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国王陛下究竟愿意为了他,为了岚望舒,做到哪一步。
这时,就见科尔国王静静盯着容玉烟看了许久,然后“嗤”地笑起来。
他缓缓摇头,然后笃定回绝:“不行。”
容玉烟的一颗心,沉下去,不过他的要求确实过了,被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容玉烟早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没有国王陛下的全力支持,他之后的工作会很艰难,但他自然有办法咬牙挺过去。
可是,这时却听科尔国王又说:“这样不行,哪怕有一千亲卫兵,想要两天内拿到足够的证据,恐怕还是不够。”
容玉烟闻言,蓦然抬头,“师父……”
科尔国王缓缓站起身,目光垂落在容玉烟腰侧的佩剑上,掌心朝容玉烟送出去。
容玉烟毫不犹豫地将三尺光剑抽出来,送到国王掌心。
国王握住光剑,另一只手从自己衣襟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块圆润剔透的玉石,然后,他一抬手,将那玉石,镶嵌进了容玉烟的光剑剑柄上。
“这个,给你,要做什么,便尽管去做吧。”
看着自己的剑柄上那块玉石,容玉烟惊得双目圆睁,许久讲不出一句话来。
科尔国王,竟是将自己的随身国玺,交给了他!
那国玺内嵌入的,是拥有国王的最高权限的芯片。
毫不夸张地说,带着这块国玺,容玉烟,这位星际军统帅,可以随时随地,直接造反!
这是远比一千亲卫军更强悍的资源。
科尔国王交出来的这块随身国玺,是无条件的信任,是全力的支持。
手中的剑柄,仿佛变得滚烫,灼烧着容玉烟的手,灼烧着他的心。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光剑横于身前,
“师父!徒儿感激不尽!”
第125章
容玉烟离开后, 岚望舒独自坐在统帅休息室的沙发里,思忖片刻,给韦恩打了一通电话。
“哥!”
电话刚接通, 那头立即传来韦恩不满的抱怨, “你这两天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发消息也不回!”
岚望舒先笑着和韦恩道歉,又随口解释:“我这两天有些急事,一直待在星际军基地,脱不开身。”
韦恩知道岚望舒哪怕在星际军基地, 也只能待在生活区,他有些想不通,“能有什么急事, 需要你窝在统帅休息室那么一间小房间里头,待三天三夜不出门?”
岚望舒笑了笑,“小孩子, 不懂的, 不要问那么多。”
“嗤,”韦恩更加不满了,“你能比我大多少?”
说罢, 又问:“那怎么现在又突然给我打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韦恩想,能用到他的地方,不是特使团的任务,就是储君投票拉票的事了。
然而,岚望舒却说:“我想请你帮我……安排和你舅舅见个面。”
韦恩一听岚望舒想见他舅舅,立即笃定, 岚望舒是想和马克单独聊聊拉票的事了,他立即拍着胸脯道:
“这太简单了, 包在我身上!不用专门安排,你现在还在星际军基地吗?我现在就开飞行器去接你。”
韦恩的飞行器,是有直接进入皇冠集团总部大楼内部的通行证的,坐他的飞行器直接去找马克,路上会省去很多麻烦,所以岚望舒没有推辞,道了谢,便将电话挂了。
韦恩赶来得非常快,难得能有机会在哥哥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他载着岚望舒一路飙车,不出半个小时,直接冲进了马克的办公室外头的私虫停机坪。
守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的秘书,远远地看到韦恩的飞行器在停机坪上降落,脸上堆满笑,迎上来,恭敬地行礼,“韦恩少爷!”
他看到旁边的岚望舒,先是一怔,接着很快再次躬身,“望舒阁下!”
“两位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吧?请稍等片刻,我这就通知老板——”
“——不用麻烦。”
韦恩打断他的话,摆摆手,领着岚望舒,从秘书身边绕开,径直往马克的办公室去,“我舅舅在办公室吧?我们直接进去找他。”
秘书追上前,想要阻拦,可韦恩已经莽莽撞撞地开门进去了。
办公室里只有马克一只虫,肥胖的身躯正窝在为他量身定制的总裁椅里,快速浏览着面前的几张集团提交的材料。
听到门被撞开,猜到是韦恩,马克头也不抬地说:“什么时候能好好学学规矩——”
话说到一半,抬起头来,瞥见跟在韦恩后面的岚望舒,马克后半句话咽回去。
有一瞬间,他的双眼中迸发出危险的光芒,紧跟着,唇角下压,流露出戒备神色。
而这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他那标志性的假笑,“望舒阁下!真是稀客!”
岚望舒朝马克微微躬身,“马克阁下,冒昧打扰了,不知道,您是否能拨冗,和我单独聊聊?”
对方这样突然找上门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马克根本不可能拒绝,只能笑说:“自然,自然,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韦恩见状,适时地告退:“哥,你跟我舅慢慢聊,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离开房间,将门带上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请坐吧。”
马克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同时双手撑着自己转椅的扶手,缓慢地站起身,从桌子后头绕出来。
岚望舒没有直接去沙发边上坐下,而是走去马克身边,抬起手,扶住马克的手臂。
竟是要扶马克去沙发区?
这样殷勤的行为,让马克微微一怔,转过头,诧异地看向身边小虫的侧脸。
岚望舒垂着眼,轻声说:“阁下,当心脚下。”
马克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岚望舒扶着自己,坐进沙发里。
虽然是长辈,可岚望舒这样,马克也不敢托大,坐下之后,立即亲自用精神力送了两杯茶水过来,问:
“想聊什么?”
在看到岚望舒的第一眼,马克就猜测,岚望舒突然过来,应该是和上次在议事厅的那次投票有关。
而岚望舒此时的态度,让马克怀疑,以这小雄子的能力,恐怕不是来找他要票仓的,莫非……是要询问那批辞职的内阁成员的事?
可是这事,怎么想,岚望舒也问不到他头上来吧?
总不会……这小雄子,在怀疑他是这事的幕后主使?
马克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念头,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这时,就听岚望舒缓缓开口,讲出的话,让马克震惊到笑容都维持不住,
“马克阁下,我想和您聊一聊,您和我父亲的事。”
岚望舒口中的父亲,自然不会是说的国王陛下,他至今不曾叫过那位帝国最尊贵的雄虫一声父亲。
那他口中的父亲,只能是那只岚蝶了。
这个节骨眼,突然要和他聊岚蝶衣的事?这……究竟是何用意?
岚望舒将马克的神情看在眼里,轻笑说:
“我想,谢谢您。”
……谢谢?!
这两个字,突兀地落进马克的耳朵里,让他的笑容收敛起来,只困惑地看向身边的小雄子。
这一刻,马克这个极擅长钻营又十分懂得洞察虫心的商贾,竟然觉得,自己看不透面前的小雄子,
“谢我什么?”
“谢谢您,之前对我父亲的照顾,还有暗中的帮助。”
马克定定望着岚望舒,许久后失笑,“我和你父亲,私交很浅,谈不上照顾。”
岚望舒没有接马克的话,而是从自己的手环里,调出一张翻拍的老照片,然后说:
“阁下,我父亲岚蝶衣,在很多年前,去过白塔的参悟台之后,立即收到了您的聘请,之后便始终被您以助理的身份,悄悄带在身边。
“那时候,您是想帮他隐瞒他的精神力等级,是吗?
“因为您知道,以我父亲的精神力等级,如果暴露出来,他必定会陷入危险。
“我回到亚特兰之后,在圣保罗皇家学院,第一次遇到您的时候,您将枪口对准我,表面上看起来,是想给我一些教训,其实,您那时候是在变相的保护我吧?
“您是要演戏给温特公爵,给法尔亲王,给所有的眼线看,让他们知道,你在公然试探我的精神力,让他们知道,你试探之后的结果是——我的精神力等级,远远没有我父亲那么高。
“因为您知道,圣保罗医院的那一张单薄的精神力等级检测报告单,根本不足以让那帮老狐狸们死心,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岚蝶衣和国王陛下的孩子的精神力等级,竟然只有 A- 的。
“所以,您演了一场逼真的戏,成功骗过了他们。
“就像您当年保护我父亲那样,您用类似的方式,通过帮我隐瞒我的精神力等级,来帮我免去许多危险。
“我猜的,对吗?”
岚望舒说完,看向马克,漂亮的琥珀色眼瞳里,写满的,是真挚的谢意。
一个知恩图报又聪明伶俐的雄虫,让马克这样看惯了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戏码的商贾,如何能不心生怜爱。
他眼底明显有异样的神情流露,但仍旧笑着摇头,
“望舒,”他不知不觉,换了称呼,“你把我想得这么好,我很感动,可是,实在抱歉,你讲的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
“我没有帮过你的父亲,也没有帮过你。”
岚望舒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或许是我想多了。”
说罢,他把面前悬浮光屏上那张翻拍的相片推给马克,然后说:“这个,我父亲以前还在的时候,始终带在身边,所以我小时候偷偷翻拍过一张,我想,您可能会想要一份拷贝?”
马克眉头皱起来,将那张光屏拉到面前来,手指拨动着,将屏幕中央的小小一个相片夹放大了,就看到,里面是一张两个虫的合照。
合照里,一个是眉清目秀的岚蝶衣,而站在岚蝶衣旁边的,是一只年轻的雄虫。
“这照片很破旧了,”岚望舒说,“又是很小一张,里面的虫脸很模糊,我始终看不清站在我雌父旁边的到底是谁。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雄父。
“可是,现在我才意识到,那不是,站在我雌父身边的,是您。”
马克盯着那相片里的年轻雌虫,眼中,隐隐像是有泪光闪烁。
岚望舒继续说:“我知道,我父亲离开亚特兰之前,曾经求助于您,您没有帮他,反倒试图剪去他的触角。
“那或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在那之后,我父亲就独自逃去了地球吧?
“我想,您应该是很自责的吧?您觉得,我父亲是怨恨您的?
“可是,马克叔叔,我可以叫你马克叔叔吗?
“叔叔,您想错了,我父亲从来没有怨恨过您,他知道您的苦衷,知道您虽然方式用的不对,但其实是想帮他。
“所以,在地球上时,他始终保留着你们的这张合照。
“他很感激您,感激您像兄长一样,暗中对他的保护和照顾。”
马克拨动那张悬浮光屏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喉头上下滚动,许久之后,才沉声问:
“你和我讲这些,做什么?”
岚望舒视线放空地看向远方,缓缓开口,
“我总是试图在冰冷的亚特兰皇宫里,寻找到一丝温暖,然后发现,在寻找的旅途上,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您也总是试图在某些黑暗的角落里,寻找到一线光明吧?那您应当,也走得很辛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想告诉您,我能明白您的辛苦,也谢谢您做的这些。”
……
直到岚望舒从总裁办公室里离开时,马克都未能从他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他坐在沙发里,面前仍旧悬浮着那张合照,双眼失神地看着岚望舒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这小雄子,竟然真的只是来感谢他……感谢他之前暗中对岚蝶衣的帮助,感谢他后来对岚望舒的帮助?
想到这里,马克缓缓闭上眼,叹息出声。
他竟然觉得眼眶发烫,他干涸的泪腺,竟然有一刻,好像有些湿润了。
亚特兰的公民,几乎没有不认识梵德.马克这个名字的,可几乎所有虫,都认为马克是个贪婪的商贾、善于利用内阁的特权和贵族的资源为自己攫取暴利的黑心资本家。
底层民众惧怕他,怨恨他垄断星源网络技术;老牌王公贵族们又瞧不起他,认为他不过是靠巨额财富跻身上流社会的暴发户;他虽然处于政治权利中心,却又处处受到排挤,不断被边缘化,因为其他势力,都认为他在暗中使的手段太多,唯恐他把那些伎俩用在自己身上,所以避之不及。
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么些年来,他走得越来越累,越来越艰难,越来越孤独……
而此时,竟然有一个晚辈,对他无所求,只是告诉他,自己理解他的难处,知道他的辛苦。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体贴的话语了?上一次讲出这种话的,还是那只漂亮的小岚蝶……
*
岚望舒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迎面撞见一只西装革履的虫。
那虫长相普通,着装也非常不起眼,可是,他胸前的工牌上,却写着一个让岚望舒觉得刺眼的名字——卢战。
岚望舒盯着那个名字,看了片刻,在和对方擦肩而过时,朝对方轻笑,然后轻轻点头,竟是向对打了个招呼。
卢战着实吃了一惊,愣了片刻后,向他微微躬身,回了一礼。
短暂的插曲过后,卢战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来到沙发区,站在马克身边,看清对方的神情的那一刻,卢战越发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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