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的改变,而是细微处的 。
温升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对他来说,不是必不可少的,转眼就能忘记,而且他并不太了解北星。
因此温升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宣念慈和自己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气,并且非常失望。
而此刻,北星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喉间轻轻溢出一声冷淡的“呵”。“所以我们都不要纠结了行不行?真的,本来不是多大点事儿,现在一扯,跟特么一台大戏一样精彩纷呈。”
车停进车库,温升拔钥匙前接到了宣念慈的电话。
走进电梯,温升按好楼层,应一声:“妈,我已经到Y市了。”
电梯停在二楼时又走进六个人,逼仄的空间一下被挤满。冷气在短暂的几秒中消散般,热意和奇怪的味道散发开。
“你又回去干什么?”宣念慈的声音很严肃,“你爷爷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少回,学校事情那么多,而且我担心北星……”
温升瞟一眼周围,打断她的话:“他没做什么事情,您没必要这样。”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这几年放假的时间,你总是不回家,找一堆借口说给家里人听,你以为我不知道?”
“叮——”
温升慢一步出电梯,捏着眉心,没有反驳。进屋后才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您可以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吗?”
电话里安静了很久,骤然响起温竟遥的声音:“你别跟妈说这种话,先答应妈,回来我再跟你说。”
温竟遥是后来才从温升嘴里听说他和北星的事情,他没有多加干涉,却也不太赞同,跟宣念慈似乎立场一致。
温升先蹙眉,然后舒开,“有事情,先挂了。”他呼出一口气。
自从他上大学后,他就很少回家,在学校附近租房一个人住。
温从南希望他和他哥一样,去国外留学,读商业管理,然后经营公司。宣念慈希望他做她想要让他做的事情,到了年纪娶妻生子。
仿佛都被安排好了。
而温升不想。
老旧的洗衣机哐啷哐啷两声,终于安静下来。北星拎出甩到半干的棉袄,心想等有时间得买个洗衣机回来,一面在房间找衣架 。
阳台上冷风乱吹,吹得北星没忍住龇牙,挂好衣服便飞快回到房间,枕头上的手机一闪一闪,视频通话?
现在九点半,北星已经准备睡觉了。他犹豫一下,拿上暖水袋后爬上床,按下接通。
一片白色天花板弹出来,镜头摇晃两下,最终露出一张被子掩住大半的脸,眼皮半掀,凑得很近。
北星皱眉,将手机放在一边,视频通话真的尴尬,大脸互相怼在对方眼前,想说的话都活生生被憋回去。
北星躺好,裹紧被子,对面的人不吱声,一双眼睛盯着屏幕。
“喂?说话啊。”
温升伸出手扶了一下手机,“北星。”
等他整张脸呈现出来,北星才发现他的脸色非常红润,但是看着没精打采的。估计是生病了。北星捏着暖水袋,拿过手机,“你这脸色……”
“就是有些发烧,已经打过针吃完药了。”温升动了动,翻转身体,肩窝透着粉红,在北星眼前晃来晃去。
北星半天才哦一声,隔这么远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说:“多喝热水。”
温升突然说:“我想吃苹果。”
“苹果?”北星瞥见自己枕头旁边的苹果,摸过来,举在屏幕前面,这苹果长得比较有心机,一半红一半青,像白雪公主吃的毒苹果。
他点头,然后闭上眼睛,悄无声息。
北星立马喊他的名字。
“嗯,我有点累。”过了一会儿温升才重新抬眸,额发垂落,手机又晃了晃,最终进入北星视野的是一面墙。
墙上只悬挂着一幅画。
亮暗交界处的小巷。北星心脏一震,酸涩而高兴的情绪开始交织成网,将他罩住,他咬住下唇,猛吸一口气。
原来这幅水彩画还在。
半晌,两个人都没开口,北星摩挲着手机边角,眼尾微微上挑着,轻声对他道:“学霸,我有点担心你。”
温升闷哼一声,应该还没听出这是什么意思。
又沉默许久,北星才曲起手指叩一下屏幕,认真而缓慢地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要不然再试一试?”
第55章 追回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将被窝里昏沉的人振醒。
温升捞过手机,一只手去摸额头,已经温度正常,于是穿好衣服去卫生间。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匆忙打开手机,下拉就是昨晚十点半时北星给他发消息的提示。
昨晚他状态太差,北星最后跟他说“要不然试一试”,现在想想他开始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一边想着,他切到对话框。
br:等这次你生日,再重新开始吧。
温升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十二个字,愣在原地许久。
所以只有生病示弱才有可能打动他?
他差点忘了北星就是吃软不吃硬,软还得非常软才能让他心动。
w:好。
收到温升的“好”后,正在查资料的北星表情变幻莫测。
太不理智了,自己居然就那样妥协了?坚持那么久,抵不过温升一个委屈可怜的眼神。北星猛捶大腿,这消息已经撤不回,面子也丢了,感觉之前自己就像个傻逼。
北星看着书上各色各样的玫瑰图案,苦苦思索着。
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好兄弟邵贺。
拨通电话,北星“喂”一声,那头忽然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就是人群喧闹锅碗瓢盆叮铃哐啷。
邵贺大声吼:“喂!咋的啦?”
“你又上哪去了?”北星翻过一页纸,海岛也不至于这么乱吧?
“在精神病院,医生说我爸恢复正常了,然后我一来,又发病了。”他说完,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邵贺应该是走远了些,“可能我是发病诱因。说吧,啥事儿?”
北星抓抓头发,拧眉道:“算了,你先弄完自己的事吧,挂了。”
多想无益,精神内耗危害人体,北星将书放回书柜,决定先去买洗衣机。
家电城。北星看中了一台外表颇为桀骜的洗衣机,并且尝试跟老板砍价。
老板看着眼前这年轻的小伙儿,“一口价4952。”
“去掉零头。”
“不行。”老板烤着炭火,摆手道,“真的不行。”
北星“嘿”一声,扫码付款时还不死心地重新问一遍:“真的不行?”
老板觑他一眼,小伙子看着挺大方一个人,“不行。”
洗衣机很快搬回家,之前的老家伙直接退位,老板想收,北星插上插头,为老板开门:“再见。”
后来北星把老家伙拖到旧货市场给卖了几百块钱,然后拐弯去医馆拿药,可能是跟温升打视频也感冒了,北星食欲不振,难受得想打人。
医馆里头挺暖和,还有小孩子在火炉旁边吃零食。没看见温爷爷,北星便坐进小孩儿堆,跟他们一起吃。
磕完一捧瓜子,老头终于过来了。北星拍干净手,过去拿药。老头递给他一碗黑乎乎的冒着热气儿的中药,“刚熬的,趁热喝。”
“……”北星挣扎几秒,旁边小孩儿噗嗤笑他,于是他面不改色地灌下去,在老头转身回去放碗的一瞬间又立刻吐舌头。
老头回来时北星拿着药正要走,他赶紧上前,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北星。
“不值钱,你拿着。”
北星没拒绝,将坠着莹润玉石的项链揣进口袋,真心实意地冲老人家笑:“谢谢爷爷。”
老头很高兴,眼角的皱纹却弯成慈祥的模样。
这场景给北星一种错觉,他仿佛见到了爷爷。实际上他从未见过,北星眨着眼睛,差点感动到哭。温升的爷爷真好,他这会想不出别的词,只是觉得淳朴善良的老人永远值得尊敬。
中午吃完药北星便觉得困,洗完碗就钻进被窝睡觉,手还是冰凉的,却也做着无比炽热的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高中时期,依旧一身篮球服在场上奔跑,恣意的汗水都是自由的,连同他的青春,还有场外去帮他买水的温升。水是常温的,养生学霸从不让他喝冰水。
梦戛然而止,北星睁开眼睛,先笑一阵,然后摸索到手机,弯着眼睛给温升发消息。
br:养生学霸。
br:爷爷送了我一条项链。
br: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北星感觉一个劲儿地发消息挺傻,于是切换成语音键。
“就我今天去拿药,然后走的时候给的。笑得可慈祥了,而且那项链看着真不便宜。我收了,不过感觉肯定不是平白无故送的。”
“洗衣机又花了我四千,真是赚钱忒辛苦,花钱如流水。哎,你现在的生活费是自己挣吗?你平常应该没时间去打工吧?”
北星找出几件压箱底儿的衣服,丢进新洗衣机里,倒了洗衣液进去。洗衣机运作声音不大,反正比之前那老家伙好,北星很满意地走出去。刚好温升回消息了。
w:忙,不便聊天,晚九点视频。
盯着这透着高冷和撩拨的字,北星一下笑出来,手指飞快地打字。
br:在床上视频?
而此刻温升刚从会议室出来,拿出手机一看,顿时语塞。
北星属于那种冷起来能把人冻死,不正经的功力也炉火纯青的人。
w:好。
收好手机,同学过来搭话,温升心情不错,话比平时多出0.5倍,让其他人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床上视频的时间到了,北星踩点儿拨过去,却半天没人接。北星的情绪从开始的快乐到后来的平静,最后感到一丝焦躁和不耐烦。
放鸽子?
北星把昨晚的“毒苹果”切成块儿,端上床吃,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五分钟过去了,苹果吃完了,北星去洗手。
十分钟过去了,北星捡起未完工的手套继续织,这玩意可真难啊。感叹完,手机终于响了。
北星又看见一片白色天花板。
“……”
温升刚洗完澡,衣服都没穿好就立刻拨回去,现在正要套裤子呢,还来得及解释一句,北星就说:“挂了吧,乏了。”
温升一只脚跳到床头柜边,俯视屏幕里北星的脸:“在穿裤子。”
北星安静一瞬:“噢。”
他似乎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哎,你一个人住无聊不?”北星戳戳屏幕,“之前跟别人……”
“没有。”他系好扣子,拿起手机往客厅走,知道北星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挺好的。”
“……噢。”北星怔了怔,眉梢一挑,不是滋味儿地问他,“真的假的?”
他打开电视,“假的,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
“你妈妈她……”
温升便对他温柔一笑:“这次我不听她的了。”
北星乐了,坐在床上笑半天,配上厚厚的棉睡衣,跟个傻逼一样。他倒下去,枕着一只胳膊,“温升。”
“你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正在看少儿频道的人:“?”
“哎你说你妈妈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北星嘿嘿笑着,一口白牙,“感觉五百万有点少。”
“……”温升对此表示无话可说,只能跟他一起笑。
北星问:“你是搬出来住的?大学以来都是?”
“嗯。”
“……唉。”
温升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重新将目光定格在电视上。“挺好的,很方便。”
“方便个屁。”他没忍住,“要是你病得很严重,下不了床的那种怎么办?你是不是跟家里赌气,我知道你们学校离你家就十几分钟车程。”
温升也“唉”一下,没想到北星会说出来。“是有点,但也是在跟我自己赌气。”
“哎?”他盯着屏幕里的温升,凑近一些,“你跟自己较劲儿?有意思,说来听听?”
“见面再说吧。”约莫是不好意思,温升微笑着转移话题,“我爷爷给你的项链你放好,别弄丢了。”
“早藏起来了。”
“是有白玉那根项链吗?”
北星点头:“嗯啊,还挺好看。”
温升一顿,“我爷爷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不过没关系。”不然也不会把这项链送给北星,幸好这同时代表着爷爷不反对,温升在心里默默舒一口气。
“……啊?”而北星就淡定不了了,“没关系吗?”
“那是什么?白色的那个。”温升忽然问,“手套?”
北星低头一看,完了,还没完工就被发现了,这还有意思吗?“啊,手套。就是织到一半儿有点不会了,正在琢磨怎么办来着。”
“我不是教过一遍了?”
一听这话,北星就假装黑脸,把手套推远一些,撇嘴道:“哦,学不会,怎么的?”
温升哭笑不得,以前他就总是说他的“说话技巧”不够,好像说的没错。“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我讲的不清楚?”
“再教一遍吧。”北星庄重道。
因为传授手套编织技术难度系数比较大,导致视频通话持续了三个小时左右,最后以北星的手机没电快要关机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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