹明媚的笑浮现在纪黎嘴角,她放过争辩不能的小鸿,回到自己房间洗漱换完干净衣服下楼吃饭。
她听见一些让人在意的声响,不由自主停在楼梯转弯处,被障碍物遮挡的几米之处是韩默默在打电话。
韩默默语气里布满担忧,倾诉说:“杨导要删减我的戏份,琳姐我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再删就什么都没有了。”
纪黎听不到那边说话的内容,单是一个可以称作老相识的称呼就足够搅翻她刚刚平静的思绪,某种欲望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还在她耳边低声重复。
“你要讨回来。”
“你要加倍讨回来。”
纪黎抬眸,纷乱的心绪重新归位,此刻又能听见韩默默的声音了。
“她要签到公司吗……”
话里所指的她是谁不用再明说,纪黎满脸不感兴趣,双脚稳稳踩到平地上,大摇大摆从韩默默眼前走过。
韩默默瞥见她的身影,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捂嘴叫出声音。
纪黎置若罔闻,吃完早午饭无聊就去片场,她一眼找到乔浅薇所在方向,越过人群坐到旁边托着腮。
乔浅薇不回头也能知道她过来了。
纪黎忘记从哪儿买的香水,味道张扬具有独特的记忆点,她换香水的第一天乔浅薇就察觉到区别,根据香味判断来人并不困难。
“杨导有意向增加你的戏份,从下个星期开始不要接其他的事。”
纪黎表示:“哇哦。”
这倒有些出人意料,此消彼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成为某人眼中钉肉中刺了。
乔浅薇被她莫名其妙的语气弄得不悦,极具压迫力地侧过身,镜片后的寒光隐隐若显。
“要是不想演现在就可以走,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一脸不情愿是怎么回事。纪黎,你出去一趟心都乱了,就这么没定性?”
纪黎淡定摇头:“是有点影响但问题不大。”
乔浅薇:“你要清楚,两年马上过去一半,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在你一念之间,我不想看到那些协议变成一堆废纸,没有决心,神仙来了都帮不了你。”
听了这席话纪黎语气一如既往宁静,可眼底似有无垠哀伤:“乔老师你知道你和神仙唯一的区别是什么吗,神仙做不到的事你可以完成,既然神无法驱使我,那不如你来试试。”
乔浅薇微抿双唇,又听纪黎说:“只要你没有倒下,我永远站在你身旁,你有没有想过把我写进你的征服版图里,再过一些时间,我会成为你锋利的剑,使用方法由你决定。乔老师,我也期望着有一天见证你一倡百和的样子。”
还以为她意志消沉,打算在泥沼里度过一生,岂料被她一番话说得心神晃荡。
乔浅薇气息游走在丰满的胸前,静了几秒说心静平复下来,:“就那么信任我?”
纪黎反问:“不然呢?”
她的真诚比利刃还有威力,片刻之间斩断乔浅薇心里所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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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天气阴沉,杨导花钱租了一辆洒水车,用来拍摄女儿在山里摔坏脚,青梅冒雨背她下山的情节,纪黎躯干纤细,韩默默背起她特别吃力。
她俩身上被冷水浇透,在冷风里说话牙齿控制不住跌撞在一块。
“我是不是要死了?”
纪黎脸色苍白,纯真无暇的眼眸里溢满恐惧。
韩默默艰难向前走一步,混着泥浆的水流灌进她鞋里,她时不时在发呆,机械地念着台词:“我娘说了,你命太硬,摔断腿肯定死不了。”
“卡!”
杨导不满地叫停,接过助手的雨伞走近两个人,这会儿她们相顾无言站在水洼边,不见半分戏里的深厚情意。
这已经是第五次走这场戏了,韩默默脑袋空白,焦急不安地盯着鞋面,雨水没停,泥点溅到她的裤腿上,不知足地往上爬。
杨导几度欲说重话,想了想忍了。
“再给点感情,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朋友。”
韩默默:“导演对不起,再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
杨导叹息:“假如觉得剧本有局限,合理发挥同样没问题,要表现出焦急恐惧懵懂,与死神争分夺秒的那种感觉,能理解吗?”
韩默默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可以的。”
杨导见她态度好,宽容说:“先去休息一会儿,捋一下思绪再拍。”
又同纪黎说:“先休息吧。”
纪黎轻点下巴,皮肤被冷水冻到几乎透明,她一坐下刘可忙前忙后递热水,把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乔浅薇就在旁边,余光瞥过来:“喝点热水。”
纪黎双手捧着玻璃杯,睫毛湿漉漉地耷拉下来:“好烫啊。”
树底下,韩默默郁闷地坐在枯草堆边,她静静看着和纪黎说话的乔浅薇,在这些人里面,纪黎无疑是例外,她能光明正大获得所有人的青睐,而且这些人里包括乔浅薇。
她那般遥不可及,纪黎还是伸手就碰到了。
看她情绪低迷,陈瑜蓉走过来蹲着安慰说:“都是正常的事,我年轻时候经常挨导演骂,现在年纪大了,他们就不好意思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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