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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姜桐两人还可以友好交流，提到姜桐，江林阳整个人的引线又被点燃，“姜桐姜桐，从你接他上来，你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姜桐，他知道你搬了新家，又恰好知道你需要个空气炸锅，还没等东西收拾好呢就送上门来，工作也给你介绍，下一步直接搬进来算了，我给你们腾地方。”
李傲然在这长篇大论的控诉中眯起眼睛，嘲讽地盯着江林阳，看到眼前的人周身似乎起了一层火焰，“好，那你明天腾地方吧。”
说完准备去洗澡，被江林阳一把拉住小臂，只用了一点力气，却抓得人生疼，江林阳眼睛里含着泪光的，也足够试探着询问，“你是真的想让我走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让我走，我现在就能走。”
李傲然不想回答，头已经痛到让他不能多分析一个标点符号，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能将乱麻斩断无牵无挂吗，他不能。于是他没说话，从沙发上拿了浴巾，又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径直走到卫生间做睡前准备。
出来的时候江林阳还坐在沙发上，哀怨地抿着嘴巴，下一秒就要泪如雨下的架势让李傲然笑出声，“我头好疼，先睡觉吧，你睡沙发。”
江林阳“腾”地站起来扶住他，“你头疼，我刚吃饭的时候不让你喝酒你偏喝，你吃了药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吗？”
“桐哥和黄哥好不容易来，我陪一杯两杯没什么事，也会让我心情好。”李傲然身上还带着从浴室出来的水气，一边擦头发一边调整了情绪。
江林阳接过擦头发的毛巾，轻柔地擦拭，面对面打量着李傲然的眼色，嘟囔了一句，“我不睡客厅。”
“你不睡客厅你要睡哪里？”李傲然抢过毛巾，自己胡乱擦着头发，“那你睡主卧，我睡客厅。”
江林阳伸出手轻轻环住李傲然的腰，胸膛贴着后背的姿势，他觉得无措，登堂入室实在是不够体面，紧接着一个用力将怀里的人公主抱进房间扔到刚铺好还泛着Fahrenheit香水香气的床上，“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睡。”
李傲然有些烦躁，“江林阳，咱们是可以一起睡的关系吗？”
“那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是一起睡的关系。”江林阳看了他几秒，又补充自己的怨怼，“我不明白，我没爱过别人，你也没有，到底为什么不能是一起睡的关系？”
江林阳不敢多说，五年过去他发现李傲然更难懂了，他原本计划的放下广州的一切来北京，跟李傲然在工作上做一对合拍的搭档，在生活里做一对合衬的爱侣，先治愈他的病，再共享彼此的人生。
但现在距离的绳线远远近近，都是在保护层外的拉扯，他觉得难熬。
李傲然许久没回复，躺在床上背对着，闭起眼睛装睡。江林阳把他虚虚地搂在怀里，长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夜晚带不来坦诚相待，他舍不得继续。
约莫着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均匀，可能进入了睡眠，江林阳悄悄起身关灯，刚拿回手臂弯起上半身，就听到李傲然的声音淡淡地飘过来。
“所以不用在意爷爷奶奶了是吗？”
“什么？”江林阳一瞬间的怔楞，像是没听懂似的，仔细拆分了片刻，回答说，“不是不在意，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咱们两个的事情，只跟我爱你和你爱我有关，和其他的都没有关系。”江林阳心里感到难以排解的愁怨，他知道李傲然在意的是这件事情，从见面开始一直刻意地回避，到现在避无可避。
“不是的”，李傲然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把江林阳的手放在脸颊边，慢慢开口，“从来就不只是咱们两个的事情。”江林阳听到的声音进到耳朵里，带着心碎与刺耳的轰鸣，“爷爷奶奶、于淼，还有我不认识的你的几任女朋友，他们都可以陪在你身边。”
“他们都可以，唯独我不可以，唯独那四年的李傲然，哪怕碰到了，都不可以，所以五年后的李傲然不要了。”
江林阳听到“不要了”，想起那年告别时在最动情的时刻眼角默默溢出眼泪、在颠簸中句句说着爱的李傲然。
“没有女朋友，于淼是假的，其他的女生也是关系好的朋友”，江林阳解释完，在李傲然突然瞪大的眼睛里看出被刺伤的疼，“我以为那时候，你跟姜桐在一起了，我看到你们接吻。”
李傲然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笑意，转而放声狂浪，眼泪也流了出来，松开江林阳的手，“你看，你看，我早就说了，我们没有缘分，你现在信了？”
江林阳也跟着掉下眼泪，终于有些相信或许真的没有被命运眷顾的福气，他的李傲然温吞地独自承受那些所谓“女朋友”带来的伤痛，而他因为理所应当的成全，在支离破碎中罪加一等。
“我好恨你，江林阳。”李傲然擦干眼泪，将绝情的话扔给对方，拉着被子出了房间。
往后的一个星期，李傲然推掉了姜桐介绍的工作，编造的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又用橙色的购物软件在家里添置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比如用到生命终结那天也消耗不完的橙子味洗衣凝珠和纸巾，收到货时江林阳在惊吓中按住他搬东西的手问他，“娇娇，你不是最讨厌橙子味吗？”
李傲然不理他，白皙的鼻尖上汗水密密，继续闷声把囤货放到阳台。
江林阳默默负责一日三顿的餐食，像他去广州前计划的那样，在彼此默不作声的窘境中保留了最后一丝陪伴的烟火味，这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
他们错过太多了，甚至不能简单用阴差阳错来形容，爱情在他们之间存在过，但向来不是平等的，他不敢奢望能够很快同频相爱，在身边已是来自圣人的宽恕。
第55章 55 摇摆
李傲然和江林阳一起度过了两个月的单机生活，从热燥的盛夏到烫金的秋天，两人再一次一起出门，北京变成了黄色调的北京，风略过银杏树落下的银杏叶和徐徐的叶片擦过的声音的，都是他对世界还多少有爱的理由。
这两个月两人继续一个沉默着，一个体贴着，李傲然又重回对一切失去兴趣的状态，去小区里找了个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时段是晚上五点到凌晨两点，忙碌地迎来送往，是让他在透支的疲惫中找到了跟江林阳相处的平衡点——白天睡觉、窝在床上看综艺，晚上下班回家已经是倦怠倍加，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进行哪怕是眼神交汇。
江林阳一开始因为这件事跟李傲然发了脾气，失了他一如既往的温和与柔软，双手箍着李傲然肩膀，用力地摇晃，试图把他浑浊的情绪摇到正路，嘴里说出净是一些“为什么作贱自己”。
伤人又伤己。
李傲然温驯地看着他，眼睛里是融融波光，没有激烈地反驳，只是说，“你不在的时候我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你走了就看不到这样的我了不是吗？”
是吗？当然不是。
李傲然轻声反问出口时，他们面对面站在阳台上，刚做好的饭菜还在桌上散发美好的家的气味，却不能与李傲然散发的颓废倦怠相抵。
江林阳心空了一阵，他感觉对面的人要融化了，是真实地融化在生活的洪流里，被击溃、被裹挟、被冲散，冷空气和厚衣衫就救不回，就站在原地兀自地与世界脱离了干系。
江林阳脱下阻挡油渍的围裙扔在茶几上，猛地发现住进来第二天就买的两条小金鱼早没了生气，一条已经殒命，另一条在苟且翻身，也是大限将至。
他像血哽在喉中，强撑着说先等等，然后走进房间迅速换好衣服，拉着李傲然一起走出家门。
李傲然盯着江林阳看了几秒，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办理离职，就算不是离职，也应该是阻挠或是强硬的别的什么手段，但没想到听到江林阳说，“你去上班，我坐在旁边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回家。”
李傲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你没必要跟我一起，你去做自己的事儿吧。”
江林阳不置可否，停下匆匆的脚步，“我自己的事儿就是你，李傲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请你带上我。”
说出的话比情话还令人心颤，显然是已经不适合他们这种寻常生活就是视若无物的状态，李傲然没有立即回话，让他回什么呢。
所以他惯性地逃了，快步走在前面，像欠了情债而逃窜的蝴蝶，丝毫不管滞后的人如何伸手都够不到一片衣角。
李傲然换好工作服上岗，摆好微笑遮住微微泛酸的心脏跳动，看江林阳坐在离收银台最远的简易餐桌椅上盯着他，晶亮又黝黑的眼睛专注而柔软，满是爱着一个人的样子。
只可惜那个人并不享受被爱。
晚上十点其实已经进入营业的尾声，三三两两地进，一刻钟半小时地消耗时间。李傲然坐在凳子上，看江林阳还如一尊拜天的石像，人来人往岿然不动。
他刚想叫江林阳回去休息，就看到江林阳站起身，去冷藏柜挑选剩余的饭团，挑来挑去或许是没挑到满意的口味，走到放置泡面的货架，是从电脑上的监控里看到的，黑白画面里的那个人步履轻盈，最后还是返回了冷藏柜，随意取了个，又拿了一盒牛奶，到收银台结账。
人走过来之前李傲然就匆匆从电脑监控上移回了目光，他不想让江林阳看到自己哪怕一丁一点因为他的行为而波动。
无声地结过账，江林阳走到自助加热的微波炉面前加热了饭团，小心地将牛奶撕开小口一并放进去，十秒过后得到两个热气腾腾，走过去放在李傲然手边，低声说，“娇娇，吃点东西吧，喝点牛奶。”
李傲然推过去，顺着江林阳的动作露出光溜溜的手腕，现下挂着他的佛珠。他一时间有点恍惚，定定神后说，“我不饿，你晚上也没吃饭，你吃吧。”
江林阳支起身抱着手臂，失落的、无奈的，“你吃，没有烤牛肉的，给你买了虾仁沙拉的，喝点牛奶顺下去”，他指了指温度坐穿的那把椅子，“我去那边等你下班。”
对峙几秒钟之后，李傲然长出一口气，将饭团拿到手里，深夜的便利店里被窸窸窣窣的塑料包装声音填满，他小幅度咀嚼，咬在嘴里是清甜的沙拉酱和弹嫩的虾仁。
还有江林阳的在意，他都明白。
临近两点钟下班前，李傲然迎来最后一位客人，他扭过脸说出金额的一瞬间，被那位顾客喊出了名字，“李傲然！真的是你！”
夜深又露重，他的思绪早在心不在焉的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突如其来的“被认出”让他有片刻的怔愣，揉了揉眼睛更清醒一点，发现眼前的人是张成。
“成……成哥？”李傲然显然也因着这场巧遇而慌乱，语气带着尖声的喜悦，“成哥，你怎么在这里！！”
“还说呢！怎么在这碰到你了！你家的店啊？”张成扭过头环视了一下，发现角落里的人看起来有些熟悉，走过去仔细端详起来，“老江？我操，真是你！”
江林阳给了张成一个实打实的拥抱，“成哥，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你住这儿嘛？”
张成撕开刚买的香烟，分给另外两人一人一根，“我不住这，我女朋友家”，又挥舞着烟跟江林阳说，“我女朋友，你熟人，于淼住这。”
便利店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像是被夜晚透支了活力与能量，李傲然咬着嘴唇不说话，江林阳讪讪地说，“你跟于淼在一起？恭喜、恭喜成哥。”
张成嘬了一口烟，“你们俩还在一起真好啊，我听于淼说了你们之前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们俩分手了，前一阵子看老江微博的时候还觉得真他妈勇敢，上学那会儿你俩就亲得跟哥俩似的，还有那次比赛，你俩是真牛逼，给门口那面馆搞的满意率贼高，听说后几届还在那吃面馆大户呢，但是都没有你俩那次牛逼，差点给面馆老板榨干。”
张成说着，也坐在江林阳旁边，李傲然坐在张成旁边，三人就这么边抽烟边坐着，享受着交班前城市的灯火辉煌。
江林阳并不想听张成提到这件事，他知道这是挫败李傲然自信心的事件之一，不确定到现在这件事在李傲然心里，是磨灭地只剩下一个标志的符号还是依然可以成为磨心挫骨的理由。
“成哥，那些事儿别提了”，江林阳斟酌半晌，准备转移话题，“我看你也不发朋友圈，不知道你在北京，我刚过来，咱们以后经常聚一聚啊。”
张成一拍大腿，豪迈地说，“这不是之前混的不好，也没好意思跟大家联系，看你一直在广州”，接着看向李傲然，“傲然，你是不是给我微信拉黑了，我没有你好友了。”
李傲然拿出手机，放在张成面前让他扫，“没有，成哥，我毕业的时候换手机了，微信号找不回来了，就丢了。”
张成眨眨眼，明白了什么似的，“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我在北京开了个传媒公司，做一些综艺什么的，随时欢迎二位领导莅临指导啊！”
张成走后不久，李傲然交接给了第一次见面的同事，是一个二十岁的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在江林阳莫名其妙的敌视目光中交班完毕，两人步入夜色走回家，结束了这一天的艰难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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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还没把屋子里晒满，李傲然就被门口急促的门铃声和敲门声吵醒，拿过手机一看，早晨七点半，还有黄冠的一条微信，“娇娇，你爸问我你的地址，我给了，你怎么地址也不给你爸啊。”
李傲然心道不好，听到关门的声音，压制着怒气的声音在问你是谁，一边有女声在帮衬。
他走出房间门，就看到李时手臂抵着江林阳的脖子，刑讯逼供似的逼问，“你为什么在这，你跟李傲然什么关系？”
陈苏华在一旁扯着李时的胳膊，“你要给孩子勒死了，你松手”，一边拍打一边冲李傲然喊，“傲然，过来把你爸拉开。”
李傲然不去拉，只说了句，“爸，你松手。”
李时面色不虞地松了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屋里站着的人，冷冷如冰山似的发问，“你俩，什么关系。”
李傲然走近江林阳身边，看到他脖子上破了皮的红痕，伸手搓了搓，又收回手，“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关系。”
李时一把抄过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到李傲然脚下，哐啷一声碎了个底朝天，站起身对着李傲然和江林阳指指点点，指尖要把人戳出个洞，愤怒朝天脸都黑掉半分，“你，跟他，什么关系，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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