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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柳(穿越重生)——飖今

时间:2023-08-24 14:16:16  作者:飖今
  可他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早把先前沾到的血水全弄干净了,又哪里该被称一句脏?柳栐言看着那人闪躲的模样沉默半晌,忽然就明白了柳承午为何会如此反常。
  就像他自嘲时说的那样,柳承午分明是觉得自己满手秽浊,哪怕明面上的血迹能用水抹去,藏在底下的罪孽也无法消除,不论他多么努力地反复洗濯,那些如同烙印般的污点都不可能被彻底掩盖。
  可是归根结底,他又有什么错呢?不论是要取谁的性命,亦或是要毁谁的家门,一切皆出于背后布局人的意愿,里头的血债和仇怨本就该全数清算在那些得益者身上,和他一枚被迫趟血搏杀的棋子有什么关系。
  柳栐言想到这里轻声叹息,他心里沉闷,便对那人慢慢吩咐到,
  “承午,再搬张椅子过来。”
  柳承午没跟上主人的意思,因而反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言听计从地又去寻了张木凳,柳栐言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对方先前的位置,指着对面意简言赅道,
  “坐那。”
  原暗卫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要求乖乖坐下,柳栐言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不容置喙地继续下令,
  “手拿来。”
  “…主人?”
  他迟疑着不想遵从,可这主令如山,柳承午又不可能真的让主人一直等着,在短暂的挣扎后还是只能妥协,战战兢兢地把手递到柳栐言面前,接着就被主人引导着浸入水中,
  “没事,洗一洗就干净了。”
  这会已然入秋,从深井里打出的井水跟着透出萧瑟的凉意,柳承午蓦地一个激灵,在哗啦作响的水声中愕然睁大了眼睛。
  他从前不曾多想,所以直到现在方才惊觉罪责沉重,能够看清葬在他剑下的累累人命。
  那些无形的印迹如同污泥一般死死附着,不管柳承午怎么尝试都无法去除,像是终生都没办法摆脱的负担和阴影,但他的主人用手撩过水面,令冰凉的井水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滑落,于是那些压的柳承午喘不过气,浓稠的好似不可能散开的血腥便逐渐消弥,仿佛它真的只是一点沾在手上的脏东西,能够用水普普通通的洗干净。
  可为什么能接二连三地宽恕他的过错呢?就好像今日和过往的种种都不算什么,他还能继续堂堂正正地留在主人身边,柳承午眼底抑不住地发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主人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小声确认,
  “主人…您当真不介意……”
  柳栐言正有模有样地完成自己接揽的新任务,闻言就半抬起视线瞪他一眼,轻飘飘地接口道,
  “当然介意。”
  他话音刚落,本来在他手下任由摆弄的指节就猛地一颤,几乎要从他掌控中逃脱似的往后蜷起,柳栐言对此有些不满地啧了声,轻易将不会真正反抗的柳承午抓回来,
  “乱动什么?”
  柳承午在斥责下立马顿住,大气不敢出地等候发落,结果他的主人只是佯装不悦,接着便和嘴上所言完全相反的,绕着他的指尖几近温柔地轻轻蹭了蹭,
  “知道错了就听话些,下次你要是再敢擅自行动,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久等,这章…怎么说呢,让咱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隐约知道自己想写什么东西,但写的时候就是总结不出是什么东西,甚至到写完了也说不出想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很难受…憋的咱很痛苦,好不容易憋完就赶紧发了,自己都不敢再倒回去看看写出了个什么玩意orz
  。
  以及说个小插曲,之前和点点讨论剧情的时候,
  咱:这章要是再弄哭承午的话会不会太频繁了?
  点:会,你收着点写
  咱:好咱试试
  …然后承午就被弄哭了…
  emmmmm,是剧情的锅啊,咱根本拉不住的(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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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华灯初上, 岐元城中热闹非凡。
  东琅富足强盛,近几十载与北泱南临的交易往来格外频繁,再加上三国间本就留有不得对外开战的古制约束,于是在这有意维系的友好之下, 东琅同左右的关系已然变得十分亲和, 哪怕是在比邻的边界也算相安无事、气氛和缓,更别提这座距离国境格外遥远的岐元。
  正所谓国泰则民安, 现下正值太平盛世, 在相应的防备上便显得有些松懈, 即便岐元在东琅是座排得上名号的大城,也仅仅会在一更天时令城门落钥,限制城民随意进出, 至于城内则没有严格的宵禁管制, 只要不寻衅闹事为非作歹,就算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也不会惹来什么审问。
  由于这种宽松的环境, 入夜后逐一点亮的灯火反倒变成了这座城池另一副面貌开始苏醒的信号,而在这之中, 当数儒安坊和常观巷这两处最是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像柳栐言常常出入的仙居楼就是常观巷里的翘楚, 至于它的附近,则是同样繁华喧闹的青楼和乐坊, 以及一座毫无避讳之意的惹眼的赌坊。
  柳栐言因为看诊时常来访, 为了图省事方便,大多是通过仙居楼后门外的捷径来去,但他身为医者心思坦荡, 并不觉得出入此处有什么不妥, 于是偶尔生出兴致想要绕远多行的时候, 也会选择从主街慢慢散步返回,倒确实在途中对着这座气派的赌坊驻足观望过。
  不过好奇归好奇,柳栐言并不会真的放任自己踏入其中,在他这种安分守己的好大夫看来,赌坊根本不是什么靠手气论输赢的地方,他直觉这里头门道和手段颇多,恐怕处处都隐藏着蒙骗赌客的方法,就算能在开头拿到一点蝇头小利,也不过是诱人深入的陷阱罢了,等莽撞跳进的猎物生出错觉,认为就算接连输钱也有翻本的机会时,便很难再让自己及时收手。
  他深知赌这一字万万沾不得,世上却多的是投机取巧的赌徒不信这个邪,而在眼下辉煌的灯火之中,就有个欠下赌债的男人正被打手推搡而出,由于下手没轻没重,男人很快就因为对方粗鲁的驱赶站立不稳,直接从赌坊狼狈地摔滚到大街上,强壮的打手们架着胳膊堵在门前,为首的管事看到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便嘲弄地发出一声嗤笑,上前踩住了他撑在地上的手,
  “程赖,程老板?你看,你在我们这儿赊的账,是不是差不多该还了啊?”
  领头人问话时笑眯眯的,听起来有种打商量的客气,只是他脚下踩踏的力道却格外狠戾,而这十指连心,叫作程赖的男人立马发出吃痛的惨叫,令那张因为被酒色掏空而显得虚浮的脸孔狰狞地扭曲起来。
  他们在最繁华的常观巷子口,一番动静很快引来不少好奇的行人远远侧目围观,赌坊的管事倒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有什么影响,他对那些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还变本加厉地往脚底又用力碾了碾,
  “爷这儿可不是开慈堂的,要是谁都跟你似的一直欠债不还,岂不是让这么多兄弟跟着喝西北风了?”
  男人在他脚下哀哀叫唤,被踩住的手掌又挣脱不得,便只能颠来倒去地讨饶,恳求对方再多宽限几日,管事听他说十天半个月就不耐烦地啧一声,蹲下身拍了拍程赖的脸颊,
  “最多三天,三天内要是还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赖因为他的动作倍感羞辱,但也只能识时务地赔笑答应下来,管事对他的配合还算满意,于是只不轻不重地再警告了几句,就大发慈悲地将脚收回去,领着一众打手浩浩荡荡地返回赌坊。
  管事的一走,程赖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拍去身上蹭脏的尘土,他见周围还有不少看自己笑话的闲人,便一边捂住隐隐作痛的手掌,一边没皮没脸地高声谩骂,凶神恶煞地让他们滚开。
  他本名并非程赖,只是平日里偷鸡摸狗游手好闲惯了,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并不好,这才会被左右戏称为程赖,而聚在此处的人们多是这里常客,对这骄奢淫逸的痞子倒也有那么几分眼熟,自然不会想凭白在他身上触霉头,何况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好戏能看,因此听其呵斥很快也就四下散了。
  程赖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驱散走其他人就想要离开,只是这心里头到底有一口恶气抒不出去,便探头往赌坊内又看了看,见找不到管事和打手们的身影了,才在门口用力啐上一口,骂骂咧咧地甩袖而去。
  他前些日子手气好的不得了,在赌坊赢了不少银子,程赖本就自命不凡,又被旁人溜须拍马一番,当即心痒难耐起来,转头就把他老子死后留下来的铺子给卖了,想着要靠那些本钱给自己抬抬身价。
  不过他想的是好,赌大之后不知怎的反而屡屡失利,没几天功夫就输了个精光,并且还倒赔不少借据进去,程赖一想起管事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就来气,他恨恨走在街上,满脑子都是用什么办法才能弄点钱来,结果前脚刚踏进一条深长的暗巷,后脚就被一只手蓦地攥住了后衣领。
  此处虽能听见些许主街的人声,但到底位置偏僻,隐隐一点的灯火也昏幽零星,连铺在地上的青石子路都几乎照不清楚,而这突然出现的人影悄无声息,仿佛一道藏身暗处的隐匿的影子,是以程赖终于注意到身后有东西时,甚至以为自己是撞上了什么异闻中的精怪鬼魅。
  何况那只手的力道极大,往后施劲时愣是令后扯的衣襟勒住了男人的脖颈,使得程赖因为窒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在他背后的黑影动作却更快,只伸手在他身上某个位置稳稳一点,就让程赖快要出口的惊叫猛地卡在喉咙,不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程赖不久前才喝下去的几两黄酒立马就被吓醒了,他浑身冒出冷汗,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发起软来,只是眼下口不能言,倒连向对方喊冤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程赖不知抓住他的黑影究竟想做什么,他惊恐万状,一时之间吓的动都没法动,若不是被人拎着衣领,怕是要直接瘫坐到地上。
  黑影从始至终都十分沉默,哪怕就在身后,程赖也感受不到丝毫气息,而对方控制住程赖后毫不拖延,擒着他的肩膀往上一带,接着竟如脚下踏风一般,拽着男人轻松跃上了房檐。
  程赖生的干瘦,但身量也过五尺有余,此时被人像只小鸡似的抓在手里,对黑影当即更加畏惧,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楼宇间快速飞跃,既怕对方一个没抓住把他从高空摔下,又对自己要被带去的地方心生忌惮。
  黑影身手矫捷,不过在空中几个来回,就带着程赖借由窗户落进一家酒楼的雅间,他刚一进屋,就直接将程赖扔在地上,转而朝桌边主位低垂下视线,恭敬开口道,
  “主人,属下把人带来了。”
  一直到这会,程赖才得以看清挟持自己的黑影到底是什么模样,和想象中凶神恶煞的鬼怪不同,那居然只是个样貌寻常的年轻人,身形倒是挺拔如松,但不知是不是神色低敛的缘故,他看起来恭顺而驯服,站在那甚至没有多少存在感,走在大街上想来很快就会隐进人堆里,若不是程赖方才刚被对方提溜着在屋瓦之上飞来飞去,他绝不会觉得这个青年有什么特殊之处,更别提猜到对方拥有如此神出鬼没的身手了。
  程赖想到先前的经历就犯怵,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偷偷摸摸地打量起屋子里头唯一坐着的那位。
  这会已过辰时,雅间内部点着几只造型精巧的暖黄色灯笼,程赖借着亮堂堂的灯光瞧见对方面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来了,他深觉不妙地飞快转动着眼珠,对当下的处境愈发没底,而被青年称作主人的医者分几口喝完剩下的小半杯茶水,才终于慢吞吞地抬起眼来,不以为意地开口询问到,
  “说说吧,为什么雇人找我的麻烦。”
  程赖一听这话更是慌张,还未干透的衣裳立马又被冷汗打湿了一遍,柳栐言看他翕动着嘴唇不肯回答,思考片刻才恍然大悟地轻唤,
  “啊,承午,”
  他微微弯着嘴角,下一句却是对着程赖说的,
  “对了,我这人没什么耐心,所以你最好识趣些。”
  年轻的大夫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对于程赖而言却明显是威胁,柳承午光听主人喊自己名字便心领神会,柳栐言这边刚警告完,他已经利落地解开了程赖的穴道,冷声震慑道,
  “主人问你话。”
  柳承午未加收敛,周身溢出的杀气便冰冽刺骨,压的程赖浑身僵硬,哪里还能像打的小算盘那样向周遭求救,他在威慑下直打哆嗦,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为了不触怒仿若一尊煞神的青年,只得连忙回应医者的问话,
  “…小人,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柳栐言就轻轻“嗯?”了一声,他用手撑着下巴,反问的语气淡淡的,
  “你不知道?”
  男人当即点头如捣蒜,试图凭此蒙混过去,柳栐言听他想要抵赖,倒真表现的像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并没有试着多问几句,他懒懒叹出一口气,直接下令到,
  “不知道便算了,承午。”
  程赖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那黑衣青年闻言却低低应是,迈步走到他的跟前,柳承午蹲下身去,不待对方反应就伸手钳锢住男人下颚,指上使力迫他张嘴。
  男人因为这变故死死瞪大双眼,但见对方掏出一把乌黑的匕首,接着竟是往他嘴里比划的架势,似是准备割去他的舌头,当场就被吓懵了,他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可不知对方使了什么手段,不论程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男人心中又惊又惧,忙在徒劳的躲闪中口齿不清地高呼我说,想要让座上之人令青年住手。
  柳栐言从他口中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便示意地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本就只是做戏的柳承午接到主人暗令,自然顺势松开肝胆俱裂的程赖,往后退开几步安静守着,而程赖自以为死里逃生了一遭,整个人骇的像是马上会撅过去,他听身居主位的大夫复又问过一遍,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忙将自己所为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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