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下意识舔了下唇,听到这话,抬脚就去踹应珩,笑骂道:“Fuck off!”
应珩飞快地躲开,又用中文甩锅道:“桑落说的。”
桑落笑得很欢,在周明轩问罪似的朝他看过来时也没有收起笑容,但当他和季商对上视线,笑容却凝了一瞬。
季商坐在边缘位置,他神色很淡,也没说话,视线越过人群看向桑落所在的方向,竟有几分专注。
桑落想到了两年前的他偷偷干的一件坏事,于是心虚地错开视线,没再去看那边。
这个小插曲让大家哄笑一阵之后,气氛就归于平静,应珩回到了桑落对面。
“果不其然挨揍了。”应珩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点不高兴。
桑落后知后觉的发现,应珩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有点奇怪,毕竟他的性取向是同性,不管周明轩是不是同类,这种行为都有点微妙。
桑落问:“轩哥应该没生气吧?”
“没有,他不会在意的。”应珩无所谓道,“这种游戏他以前也玩过。”
桑落一怔,又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件事。
在季商毕业聚餐上,桑落当时跟着去玩,因为得了热感冒,所以没有喝酒,早早吃完就待在旁边打游戏,等着把喝多了的季商带回去。
后来,他们喝到性起,的确是玩过这种恶作剧。当时季商输了游戏就被要求献出初吻。
大抵是回忆作祟,桑落的目光有些浮,视线飘来飘去又飘到了季商所在的方向。
巧的是,季商也在看他,皱着眉头,好像有些不高兴。
大概是不满他和应珩一起喝酒,还玩这么无聊的恶作剧。
桑落轻笑一声,收敛思绪也收回目光。
应珩问他还玩不玩,桑落点了点头,应珩便把小鳄鱼推到他面前。
桑落伸出食指,按下了中间那颗牙,情景再现,小鳄鱼合上了它的嘴巴。
桑落:“……”
应珩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落落桑,你很幸运哦。”
这叫幸运吗?
桑落无奈地趴在桌子上,伸手去拿酒瓶,认命地给自己倒酒。
应珩嘴唇张了张,视线扫过他身后,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玻璃杯里盛满了棕色的酒水,桑落刚端起,手腕忽然一沉。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按住了那杯酒,桑落怔然抬头,看到季商沉着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可以了,别再喝了。”季商瞥了一眼对面的应珩,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应珩挑了挑眉,撑着手看着他俩:“那就不喝了吧,不过落落桑得愿赌服输哦。”
桑落疑惑的目光转过来。应珩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沉吟片刻道:“那你就亲一下季商哥吧。”
桑落瞳孔外扩,他控制着面部表情,没有去看季商,垂下视线时却看到他按在杯子上的手背绷起明显的骨线。
默然几秒,桑落低声说:“那我还是喝酒吧。”
他抬了下手,季商却没松开。桑落不得已抬头去看季商,他还是那副表情,餐厅的光从背后打来,让他小半张脸笼于黑暗,刻出几分冷厉。
桑落索性松开酒杯,转而抓住季商按在杯口上的手腕。
掌心脱离酒杯,带离一圈酒渍,在夜风中变凉。
季商以为桑落坚持要喝,他眉心的痕迹变得明显,将要开口制止他们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时,桑落忽然牵着他的手抬高,然后低头,双唇贴在他的腕线之上。
冷冽的酒渍被湿热取代,掌心夜风的触感变成了呼吸拂过的痒。
不过一秒钟,桑落便抬起头。
季商手腕内侧有一颗不算明显的小痣,桑落视线在那颗痣上停了一瞬,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风停了,季商却还在愣神,手在半空悬了片刻才收回去。
桑落没去看他,转头看向应珩,语调拿捏得很是随意,好像他只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这下你满意了吧。”
应珩笑着点头,桑落这才转头重新去看季商的脸,用同样的口吻说:“碰一下手而已,不会还要生气吧?”
霓虹灯照亮了桑落的脸,眼尾、脸颊、还有嘴唇,都是莹润的绯色,露出淡淡的、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轻佻笑容。
季商视线停在他红润的唇上,发觉那上扬的弧让人感到陌生。
他没有用“亲”或是“吻”,而是“碰”,却莫名带出些许遮遮掩掩的微妙旖旎。
季商忽然觉得有些热,在露天的室外。
或者说新加坡一直都是高热的。
空气、呼吸、体温。
还有不能算吻的吻。
沉闷,滚烫。
像是高空中厚厚的积雨云,随时会带来大雨和惊雷。
渺无边际,避无可避。
第20章 我的初吻
因着第二天的婚礼,party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十点左右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桑落觉得自己的酒量其实还算不错的,小半瓶威士忌只让他有些微醺的眩晕,视野有些不清明而已。
但当乘坐应珩的车回到别墅,桑落下车之后还是吐了。应珩愧疚地皱眉,说早知道他酒量不怎么样,就不和他玩游戏了。桑落笑了笑,说应珩该反思的是开车技术,他吐是因为晕车。
应珩笑了一会儿,瞥见季商的神情,非常自觉地和周明轩先走了。
桑落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吐的都是酒,接过季商递过来的水漱口之后,他感觉好多了,但是在季商要过来扶着他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拒绝。
夜晚的别墅静谧,只有虫鸣和清白月光。桑落看着地上交叠的人影,想到了两年前季商毕业的那晚。
在桑落的印象里,季商酒量也不好,醉了还会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他很少饮酒,也很少喝醉。毕业那次是季商为数不多的醉酒,要桑落几乎半抱半搂着他才把他带回餐厅隔壁的酒店。
桑落觉得是季商正经得太久了,所以毕业聚会上同学们逮着机会折腾他。不然为什么别人输了游戏都是做俯卧撑,去给别桌陌生人跳个舞,就他被要求在现场找个人献出初吻?
计算机学院女生很少,但架不住季商人气高,其他院的女孩子没少追求他,包括校花。
季商却像个性冷淡的木头桩子,大学四年都没有谈过恋爱,身边最常见的人除了桑落,就是室友,唯一一个和他交集多的李萱,还是因为是要组队做项目。
桑落记得当时不少橄榄枝都抛到了他这里,他当然是不会帮别人给季商牵红线的,不仅不帮,还从中作梗,擅自将季商的微信名改成了“不谈恋爱”,还为了让一些坚持不懈的追求者知难而退,编派季商有喜欢的人。
为了让这个传闻可信,桑落学了他在网上看来的教程,在季商的衬衫领扣上,用粉色的线勾了朵小小的花。
季商不明所以,桑落很认真地说这也是为了让他能安心学习,并且让他在外声称这是他喜欢的人亲手弄的。
季商无语,说桑落无聊,又说他懒得去编谎话。但是后来在桑落编派散播他的绯闻后,他也没有主动去澄清。
之后可能是大家信了季商心里有个喜欢的人,也可能是知道季商实在是难搞,是个性冷淡,渐渐地就没人再在季商身上浪费时间了。
越是这种和情爱不沾边的人,突然出现一点微妙的暧昧机会,就越是让人激动。
听说季商要在现场选个人送出初吻,就连隔壁桌的校友都兴奋了。季商很是尴尬,最后还是周明轩机灵,给他支招,叫来桑落,说让他亲一下桑落算了。
毕竟桑落是他弟弟,原本打算看好戏的人顿时有些败兴。谁承想,桑落被拉过来,听说季商要亲他,红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卫生间。
等他在卫生间里悄没声地嚼了一颗薄荷糖,做好心理建设出来,季商已经罚酒三杯,算是揭过了这茬。
桑落后来想,就算自己不跑,季商估计也还是要选三杯酒。
就像昨天在阿凡达艺术展厅里,在他踮脚想要吻过去时,季商也是这样蹙着眉头,后退躲开的同时,也松开了环抱着他的双手。
不过也得益于那满满的三杯酒,季商彻底醉了。于是桑落送他回酒店房间,还是有了机会在季商唇齿间尝了尝酒香。
回忆让人失神,桑落没注意脚下,被凸起的石头险些绊倒。季商手快地拉住他,问他:“还是很晕吗?”
桑落看了一眼季商拦在他肩头的手,撒谎说“嗯。”
季商眉心蹙了下,像是要数落他不该喝那么多酒。桑落抢在他开口前说:“哥,你背我吧。”
其实桑落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季商“哥哥”了,好像是从去年桑落生日的时候开始,又好像更早一点,在季商拒绝让他去启明实习的时候。
仿佛他早就知道“哥哥”是阻碍,他在丢掉这层阻碍,就像在悉尼时,他说的那样。
但在新加坡,他叫了季商两次。
一次情难自抑,一次蓄意撒娇。
季商拒绝了一次,很难拒绝第二次。
桑落伏在季商的背上,心里又酸又软,他疲惫又痛苦,放松又满足。
其实他们都知道,十七年的习惯难以消弭。哥哥也好,弟弟也好,一生之中,又有多少个十七年呢?
他们之间想要相处得氛围融洽,就抛不开那十七年的习惯。
更近,或是更远,都离不开曾经的十七年。
季商背着桑落,踩着不变的月色,走过陌生的曲径,一如从前。
将桑落送回房间,季商就离开了。桑落受不了身上的酒气,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热气蒸腾,醉意似乎更盛,桑落头有些晕,但还是坚持把头发吹干再上床睡觉,毕竟明天是真的有正事,他不能掉链子。
等他吹完头发放下吹风机,转过身,便看到季商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个白瓷杯。
“解酒药,喝了再睡。”季商将杯子放在门边的柜子上。
桑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季商,像没听到一样没有动作也没回话。
季商的视线从他白色的睡衣领口掠过,停在他的脸上。沉默少顷,他又将放在柜子上的白瓷杯端起来,一步步走到桑落面前。
将解酒药放在床头柜上时,季商看见床头柜上除了一盏几何形阅读灯,还放着一个快空了的透明塑料瓶,里面是做成软糖状的褪黑素。
待季商行至面前,桑落才回过神,视线扫在他手腕内侧的小痣,然后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很乖地将那半杯褐色液体喝完。
沐浴乳的香气萦绕在桑落身周,洗过澡之后,桑落裸露的皮肤会浮起绯色,但不管是脸颊还是锁骨,都没有他湿润的嘴唇红艳。
季商目光凝了两秒,然后让他睡觉。桑落很乖,听从他的指令,上床躺好。
季商说了“晚安”。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桑落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告诉你一个秘密。”桑落的拇指和目光一同磨蹭着季商的手腕内侧,像是在替季商回忆那个不算吻的吻。
“其实你早就没有初吻了。”他缓慢地道出自己干的坏事,“在你毕业那年,我送你回酒店的时候,偷亲你了。只是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桑落的声音变得很低,室内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仿如蒙上一层名为时光的滤镜,显出几分怀念酸涩。
他记得那天很热,季商穿的衬衫是他在领扣上绣花的那件。
季商的头发比现在长一点,靠近的时候戳到他的眼睛,很痒,但他心更痒。他那个时候想,可能热锅上的蚂蚁就是他了吧,焦灼害怕,又隐蔽的兴奋着。
他知道季商醉酒会断片,不会记得,所以胆大妄为。
但他不会,可他还是忍不住坦诚。
季商背对着光,像海水一样的眼睛比平时更深沉,但桑落仔细看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浮起,平静得仿佛毫不在意。
“你的嘴唇明明很软,”桑落像是失望似的松开手,眼睛却还是凝望着他,漆黑的瞳孔晕着薄薄的水光,深情而又悲伤,“怎么心硬的像个石头呢?”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从高处倾覆过来。季商弯下腰,用那只体温升高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掌心的触感带走了桑落的视觉,他短暂地愣怔,然后感觉到身侧床垫凹陷,季商坐到了他的身边。
季商没有说话,桑落也没有出声询问。
室内变得安静,只有舒缓却不轻松的呼吸声。
面容被遮住大半,莹润而嫣红的双唇便是最吸睛的焦点,季商的视线无可避免地停留。
过了好一会儿,桑落复又开口,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那也是我的初吻。”
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可能不到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很久。
在桑落闭着眼睛快要在季商掌心下安眠的时候,他感觉到覆在他眼前的手移开来。
桑落没有睁眼,在光感降临眼皮的瞬间,季商的拇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像是惩罚一样,用有些重的力道揉捏、搓弄。
意味不明,又带着微妙的欲。
第21章 短暂拥有
婚礼当天,天还没亮,别墅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桑落也早早起床,换上方便行动却又不会过于随意的短袖衬衫和休闲裤,严阵以待。
七点钟不到,Mica完成造型,穿着用金线和白玉定制的中式秀禾服。一边等待新郎上门,一边让摄影团队进行晨拍。
相较于摄影团队的“专业摆拍”,桑落就随意得多,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像个旁观者,随手抓拍,人家咔咔咔一张接一张,他一小时拍三张。
一上午过去,Mica从自己家里被接到封阙家里完成中式仪式,桑落也就拍了十张照片。
短暂的休息之后,造型团队开始给Mica换造型,为前往教堂做准备。秀禾服换成出门穿的西式婚纱,又换成迎宾礼服,桑落一直跟在后面拍拍拍。
直到Mica和封阙换下迎宾礼服,完成迎宾,进入婚宴派对时间,桑落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应珩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教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抱着笔记本选片。
Mica非常喜欢花,所以教堂里能摆花的地方都摆上了各种花朵装饰,桑落就坐在粉色玫瑰和玛格丽特编织的花丛里,专心致志,像是种玫瑰的小王子。
15/57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