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昶沉默了，这个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这期间钟钦大气不敢出，心里把程最骂了千百遍。
什么时候装睡不好，偏偏这时候，让他一个人应付季鸣昶，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签约前都不考虑一下吗？权衡利弊了吗？没有一个专业的人看过那个合同，就敢直接签，是这样吗？”
“季总，对方是林翰文，他这个人挺好的，不会坑我们。”
季鸣昶冷笑一声，装睡得人怕他的话伤人，坐直了斜眼看着季鸣昶，“钟钦是我的助理，凭什么你吆五喝六的？季鸣昶，我妈让你来看看我，不是让你管我的！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赶紧走吧。”
自己赶得人，说完立刻舍不得，最后五个字说得一点都不坚定。更像说出来的气话，季鸣昶权当没听见，扯了一张纸，若无其事地帮他擦汗。
“你睡会儿。”
“我……”这举动对程最来说没什么，他和季鸣昶在大学以前关系还挺不错，什么背啊抱啊都有。
但就在滚上一张床后，程最自己心虚，这么小的肢体接触他也觉得暧昧。
紧接着郁闷，气愤！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要季鸣昶的一切联系方式，他不稀罕！
“手机给我。”
“啊？”刚才在内心发誓的小最同学乖乖地摸出手机递给他，“干嘛？”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就打。”季鸣昶把自己的号码存在成程最手机上，又通过这个号码加了微信联系方式，“阿姨和你说了吧，我也回国了，她不放心你，让你住我那儿。”
“我不！”程最抢回自己的手机，拒绝和他对视，别开脸，“我不要和你住。”
“你会的。”
“我不会！”
季鸣昶没和他争，甚至没有再接这句话。
到医院，护士给程最量了体温，扎针的时候要死要活。季鸣昶知道他怕这些，钳制住他的两只手，程最一边流眼泪，一边眼睁睁看着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
“你走。”护士走了程最又开始赶人。
季鸣昶依旧不理他，默默陪着程最吊水到半夜，两人不怎么说话。
钟钦后半夜熬不住想打瞌睡，就记得季鸣昶一直守在床边等盐水挂完叫护士。
有那么一瞬间，钟钦觉得季鸣昶也没有程最说得那么恶劣，至少挺像一个哥哥。
程最半夜醒来早挂完了水，右手腕都麻了，迷糊看见一个人影，左手揪着他要水喝。
睡迷糊的原因，习惯性觉得这个任劳任怨的人最大可能是钟钦，喝完水他又把自己麻木酸痛的右手递过去。
“揉一揉，好麻呀。”手背青了一块，看着就可怜。
对方的手指热得很，被他轻轻揉捏后好了很多，程最困得手都没缩回去，“谢了，明天给你涨工资。”
“你要记得。”男人轻轻把他的手放进薄被子里。
第二天程最醒来，那股难受的感觉终于没了，跟着来的季鸣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钟钦还睡着，程最不客气隔着被子踹他一脚。
钟钦几乎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怎么了，季总！”
“季什么总，起来，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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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是二狗嘿嘿。
第8章：六毛钱。
如程最的愿，林翰文帮他联系了一档名为《现在出发》旅游美食综艺。和这档选秀节目一样，阵容早就官宣了，临时加了程最的照片和名字。
他在酒店舒舒服服闭关三天，眼睁睁看着微博粉丝三天涨了两百万，终于心满意足爬起来，收拾行李去拍摄现场。
“这节目第一季收视率不错，就是……”钟钦吞吞吐吐组织不好语言，“节目玩得大，你要放不开的话，很可能会被黑子骂矫情。”
“多大？”
“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你受不了了咱们就结束。”钟钦这时候比程最还无所谓，“咱不受这个气！”
“我多大个明星还有黑子？”程最划拉着手机屏幕不以为意，吃吃玩玩的节目尺寸能怎么大。
事实证明，程最还是太年轻。
录制第一天，还没来得及见到其他嘉宾，节目组就在入住这一环节使绊子。
第一站在义城最近的古镇，风景如画，依山傍水，民风淳朴。一路过来的墙上涂鸦和房屋建筑都透着浓浓的山水墨画气。
全木的房屋建筑大院前围拢一群人和机器，面前空出一大块空地，大概是留给到场嘉宾坐的位置。
程最刚从车上下来就按墙上的指示进到院子，蓝褂子工作人员接他过来，“程老师，您挑一道菜，盘底贴着房间号。”
“吃了才能住？”程最没了解过这个节目，属于一问三不知。
“对，选哪道，我帮您揭开。”
红布桌上放着七盘菜，用金罩子严严实实盖着，没有挑选的必要，程最随手选了左边第二个。
工作人员把金罩子揭开，一道颜色鲜红的水煮肉片出现在镜头前。
菜花肉片都只是点缀，惹眼的是那一层厚厚的辣椒末。
工作人员道：“程老师，把这道菜吃完您就可以看房间号了。”
“吃完！”程最喉结滚动，为难地看着架满机器的导演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没吃呢，就要流口水了。
倒不是想吃，是被上面洒满的辣椒粉整个吓傻了。这哪是吃菜，分明吃辣椒啊……
站在摄像机之后的钟钦也吓得不轻，程最吃不了辣，一丁点都不行，天生对辣敏感，别人吃不出的他一尝就知道。
他是完了...
“导演，能不能装个样子就行，程最他...”钟钦话没说完，程最已经整理好表情，神色淡定坐在餐桌前拆开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嘴巴里。
咀嚼的动作慢，咽都不敢咽。
导演拿着喇叭喊：“挑战有时限，还有五分钟，程最你抓紧了。”
闻言，程最豁出去了，眼睛一闭，反正已经被辣了，多点少点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股脑往嘴里塞，越吃脸越红，额头鼻尖直冒汗，两分钟不到就快见底。
憋不住拿起旁边的牛奶灌，停一刻都不行，人会炸。就这几秒，整张脸麻木得不像自己的，胃也隐隐作痛。
钟钦眼睁睁看着，眉头拧成一团，一站旁的工作人员问：“你家艺人？”
程最是靠一个唱歌视频片段意外蹿火的，大多人不太认得他。
“对。”钟钦担忧问：“你们用的什么辣椒啊，他沾不了辣，可以意思意思一下吗？”
“好像不可以，”女孩说：“这个辣椒叫什么王椒来着，是挺辣的。不过他运气蛮好，这道菜是单人间。”
七个嘉宾准备了四间，三个双人一个单人，程最好死不死抽了个单人间。
钟钦的着重点不在这，惊讶道：“你别告诉我，他吃的是最辣的那一道！”
“没有，酸甜苦辣都有，都挺极端的。”
钟钦只觉得完了，但摄像机就在前面，他不好直接上去。
终于吃完，等程最通红着脸跑到后面吐，节目组的人才知道玩大了。
“程老师，您没事吧？”跟着跑过来的工作人员慌忙递水。
程最满心都是想吐，在这么多人面前又实在不好意思，示意钟钦把他们打发走。
“再喝点牛奶吧。”钟钦回来给他拧开一瓶放面前，“你怎么这么实诚，不是和你说不愿意就拒绝嘛，你缺这点东西？又不是直播，不好的画面让他们别剪就是了。”
程最只发出吐的声音，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捂着肚子酝酿，“他们要的就是这种节目效果，我又不是什么大咖，直接破坏了才会被骂矫情呢！”
“矫情就矫情，至于这么拼吗？”
程最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接过纸一股脑抹了，“你不懂。”
“行，我不懂，你说什么都有理，反正遭罪的是你又不是我。”
他欲哭不哭的模样属实少见，钟钦的心疼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嘲笑，道：“最最，你说这一期要被你季哥哥知道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程最蹙眉，“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你这多少有点白眼狼了，还记得你发烧那天吧，我困了忍不住打瞌睡，你季哥哥守了你一晚上，第二天可能有工作吧，先走了。”
程最脸色一变，抬起头再三确认，“不是做梦？”
现在的季鸣昶根本不可能这么照顾他，可能性只有钟钦睡着了做大梦。
“真的，我骗你干嘛，那天我是真的想守着你，但你也知道咱俩坐飞机这么久，我实在累得忍不了。你季哥哥就这么睁着眼睛坐你旁边守你一晚上！”
程最死死地看着他，似乎想从钟钦脸上找到胡说八道的证据。
可看了半天，这小子还是一副笃定的模样。程最自己也动摇了，半信半疑推了他一把，“这都几天过去了，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还倒打一耙，你自己看看你漠不关心的样，我以为你知道。”
程最没接话，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季鸣昶到底是怎么回事，家宴那天晚上的事绝口不提，即便见面了，也一副没事人样。
无缘无故又照顾自己，除了林女士的嘱咐，程最再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摄像头还要捕捉程最提着行李箱进房间的镜头。
不得不说，虽然在镇上，节目组准备的房间干净又整洁，完全不逊色市里那些五星级酒店。
因为程最吐脱了妆，化妆师过来帮他补。听见外面有声音，大概是其他嘉宾到了，程最还想着要不要站起来迎接一下，人就已经进了门。
“程最？”男演员灿烂笑着过来和程最握手，“你好你好，我是演员孙袭。”
“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你好你好。”程最热情地赔笑。
什么电视剧不电视剧，他连这个人都不知道。
“在补妆呢？”孙袭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始终是演员，聊天都是他带话题。
“我刚看到你吃那个辣椒了，程最你真的猛！”孙袭摸出从碗底扣下来的房间号，“我吃的那碗跟喝柠檬水一样，拿了个双人间，好期待会会是谁。”
“你的什么菜？”
“柠檬鸡爪。是被浸泡在柠檬水里的，我牙齿差点酸掉下来。”
虽然他很惨，但程最还是觉得自己最惨，他现在胃还隐隐作痛，喉咙也一股要喷火的感觉。
两人说话的间隙，门口又响起脚步声。
程最还是不认识。
孙袭热站起来迎上去，热络道：“陈槐来了，综艺首秀就碰到你，咱这缘分没得说。”
陈槐是内娱当红男爱豆，这半年开始转行做演员，他和孙袭不久前曾搭过戏。
相比程最这两人要熟悉很多。
三个人相互打了招呼，陈槐问：“单人间是不是已经被抽走了？”
“对，程最运气好，一来就撞上了。”
闻言，程最尴尬不失礼貌地点头笑了笑。
导演组看热闹不嫌事大，举着喇叭道：“咱们这个房间可以挑战的啊，如果你们当中谁想要对方的房间，可以原则吃对方吃过东西，双方比赛谁赢了谁要这个房间。”
“啊？”程最脸都绿了，住个房间怎么就这么费劲儿！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陈槐，看他跃跃欲试的模样，肯定想和自己发起挑战了...程最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借口接电话逃离现场。
来这的时候程最把他的项链落在了酒店，钟钦多次打电话，对方都说没找到，可那项链是和赞助商借的，就为了应付那场选秀，无可奈何和只好亲自跑回去找。
程最刚吐完，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人出去找吃的。
好在出来什么铺子都有，都是当地的特产小吃，难怪拍旅游中美食综艺要来这地方。他看一圈，选了一家包子铺进去。
想着喝碗粥和包子一定很满足。
就因为吃了这顿包子，程最猛然发现一件事，他的信用卡全被停了，身上仅有微信上的二十块一毛块钱，刚好够付十九块五的包子和粥。
也就是说，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六毛钱！
程少爷满脸问号给他妈打电话。
林玥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忙，没多大空理自己儿子，听说是为了钱，这才想起事儿。
“我当初说，你去那边发展也好，你季哥哥刚好在，直接去他公司得了，没想到你这兔崽子自作主张跟了别人，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就管自己的吃喝拉撒，别和我要。”
“妈，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事业刚起步，你把我信用卡停了，一毛钱没有我会被饿死的。”
“我管不了，去联系你哥。”
“我是您儿子还是他儿子！”程最生气地提高了音量，又觉得这样和自己的母亲说话不太对，蔫儿了，“那您就看着我饿死吧。”
程少爷挂了电话出包子铺，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他追悔莫及，早知有今日，当初霍霍钱的时候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
气归气，他回房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
下午还有拍摄，程最窝在自己房间不想动弹。刷着微博，季鸣昶忽然给他来了电话。
看到这个名字，程最不由想起钟钦和他说的，季鸣昶守了他一晚上，不管什么原因，总不能对人家凶了吧。
程最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尽量地柔和了，“怎么了？”
“吃饭没有？”
程最被这个开头吓到了。
为什么第一句是吃饭没有，为什么问他吃饭没有！
难道已经知道他吃不起饭了！
不等他回答，季鸣昶接着说：“我在你录综艺的地方应酬，下午带你出去吃饭。”
“为什么要来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应酬？”
“因为这档综艺我赞助了。”
行，程最非常服气，他这是变相给季鸣昶打工！
“我没有饿的感觉。”
吃辣椒的后遗症，刚刚点的包子和粥都没吃下去多少，估计一会儿又要到厕所里蹲一会儿。
想起早上辣得胃疼直到现在，这还不止，或许还要接受陈槐的挑战吃更多的辣椒...
程最先委屈上了，几度哽咽，“我今天吃了这辈子都吃不完的辣椒，还有中午，我出来吃包子发现我妈把我信用卡停了。我身上现在只有六毛钱，或许打完电话我就欠费了…我为什么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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