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们能当朋友,原来他俩都是到哪都能遇到突破契机的家伙!
第15章
顾然不是头一次在宗外突破,但在北大陆这边渡劫还是头一遭,所以他把盛无衣给自己的保命法器也拿出来布置了一番,才全神贯注迎接这次的雷劫。
随着境界日渐提升,他突破时所承受的雷劫也一次比一次难熬。
好在顾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他闭目静坐于荒凉的峰顶,耳边明明是轰隆作响的巨大雷声,于他而言却不如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响以及林间松鼠来回跳跃的动静。
他的识海在一次次雷击中缓慢地舒展开,为他回放着他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遇见的每一个人,助他熬过一道又一道的劫雷。
即便顾然说不必谢重明在旁守着,谢重明在讨到灵药以后还是在周围帮忙警戒,以防有什么不长眼的不速之客影响了顾然的突破。
他放出威压覆盖峰周围以后,不仅寻常弟子不敢贸然靠近,连天上的飞禽都开始绕着这边飞。
谢重明远远地看着劫雷映照下的顾然。
电光雷影之下,只他一人独坐天地间。他的身体与识海分明都承受着寻常人极难忍受的痛苦,那如描似画的眉目却比往常更为动人。
论实力,顾然无疑是强大的,这让谢重明几乎忽略了顾然有着叫人移不开眼的好相貌。
直至这一刻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谢重明才猛地注意到顾然过分好看的眉眼与染了血色的薄唇。
顾然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顾然爱交朋友,爱赏玩美景,热衷于去了解各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他有着人人艳羡的天赋,却并不爱用来逞凶斗勇,反而有着一颗与生俱来的悲悯之心。
这种对万事万物一视同仁的温柔不仅很容易叫人沉溺其中,还会像诱人至极的香饵那样勾着人想索取更多、想成为他心中更特别的存在。
谢重明感觉体内有股陌生的燥热在蔓延,却无从知晓这种燥热从何而来,又该如何去舒缓。
他只能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和往常一般将所有怪异的情绪灌注到本命剑中。
而谢重明的本命剑此时正泛着莹莹黑光,仿佛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然所在的方向看,就着电光映照下的顾然消化着那些莫名令它越发兴奋起来的浓郁情绪。
爱看热闹其实是人的天性,虽然北剑宗弟子们不敢靠近独属于谢重明的天枢峰,却还是远远地在外围数着天上落下来的劫雷。数着数着,众弟子就被震住了:这怎么没完没了!
都已经六十几道了,难道要劈满九九八十一道!
嘶。
他们只是挨个九道就已经承受不了了,人家却是挨足了他们的九倍!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估计就体现在这些地方吧。
好几个受过顾然指点的人都担心得很,暗自搜罗些好吃的好喝的准备第一时间去对顾然嘘寒问暖。
可惜等到最后一轮雷劫结束以后,他们发现自己……还是靠近不了天枢峰!
众弟子:?????
众人齐齐往谢重明原本所在的位置望了过去,赫然发现谢重明已经不在原处了,而禁止其他人靠近的威压并没有解除。
以前怎么发现大师兄为人这么狗?
顾师兄是你带回的朋友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见顾师兄!
事实上对于谢重明来说,很多事和他的修炼过程一样,基本都是不需要思考、下意识完成的。
比如此时此刻,他并没有不能让其他人来见顾然的想法,只是觉得顾然刚突破完不适合被旁人打扰而已。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直接跃上峰顶走到顾然面前,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这么个念头从谢重明心头淌过,又叫他胸腔里滚烫一片。
没错,朋友理当如此,如果是他在南大陆突然要突破,顾然肯定也会这样关心他。
谢重明边这样想着边走到顾然近前。
因为刚经历过一场雷劫,周围的松林被焚烧了大半,空气中飘荡着松木燃烧时独特的味道。
不仅峰顶一片狼藉,顾然身上也有些狼狈,刚才的雷劫带来了一阵疾风骤雨,叫他身上的衣裳变得湿漉漉的。
这一趟来得比较久,去的还都是镇魔塔和暗林那种危险地带,他带着替换的宗门袍服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所以他的乾坤戒内竟翻不出合用的衣服,只能先坐在原地调息好再作打算。
挨了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便是顾然也不轻松,不过随着境界突破,他身上仿佛刚褪了壳似的,不仅劫雷造成的新伤消失得干干净净,连许多旧伤疤也都找不到半点遗留痕迹。
这让他穿着的那身破烂宗门服跟他整个人越发不相衬起来。
连谢重明这么不关注别人外在的人,此刻竟也莫名觉得他不该穿这样的破败衣裳。
顾然察觉到谢重明的靠近,蓦然睁开了眼。
瞧见了谢重明微皱的眉头。
顾然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此刻堪称是衣不蔽体。不仅身上的衣服全被劫雷劈坏了,连头上束发的玉冠都被劫雷击碎,以至于他湿透了的长发也狼狈地披散在腰间。
想到那玉冠还是师尊宴知寒亲手雕给自己的,顾然在周围找了一会,才把已经摔碎成好几瓣的残冠找了回来。
谢重明没有作声。
顾然把残冠收好,才对谢重明说道:“我没注意到带来的替换衣服都没了,可以借两套你的衣服给我吗?穿过的也没关系。”
他在衣食住行方面其实追求并不高,只要保证身上足够洁净即可,顶多也就在回到宗门以后会奢侈地给自己创造独居条件。
对于跟谢重明借衣服这件事,顾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谁都不差这么件衣服,大不了他让人做衣服时还谢重明一套就好。
谢重明目光从顾然身上挪开,“嗯”地一声转身领顾然回自己住处。
作为北剑宗的大弟子,谢重明几乎独占整个天枢峰,其他人等闲都不能上山打扰他。
他的住处就在接近峰顶的地方,与他本人一样冷冷清清,看起来没多少生活痕迹,周围的树木也都挺单调,基本是北方常见的针叶林。
不像顾然住处周围全是友人们赠送的灵花灵草灵木,引得不少奇禽异兽栖息其中,称得上是南剑宗一大绝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顾然没有贸然对谢重明的居住环境发表看法。
他很快换上谢重明替他找来的衣裳,他与谢重明的身量有些不一样,不过差别不大,上身后还挺适合的。
只是谢重明常穿玄衣,而顾然很少穿颜色浓重的衣服,此时这身深色衣袍衬得他那刚接手过劫雷以及风雨洗礼的肤色越发地白,好看依然是好看的,只是给人的感觉和平时挺不一样。
谢重明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顾然身上,他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莫名有些后悔给顾然拿的是全新的衣服。
如果是一身他穿过的衣服,兴许他的气息会覆盖顾然全身,尽情抚触顾然每一寸或被遮盖或裸裎在外的肌肤。
谢重明猛地握紧剑柄,没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顾然把他当朋友才对他毫不设防,他怎么能对着顾然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顾然正随手整理着束发时胡乱卷起的衣袖,没有注意到谢重明的异状。
等他把自己通身装束都整理好再抬头,对上的已是和往常那样神色冷峻的谢重明。
顾然很自觉地肩负起找话题聊天的要责:“我这次突破毁了你山上不少草木,正巧我乾坤戒里存着些耐寒种子,要不我等会上去撒上一圈,看看能不能还你点花木。”
北大陆气候严寒,谢重明所在的天枢峰更有“手可摘星辰”的高度,寻常树木根本在峰顶生长,连十分耐寒的松木恐怕都是常年受灵气滋养才能出现在上头。
谢重明本来想说“不用还”,想了想又回了个“好”字。
顾然总是要回南大陆去的,能留点草木在峰顶也挺好,他闲暇时兴许可以上去看看。
这种事他以前没做过,但如果是顾然为他种的草木,他觉得自己也许会那么做。
得了谢重明点头,顾然便再次回到峰顶。他见地上还倒着不少烧坏的松树,又与谢重明商量道:“这些松木长这么大挺不容易,不如我收拾起来制松墨,回头我们可以拿来写信,勉强也算是物尽其用。”
这又是谢重明从未接触过的事。
顾然给他讲自己去俗世几个大国游历时学的一些技艺,他这人其实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所以什么都学了一点,不算特别精通,但闲暇时自己动手捣鼓捣鼓很能放松心情。
谢重明:“………”
谢重明很想知道,顾然到底哪来那么多闲暇?
论修为,顾然一直没落在他后面,可顾然平时回宗要处理各类宗门事务、出门要执行各类宗门任务。所以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空闲做些与修炼无关的事?
谢重明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直接向顾然提出自己的疑惑。
顾然道:“许多没法修行的普通人尚且能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的寿命远胜于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空闲?只不过比起做其他事来你更喜欢修炼,所以才把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而已。”
他的情况和谢重明不一样,他所修的剑道并不仅仅局限在剑本身,偶尔还是需要做点别的事换换脑子,一直埋头修炼反而不利于修为的提升。
“我也出来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顾然往光秃秃的峰顶上撒了一圈耐寒的草木种子,转身和谢重明道别。
“多谢谢兄这段时间的招待,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再来的。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南剑宗找我,到时候我也带你好好在南大陆走走。”
谢重明看着顾然含笑的眉眼,心底怅然若失。
这便是与朋友分别的感觉吗?
第16章
顾然说要走也不是立刻走,他稍微多留了几天,借谢重明的天枢峰做了些松烟墨,一半留给谢重明,一半留给自己。
等到托人连夜赶制的衣裳到手了,顾然才跟着谢重明前去辞别北剑宗宗主厉战。
厉战听顾然说要走,自然很舍不得,他感慨不易地和顾然说起了当年往事:“记得当年你父亲来北大陆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怀了你,我还曾开玩笑说要是有缘分我们可以做一家人。”他说完还掏出个剑穗来向顾然证明自己不是胡诌,“当时我把你父亲这个剑穗拔下来当信物,你父亲还追着我要我还他,说他可不是那种随便决定儿女未来婚事的糟糕父亲。结果后来,唉……”
顾然看着厉战手中的剑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并没有要回他父亲的剑穗,因为厉宗主留了它近百年,足见这东西对厉宗主而言也是极具纪念意义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
谢重明倒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一眼厉宗主手里的剑穗。
顾然与北剑宗的人挨个道别,踏上了南归之路。
他已经出来两个多月,算上归程大抵得三四个月,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如今已经入秋许久,归路秋山尽染、万分萧条。
顾然昼夜不停地御剑往南飞还,途中不知怎地想到那被劫雷劈碎的玉冠以及毁得看不出模样的宗服。宗服倒是其次,主要是他束发用的玉冠跟了他许多年,乃是当初师尊宴知寒赠他的加冠礼物。
早知如此,他怎么都该在突破前先换身装束。不过这种事当时他也不曾仔细考虑,毕竟他过去突破了许多次,没有一次累及过这些身外之物。
兴许是因为这次的劫雷来得格外猛烈吧。
顾然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好叫自己不要因为渡雷劫过程中的小小意外想太多。
可他其实非常清楚,意外并不止这一个,更不止这一次,他此番从北剑宗归去,不知要应对怎么样的局面。
往日可以让他卸下一切负担放松下来好好休憩的宗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顾然正想着,就感受到宗门玉简上传来的动静。他随意地唤出玉简扫了眼,发现是骆凌云发来的传音,问他什么时候回宗。
还说自己突破了,想让他再指点指点。
顾然笑了笑,给骆凌云回了句“快了”。
这次突破以后他的气息变得更平和了,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没有丝毫锋芒,他如流水,如清风,也如明月,分明手能触、耳能听、目能视,可谁都关不住也抓不牢。
许是因为中途接到骆凌云的传音,顾然甚至在荒漠前挑了个地方落脚,饶有兴致地在那夯土房围成的城邦里信步闲行,打算稍作休整再飞进荒漠吃沙子。
顾然慢悠悠地在街上的摊位前挑拣着有趣的货物,看有没有值得当小礼物带给朋友们,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不少人快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或者说他虽然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因为他在南剑宗时便经常被师弟师妹们这么堵着不让走,对这种阵势早就习以为常,有时候他甚至意识不到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
毕竟他只要去人多的地方基本是这么个情况。
既然到处都一样,怎么能说是他的问题?
“仙君!仙君是你!”
顾然正要询问自己挑拣出来的东西怎么卖,一声耳熟且热情的叫唤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顾然转头看去,看见了那个自称临陀国王子的年轻人笑得露出一口白到发亮的牙,欢喜不已地往他这边挤。
可能对方没有说谎,其他人一看他的衣着打扮和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就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临陀国王子好不容易来到顾然前头,看他相中了那个摊贩的东西,当即大手一挥,叫人把钱给付了,全部东西打包送给顾然。
摊贩:“………”
他刚才也想送的来着。
不过既然是王子抢着付钱,那肯定得收!
既然已经没机会给这位好看得像天上仙人的客人献殷勤,当然是多赚点钱比较划算。
这次没有谢重明在旁边,临陀国王子显然没那么拘束了,全程像小狗似的围着顾然打转,只要是顾然多看一眼的东西他就让人掏钱统统买下来。
顾然觉得要是多走几条街,这家伙能把他的乾坤戒给塞满。考虑到自己的乾坤戒不能拿来装这么多无关要紧的东西,顾然应对方要求去他们王宫走了一趟。
修士一般不会插手俗世之事,除非俗世国家中有妖邪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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