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烬对宋诚江的厌恶,不比宋诚江对他的厌恶少,从之前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就能看出来。
把讨厌的人送进去,就能得到喜欢的人的原谅,这么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桑烬自然是会做的。
桑烬爽快的答应下来,陈景元也奖励了他一个笑容。
该说的说完,陈景元也没看桑烬露出的跟宋诚江一样怀念又懊悔的表情,回了学校。
接下来……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
在桑宋两家的好戏上演前,先发生的是林星火死刑执行的事。
临死前,陈景元去见了林星火,终于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林星火盯上的了。
“阿霁,我没想到你竟然肯来见我。”
坐牢的日子并不好过,林星火的头发被剃秃了,脸颊也凹陷了下去,面色灰暗如土,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他的手脚都断过,很多次,最后一次被抓进来的时候因为反抗,他的手脚又被打骨折了。
监狱里虽然有大夫看病,但他伤的严重,再加上环境实在不合适养病,效果并不好。
陈景元隔着玻璃看着带给他再难的罪魁祸首,面无表情,“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很忙。”
林星火轻轻摇了下头,“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陈景元皱了下眉,“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我说,你别急。”林星火道:“你高一那年寒假,在一家奶茶店打假期工,救了一个自称被传销组织控制的人,你还记得吗?”
陈景元垂下眸子思考。
杨功没什么钱,随着他升学,家里的条件越来越紧张,所以一满十六周岁,他就去打工了。
高一的时候寒暑假还没有那么忙,他就找了个奶茶店的全班。
奶茶店那种地方,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陈景元很难准确的记住每一个人。
但林星火这么一提,他还真的想起来了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客人并不多,忽然一个样貌很出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点奶茶的时候给他递了张纸条。
【我被传销组织控制了,救救我。】
那个时候他才十六岁,还没踏入社会,见过的人和事很少,传销更是只在新闻上了解过。
说实话,看到这个纸条,他比那个被控制的人还紧张。
但接受了那么多年的思想教育,陈景元认为自己的觉悟还是很高的,抵抗违法组织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当时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给奶茶的功夫,他递出了自己的纸条:【别怕过我帮你报警。】
那个人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当时的陈景元报完警,担心万一周围有人蹲守,那个人会有危险,特地将求助的人带到了后厨。
他给了那个人一些吃的,还给了一把刀,安慰对方不要害怕,如果真的有人闯进来就直接挥刀。
那个人看起来很惊讶,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当时的陈景元也觉得挺奇怪,“你遇到危险了呀。”
“我遇到危险你就这么帮我?如果真的有人闯进来,你才比较危险吧?”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那个人把刀递还给他,“还是你用吧。”
当时的陈景元是这么想的,他在门口,如果真的有人硬闯,他可以直接关门。
而且他不是目标,还是目标更危险。
于是他拒绝了,“还是你拿着,你是他们的目标,你最危险。”
那个人眼神变了又变,盯着他看了许久。
后来又有客人来,陈景元便出去点单了。
等他再回到后厨,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喝了一半的奶茶,没开封的零食,还有那把刀子都被放在了地上。
东西还在,但人不见了,而且是在一个只开了小窗的空间消失的。陈景元一度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因为他不觉得人能从后厨的小窗户离开。
但是几天后,社会新闻上,确实出现了大型传销组织被捕获的新闻,联想到那天的奇遇,陈景元觉得应该是真的,不是幻觉。
看到新闻后,陈景元后怕中带了些兴奋。
他可是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事!
后来,随着学业繁忙,加上回到林家,还被他也就渐渐把这件事丢在脑后了。
林星火露出了难得温柔的笑容,“那个人是我,不过我不是被传销组织控制了,那个组织跟我一样,是从缅甸出来的,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他们抢了我的生意。”
“我那天去求助,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愿意帮我,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帮我。”
“我在一个很恶劣的环境长大,我身边的人从来都是狠毒又自私,我第一次见到像你一样善良的人。”
陈景元终于明白了,原来祸根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
提及过去,林星火流露出了温柔,陈景元却是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恶意展现出来。
“早知道会有后来那些破事,我当初一定不犯那个贱救你。”
林星火的笑意僵在脸上。
第四十章
陈景元将林星火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平静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不满意我的反应吗?”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着,你把这一段经历说出来,我就会对你有所改观?”
林星火被戳中了心事,眼神飘忽了一下。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想如果阿霁知道了他们两个以前还有这么一段,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偏执,就不会讨厌他了。
因为在他看来,林霁之所以不喜欢他,全都是因为他出现的太莫名其妙。
一个陌生人忽然出现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肯定会被讨厌。
但如果这个陌生人是有情可原,按照林霁善良的性子,肯定会原谅他的。
可现在看,林霁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我对你也不是完全一点改观都没有,我还是要稍微感谢你一下的,”陈景元:“你让我知道了,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要感谢你,因为经过你这个教训,我以后再也不会当圣母,随便对别人施以援手散发善意了。”
林星火的表情逐渐变得阴翳,“阿霁,你……”
“别这样叫我,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我现在叫陈景元。”陈景元打断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我最近很忙,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林星火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无意义?你觉得来见我是无意义的事?”
“不然呢?”陈景元有些嫌恶的皱了下眉,干脆站起了身,“没有要说的,我就先走了,正好你也该……上路了,我就不送你了。”
林星火不甘的望着陈景元的背影,他还没起身,就先被身后的警察按住了肩膀。
林星火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谁知陈景元竟然停下了脚步,又转过身来。
林星火微微瞪大眼睛,心中不自觉的升起期待。
阿霁要跟他说什么?
“对了,告诉你,你之前找的殴打老杨的人,已经说了实话。”陈景元神色淡淡,“他们也是你在缅甸的下线吧?警察跟我说,审讯的时候那几个人的嘴硬得很,怎么都撬不开,都还等着你去救他们呢。后来警方把你在法院被定罪的视频给他们看,他们才松口。”
“你是不知道,那几个人当时的表情有多绝望,好像天塌了一样。他们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是个恋爱脑,压根没管他们的死活。”
“恋爱脑……”陈景元轻轻重复了下这个词,“说你恋爱脑也不对,恋爱脑是为了爱情自己受委屈,你是为了爱情委屈别人。”
“你的手下,还有我这个你口中喜欢的人,都是你的爱情的牺牲品。你的喜欢,杀伤力可真是强啊。”
林星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是那种愤怒的阴翳,而是整张脸褪了血色,好像只差一根稻草,就能将他压垮。
看到他这样,陈景元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放下复习跑这一趟结果就听了个烂俗过往的烦躁总算消散了些。
常道杀人诛心,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杀人’已经做到,那么‘诛心’就由他来。
还差一根稻草?那他就再加一根。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陈景元看着他的眼睛,“那天晚上,在咖啡店,你问我对你有没有过一丝心动,我说还不错。”
“假的,我是怕你这个通缉犯手里拿着什么违禁品,听到不爱听的话忽然又发疯,说不定整个商场那么多无辜的人都要死,我只能先哄住你。”
“其实稳住你最好是说,有过心动,可你实在是太让我恶心了,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喜欢两个字,所以我只能说还不错。”
“你这个人可真失败,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爱情,什么都没了,现在命也没了。”
陈景元顿了顿,展露出一个笑容。他笑起来左边的脸颊有一个酒窝,眼睛会弯成月牙的形状,很好看,就像林星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但是这一些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能看到你死,我真是太高兴了。”
陈景元说完并没有走,而是看着林星火一脸菜色跌坐在椅子上。
执刑的时间到了,林星火签下自己的名字,警察按着他离开。
林星火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其实我不叫林星火,我很小就被拐卖掉缅甸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只有一个代号,叫映红。”
“我会起林星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去奶茶店向你求助那天,看到了你放在后面的历史书,你正好背到了一节,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很喜欢这句话,就起了这个名字。”
陈景元给他的回应是:“说这话的是个伟人,你不配用这个名字。”
*
林星火死了。
陈景元走出监狱,抬头看了看。
夏天的太阳很大,直视天空会刺的人眼睛不舒服。
对于林星火说的最后一段话,他没什么感觉,唯一的触动就是:人贩子真该死。
想想他这人生十几年,经历的这么大一场闹剧,全部都是因为人贩子。
虽说他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可经历过的伤痛不是假的。
日子很快到了高考当天。
陈慧英起了个大早,穿上一身红色的旗袍,天刚亮就到客厅等着陈景元起床了。
她下楼以后才发现,原来杨功起的更早,还不到六点,早饭都做好了。
陈慧英惊讶的望着杨功,杨功看到她的打扮,也瞪大了眼睛。
对视良久,两人齐齐笑出了声。
还真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孩子考试,当事人不见得多么着急,父母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不到七点,陈景山成功从出差的地方赶了回来。
从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能看出来,他应该是赶了一个晚上才赶回来。
但这样还是遭到了陈慧英的嫌弃。
“你弟弟今天考试,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再晚点回来他都进考场了,还要你送吗!”
陈景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在外面谈生意呢。”
“生意有你弟弟重要?”
陈景山立马摇头,“那必然没有。”
杨功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陈女士不要生气嘛,景山也是忙生意,陈家那么大的产业撑起来,元元才能安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嘛。”
陈景山跟着点头,“没错,我是为了让元元没有后顾之忧。”
趁陈慧英不注意,陈景山给了杨功一个感激的眼神,杨功乐呵呵的又笑了笑。
陈慧英哼了一声,“老杨,你这和事佬的脾气该改一改,孩子不能光宠着。”
杨功依旧乐呵地笑着,不做回答。
陈景山撇了下嘴,小声道:“那你还不是净宠着元元。”
“什么?!”
“咳……没什么。”
陈慧英却是听清楚了他的话,“那是因为元元马上要考试了,需要鼓励政策!你想想你考试以前,难不成我天天训你吗?”
陈景山用力点头,“是啊!”
陈慧英:“……”
陈慧英撸起旗袍的袖子,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就听到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陈景元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从楼上下来,先去洗漱,再去冰箱拿牛奶,然后随便吃个早餐背着书包去学校,结果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客厅里三个人站的整整齐齐,穿着红色旗袍的陈慧英尤其显眼。
陈景元不自觉地张了下嘴巴,“你们……过年了?”
陈慧英赶紧把手放下来,袖子也整理整齐,露出笑容迎上陈景元。
“哎呀你可终于醒了,快快,洗漱一下,你爸已经做好早餐了,等吃完饭我们一起送你去考场。”
“一起?”陈景元一脸懵逼被陈慧英推着进了洗漱间,“你们这么多人送我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就是去考个试,又不是干嘛。”
这是陈慧英很难得的强硬拒绝了陈景元的请求,“不行,这可是大事,当然得全家一起出动。”
陈景山和杨功也都站在了陈慧英这边,“就是,这可是大事,谁家孩子高考不是全家一块送。”
陈景元:“……”
陈景元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甜蜜的烦恼,他一边觉得被家人关怀无比幸福,一边觉得……大可不必!
洗漱完,上了餐桌,陈景元才发现自己刚才震惊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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