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正控制着领航员飞艇的科尔国王,感觉到了这微弱的精神力波动,眉心轻蹙,低声呢喃:
“玉烟,你累了,去休息吧。”
他的话,自然无法传入容玉烟耳中,但容玉烟清楚地看到面前那蓝紫色的光点迅速闪烁两下,接着,导航台上,出现精神力波动。
是科尔陛下,决定通过精神力,重新接管导航台。
容玉烟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继续做航线矫正工作。
他迅速将导航台的控制权让出来,朝着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满怀歉意地说:
“师父,是徒儿失职。”
说罢,他转身,缓步走下导航台。
另一边,科尔国王缓缓睁开眼,看向漆黑的苍穹,低声询问:
“想到什么事,让你心神不宁?”
国王的问题,自然是无法得到答复的。
而此时,走下导航台的容玉烟,下意识抬起手,指腹在自己双唇上摩挲。
刚才在导航台上,他竟然,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岚望舒。
想到了那只雄虫,落在他唇上的,那个吻。
第87章
缓步从导航台走下来, 容玉烟松开被夜风吹乱的银发,从颈后分出一绺来,作束发的发圈, 将所有银丝尽数收拢在脑后。
看到容玉烟的身影, 一直守在黑塔脚下的利维亚, 立即迎上来。
“将军,你之前让我查的梵德.马克阁下的动向,有结果了。”
容玉烟神情一凛,“回指挥室。”
进入指挥室, 利维亚将自己收集的资料的悬浮光屏,一张一张送到容玉烟面前去。
屏幕上显示的,全部是有关梵德.马克和他的一名叫小一的助理的资料。
岚望舒刚进入圣保罗皇家学院借读的时候, 曾经因为 PTG 师夷派的侵入,无意间使用精神力增强器,看到了过去。
在那些过去中, 岚望舒曾向容玉烟提起过, 其中有一幕,是岚望舒尚且在岚蝶衣腹中的时候,马克见过岚蝶衣, 而且试图杀死当时还是一颗虫蛋的岚望舒。
从岚望舒看到的情形来判断,那时候,岚蝶衣和马克认识,而且,岚蝶衣应该对马克是相当信任的,所以才会在得知马克要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下杀手时, 出现那样惊讶和慌乱的反应。
从这两点出发,那之后, 容玉烟就一直派虫在暗中调查,试图查出在岚蝶衣怀岚望舒的那段时间,马克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哪些虫,做过什么可疑的事。
这是一项冗杂的工作。岚蝶衣怀孕的时候,马克已经接管了皇冠集团,每天要见的虫,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要逐一排查,十分耗时。
所以,直到今晚,利维亚才终于在容玉烟的指导和点拨下,将最后的目标锁定。
“不会有错,就是这只叫小一的雌虫。
“他之前一直是马克的生活助理,直到二十二年前,因为家庭原因辞职,他辞职的时间,就在您让我查的那个时间段,而且,刚好也和……那位雌虫消失的时间,吻合。”
容玉烟将面前的资料快速浏览一遍,视线停留在了这个叫小一的雌虫正式成为马克的助理的时间上。
那是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时间,可是,容玉烟对那个时间却是印象深刻——小一正式成为马克的助理的三天之前,刚好是岚蝶衣被批准进入白塔,登上参悟台的那一天。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
皇冠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马克坐在宽敞的转椅里,按下了全息通话的接通按键。
温特.布鲁特公爵那张沟壑纵横但精神矍铄的老脸,逐渐浮现在眼前。
“摄政王阁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马克肥胖的面庞上,堆满笑意,眼角的横肉都被挤向了两侧。
温特公爵摆摆手,“别跟我整那些虚的,我不过是代理摄政王一职,不要拿那种高帽子扣我头上。”
马克依旧是摆出十足的虚假笑容,“公爵阁下,有什么指示?”
“我问你,西北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温特公爵道,“尤其是特使团相关的动向。”
马克满脸的困惑,“这……我整天待在公司,从未踏出首都星半步,特使团的动向,我哪能知道?
“而且,您不是西北军统帅吗,西北的动静,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温特公爵有些不耐烦,“别跟我打马虎眼。
“陛下明令禁止西北军插手特使团的事,法尔那老东西,卸任摄政王职务之前还摆了我一道,把我放在当地政府里的几个重要角色,全调回首都星来了。
“我现在能拿到的情报,都不知道是转了几回手了。
“内阁拿到的那些消息,看着我就来气。
“我琢磨着,与其看那些滞后的消息,不如直接从你这拿第一手的情报。”
马克脸上的不解神情,变得更深了,“公爵阁下,我一个经商的,哪来的情报?”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装什么,”温特公爵脸冷下来,“龙首星星主,龚自在,是你的虫吧?现在全西北的治安管理部门里,恐怕都找不出几个没收过你钱的虫,你要是拿不到情报,那整个亚特兰的特务就都没活路了。”
马克的笑容变得僵硬。
他一向最讨厌的,就是和温特公爵这种蛮不讲理的兵痞子周旋。
他和对面打太极,对面直接扛着炮筒往他脸上轰,一点不讲武德。
几个来回下来,马克实在疲于应付,最终同意定期把自己从龚自在等一行政府高层那里拿到的情报,私下里转给温特公爵的团队。
温特公爵得到承诺,满意地去了。
马克一口气还没舒出来,法尔亲王的电话打进来。
电话接通,马克立即重新摆出笑脸,
“摄政王阁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肥胖的面庞上,依旧堆满笑意,眼角的横肉再次被挤向两侧。
一模一样的话,又重新抛给法尔亲王。
法尔亲王也没费心纠正马克的称呼,冷着脸,开门见山地问:
“爱德华,是不是还活着?”
马克脸上的笑容顷刻便冻住,愣了足有十多秒,然后一双小眼睛眯起来,
“亲王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吗?”
法尔亲王没有回答马克的反问,只是盯着马克的脸,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蛛丝马迹,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最终,法尔亲王叹息一声,说:“布鲁特那老东西,给我提议,让风和达斯特联姻,你怎么看?”
“这是你们的事,我一个外虫,恐怕不好插嘴。”
马克试着揣度法尔亲王过来找他的目的,然后失笑,
“亲王殿下,风那孩子,也该走出来了。
“您不该被他讲两句,就跟着他一起,陷入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爱德华是我唯一的继承虫,请相信我,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希望他活着的虫了。
“但凡爱德华有任何可能还活着,我肯定会想尽办法,用尽一切资源,把他找到。
“但是不可能,他死了,我亲自查验了他的尸体,亲眼看着他进的焚化炉。”
说到这里,马克的脸变得有些扭曲,眼角抽搐着,他朝法尔亲王凑近过去,
“您可能不相信,身为一个父亲,能有多疯狂。
“我了解我的那个雄子,他很聪明,我那时候,总怀疑,他会用自己那些小伎俩,制造出假死现场。
“所以,我全程都装了监控,我的光脑里,到现在还存着最后那一段视频。那段视频里,记录着他的每一寸皮|肉,被高温烧融,直到变成黑色的灰烬的全过程,一清二楚,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拿去一帧一帧的看,或者,你也可以分享给风。”
说罢,马克手臂一挥,真的将一段视频传到了法尔亲王的账号里。
法尔瞥一眼那视频封面上的尸体,冷冷说:“疯子。”
“是,”马克点头,“你的小孙子,看起来,比我还要疯,竟然到现在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法尔亲王不再说什么,挥手挂断了通话。
马克整个身体窝进座椅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时,第三通电话,打了进来。
容玉烟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马克的笑容中,满是自嘲,
“让我猜猜,又是特使团?将军,是来问您的雄主的事的吧?”
容玉烟不知道马克现在这态度是怎么回事,但他无意周旋,直白地讲出来意:
“岚蝶衣,曾经隐藏身份,做过你的助理?”
马克微微一怔,继而失笑。
怎么又是来和他翻旧账的?今天这到底是吹的什么风?
“将军,真的需要我的回答吗?我说没有,你信吗?”
容玉烟自然不需要马克的回答,他可以确定小一就是岚蝶衣,他打电话过来,是要问这背后的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聘用他做助理,而且,还要帮他隐藏身份?
“他那时候,不过是个无名无姓没有背景的,从社会化抚养院走出去的普通雌虫罢了,何必要多此一举给他换个身份?”
马克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撑着太阳穴,歪着头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想隐瞒的,不是他的姓名出身,而是……他身上的其他信息。”
“哦?什么信息,说说看?”
“他的精神力。”
马克的双眼,一点点眯缝起来,目光由戒备,最终换成了松懈。
他没有正面回答容玉烟的问题,只是说:
“将军,每一只虫的志向,都是不同的,这和他们出生无关,和他们的精神力等级,也无关。
“您的理想很崇高,您想要守护陛下和整个亚特兰的荣誉,所以您最终成为了星际军统帅。
“可是,有些虫,他的理想,或许不过是想要拥有美满的家庭,安安稳稳生活下去。
“我只能告诉您,我的助理,他是自愿过来为我工作的,他在我这里工作的很开心,我也很高兴,那段时间能有他在身边。”
*
结束和马克的通话,容玉烟回到统帅休息室,洗漱完,倚靠在床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将岚望舒的聊天界面调出来,发现小虫和他的最后一段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刚从西北回到首都星的时候,小虫卡着点问他到了没,他回说到了,小虫让他好好休息,再之后,他们便没有联系过了。
容玉烟的手指放在输入框上,想要发消息过去,问问岚望舒在哪里,现在在做什么,以便确认他是否安全。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发。
以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关心岚望舒,可现在,却办不到了。
那层感情被捅破,容玉烟变得胆怯,唯恐自己讲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让关心变了味道,多出不该有的暧昧来。
满腹心事,容玉烟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抬手按下闹钟时,容玉烟的手指无意间扫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顷刻间坐起身,看向床头柜。
就见那里摆着一只狐狸玩偶,玩偶规规矩矩坐在柜子上,粗短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手上夹着一张照片。
容玉烟将那照片摘下来,看到上面是一张自拍。
背景是某间豪华赌场的一个角落,小雄虫的脸蛋出现在照片的中央,虽然带着帽子口罩,仍旧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中,盛满的笑意。
照片的右下角,是一排手写的字:
[小玉,西北的赌场,好热闹 ^——^ ]
字迹歪歪扭扭的,实在算不上好看,后面还跟了一个丑丑的笑脸。
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这种传统照片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到的。
要汇报行程,一条消息发过来就是了,何必这么费事。
容玉烟盯着那照片看了许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不知不觉,扬起来。
第88章
夜幕低垂, 零度酒吧,顾客逐渐多起来,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嘈杂。
商九安一只虫单独霸占了整片卡座区, 仰面横躺在沙发里, 将兜帽拉下来, 遮住大半张脸。
身为零度酒吧调查专项组组长,他每天大多数时间,依旧是泡在这酒吧里,探听一切可能和 PTG 师夷派有关的消息。
不过, 最近这两天,师夷派,尤其是兵器帮, 受到了特使团的大力清缴和严密监控,行动都收敛了许多,这间以前由干将管辖的信息交换处, 如今也鲜少能看到师夷派的虫过来接头了。
这直接导致商九安很多天都没有开张了。
零度酒吧, 甚至四季酒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特使团依法取缔。
看起来, 他要尽快把师夷派新的接头地点挖出来,否则就要面临无事可做的尴尬了。
商九安心中这样合计着。
这时,鼻息之间,出现一丝细微的柠檬香气。
糟了!是那瘟神阴魂不散找过来了!
商九安吓得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拉着兜帽帽沿,将脸遮得更严实, 然后猫着腰,做贼一样, 鬼鬼祟祟贴着墙从酒吧逃出来。
他特意兜了个大圈子,从后面绕回自己的车上,点火,拉手刹,换挡,然后——
“——商九安!”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商九安吓得身体在驾驶位上剧烈一抖,险些把换挡杆给拉断了,
“我c——”
考虑到异性在场,他最终还是把那句国骂给咽回肚子里去。
转回头,看向早早坐进他车里的那只雌虫,商九安抬手压在心脏的位置,苦着脸说:
“巴布韦阁下,这是我的私家车,您这样不声不响地坐进来的行为,是违法的,您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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