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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由自取(近代现代)——坐标系

时间:2023-09-06 20:29:30  作者:坐标系
  蒋愿足尖发力,几息之间追上黑影,朝后心一踹。那人踉跄一下,面朝下跌倒在地。
  蒋愿蹲下,将这人翻过身来,只见裴晏一头冷汗,满面惊恐盯着他,嘴里呐呐道:“师兄……师兄……”
  蒋愿冷冷问:“你为何在此处?”
  裴晏回来神来,浑身颤抖,指着他大叫:“你迷奸师姐,还好意思问我为何在此,我要去告诉……”
  蒋愿一把捂住裴晏的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给师姐治病,你明白了吗?你先冷静一下。”
  裴晏被捂住唇鼻,情绪更加激动,双眼赤红,青筋爆起。他一只手用力拉扯蒋愿手臂,想让蒋愿放手,另一只手则偷偷背向身后拿剑,双腿不住蹬地挣扎,身体扭动,试图摆脱蒋愿束缚。
  蒋愿按住裴晏拿剑的手,全身重量压在裴晏胸前,制住他的挣扎。
  一瞬间,蒋愿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无父无母,想到裴晏高贵出身,想到自己手段狠辣,想到裴晏心慈手软,想到自己刚刚崭露头角,想到裴家早已为裴晏铺好通天大道。想自己的不甘心……
  五年前,静虚派有一弟子猥亵女修,被废掉修为,扫地出门。若放过裴晏,裴晏必然会禀告师尊,而自己目前还不知道师尊底细,不能说出关于炉鼎的实情,就只能认下迷奸。迷奸在静虚派可是重罪。
  蒋愿越深想一分,手捂得越紧一分,不知何时,裴晏已经不动了。
  蒋愿一探裴晏鼻息,裴晏已然断气。他像被烫到一般,猛然收回手。此时他才想到,裴晏是自己的师弟,两人虽然谈不上亲热,但降妖除魔时默契有佳。裴晏仁爱慈善,从不仗着自己身份欺负别人。
  而且……裴晏是裴家长孙。
  蒋愿一时之间,庆幸、懊悔、悲伤、迷茫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回头。裴晏已死,裴家若是知道凶手是他,必不会放过。
  现在刚过四更,五更一过,日升鸡鸣。蒋愿必须马上处理好尸体,他现在反而镇静得出奇,思绪飞转想着怎么脱罪。
  时间紧急,他将裴晏尸体拖入薛明珠房中。此时薛明珠还在昏睡,衣衫大敞,蒋愿却没有了一丝欲念。
  他将裴晏尸体的上半身匍匐在薛明珠床上,拿出薛明珠本命剑——白露一剑插在裴晏后心。做出裴晏想强奸薛明珠,白露本剑护主,偷袭裴晏,杀死他的假相。
  薛明珠信赖蒋愿,她的本命剑自然也认得蒋愿,永远不会攻击他,甚至可以为他所用。却不想蒋愿拿白露行此恶事,薛明珠这份信任被他糟践得一塌糊涂。
  布置完现场,天已蒙蒙亮。蒋愿飞奔回住所,他的心砰砰直跳,脑中一片空白,枯坐在桌边,仿若等待判决的到来。
  天已大亮,外面果然喧闹了起来。“咚……咚……咚……”钟磬三声长鸣,余音袅袅,响彻静虚派。钟鸣三声是通知各弟子齐聚澄虚大殿,掌门有要事宣布。
  蒋愿起身梳洗穿衣,头戴芙蓉紫金冠,玉带珠履,素衣环佩,衣冠楚楚,走向澄虚大殿。
  悠悠钟声,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可惜佳人为寇,自弊光明,迷途不知返,苦海溺淹留。
 
 
第005章 明镜
  蒋愿从龙墀一步步走到月台,澄虚大殿金钉朱户,碧瓦雕檐,殿内九根珠红蟠龙柱,供奉着静虚派先祖。从殿门到供桌,两侧燃烧着几千只婴儿臂粗的红烛,照得大殿灯火通明,荧荧煌煌。供桌上摆着兽头金香炉,炉中香烟霭霭。供桌两侧,坐西朝东摆两把奇楠扶手椅,左侧空闲,右侧是谢霁寒的座位;南北方向各数把紫檀扶手椅,是各师叔座位。
  拜过先祖,众人落座,各弟子站在各自师尊身后。谢霁寒门下六人,薛明珠、蒋愿、赵献、裴晏、慕容璇与曲景昭。蒋愿师兄妹四人站在谢霁寒身侧,少了裴晏和薛明珠。
  谢夷铮身后空无一人,他从不收弟子。
  谢霁寒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他面容严肃,道:“裴晏死了。”所有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殿内安静得能听到烛花爆裂声,大家在等谢霁寒下文。
  谢霁寒接着道:“裴晏尸体被发现后,我和华师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请华师弟说明验尸结果。”华师叔名叫华阳林,掌管悬壶堂,医术高明,对人体结构研究颇深。
  华阳林站起身,“裴晏被一剑穿心而死,凶器是白露剑。”听闻此言,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谢霁寒点点头,“裴晏趁明珠沉睡,欲对其图谋不轨,白露剑护主,刺死裴晏。”殿内一片哗然。惊讶、愤怒、疑惑……众人表情不一。
  蒋愿静静听着,脸上面无表情,暗中观察所有人的反应。他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是谢夷铮正似笑非笑得打量他。蒋愿不禁皱起眉头。
  “不可能!”一声喊叫穿透喧哗的杂音。蒋愿回头,只见慕容璇面如死灰,泪水涟涟,不复之前俏丽颜色,她连连摇头,嘶哑大吼道:“这绝对不可能!”
  殿内安静了一瞬,又再次喧闹起来,谢霁寒咳嗽两声,众人勉强安静下来。
  “我也认为不可能。裴晏是我的弟子,我清楚他的品性,不可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谢霁寒站起身来,平静地说,“此事非同小可,召集全门派上下,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说罢,谢霁寒拍了拍手。
  殿外传来脚步声,所有人目光聚在来人身上。此人一袭红衣,美艳绝伦,怀中抱一圆形铜镜,正是薛明珠。
  蒋愿有些吃惊,看不懂眼下是怎么回事,他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蒋愿旁边,慕容璇身形摇晃,一只手撑着额头,仿若即将晕倒,她口中一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赵献担忧地望着小师妹,不得不扶着她。
  薛明珠跪在地上,拜过先祖,起身含泪道:“此事疑点颇多,还请师尊明察,还裴师弟和我一个公道。”
  谢霁寒道:“明鉴镜察,尘色镜会给所有人一个真相。此镜名为尘色镜,是静虚派宝器,可追溯事物本源。只要将法力注入,就可看到施法者经历之事。”
  蒋愿听闻慌乱不已,浑身发冷,手脚仿佛冻僵,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能表现出来,怕有人看出端倪。
  他勉强镇定下来,仔细思索。尘色镜?他修真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是什么宝器?何人何时锻造?又怎么被静虚派所得?怕是根本不存在此等法器,只是师尊想诈出凶手。
  蒋愿双眼游移,观察大殿结构,人员分布,规划逃跑路线。他必须做两手准备,若事情败露,好逃出生天。
  无意中蒋愿发现,谢夷铮正玩味地看着自己,但此时他已顾不上揣摩谢夷铮的眼神。薛明珠正将灵力灌入镜中,蒋愿目不转睛盯着尘色镜。
  只见镜面模模糊糊,印出一个人影,慢慢人影清晰起来,正是裴晏。蒋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镜中裴晏蹑手蹑脚地进入薛明珠房内,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床前,坐在床边拉开薛明珠的衣领,然后俯下身去亲吻她的脖颈。
  薛明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双手颤抖,断了灵力,镜中画面倏地消失不见,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蒋愿惊疑不定,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回事?事情发展与他的预想通通不一样,他想过事情败露,想过师尊诈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破镜子会演示他编造的假相。镜中虚景,是真是假?蒋愿也糊涂了。
  太出乎意料,以至于蒋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久久无法回神。
  谢霁寒揉揉眉角,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就这样吧……”这件事对谢霁寒打击过大,他坐回扶手椅,双眼紧闭。
  偌大的澄虚大殿,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谢霁寒疲惫地睁开双眼,轻轻道:“此事还需通知裴世家,今日我便写信。静虚派发生如此丑闻,作为掌门我难辞其咎,是我管教不严。”
  “明珠回去休息吧,你虽失手杀人,但情有可原,错不在你。裴晏……裴晏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大家散了吧。”
  薛明珠美目含泪,点点头向谢霁寒微微一拜。众人见状,起身拱手,准备离开。
  突然慕容璇大叫一声:“不!”音色凄厉异常,如杜鹃啼血。她冲到谢霁寒面前,跪下道:“师尊,我不信。先祖在上,我可以发毒誓,裴晏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若做了,我被天打五雷轰。师尊不能凭一面镜子就判了他的罪。”
  所有人纷纷停下脚步,看向慕容璇。谢霁寒道:“璇儿,你可是有什么线索。”
  慕容璇一向娇气脆弱,此刻竟如竹坚韧。
  她双眼含泪,却出奇明亮,眸中若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她目不转睛定定看着谢霁寒,一字一句道:“我与裴郎两情相悦,我腹中怀有他骨肉,他下个月便去慕容家求亲。他对我一片深情,怎可能对师姐不轨,定是有人陷害。”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谢霁寒沉默半晌,道:“孕妇不能久跪,你先起来。”
  慕容璇站起身后,谢霁寒道:“你所说在理,待裴家到达静虚派后,我与裴家再商议。你怀有身孕,情绪不可过于激动,且需要人服侍,我向慕容家修书一封,你随家人回去吧。”
  慕容璇睁大双眼,流下两行清泪,她凄声道:“不,找不到凶手,我不会离开静虚派。”
  谢霁寒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伴随着慕容璇的抽泣声,会议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第006章 机关算尽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梦一般。
  缓步走出澄虚大殿,蒋愿依然陷在不真实感中。
  那面该死的镜子,到底是什么?他想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那人拍了拍蒋愿的肩膀,蒋愿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原来是蒋愿最小的师弟——曲景昭。此人是曲世家小公子,清俊贵气,悟性极佳。除了蒋愿外,就数他剑术最高。
  曲景昭奇怪地看着蒋愿,“师兄,我喊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听到。”
  蒋愿含混几声。曲景昭道:“你今天好奇怪,议会上一言不发。薛师姐被裴师……被裴晏猥亵,你都没有生气。”
  蒋愿闻言悚然,他自觉掩饰地很好,却不想紧张过度,漏洞百出。连曲景昭都看出来了,不知还有多少人注意到。
  蒋愿心中一团乱麻,急需找个安静地方理一理线索。他与曲景昭应付几句,便推脱自己有事,急匆匆走了。
  当务之急,要先弄清楚尘色镜的秘密。吃﹐肉群︰二%三灵六︰九二〻三九六%
  静虚派法器多放在密室中,只有掌门知道密室所在。
  傍晚时,蒋愿旁敲侧击询问服侍谢霁寒的仆人,仆人说掌门将法器带回了书房。
  难道静虚派密室在掌门书房中?
  三更已过,蒋愿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辗转反侧,拼命按捺自己想一探究竟的心思。
  仆人看到谢霁寒带尘色镜回了书房,书房恐怕是一个陷阱,等着心虚之人自投罗网。
  蒋愿烦躁不安,心火旺盛,渐渐地这股火烧到四肢百骸,他才察觉出不对劲。
  他想起炉鼎之事,起身坐在镜前,拿起另一面铜镜,借着月光照自己耳后,那里竟长了一张血盆大口!
  他手一抖,丢掉铜镜,不料那血盆大口猛地跳出,追着他就咬。
  蒋愿夺路而逃,一路狂奔,身后渐渐没了动静。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裴晏穿着白色亵衣,披头散发,双眼紧闭流出血泪。
  蒋愿猛地睁开眼,原是一场噩梦。他心脏砰砰直跳,好似蹦出胸腔,油然而生逃过一劫的庆幸。
  等他心跳渐渐平息,却感觉一道视线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蒋愿慢慢转头,只见铜镜中一双黑眸。
  他大喊一声,真正醒了过来。
  蒋愿顾不上浑身冷汗,坐到镜前看自己耳后,六片花瓣舒展,只剩一瓣裹着花蕊。
  翌日,一仆人来找蒋愿,道谢霁寒在书房等他。
  蒋愿来到书房,看到谢霁寒双眼布满血丝,便知他一夜未睡。
  谢霁寒吩咐蒋愿去泽苍派办事。
  原来昨日谢霁寒细细查过尘色镜,发现此宝器被人动过手脚。他对器物不甚精通,而泽沧派是炼器鼻祖,所以让蒋愿去泽沧派请秋素卿。
  蒋愿办事牢靠,谢霁寒一向放心。此事机密,不能传信,以免走漏风声。
  秋素卿炼器大家,恃才傲物,脾气大得很,轻易请不动。因此需要蒋愿亲自跑一趟,向他说明来龙去脉。
  蒋愿领命,立即收拾包袱,赶往泽沧派。
  深夜,一道黑影偷偷摸摸溜进谢霁寒书房,不是蒋愿又能是谁?
  表面上他赶往泽沧派,半路又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静虚派。
  蒋愿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次也不例外。
  尘色镜误打误撞被人损坏,让他逃过一劫。
  他本以为此事能含混揭过,却不想峰回路转,谢霁寒发觉尘色镜被人动过手脚。
  为今之计,只能彻底砸碎尘色镜。
  此举定会让众人察觉,裴晏之死不简单。
  但眼下蒋愿顾不上许多,走一步看一步,破坏尘色镜是当前最好的一步棋。
  在尘色镜上动手脚的人,并非蒋愿,此人不知是敌是友,有何目的。
  只知此人地位很高,能接触到尘色镜。
  这些都不重要,蒋愿心想,必要时候,可以将裴晏之死栽赃到此人身上。
  蒋愿一寸一寸摸索着书架,没有发现机关。他仔细观察书桌,笔架上悬挂着几只毛笔,其中一只笔杆墨绿,毫毛散开,似乎主人从来不用它。
  蒋愿轻轻一拉这只毛笔,没有动静。思索再三,他搬起椅子,无声地将椅子从桌下抽出,再坐到椅子上,拉这只毛笔。只听“喀喀”几声,书桌下出现一条地道。
  这机关巧妙,只有密室主人会坐在椅子上开启机关。一般的贼人唯恐发出声音,不会搬动椅子,并且贼人时间紧张,拉动几下毛笔见没有动静,就会放弃。
  蒋愿翻身进入地道,甬道铺满石砖,又黑又窄,好在只有一条路,没有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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