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他衣服脱了。”
卯金雷厉风行,立马将昏迷中的影卫扶起,迅速解去了对方的上衣,柳栐言借着他的搀扶给人喂下杯中药汁,等几息过后药效起了,才伸手去拿缎布上摆着的医针,
“你用内力替他护好心脉,其它不要多做什么,稳住就行。”
他特意叮嘱,卯金不敢贸然行事,施展起来自然半点都不曾逾越,柳栐言有他从旁协助,对着穴位进针时便心无顾忌,他手下翻飞,落点从容,扎针扎的又快又准,最后再引入原主的内力周转一圈,并佐以药力往外相逼,那影卫就在刺激下喉头微动,不受控制地咳出血来。
柳栐言避开医针,耐心地帮人拍背顺气,那影卫咳的厉害,不时会在咳嗽中吐出发黑的血水,等他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让柳栐言捏着腕子又诊过一遍,这才把身上的银针全部撤了,不容分说地把人摁回床上。
卯火被毒物折腾的昏昏沉沉,虽能隐约察觉到身边有不熟悉的气息,但挣扎之下也就指尖微动,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无法反抗,便在恍惚间让对方拂了睡穴,被迫陷入黑沉的睡梦之中。
他呼吸渐缓,脉象也平稳,柳栐言见状轻呼出一口气,取来新的医针给另一人解毒,由于已经处理过一次,这会再动手倒又利落了几分,可或许是武功更高的缘故,等柳栐言借助内力将毒逼出,令人侧身吐出一大口污血,这名影卫竟就直接恢复了清明,在感知到生人的瞬间全力警惕,以手为刃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托原主专研医术的福,继承他这副躯体的柳栐言空有一身内力,但却不会半点武功,若是不小心被人逼近身侧,失去了使用药物的机会,他便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与寻常大夫没有什么区别。
之前他在岐元遇到不入流的匪徒,尚且还能靠直觉避上一避,可眼下面对身经百战的影卫,那么点敏捷就根本不够看的,柳栐言只觉得眼前一花,残影近到跟前了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在卯土动作虽快,却有人阻止的比他更快,卯金死死攥住部下的手腕,由于实在太过用力,那只手看起来甚至有些发抖,
“先生…”
卯金声音发紧,一张脸上血色全无,他看了眼被自己制住后有些愣神的卯土,最终只是将对方的手臂反钳到身后,沉默等待着主人的发落。
和卯水的冒犯不同,卯土是真真切切对着主人动了手的,妄图伤主的罪名只要扣下,身为影卫便只剩被废弃这一条路,说不定为了震慑其他,还会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卯金有心无力,自知连谏求的资格都没有,此事无论他想或不想,这个部下都不可能保得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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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他将最坏的结果想了个遍, 但手握生死的柳栐言其实只是被吓到了,并没有觉得卯土所为罪无可恕。
毕竟影卫不易,如临深谷,需得昼警夕惕, 才能靠谨慎从险境里挣出活路, 柳栐言知道这人之所以会动手,不过是因为之前的生活危机四伏, 在长久的规训下形成了本能而已, 就连他的承午都曾在尚未熟悉气息之时对自己亮过匕首, 既然只是无心之失,他又并未因此受伤,那便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最多训斥几句也就过去了。
所以现在比起卯土, 柳栐言反倒对卯金的举动反应更大,他见对方神色冷漠, 正准备将那名影卫的双手反剪,立即忍不住嘶了一声, 开口制止这人胡来,
“等会, 他身上还扎着针,你不要乱动。”
卯金就愣了一下, 想不明白事已至此, 主人为何还会在意卯土是否会受伤,他在命令下松开禁锢,见主人对自己挥了挥手, 忙顺势往后退开半步, 让柳栐言得以过去察看情况。
都说医者施针慎之又慎, 扎在穴道上的针身更不能让外人随意触碰,柳栐言生怕一个疏忽会出什么岔子,检查起来便格外认真,好在卯金做事稳重,并没有不小心压触到医针,这才让柳栐言松了口气,继续完成剩下的步骤。
而就这么短短片刻,卯土已然摸清了自己的处境,他想要下跪行礼,没成想却被主人按着肩膀轻斥了一句,于是只能僵坐着不动,乖乖等着主人出针。
柳栐言这事做的得心应手,处理起来自然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将使用过的医针归拢到一起,再由专门备下的细竹筒小心收好,等这边暂且收拾妥当,回过头准备交代几句医嘱了,就发现刚刚还坐着人的床面空空如也,本该静养的病患已无声无息地跪到了地上。
大抵是不敢擅动,那名影卫□□着上身,连自己被解下的里衣都没敢去碰,柳栐言看着他恭敬叩首,沉而缓地将额头抵于地面,俨然是一副引颈就戮的赴死模样,
“属下死罪,请先生处置。”
柳栐言啧啧称奇,不由将对方从上至下地打量了一番,他亲自诊过这人的脉象,知其身受剧毒,不得疏解,在今日之前受尽毒发之苦,眼下借由外力骤然冲击,哪怕体内毒物被清出了大半,照理也该因着效用虚软无力,如另一人那般意识混沌才对。
结果这人倒是厉害,不仅能出手自卫,还能硬撑着下跪请罪,柳栐言忍不住赞叹,
“底子倒是不错,你排行第几?”
卯土为了行动强行运转内力,光是俯身叩拜就已使得胸口滞闷,眼前蒙了一片昏黑,他认定自己马上就会被拉下去受刑至死,因此听到主人如此发问还有些恍惚,顿了一下才哑着声应话道,
“…回先生话,属下卯土,在五人之中排行最末。”
柳栐言闻言颇感意外,完全没料到这人居然是最后一个。
在点了前一名影卫的睡穴之后,柳栐言曾抽空向卯金询问过他的名字,因为那是排第四的卯火,而卯水又在他跟前露过面,被他打发去给煎药的柳承午打下手了,所以按照剩下的两个位置来推算,柳栐言还以为这人该是仅次于领队的卯木。
毕竟不管怎么看,他的武艺都在卯火之上,结果排行反而是颠倒过来的,当然会让柳栐言感到奇怪,只不过这是他们在四合殿就定下的序列,柳栐言嫌开口麻烦,倒懒得追问其中缘由,他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又埋头收拾起那些没用上的医针,
“行了,把衣服穿好,回床上坐着去。”
这个命令太过古怪,卯土不由愣怔地抬起头来,由于主人正在忙碌,他便下意识去看站在一旁的领队,卯金眼眸低敛,微不可查地示意卯土照做,他们交流的无声且隐蔽,柳栐言对此一无所觉,等他处理好琐碎再看过去时,卯土已经依令穿上里衣,十分听话地回到了床上。
如果他不是端正跪着的话,就更加让人省心了,柳栐言哭笑不得,
“让你坐着,跪那干嘛呢?”
卯土不敢逃刑,忙忍着疼痛再次俯身,
“属下冲撞先生,罪无可恕,请先生责罚。”
“罚什么?废了你那只作乱的手?”
柳栐言欺负柳承午欺负惯了,看到别人请罚就控制不住地想要逗弄几句,只是他这边随口一提,就听卯土乖乖应着属下遵命,接着竟直接扣住了自己右边手臂,怎么看都是准备废掉那条胳膊的架势,顿时把柳栐言吓得头皮发麻,在千钧一发之际高声喝止,
“给我慢着,不准动!”
他见卯土在斥责下僵住,连忙上前按住这人上臂,隔着布料仔仔细细地诊查起来,所幸柳栐言反应够快,卯土又因身体不适有所迟缓,这才没让他真的捏碎肱骨,当着柳栐言的面把自己废了。
接连受到惊吓的柳医仙叹出一口气,顺道捏上这人脉间,卯土现下身体正虚,不用细看都能摸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按理说早就该支撑不住,偏生他在自己这个主人面前无法松懈,还得强提起心力回话应对,柳栐言光是想想就觉得劳累,只得主动安抚这人,
“躺下吧,你们身上这毒难熬,在解清之前需得多休息。”
卯土将重心下移,看起来似是想要遵从,但又担心不合规矩,他半跪半倚地用掌心撑着床榻,最终踌躇着向主人告罪,
“可是先生…属下刑罚未领……”
柳栐言抬起手,止住了卯土的未尽之言,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直接免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惩处,然而他说无妨,卯土却并未表露出欣悦,柳栐言看他仍显局促,甚至比请罪时还要惶然,像是并不相信自己能够平白无故得到宽恕,忽然就意识到一味赦免或许并不能让他们心安。
至少在短期内很难。
毕竟影卫经受过的敲打和磨砺堪称惨烈,早已被训练出了不同于常人的思考逻辑,任务做得好未必有赏,做错事却一定有罚,而在被严苛的条框定责之后,若是能够捱过与之相对应的种种刑罚,那他们犯下的错处大概便能一笔勾销,再不必为了已经揭过的罪名惴惴难安。
柳栐言并不赞同,但是可以理解,如果卯五习惯了如此,那么在这种心态被纠正之前,为他们制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规矩也不是不行,自认还算体谅下属的柳大夫略作思忖,慢吞吞地改口到,
“那这样,就罚你十五下手板,自己先记着,等毒解开了之后再来找我领刑。”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柳栐言对下手时该有的轻重很有自信,只要控制得当,不至于伤到皮肉下的筋骨,打手心在他看来就只是管教小孩的家法,偶尔拿来用用也无伤大雅,他盘算着要去哪里弄一根趁手的戒尺回来,嘴上则对卯土重复道,
“躺下。”
柳栐言定好了处置的方式和期限,即便卯土不清楚十五下手板究竟是怎样的刑罚,也还是在尘埃落定时放空了一些,听从命令小心翼翼地合衣躺下,而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柳栐言向来喜欢听话的病人,虽然这个病人在不久前稍微有些不配合,但总体而言还是非常令人满意的,柳栐言心情不错地点点头,为了让对方能够好好休养,还故技重施地按过卯土的睡穴。
然而与无力抵抗的卯火不同,就柳栐言这点三脚猫功夫,对上清醒的影卫根本占不到便宜,虽说卯土在主人伸手时不曾躲闪,可被点到穴道之后也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失去意识,柳栐言收回手,语气疑惑地咦了一声,就让眼前的两名影卫如临大敌,瞬间都变得紧张起来。
为了应对任务中的突发状况,能在任何情况下守口如瓶,影卫受训向来冗杂,就怕一个失手被敌人生擒,因着象阁特意习练过这类路数,又有在长年累月的实战里积攒的些许经验,若非敌我之间实力相当,卯五便轻易不会被点穴制住。
这在应敌时确实是优势,但却绝对不该用在主人身上,可柳栐言出手的实在突然,卯土单单是让自己不要躲开就已经耗尽了心神,又哪有精力强行卸下内劲,在被点穴后顺着主人的意思昏睡过去。
如今适得其反,不仅意图犯上,还拂了主人的颜面,怕是要被就地正法,没机会调养到余毒解清的那天,卯金紧抿嘴角,实在想不明白自主人回来,他们几人为何会接二连三地出现纰漏,他神情压的肃穆,却又忍不住去看主人脸色,结果就见他们的主人笑吟吟的,非但没有因之动怒,反倒还觉得有趣似的,再开口甚至带了点玩笑式的促狭,
“你还真是厉害,这样都能醒着?”
柳栐言说完,见卯土苍白的脸上忐忑更甚,由于身体抱恙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倒不忍心继续吓唬伤患了,他负手后退,颇有些矜傲地略一抬头,对边上站着候命的影卫意简言赅道,
“卯金,点他。”
卯金眸光微凛,遂闻声而动,下起手来连一点余地都没留,当即就把快到极限的卯土给放倒了,柳栐言见状哑然失笑,总觉得对方是为了让自己息怒故意如此,他想要调侃几句,但还没等出声,那领队就已屈膝跪下,复又恭敬俯首道,
“属下管教无方,屡次冒犯,请先生降罪。”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最后这部分剧情出现请罪狗狗的频率还挺高的(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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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柳栐言看着这人板正的跪姿, 忽然就觉得有点好笑。
他这一趟回来都还没做什么呢,就已经让这群影卫请了不少罪了,要是换成其他主人,真的按照他们所说的罪名处置下去, 除掉不知在何处没能来拜见的卯木, 这一队几乎可以算作是全军覆没,柳栐言在无人的床榻坐下, 很自然地略过了卯金的请求,
“说说看, 他们二人为何会中毒,关押顾睿又是怎么个情况。”
他其实很好奇事态怎么会变成这样,只不过之前急于救人没有时间多管罢了, 现在需要等柳承午煎药回来, 倒是有了抽空询问的机会,卯金听主人提及此事并不起身, 跪伏着向主人解释了缘由。
根据四合殿的规矩,卯金在通往主屋的路上设置了两个暗哨, 日常便每个哨点各守一人, 最重要的主屋留守两人, 之后由于柳栐言的特意吩咐,再在后山树旁布置一人, 每日由他们五人轮流值守。
而顾睿小王爷上山来寻柳栐言时, 守在最外的是五人中武功最低的卯火,等那日呆在后哨的卯土听到动静,卯火已经在应敌时周旋不过, 被小王爷身边的暗卫下了毒招。
或许是担心小王爷在对战中受到牵连, 顾睿带来的暗卫遇袭后下的全是死手, 反观卯五这边因为更换了主人,不能再像出任务那般见血封喉,面对目的不明的访客便不得不有所顾忌,与人交手时多为防守,在轻重上留了不少分寸。
由于这些桎梏,虽说卯土技高一筹,最终得以将暗卫制服,也还是在分神回护卯火时失手中招,只勉强撑到其他人接到信号赶过来支援,就在交付完俘虏后心神一松,因为毒发彻底昏死过去。
卯金说到这里又再叩首,对主人说了些疏忽失职的请罪之词,柳栐言通过只言片语了解完大致情况,觉得不论是自己的影卫还是小王爷的暗卫都没有什么过错,好在他们虽有伤损,却无人因此殒命,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柳栐言用指尖在床榻上敲了敲,对卯金的自责深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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