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就立马改口了?莫不是你家真的要犯那欺君大罪?”
宋玄池赶紧反驳,但这个时候他想自圆其说就有点站不住。
于是咬牙道:“我兄长……我兄长从来不在我面前显摆,对,我兄长就是如此低调,谦卑。”
“毕竟你知道的,自从陛下继位以来,异姓王就留了我们宋王府一家……”
宋玄池欲言又止,故意不把话说完全遮遮掩掩。
宋玄池也算有几分极急智,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
原本宋王府嫡公子名声不显写,那是因为陛下在上面压着。
宋王府所以能够留下来,是因为现如今的宋宣王十分糊涂,没有什么威胁。
如果宋王府有一个惊艳才绝的继承人,那在皇帝的心头不就是一根刺吗?
这种情况下宋王府保得住吗?不如直接藏着掖着,虽然嫡长子的前途没有了,但最起码能够保全整个王府。
那肯定有人要问为什么现在宋司鸾就敢占显露才华了呢?
那肯定是因为陛下与宋司鸾谈过,知道了对方的真本事,并且不会再对宋王府有杀心。
总之宋司鸾接受掌书的位置,是表忠心的缘故,说到底还是因为陛下比较英明,拥有容人之量。
大儒们面面相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宋王府嫡公子的确这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且还是一个可怜人,为了全府上下的性命,不惜将自己才能埋没,甚至背上以色侍人的污名,被诸多误会。
再往深处想想,皇帝陛下和圣至亲王这哪里是争美,这争的是江山社稷。
若是宋王府嫡公子有足够本事,那么就是巩固江山的筹码。
一个心思缜密的,能够出谋划策的能臣,远比一个草包美人要更具吸引人。
看到周围众人一副“知情且三缄其口,不会过多吐露”的表情,宋玄池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万分庆幸,好在读书人心思多,想东西弯弯绕绕,不用他把话说明白也能够自己脑补完全。
几个大儒也将宋玄池请来,委婉的打听有关宋司鸾的事情,比如对方的品行喜好,最重要是对方的师承,所秉承的是哪家的思想。
这就犹如战国时百家争鸣,创立学说的各个代表人物向国君推销自己的治国理念。
像是法家儒家墨家等,不同的思想代表不同的师承,不同的派别。
现如今大儒们之所以来此处参加游园会,就是想将自家学说用于治国,成为国学。
毕竟先皇荒唐,没这个条件,国家差点儿玩完,更别说是好好治理国家了。
如今的傅西辞虽然残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方就是有魄力。
继位以来已经为国家清除不少障碍,甚至还十分关注民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种子使得粮食翻倍,解决百姓们的温饱问题。
可见对方是有心治理国家的,现在残暴点没关系,只要用了自家的学说,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明君。
大儒所在的学说于朝堂上也有不少人,但是却没有得到过多重用。
陛下一向懂得权衡的道理,很少像现在这样如此宠爱一个臣子。
既然如此,大儒们就想着看宋司鸾学的是哪家学说,如果是自己家的,那正好可以规劝陛下。
可是宋玄池哪里知道,对方又问的急,更有嘲笑的人开口:“宋玄池是庶出,他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刚才才会诋毁宋王府嫡公子。”
“如果是一个心胸狭窄,满嘴谎话之人,是怎么进入国子监的?听说他能进入国子监,还是因为顶了自己兄长的名额。”
“不知恩图报反而到处诋毁,莫非是一个白眼狼?”
宋玄池咬咬牙:“我兄长既然有目不忘的本事,那次自然是哪家学说都看过。”
“至于他中意哪家,玄池实在不知,兄长瞒得紧,且很少与交流学业上的事。”
“兄长经常说不求我出人头地,但求平安喜乐。”
这一下就让那些大儒们更加好奇,其他读书人也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好在大家都没有等太久,很快太监总管就来叫人前去赴宴。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前去,太监总管还特意将宋玄池安排在了前面的位置。
宋司鸾也很诧异会来这么多人,怵倒是不怵,只觉得人多闹得慌。
场地够大,傅西辞坐在主位,其他大臣都是分桌而坐,后来的名士和读书人便只能像讲学一样分坐。
宋司鸾桌子前已经摆满了纸张,有皇帝在,纪律倒不用维持,没人敢大声喧哗。
只见宋司鸾将桌子上的纸张整理成不同厚度的几组,然后像翻书那样观看。
全部都是一遍过,甚至到后面翻得越来越快。
底下读书人不懂,不是背书吗?就这么翻一下读顺都难,更别说是背下来了。
第26章 角度这么刁钻?
别是在装腔作势,故作神秘,好糊弄大家吧。
底下的人神色越来越轻蔑,甚至有几个不讲究的直接露出讽刺的笑意。
陛下在上,笑是不敢笑出声音的,只敢面颊挤出嘲讽的笑容罢了。
底下的宋玄池心里更加没底,手心都出了一层汗,面颊上也是汗涔涔的。
一炷香后宋司鸾翻看完毕,然后道:“可以了。”
“这就可以了?单单只是翻看,这,这便记住了?”
“还真是有本事,就是不知这本事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马上就会知道,我等擦亮眼睛瞧着便是。”
偏偏这时,圣至亲王忽然开口道:“这样对宋王府嫡公子来说并不公平,不能凸显其本事,不如这样我们再挑一个过目不忘之人进行比试。”
“这样一来自然可以突出宋王府嫡公子的过目不忘有多特殊,陛下您意下如何?”
傅西辞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然后看向了某个面容俊秀的书生。
就连宋司鸾都意识到了什么,流露出的心声被傅西辞捕捉:【圣至亲王不会又找什么穿越者,然后用什么道具吧?】
傅西辞同宋司鸾隔空对视,宋司鸾点了点头。
于是傅西辞还真答应了让某个书生上来比试,那书生面色激动起来,起身行礼后开始翻书,他翻看的甚至比宋司鸾还要快,仿佛要故意压宋司鸾一头。
该书生的确是穿越者,他使用了系统道具“照相机”,能将眼睛看到了一切牢牢记住,时限为半个时辰。
对方哗啦啦翻看完毕,让底下的书生更加激动:“难道如今读书人都这么厉害?如此翻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下?”
“这是什么翻书诀窍?这样翻看难道会记得牢固?”
“诸位难道没发现李兄比宋公子看得更快吗?以前李兄有什么厉害吗?难道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无论底下的书生们如何猜测,有大臣起身点了一位国子监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孙铭。”
“好那便请宋公子和李公子将这位国子监学生孙铭的诗句默写下来,待会儿由孙铭亲自指认,我等也会将该学生所交的诗句取出来比对。”
宋司鸾面前是桌子和笔墨纸砚,李公子的面前也是同样的东西,为了公平公正,两人桌子都设置的同样高。
两人同时开始默写,最后还是宋司鸾先默写完毕。
李公子咬咬牙,干脆又给自己兑换了一个书写道具。
没办法,他写毛笔字不是那么熟练,而且自从穿越以后也没有好好练习过,生怕写出来的字体和以往不一样被别人认出来。
孙铭一共写了两篇诗句,宋司鸾和李公子都默出两篇来,孙铭忐忑不安的凑过去只指证,发现这两个人都一字不落的默写下来,其中李公子还将自己的字体也模仿的七分相像。
孙铭想起面前这两人的翻书速度,顿时心里酸的很。
底下众人看到孙铭一动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起来。
“到底写的如何?是不是写对了?两个人全都写对了吗?”
孙铭回过神来点点头,大臣那也找出孙铭的诗句,果然一模一样,于是大家竞相传阅。
能默写出一人的作品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于是又多点了几个人,比试结果自然是不相上下。
穿越者书生也很吃惊,他自己是用了道具才能过目不忘,宋司鸾这个世界土著真这么厉害?
有名士不服气:“让我们也选几个人的诗句试试,又或者让写了诗句的读书人自己询问。”
这是怀疑大臣们和被选中的书生是提前安排好的托儿,所以宋司鸾才能答对。
大臣们被污蔑后吹胡子瞪眼,干脆让出提问的权利:“你来你来,大家都来。”
于是现场读书人自己站出来自报名号,请求宋司鸾和李公子默写出自己的诗句。
每一张都分毫不差,众人从惊叹到麻木。宋玄池也从紧张不安到震惊再到安心,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可是真过目不忘,与他们几个相比,咱们这也就是记忆力还行,还达不到过目不忘。”
“以后过目不忘这个词可不能乱用了,不过话说回来,只会背书并不能服众,且宋司鸾靠这样的本事得了掌书的位置,那李公子是否有同样的资格当掌书?”
绕来绕去,原来圣至亲王是在这儿等着。
傅西辞做局是为自己钟意的人洗脱污名,可不是为李公子做踏脚石的。
宋司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依旧笑意盈盈,对穿越者书生道:“阁下真是厉害,我从未见过像阁下这般人物。”
穿越者书生本来是对宋司鸾有些敌意的,被这么一笑,那敌意差点儿没绷住。
圣至亲王还故作不好意思道:“陛下,看来大家并不信服,要不您也让李公子谋个差事。”
好家伙这是故意把傅西辞放在火上烤,如果傅西辞同意就等于让圣至亲王安排了人,如果不同意就是对宋司鸾偏爱,证明了两人关系暧昧不清。
傅西辞陷入两难境地,同时宋司鸾也知道圣至亲王的打算。
于是宋司鸾提出:“我看自己只会背书不能服众,不如清谈如何?”
李公子算了算自己的积分,买了个“巧言善辩”,想了想又买了个“学识渊博”。
傅西辞在主位上把所有人的心声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李姓书生穿越者积分不算多,别再给花没了。
与其让其浪费积分在清谈上,不如趁着对方“学识渊博”的技能还在,干脆直接多问点实际问题。
傅西辞身为陛下亲自开口,清谈靠后,他要问策。
皇帝发话其他人自然听从,傅西辞不知道穿越者李书生的知识渊博是指哪方面,于是各个方面都问了问。
发现对方能答出来却无法理解更深刻,比如问对方如何平塞外夷人。
对方会文绉绉的说安抚为主,敲打为辅,并且列举如何安抚如何敲打。
说的不错,可和现下国情并不相符。对方说的用于强国盛世,朝廷对于塞外有威慑力的情况下有效果。
他们如今可对塞外没什么威慑力,小先皇昏庸那些夷人屡屡进犯,早就失去了对朝廷的敬畏心。
这时候安抚连一时和平都换不来,可惜内忧外患,实在是腾不出手。
傅西辞脸色越来越黑,李公子也不是没眼色之人,但其他人都连连叫好。
尤其是李公子说道:“送公主和亲一是看重,二是拉拢,三是迂回。以最小的牺牲来争取最大的利益,以小博大不失大国风范。”
“况且公主本就为皇室公主,受人敬重,自然也应该承担起皇室的责任。”
“和亲是为体现国风大度,与其结盟,携手共进,乃是共赢,也是对其的施恩。”
宋司鸾举着清茶,含笑听完,眼神却极其冰冷。
李公子说完还非得问问宋司鸾怎么想,宋司鸾拱手问道:“陛下,皇室和亲公主有多少是皇室血脉?”
这下没人吭声了,无论李公子说的多么深明大义,都摆脱不了“和亲”的屈辱。
“和亲”就是以女子牺牲换一时和平,的确有所谓的“文化交流”所在,不过太少。
仅有的那些用于“文化交流”的公主们,被夸得深明大义,极其了不起,仿佛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可实际上是将公主们架在了高处。
她们巩固的从不是什么天下百姓的安危,而是父兄的权利。
当然正如李公子所说,公主享受了尊荣就要付出代价,那如果真是国家强盛只为“友好结盟”,为什么不是对方把公主送过来,而是把自家公主送出去呢?
所以李公子一边说公主应该承担责任,一边又说和亲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又会把公主的遭遇称之为“付出代价”呢?
分明就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还要粉饰太平。
宋司鸾的问题则是戳穿了这层假面,傅西辞配合道:“没有真皇室血脉,选大臣,宗亲或者后宫的女子,实在选不出就用普通女子封个公主送去。”
宋司鸾喝上一口茶:“那她们也没有享受到公主的尊荣。”
李公子没想到角度这么刁钻:“可以封赏她们的家庭。”
“对,她本人的意愿不重要,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能怪她命苦。”宋司鸾叹了口气:“若是她脾气烈,就告诉她不去则满门抄斩。”
“也许用不着威胁,毕竟只要尊荣给够,多的是家族愿意送上庶女。”
“谁让她们的父母生养她可能,让她们享受尊荣了呢。”
“毕竟女子嘛,不是我朝的人,只是我朝的物件而已。”
这阴阳怪气如果再听不出来,那就是纯傻子了。
李公子没想到在古代还能遇到这种人,刚才那一笑带来的好感全无:“那你来说说怎么办?”
宋司鸾将茶杯放下:“老老实实的承认,送女子过去是因为国力不行,国君不行,国臣不行,国民不行。”
“只有打不过,不够强盛,才会求一时的安稳,牺牲掉公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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