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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与王的战争并不是普通人鱼能够参与的，尤其是两个近乎完全体的人鱼对战时，那股力量能够轻而易举的撕裂普通人鱼的身躯。
而当他们中的一个吞噬了另一个之后，人鱼族才会诞生真正的首领。
随着海底深处不断上涌的阴影，那个曾经是莲娅噩梦源头的壮年男性人鱼率先破开水面，浮在了半空。
他的身下是十几米高的水柱，粗壮有力的银色鱼尾在水柱中央支撑着他的身躯，人鱼族特有的好相貌让他更像是生来的王者。任谁看到他这幅姿态，都不会觉得他会做出弑王夺位的事来。
莲娅隔着宽阔的海面与他遥遥对视。
自从她逃离海洋之星，就没有一天不期待今日，她甚至在梦里都渴望用利齿将他咬成碎片吞下肚去。
唯有将他的血撒在这片海洋中，曾经因保护她而死的族人们才能安息。
如果是以前的她，也许会因为冲动，一见面就冲上去撕咬他攻击他。但此时的她已经不会那么莽撞了，她甚至还想多留出些时间，仔细地看看眼前这个曾让她畏惧到发抖的人鱼。
她看到了他银色的鱼尾，看到了脸颊两侧泛着金边的鱼鳃，甚至还看到了他绷紧地肌肉下，那副如临大敌的戒备。
莲娅甚至有点失望。
因为此时的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一梦到就会将她吓醒的人鱼，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他的鱼尾甚至都没有长出金纹。
但就是这样一只人鱼，却屠杀了她近一半的子民。
这一片海域的人鱼都浮出了海面，包括服从于莲娅所属皇室的那部分人鱼。
它们很虚弱，也很憔悴，所有人鱼的身上都带着伤，被一连串长长的锁链捆绑着双手。
有的人鱼甚至已经失去了大半个身体，只有半幅白森森的骨架。
但尽管成了这般地步，它们仍然满怀期待地望着半空中的莲娅。它们可以像那些人鱼一样选择投降，选择服从新的王，即便恢复不到以前体面的身份，但至少不会变成新王奖励部下的盘中餐。
但它们没有，它们依然固执的等待着莲娅的归来，它们只会将忠诚献给一支血脉。
而现在，莲娅回来了。
它们的希望也被重新点燃。
海洋之星靠近月星，这里没有耀眼的日光，多数时候都是与月星相伴。
幽冷的月光撒在海面上，照亮了底下一众人鱼神色各异的面庞。
莲娅看着对面英俊十足的厄迪斯，一言不发的张开了双手。
海洋随着她的召唤蠢蠢欲动，细小的水珠开始凝结成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向厄迪斯急射而去。
宽大的水帘在厄迪斯面前成型，但这水珠却比他想象的结实很多，水帘并未阻隔它们锐不可挡的攻势，它们冲破了水帘再次攻向厄迪斯。
仓皇间厄迪斯只能后退避让。
这只是一个试探，也是莲娅对厄迪斯的宣战。
她嘴角勾起一个饱含恶意的邪恶笑容，支配着大海玩弄着厄迪斯。
她低下头嘲弄地看着那些人鱼们。它们因为背叛了她而心虚到不敢对视，在触及莲娅的目光时就匆匆低下了头。
她遥望着狼狈躲闪的厄迪斯，幽幽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厄迪斯。”莲娅低声嗤笑，“你也不过如此。”
116 海洋之星（下）
空气被莲娅的尖啸声撕裂, 无数水球在半空中炸开，她欺身而上，选择以近战的方式开启这场对决。
她的尖锐的指甲和锋利的牙齿都是复仇的利器, 她要咬断他的喉咙, 撕裂他的身体, 扯下他的每一片鳞片。
她要用厄迪斯的血来祭奠自己死去的族人和母亲。
莲娅面无表情地向厄迪斯移动，海洋感受到她的召唤开始为她所用, 处处围截着厄迪斯, 将他们圈定在一方有四面水帘包围的海面上。
这是一场血战。
莲娅身体里有着纯正的血统和力量，而厄迪斯却有着强悍的身躯和丰富的战斗经验。
莲娅一开始的确以强大的力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随着战斗越来越后延，莲娅由一开始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桑琦远远看着水雾里两道模糊的身影, 自然也发现莲娅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他转头看向萧晏池，道：“我们要去帮忙吗？”
萧晏池摇了摇头, “这是她的战场。”
桑琦轻轻“哦”了一声, 而后又转过头去看那场战斗。
莲娅和厄迪斯的搏斗没什么精妙的技巧, 他们单纯依靠□□的力量在厮杀。
水与血相融，厄迪斯是普通的金红色血液, 而莲娅的则是纯金色。
乌云越来越重, 雨水像是密集的鼓点一样砸在水面上, 底下的人鱼们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凝神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嘭”的一声, 水帘炸开, 厄迪斯的脖颈喷溅起金红色的血液, 他的身躯重重砸落在水面, 而头颅却被莲娅拎在手中。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厄迪斯的头发, 将他的头颅高举在半空，金色与红色交织的血液染红了莲娅身前裹胸的贝壳，她的身体发着抖，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悲喜交加，复杂至极。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她语带哽咽的高声道：“厄迪斯的头颅将会祭奠我族死去的英魂，他的罪躯将会是我们的战利品！”
莲娅斩断了囚禁族人的铁链，而它们到此时才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不是幻觉。伤痕累累的人鱼们开始欢呼雀跃，它们围拥着莲娅送上最虔诚的祝福。
短暂的欢庆仪式结束后，那些效忠于皇室的人鱼一窝蜂的围到厄迪斯的身躯旁开始撕咬他的血肉。
莲娅则操纵着大海将自己托举向半空中的战舰。
悬停在半空中的战舰上站着萧晏池三人。
“晏池。”这是莲娅第一次呼喊他的名字。
她的手里还拎着厄迪斯的头颅，手上和身上也满是鲜血，她静静注视着这个给予她新生，一路陪伴她长大的男人，轻轻抽了抽鼻子，脸上的神情和缓了许多，她对着萧晏池笑了笑。
“我们初见的时候，你将我凝成的第一颗珍珠收在了衣兜里。那个时候我还小，对周围的一切都害怕极了，但是只有你会照顾我，会保护我，还会将我的珍珠收在自己怀里。”莲娅想去碰一碰他的衣袖，又害怕自己手上沾着的血弄脏他的衣服。
她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答应我，要长出鱼尾和我一起留在大海。”
“我……”萧晏池还未出口的解释被莲娅打断。
她沾着血的食指轻轻抵在自己唇上，道：“我知道，你只当那是个玩笑。但对我来说，你的承诺却让我在异星找到了最初的依靠。”
在很多时候，那个将诡诈的心思掩藏在天真外表下的莲娅，都曾期待过那个在月光下温柔接住她的第一颗珍珠的雄虫，能够真的变成人鱼与她一起呆在大海。
但更多时候她都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萧晏池，是属于君伶的。
所以她将一开始那种单纯的喜欢一直延续了下去，没有让自己生出一丁点不该有的想法。
“我成功了。”莲娅勾唇笑了，目光中却含着眼泪，“但是我仍旧什么都不剩了。”
属于莲娅那一方的人鱼欢欣鼓舞，它们撕咬着厄迪斯的血肉相互庆祝，剩余的几百条人鱼却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等待着莲娅宣判它们的结局。
这里埋葬着她的父母和亲族，她本该为到手的胜利而欣喜，但是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快乐。
她眸中含着眼泪，再一次看向萧晏池，“我想带着剩下的族人，和你回斯尔兰特。”
她喜欢海洋之星，是因为这里是她的故土。
她想跟随萧晏池一起回斯尔兰特，是因为她已经在那里有了归属感。
“可以吗？”她仰头望着萧晏池，她的父王在海洋之星跟各族势力斗了一辈子，她眼睁睁看着无数族人葬身在这片海洋中，她不想再斗了，也不想再争了。
她喜欢斯尔兰特的海洋，在那里，她是自由的。
“好啊。”萧晏池笑了笑，“战舰很大，容得下。”
…………
这艘战舰启航的时候只有四个人，等回去的时候每一间仓房中都多了一个透明的大缸，里面有着一到两条人鱼。
它们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战舰中的其他三人饱含善意。
曾经追随皇室的人鱼全都跟着莲娅上了这艘战舰，而那些惴惴不安等待宣判的人鱼们却都傻眼了，因为它们完全被无视了。
莲娅既没有杀了它们，也没有乘机将它们卖给异族，而是就像没看见它们一样，连余光都没落在它们身上。
因为对莲娅来说，它们已经不重要了。
曾经的它也许还做过耀武扬威的回来，然后大杀四方的梦。但是对于现在的莲娅来说，她只想带着归顺于皇室的子民，在一处静谧的星球上生活。
漆黑的宇宙中只有恒星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艘承载着几十条人鱼的战舰成了一个小点，飞速向斯尔兰特移动。
在萧晏池赶回流浪第九星的时候，流浪星系上的势力分布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最明显的一处就是另外两位星主手下的贱民们正在往西里尔掌权的星球上偷渡。
这些人平常不起眼，几粒粮食就能哄得他们为自己卖命，但是当他们开始大幅度的流失时，弊端就开始展现了。
一些人忙着偷渡，另一些暂时还在观望的人却已经学会提高自己的身价。一个馒头变成了两个馒头，一些略有技术要求的工作岗位甚至开始被迫提高薪酬。
对于以前的星主们来说，贱民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可以替代他们的人很多，而且贱民们也毫无选择。
因为对他们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
原本牢牢掌控在星主仓库中的粮食竟然出现在了货物摊位上，新的作物虽然还没有长出来，但是没有后顾之忧的西里尔已经开始出售积压在仓库中的陈粮。
地瓜、玉米、土豆等作物已经标好了价格放在摊位上，价格却成了之前的十分之一。虽然还有相当一部分贱民买不起这些食物，但是也有一部分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一跃成了衣食无忧的普通百姓。
有食物就意味着有力气，有力气就代表着可以干更多的活，赚更多的钱。
原本缺少粮食的流浪星系根本无法建立养殖业，人都不够吃，哪里还轮得到家畜们。但是现在不同了，等第一波粮食成熟，养活住大半人口之后，就可以开始养殖其他动物们了。
西里尔还算聪明，他不仅在大开粮仓的第一天亲自露面，更将贱民们拿钱买粮食的一幕放在星网上直播。
除了流浪星系本身的居民，没多少人会关注他们的动态。但是西里尔的目标也只是流浪星系上的贱民们，他要让那些人亲眼看见这里的物价，然后逼得其他两位星主不得不下压粮价留住他们。
不仅第九星，但凡是隶属于西里尔的势力范围，所有的粮食的价格都开始大幅度下跌，另外两位星主急到头秃却也无计可施。
一群混吃等死的贱民们不可怕，但是一群妄图投奔敌对势力，并且开始在内部抱团抗议的贱民们就不容小觑了。他们不仅能不断的制造骚乱，还在不停地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西里尔在崛起。
要知道，流浪星系最主要的势力不仅仅是三位星主，还有由罪犯和流浪者组成的小型势力团伙。
星主维系星球上的势力平衡，操纵着基础运转，而抗争流浪星系以外的势力时，却是这些小型势力在做主力输出。
这就跟战乱时期几国鼎立，自身能力不足就要招募那些前来投奔的谋士是一个道理。而那些有能力的人，第一选择也是所有势力中最强大的那一个。
原本三位星主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情况下，但是自从西里尔开始动作之后，他一跃成为流浪星系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他有了粮，就相当于有了兵。有了兵就能招募到更厉害的能力者，而这些能力者为了在这里站稳脚跟，就会给西里尔上缴珍宝钱财。
一环套着一环，西里尔的势力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萧晏池带给他的。
所以当萧晏池的战舰即将到来的时候，西里尔就开始大肆筹备宴席，准备好好招待他一番。但是他却连萧晏池的影子都没看见，只闻到了战舰落地时的尾气，还有君伶发来的那条简讯。
【不用送了，我们走了。】
西里尔：……
斯尔兰特上的人们对人鱼的到来表示了最诚挚的欢迎，而一直没有跟别的智慧种族有过接触的人鱼们也尽可能的表达了自己的友善。
刚到斯尔兰特的它们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但是时间稍稍一长它们就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
原本的人鱼是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的，海域虽然广阔，但也不是哪里都可以去。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整个斯尔兰特只有它们着一支人鱼，只要它们不觉得累，甚至能顺着大海绕整个星球游一圈。
它们不仅拥有绝对的自由，更获得了巨大的安全感。如果来到斯尔兰特最初的原因是追随莲娅，但此时刚刚死里逃生的它们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了这片海域。
和善的人鱼们甚至会在清晨露面，顺着河水游到营地旁边，用歌声唤醒营地上各种族们的一天。
人鱼的歌声有种魔力，当它们没有攻击意图的时候，它们的歌声就是最佳的辅助。不仅能提神醒脑、消除疲惫，还能在火热的初秋召唤来一场小雨，让整个营地中的生机愈发旺盛。
当营地上的人开始筹备冬天的粮食时，矮人们也没有闲着。
它们制造出了一种防御类塔炮，这种炮楼是用来加持防御的。如果斯尔兰特的大气层外检测到不明飞行物，那么它们就会发动攻击，将那些不明飞行器击落。
这种塔炮的建立并不难，只要有钢铁，这对矮人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就连刚开始学习锻造术的矮人族小孩们也能说出其中的锻造原理。
但这对于没有大型防护措施的斯尔兰特来说却如同天降甘霖，因为这意味着这里的防护能力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而萧晏池也开始制造一种真正的，能卖出高价的药物。
这种药的原理有点像是以前地星上的“肾上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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