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畏畏缩缩,贼眉鼠眼的。
这还没开始正式审讯呢,一个字没讲,这小雄子脸上,已经写满了“心虚”跟“恐惧”。
坐在这样的审判庭上,真是半点贵族的尊严都没有,更不要提领导者的风范了。
联想到刚才岚望舒那小雄子端正地坐在审讯椅上,不动如钟,泰然自若地应对审判团的样子,温特公爵简直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怎么他自己的孙子,就连那小雄子的万分之一也比不上呢?
温特公爵心中的困惑和愤怒,在针对达斯特的审讯结束之后,达到了顶峰。
在法尔亲王依照惯例问出“是否还有其他问题的时候”,温特公爵直接再次将军帽扇向了达斯特。
“合着你他妈跟这事半毛钱关系没有,你一点嫌疑没有你怕个屁啊?
“我他妈刚才看你走进来那猥琐样,老子以为你真的搅和进这趟浑水里去了!”
法尔亲王的眼皮抽动得越发剧烈了,抬手把温特公爵的军帽直接收缴了,然后呵斥:“布鲁特!注意法庭纪律!”
温特公爵喘着粗气,不说话了,只怒目瞪着自己的小孙子。
法尔亲王无奈摇头,摆摆手,“达斯特,你可以走了。”
达斯特离开之后,温特公爵凑近到法尔亲王边上,说:
“法尔,不能继续把达斯特留在这了,我要申请把这小子调派到西北军去,跟在我身边,我亲自带着。”
法尔亲王冷声说:“这事改日再议,审判庭上不要聊无关的事。”
温特公爵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却听法尔亲王冷飕飕补了一句:“以你的教育水平,达斯特跟着你,只会变得更差。”
温特公爵腾的一下坐直了,“哎,你……”
法尔亲王这时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讲话,然后高声道:“下一个,巴布韦.风。”
风走进来时,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还算平静,身姿笔挺地向审判席行礼。
法尔亲王盯着风苍白的脸色,一时沉默了。
他眉头紧蹙,看向风的双眼,那一刻,他短暂地放下审判长的身份,开始为风的精神状况而担忧。
上一次成立审判庭时,风失去了霍华德,最终,他把风托付给这孩子的偶像容玉烟,他才终于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这一次,他还能走出来吗?
“法尔殿下。”
容玉烟在法尔亲王耳边轻喊了一声,这才拉回了法尔的思绪。
“针对风的审讯,由爱普尔.梅阁下来主持吧?”
容玉烟说。
法尔亲王点点头。
他确实没办法审讯自己的孙子,容玉烟是风的师父,也需要避嫌,而梵德.马克和温特.布鲁特,法尔也觉得恐怕无法胜任这个级别的审讯工作。
大法官爱普尔.梅接下任务,进行了一场极为专业的审讯。
被迫要重新回顾并复述他亲眼看到的莱格的死亡过程,对风来说,是新的一轮折磨,他看起来神情非常紧绷,双手始终紧紧攥住裤腿,目光呆滞地看向地板。
但好在,他咬牙坚持下来了。
离开前,马克叫住风,破天荒摆出严肃神情,
“风,已经离开的虫,就是过去式了,想办法,让自己走出来。”
风看向马克,停顿片刻。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马克,而是先看向容玉烟,然后说:
“马克阁下,我会走出来的,我以后,会是一只军雌,要配得上那身军装,跌倒了,就要想办法自己爬起来,这个道理,我明白。”
马克缓缓点头,“你明白就好。”
风没再说什么,再次向审判席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温特公爵深深地看一眼风消失的背影,然后转过头,看向容玉烟,
“玉烟老弟,你还缺徒弟吗,能让达斯特也跟着你吗?”
第39章
容玉烟虽然是星际军统帅, 军衔甚至在温特公爵之上,可他不过三十岁,比温特公爵的孙子也大不了几岁, 哪怕按辈分来说, 也比温特公爵小一辈。
无论如何, 都不至于和温特公爵称兄道弟。
温特公爵因为欣赏容玉烟在星际作战中那股不怕死的拼劲和临危不乱的决策能力,所以同为统领一方的将军,便张嘴闭嘴地要与容玉烟结拜为兄弟。
容玉烟自然不可能接受这种僭越的结拜,但温特公爵哪怕被拒绝了, 口头上却依然“玉烟老弟”地叫着,好像丝毫不觉得隔着年龄又差着辈分这事有什么问题。
听到温特公爵的话,容玉烟轻咳一声, “公爵,实在抱歉,我不收徒。”
“哎, ”温特公爵一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整个身体歪出来,越过法尔亲王,看向容玉烟, “风那小雌子,你不就收了?
“反正已经破例了,多一个不嫌多,顺带着把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也收了吧。”
容玉烟正要开口再拒绝,这时,法尔亲王不耐烦地道:
“玉烟都说了不收徒, 强扭的瓜不甜,布鲁特, 你有那个闲心,还是自己把那小雄子带去西北吧。”
温特公爵“哎”一声,看向法尔亲王,“不是,法尔,刚才不是你说我越教越坏,我现在找了个好老师,你又不乐意了?
“哦,懂了,合着你想让你孙子独占这么个好师父是吧,吃独食?”
法尔亲王像是耐心耗尽,不想再和旁边这为老不尊的进行无谓的争吵,抬起手,高声道:
“好了!不要再在本庭聊和案件无关的话题!
“下一个,把克罗恩.犹他带过来。”
温特公爵嗤笑一声,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面前有关犹他和本案的相关资料。
房门被打开,犹他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进来。
犹他是涉案虫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此刻面对审判团的几位长辈,他稚嫩的面容上,流露出明显的恐惧和无措。
他双手紧紧捏住裤子两侧,虽说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写着“紧张”两个字,但是短暂地怔忡之后,他还是朝着审判团恭敬行礼,在得到自己外祖父法尔亲王的首肯之后,才缓缓坐到了对面的审讯椅上。
温特公爵从犹他进门开始,就始终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冷哼一声,摇着头,心下想,他那不成器的孙子,比不过岚望舒和巴布韦.风也就罢了,怎么连犹他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雄子都比不过。
犹他这小雄子,看起来,虽然和小时候一样胆小怕事、缺少主见,但最基本的礼仪还是做到位了的,而且虽然胆怯,却不至于像他孙子那样蠢笨。
而此时,犹他坐上审判椅之后,先是将双手压在腿下,后来意识到这样显得不恭敬,又慌张将手拿上来,放在双腿之间,几根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双眼不安地看向审判席。
考虑到犹他的身份和风类似,都需要法尔亲王避嫌,爱普尔.梅询问法尔亲王本次审讯由谁来主持。
法尔亲王抬手指向身旁,道:
“玉烟,你来吧。”
容玉烟接下主持工作,看向犹他,
“犹他殿下,记录显示,你的飞行器是在晚上六点五十三分抵达莱格殿下的私宅,从这个时间点开始,直到晚上八点四十二分,特警抵达现场并将您扣押,这中间,您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什么虫,做了什么,麻烦尽可能详细地向我们讲一遍。”
容玉烟讲完,大法官爱普尔.梅又将不要在本庭说谎的警告复述一遍。
犹他缓缓地点头,坐姿仍旧拘谨,面色也有些苍白,但语速平缓,讲述的内容清晰:
“生日宴是晚上七点正式开始,我到的比较晚,下了飞行器,我就直接赶去宴会厅了,过去的时候,其他虫已经都到齐了,我在比较靠后的地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之后我哥就宣布晚餐正式开始。
“晚餐吃到中途,好像是管家过来和我哥说了什么,我哥就从宴会厅离开了。
“我哥刚离开没多久,坐在他旁边的岚望舒也跟着离席了。
“后来过了快二十分钟也没见我哥和岚望舒回来,我就有些担心,发了消息问我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哥很快回复我说没事,让我安心留在餐桌边,有需要的话帮着照顾一下其他参加聚会的虫。
“后来我听我哥的话,留在餐桌边,直到有几个哥哥要我把生日礼物转交给我哥。
“当时我哥和管家都不在,我不放心把哥哥们的礼物随手交给餐厅里的侍从,所以抱着那几个礼物盒,直接去了楼上我哥的卧室。
“我敲了门,没有收到回应,但是房门是虚掩着的,我就直接推门进去,看到床边的地毯上堆放着挺多礼物盒,我没想太多,直接把怀里的几个礼物盒子放在那堆纸盒边上,然后就带上房门,准备回宴会厅去。
“回去宴会厅的路上……”
犹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抬起眼皮,瞟一眼审判席,犹豫着是否要继续。
容玉烟平静地问:“路上怎么了?”
犹他手指绞得更紧了些,小声说:“路上……我听到西侧阳台那边,有……有争吵声,好像……好像是我哥和岚望舒的声音,吵得……很激烈的样子。”
听到犹他的话,容玉烟的眉头拧起来,目光变得深沉。
而此时,另一侧的温特公爵眼睛眯起来,看向犹他,心中想着——
犹他这个小雄子,稚嫩的心机,昭然若揭。
小雄子现在这些话,摆明了,是想要把所有的嫌疑,都往岚望舒的身上引。
这小子,是在教老东西们做事啊?
“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温特公爵手中转着军帽,轻笑着喃喃。
听到温特公爵那突兀的呢喃细语,犹他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对方。
“犹他殿下,”容玉烟这时开口,拉回犹他的注意力,“请继续您的回答。”
犹他磕磕巴巴应了声,继续说:
“我看他们吵得太凶,不方便打扰,所以直接调转头,下楼回去宴会厅了。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宴会厅了。
“直到楼上卧室里传来风的吼声,还有仆从们的惊叫和骚动,我们待在宴会厅里的虫立即站起来想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
“达斯特身手最好,冲在最前面,他离开宴会厅往楼上奔去,我和其他虫想要跟上去时,整个宴会厅已经被破窗而入的特警团团围住,我们所有虫都被控制起来。
“再之后发生的事,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犹他讲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容玉烟。
容玉烟拨动手中悬屏,将几个关键时间点和现场其他虫的口供进行对比,确认基本吻合。
他点点头,接着问:
“你送完礼物回来宴会厅的时候,巴布韦.风,是否还在餐桌边。”
莱格拧着眉头想了想,点头,“在的。”
容玉烟:“可以确定吗?”
莱格笃定地点头,“可以确定,将军,因为我回来以后,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我哥和岚望舒回来,我担心他们两个起争执的事,所以特意往那个方向多留意了一些。”
温特公爵这时“啧啧”两声,笑容变得更深了——又来了,这小雄子,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岚望舒嫌疑很大。
想到这里,温特公爵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向容玉烟。
而容玉烟像是完全没有听懂犹他话里的暗示似的,彻底绕开岚望舒的事,转而问:
“你哥哥莱格离席那么久,你除了最开始时发消息询问过他的情况,其他时间,都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了,是吗?”
听到容玉烟的问题,犹他一时怔住,像是没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接他的话茬,却要问这样一个问题,他停顿片刻,然后点头,“是的,将军。”
容玉烟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甚至在你听到阳台上的争吵声,知道你哥哥和其他虫起了争执以后,你都不曾想过,要去一下阳台,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犹他这时拧起眉头,没有直接回答容玉烟,而是反问:“将军,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嗤。”
另一侧,温特公爵发出一声嗤笑,“这么简单的意思,有什么不明白的?”
犹他转过头,看向温特公爵,眉头拧得更深了。
马克看不下去,直接将话挑明,“犹他殿下,我想,容将军的意思,是想说,你作为莱格的亲弟弟,发现莱格在生日宴上消失了那么久,又听到他和其他虫有争执,为什么却表现得那么冷漠,那么事不关己的样子,看起来,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听完马克的话,犹他脸上浮现愤怒神情,他声音拔高了些,说道:
“马克阁下,您这样的恶意揣测,是否是先入为主?您已经知道莱格今晚会在自己家中遇害,所以才问出那样的问题,不是吗?
“可我在晚宴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哥会遇害啊。我去过太多次他的那座私宅了,那宅子的治安有多好,我很清楚。
“而且我哥和岚望舒也不是第一次私下里聊天了,我那时候根本不认为他在自己家里能遇到任何危险,我凭什么要担心他的安危?”
马克对犹他的话,显然是不买账的,他脸上浮现出若有似无的冷笑,淡淡说:
“真的是这样吗,犹他殿下?
“阳台上发生那么激烈的争吵,哪怕是无关的路虫,都会想要停下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更何况那还是你的亲哥哥,还是生日宴的寿星。
“他刚离席的时候你尚且发消息问了他是否遇到问题需要帮助,怎么在听到他和其他虫出现那么激烈的争吵以后,你反倒是一点也不好奇了?
“你那么急着赶回宴会厅去,这看起来,倒像是刻意在远离争吵的现场,像是为了洗脱嫌疑,而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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