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纪遥以自己的全身功力横出一剑,若示威一般直劈过众人头顶,那闪烁着银光的剑芒,让人心头一忌。
“金丹后期大圆满.....”
众人诧异地张了张唇。
这天枢坐下的首徒,看着还未及弱冠,竟然已经修得了金丹后期大圆满的境界?
所谓金丹后期大圆满既是真实实力已经达到了元婴期,随时可以结婴,但是为了修炼至臻,拓宽经脉,特意压制自己境界,将已身控制在金丹境。
水满则盈,金丹大圆满并非谁都能炼的,是极致的修炼之法,也会受些折磨,听说能这么压制境界的修士,最后少说也是个化神大能.....更别提他还如此年轻了。
果然是天之骄子。
不仅天资出众,对自己要求更高啊,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纪遥要是知道他们心中的感慨,定会吐出一口老血。
他们以为这是他所愿吗?
他这一世,从小就是白狐一族的小殿下,天资出众,被父母宠着长大,除了被魔尊监工受到心灵上的摧残以外,几乎没受过什么磋磨,也不喜欢为难自己。
金丹大圆满他想都没想过,那些都是对修炼有追求的人才做的。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修到金丹后期之后,便想直接往元婴冲的,但是想要结婴肯定会有雷劫,于是他非常自然地去找了师尊,想要师尊为他护法。
谁知晏律听闻他要结成元婴,非但没有助他结成元婴,还用一道雷灵气,堵住了他几条必要的经脉,硬把他往金丹大圆满逼。
刚开始那几日,他被暴涨的灵气逼得痛不欲生,直在天枢宫那张玉床上撒皮打滚、哭求着师尊给他打开经脉禁锢,要他直接成婴,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他连最初被晏律鞭打十七、八鞭要他化形都没哭的那么狠过,哭得眼尾整整红了几日,嗓子都是哑的。
之所以有如此区别,不过是因为被鞭打的时候,他知道对方是执掌戒律的晏律真人,而这一回,他求得是自己的师尊。
虽然是同一个人总归是不一样的,他哭得凶,是因为他觉得后者会被他的眼泪撼动。
可是晏律没有,他都痛成那样了,也没解开那几道经脉禁锢,一直冷冰冰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痛苦。
虽说严师出高徒,他也很清楚晏律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但是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还是起了疙瘩。
他害怕、他惶恐、他担心......这几年的相处,他于晏律来说还是那个被捆着受他鞭笞的来历不明的妖族。
为了掩盖自己的害怕,他以生闷气的形式,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跟晏律交流了。
所幸,只有刚开始那几天极为难捱,随着经脉被拓宽了之后,就再没有那么痛苦难当了,所以他现在才能这么正常地走出来,接见其他宗门。
纪遥收了自己的本命法剑,看了眼正在观察着他们几人的琉璃镜,飞速地收回了眼神,一言不发地带着几个师兄师姐,离开了众人面前。
几个琉璃镜里观望着一切的仙尊都察觉到了纪遥的不对了。
清昭微微蹙了蹙眉,“纪遥是怎么了?他怎么瞅着他好像在躲着我们似得?”
文玉林轻笑了一声。“师兄误会,纪遥确实在躲人,但您只是被误伤的。”文玉林语气一顿,瞟向那沉默地站在七星首位上的大师兄,意味深长地道。
“他是在躲晏律师兄而已。”
提到晏律,那一直沉默的修士眉头微蹙,他朝文玉林看来,未发一言,整个人像是清冷的夜空,不染纤尘。
“大师兄做的确实不对,要纪遥修金丹大圆满当然是一件正确的事,也是好事,但是他的手段也太简单粗暴了。”
“既没有提出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征求过纪遥的意见,便直截了当得上了手。逼纪遥入金丹大圆满,可怜了孩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承受剧痛,苦求他放手,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当日就时连哄带骗几句也好啊。哎,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实了铁石心肠的师尊角色。”
“纪遥便跟大师兄置起了气,至今还避着大师兄。”
清昭本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事情经过是这样,有些忍俊不禁。
“我当是怎么了呢。天枢门师徒情谊甚笃,我等倒是艳羡。”
要是旁人,恐怕是不敢和晏律师兄这么闹别扭的,纪遥敢,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关系不错了吗。
如今都有了敢给晏律脸色的修士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凤语鸢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纪遥看着身材抽长了,可见还是孩子脾气,大师兄莫怪,过个几天,又或是一段时间的,等他好好的结成了元婴,便会忘了这茬,只记得师兄你的良苦用心。”
金丹大圆满确实不凡。
就他们七位仙尊里面,也不是各个都写过金丹大圆满,至少她当初就不想受那份苦,上清仙门内,忍过这等剧痛的,只有天枢、玉衡和瑶光。
他们刚好都是上清仙门之中的顶梁柱,可见金丹大圆满,确实非同凡响,要是她重回少年或许也会选择忍上几天,不去结婴呢。
凤语鸢猜到了纪遥可能是晏律的劫,但是她不知道那劫是如何产生的,又会如何发展,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一直好下去,师徒二人情谊笃定,不要如预言一样,会有谁成为谁的劫难。
师兄妹几人都对此事表达了些许看法,大有希望这两人之中谁能退让一步,让关系缓和一些,不要因此生份了的心愿。
但是那清冷的道士依旧没有太多回应,苍白的薄唇拨动了一下,只脱口而出了平淡的两字。
“随他。”
气氛有些尴尬。
文玉林也不禁勾唇无奈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晏律是断不会哄人的。
但是不知为何,今日他总觉得今日的大师兄好像十分虚弱,来得也晚了一些,明明师兄他从不在这种事上迟到的。
第11章
★法则十一:时刻关心师尊身心健康
不会哄人。
晏律怕是没有那种空闲去哄人了。
天枢宫
身着繁复银色绣纹道袍的清冷道修,刚从神坛回来,便加快了一直压着的步伐,疾步入了惩戒殿,挥手,便将殿门封了起来。
他抬头仰望惩戒殿天上的浩瀚星空和无数星辰,抬手撤去了障眼法。
天上正有雷劫盘旋。
那是无情道的历心劫,他中途又压制了一番,这才抽出空子,去观望了宗门大比的开幕仪式。
随着晏律坐在惩戒殿正中央,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修士幻影,邪笑着凑近他左右。
“晏律你胆子真大,这雷劫你都敢压制?”
“这可是无情道的历心劫,你的修为有多高,就能拿多厉害的雷劫来劈你,压制可是会让雷劫翻倍的,你就不怕就此陨落吗?”
任何雷劫都是越压制,反噬便越厉害的,毕竟让雷云酝酿之后劈下,总比直接劈下来要厉害的多。
“......”晏律不为所动。
“你为他心境出现裂隙,要受历心劫弥补裂痕......”邪影的手抚过道修不苟言笑的脸庞。
“又压制雷劫,就图亲眼见证他鹤立鸡群、闪耀登场。”
“可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晏律,你就当真甘心吗?!”邪影用双手扯着晏律的衣领,质问道。
他邪笑着道。“要我是你,早已将他吞吃入腹,你见过他是如何会哭的,以后也会这般哭,哭着在我身下摇尾求怜。”
晏律眉头微皱,他在胡说什么?
纵是心境裂隙,也过于胡言乱语。
晏律一手摁住了这妖言惑众的邪影,几道法印过去,邪影已经极难开口,但还是顶着符咒,挣扎地嗤笑道。
“晏律,你不可能完全封住我的,裂了的东西就是裂了,你休想再恢复如初!”
“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天上恐怖的雷劫,应声落下。
一个个足有惩戒殿圆盘粗细的雷劫,一道道地劈在晏律身上,道修紧闭的眼睛,颤了颤。
他自小就被养在这惩戒殿中。
师尊知道世界需要新神,便要他日日承受雷劫,接受炼体,早晚有一日吸收了神格,可以成神,他知道守护三界就是自己的宿命。
他生来孤寂,以为会就此孤寂下去。
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只妖,能通过他给其他人走近他设置的重重关卡,就差一点,就要走到他身边。
他有些挣扎,他注视着他将那些根本没有太大意义的细枝末节全部默下,既希望能直接赶走他,又希望他能留下。
当日,凤语鸢的求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借口。
纪遥怨他不为所动,纪遥怨他不会心软。
他为纪遥心境动摇,生出五欲六尘,这份撼动,他可满意?
但是他也有他的责任。
他必须成为战神而非魔神,才不负他的父亲、师尊、不负上清仙门,亦不负三界。
第八十一道刑雷从识海灌入,晏律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脸上挣出了青筋,没入脖颈,还是忍不住放声嘶吼了起来。
生出裂痕的无情道灵台,被最后一道雷劫炼化,又融为了一体。
惩戒殿的雷劫云也终于褪去。
随着雷劫云褪去,晏律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吐出嗓子眼里的淤血,失力地倒了下去。
.....
仙门防御法阵的布阵,往年都是由天权门准备的。
但是今天不同,今年还多了个天枢门的参谋。
“纪师弟!你可真是我的亲师弟。这法阵没你我还真不行。师尊太过分了,我才入门三年,竟然把整个仙门布阵的工作都交给了我。”
架在纪遥身上说话这人是天权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岳灵攸,和纪遥同年进入门内,纪遥刚来天权宫借阅玉简时,就与他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这三年纪遥除了修炼就是在天权宫里泡着,和别的师兄弟们都没有怎么接触,但是和岳灵攸却相当熟稔。
用岳灵攸的话说,纪遥就是他的亲师弟,一定是所有人都忘了纪遥当年入的是天权门,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天天和纪遥混在一起呢?
纪遥推开岳灵攸的大脑袋,“文师叔是想锻炼你,要是文师叔知道我帮了你,下次我都进不了天权宫的门了。”
岳灵攸听话得挪了挪脑袋。
“师弟,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在找什么?我看你都快把天权宫翻遍了,好像也没找见。”
“要不是你每次都在认认真真地索引,查到灵气枯竭,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这天权宫有心属之人,所以才借故来我们天权门了。”
岳灵攸挑着纪遥的下巴说道,“纪遥师弟,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我虽然不爱男子但也.......”
纪遥奉送了岳灵攸一个白眼。
“我看上我师尊都不至于看上你。”
岳灵攸听到晏律这二字都怵。
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在比喻,就是看上一尊道像,都看不上他这活人?比不可能还要不可能呢!
“你岳师兄我这张脸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躺着都有人要,也就差天玑宫门人分毫而已,你竟然还看不上,你过来,今天我定要强取豪夺一回。”
岳灵攸故作丑角得伸着嘴巴要吻纪遥,纪遥回首打开他的脑袋。
两人正插科打诨的时候,纪遥突然心神一荡。
他紧蹙起了眉。
岳灵攸有些奇怪地看向纪遥。
“怎么了?”
纪遥抓紧了身侧的剑,“我刚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岳师兄这阵法一事我暂时帮不了你了,我先回天枢看看。”
岳灵攸看着那些由往日的文玉林弟子监管的攻防布守大阵,脸上落下了一整条黑线。
“纪遥你等等!这里不能没有你啊。”
可惜,纪遥身形一闪,早就消失在了天边。
“神神叨叨,走这么急。”
岳灵攸感慨了一句,然后又愁眉苦脸地低下了头,长嘘短叹。
“你别只记得走得急,也记得回得急一些啊。”
............
惩戒殿
纪遥倒是不常来这个殿中,因为要是来了惩戒殿,就意味着,他要被训了。
但是他知道师尊喜欢呆在这里。
他刚刚就是感应到了心头一悸,好像是某个重要的人出了什么事,在这个上清仙门,还会有哪个人比得过晏律重要。
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回来了。
看了眼还冒着硝烟地惩戒殿石座圆盘,就猜出了刚刚一定有一场雷劫,而且应该还是很厉害。
寻常雷劫不可能把底下的这块顽石劈出裂隙。
纪遥眼底划过一抹疑色。
师尊难不成还趁着宗门大比渡了个合体期的劫吗?
纪遥正这么想着,就见晏律从惩戒殿的某个方向走了出来,纪遥一心想避着晏律,这回以为晏律出事才回来,这么突然地见到人,纪遥慌乱地转了个步子,想往殿外走,被一条锁链直接勾了手腕,扯到了晏律身前。
纪遥扭了扭手腕,有些别扭地挣了挣,他知道这是晏律的法器,他挣脱不开的,他就是表明个态度。
他们还没和好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闹够了?”
纪遥轻咬了咬唇瓣,还没回答,就被晏律牵着往玉床上扯了过去。
绣了个银狐狸的腰带被男人用一个法术抽了出来,盈韧的腰肢顿时从那保守的道袍处露了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比那玉床还要通透,引人遐想。
但晏律的手只是放在丹田感受纪遥经脉里流动的灵气而已。
“刚刚你不该出那一剑。”
灵气又该乱了。
又该叫疼了。
纪遥一边觉得这是一个和好的契机,另一边觉得又觉得师尊小瞧他,这才哪到哪啊。
灵气挤爆他的身体的那几天,他比这疼多了。
“怎么能不出剑?就是现在不出剑,之后肯定要出剑的,早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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