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间张了张嘴。萧钦时已经委屈地去吃他的圆子,吃的太急,给烫的撕了一声,看上去更委屈了。
穆云间到底还是没惯着他,伸手去掏桌子,萧钦时伸手按了一下,穆云间板着脸看他,萧钦时缓缓松手,看上去像是被人生生割了块肉,痛苦不已。
穆云间忽然想起老师家的弟弟被没收游戏机的时候,又瞪他一眼,大步离开了书房。
行过窗前,他道:“天冷了,早些回屋。”
萧钦时又坐了一阵,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亮,低头飞速将圆子吃完,奋笔疾书起来。
天蒙蒙黑的时候,萧钦时就洗好自己上了床,躺在被子里闻着他的味道。
穆云间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晚了一些。天冷之后,床帏又放了下来,穆云间没有留意到床上的人,坐在桶里放松了一阵。
水里忽然强行挤进了一条腿,穆云间顿时睁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欺身吻住。
“……”
一夜无话。
第二日,穆云间一大早就被吵醒,萧钦时醒来,又对他又亲又抱又蹭,但因为谨记着穆云间说过的,不许让这种事影响正常生活的话,并没有太过分。
穆云间醒了,疲倦地由他动着,时不时哼唧两声示意他动静小点,一动都懒得动。
半睁开眼眸,看着胸前劳作的小狗脑袋,又微微别开了脸。
……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嘬的。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在叫:“下雪了!!”
狗脑袋忽然扬了起来,穆云间胸前凉意一片,半睁开一只眼睛:“?”
“穆云间,下雪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衣服给他扯好,眼睛却在闪闪发光。
穆云间嗓音哑哑,语气悻悻:“你在北境打了三年的仗,还稀罕雪。”
“冬天到了。”萧钦时亲他,道:“穆云间我们要一起过冬了。”
“哦……”穆云间感受着他的喜悦,不轻不淡地回应,又听他道:“而且下雪了,我的生辰要到了,穆云间,你知道我的生辰时间么?”
“腊八。”
“……”萧钦时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穆云间嘶声,道:“我知道了,是冬月十五,母后说过。”
萧钦时舔了舔他被咬疼的地方,心满意足地道:“我生辰之后,就是你的生辰了。”
“谁告诉你的?”
“岳父岳母跟我说的。”萧钦时继续舔他,磁性低哑的嗓音伴随着耳朵被刮过的嗡嗡声:“你的生辰是腊月三十,穆云间,你比我小一个月。”
他说的是穆云间前世的生辰,这些年里,穆云间一直过的是原书设置的日子。
“谁比你小啊……”穆云间道:“我在天外都二十六了。”
萧钦时嗤笑:“一点都不像。”
“因为我们天外人日子过得好,心里没烦恼,不像你们,十几岁就成家,就你这个年纪,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大学是什么。”
“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学塾。”
“有多大。”
“……占地大概跟皇宫那么大吧,好一点的可能更大,学校里好几千人。”他对上萧钦时漆黑的眸子,道:“好奇了?”
萧钦时道:“为什么这么大。”
“因为大学里面有很多专业,学文的,学理的,学琴的,学医的……”见他听的认真,穆云间推了推他,道:“下去。”
“你还没说完。”
“下去再跟你说。”
萧钦时直接把身体瘫在他身上,脑袋往他脖子里一钻,道:“那不听了。”
“……”真想把头给你打掉。
他不想听,穆云间也懒得说了。
屋内点着火盆,萧钦时的身体也被他暖的热了,但因为他体质的原因,穆云间还是觉得有些凉丝丝的。
他费劲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又有点昏昏欲睡。
“穆云间,你生辰想要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穆云间随口问:“你呢。”
“我要为所欲为。”
“……”穆云间用力把他掀翻,自己拧着眉侧过身子,朝他胸前一钻,稍微舒服了点,道:“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萧钦时伸手捏他的耳朵,到底没舍得真的揪,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没有感情。”
临近过年的时候,萧素素又给萧钦时寄了信,说西京的雪就那么一点,好想来北境感受一下半人高的雪,还有在冰冻三尺的湖上冰嬉的感觉。
穆云间裹着斗篷,和萧钦时一起阅读她的信,笑道:“这丫头……”
一张掀起,还有一张。
萧素素写信总是很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跟流水账似的,甚至当天吃了什么都会说。
而且总是一式两份,一份给虞昭,一份给兄嫂。
相当体贴。
在末尾的时候,她提到:“父皇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遣散了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母后有多情深意重呢。”
“他的伤势没能好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上受寒落下了病根儿,不能见凉气,也不能见油烟,辣的都不能吃了,不然就咳个不停,师兄只好留在了宫里,专心为他疗养……”
穆云间看了一眼萧钦时,他淡然地翻开了下一页。
穆云间便跟着去看,瞧见最后一句突兀的话:“快过年了,能给我寄一张嫂嫂的画像吗?”
“……”萧钦时抬手就要撕信,穆云间急忙拦住:“干什么,人家又没别的意思。”
萧钦时黑着脸:“她就是相中你了。”
“胡说八道。”穆云间把信收好,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每次收到信都不回,她肯定是故意气你。”
“我现在就去回。”萧钦时直接移到桌前,大手一挥——
滚远点。
穆云间没搭理他。
萧素素的信一直都是他回的多,因为萧钦时觉得她的信很无聊,但每次穆云间拆信的时候,他都要挤过来一起看,目不转睛的,也没见真觉得无聊。
就这样互相通著书信,穆云间也在逐渐了解着西京的情况。
比如萧不容居然真的改过自新了,足足半年都没有找过女人,萧素素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吃惊和讥讽,之后又半年之后,她的语境改为了担忧——
“母后都不理他了,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这封信之后,萧素素的信件就开始减少,不再长篇大论的叙述流水账,每次来信都是问安或者别的什么。
从字里行间来看,萧不容的病情似乎有加重的情况。
又一年后,一件喜事从西京传来,萧素素要成亲了。
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要亲自前去贺喜。
准备收拾的时候,却又接到了萧素素的家书:哥哥嫂嫂,见信安。
我和楚煦要成亲了。
父皇说要给我办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我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你们可以来西京看我么?
信上滴着一滴水渍,穆云间忽然想起了那日明宫之中,身影佝偻,鬓角斑驳的天骄。
捏着那封信,心情沉重了起来。
一行人从北境出发,前往西京。
萧素素的婚礼确实很盛大,穆云间与萧钦时一起目送她上了花轿。
在他们的身前,站着瘦骨嶙峋的萧不容,还有依旧端凝明艳、只有鬓角染上风霜的虞皇后。
仪式结束之后,穆云间与萧钦时回到了暂居处,虞昭则随萧不容一起回了宫中。
宫中燃着熏香,还有浓郁的药的苦味。虞昭坐在椅子上,看着靠在榻上微微喘息的萧不容,双目之中隐隐有些痛楚。
不过两年半未见,他已经双目凹陷,头发白了一半,全然像是进入了知天命的年纪。
萧不容跟她问候:“姐姐,过得还好?”
虞昭嫣然一笑,目中泪光隐现:“看到你这么不好,我便哪里都好了。”
萧不容先是低笑,而后大笑,伴随着沙哑的轻咳。
眼中却满是快意。
“姐姐这样说,我便心满意足了。”
那一夜里,因为公主的大婚,整个西京灯火通明。
那一夜里,虞昭陪着萧不容聊了一夜,两人皆眉开眼笑,仿佛放下芥蒂,重归于好。
那一夜里,穆云间与萧钦时手指紧扣,相拥而眠。
那一夜之后——
萧不容宣布退位让贤。
新帝携手他的男后,登上了那个天下最尊贵,也最冰冷的位置。
从此,山河永驻,岁月静好……
前提是新帝能改掉某个臭毛病的话。
第89章 番外:现代篇
立秋之后,天气逐渐转凉。
昨日刚刚下过一场大暴雨,山中空气湿润,土地潮湿,原本定好的拍摄现场,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而变得无法下脚。
穆云间提前来到,只能暂时跟剧组一起住在山下的农家小院里,准备等地面干燥下来之后,再行上山。
他坐在葡萄藤下,咬着一颗脆甜的黄桃,凝望着远山之上层叠的雾气。
耳边听着剧组人的抱怨。
“明明都确认过天气预报的,这两天不可能有雨,这怎么说下就下了。”
“我们还专门找人查了,当时山上一片云都没有,最近几天刮得都是东南风,就算其他山有阴云,也不可能被吹到咱们这儿来。”
“也就一个晚上的事儿,这雨居然说下就下了。”
“真倒霉。”有人叹了口气,愁容满面:“这一下子得耽误多少人的事儿啊。”
穆云间忽然被喊了一声,猝然回神,“啊?”
“小穆,你想什么呢?”问话的是他的经纪人,人称周哥,对方忧心忡忡:“自打这次出门,你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穆云间忍俊不禁,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出什么事儿的么?”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摇了摇头。
穆云间十岁那年就成了孤儿,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没活动的话基本就是自己呆在家里做做木雕或者看看书,一向是一人健康全家平安,这会儿确实看上去没什么事儿。
“但我看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不会是……”周哥忽然凑近他,低声道:“谈恋爱了?”
穆云间嘴唇扯了扯,道:“开什么玩笑呢。”
他起身,把吃完的桃核扔进垃圾桶,又朝远山看了一眼,眼眸似有暗淡。
他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他有了爱情,也有了亲情……但如今一觉醒来,什么都消失了。
他必须接受现实,接受那只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傻又那么执着的人,又那么恰巧地被他遇到。
又怎么可能,连失事的父母都能与他在异世重聚……
梦里真的什么都有。
嗡嗡的轰鸣声划过天际,在雨后的天空留下一道炫目的白烟,长长的拖尾一直到了山的另一边。
层峦的山中深林里,一人黑衣黑发,赤脚立在树梢之上,正仰着脸凝望着拖尾延绵的方向。
他眼珠乌黑,神情沉静,继续追着这唯一能够看到的方向而去。
脚掌踩在濡湿的土地上,他盯着天边的拖尾,内息渐尽之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萧钦时微微喘息,寻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已经在这山中行了三天,毫无目标,不知终点。三日里,他仅仅只是喝了几口水,本想找些野果充饥,却发现这山中什么能吃的都没有。
倒是偶尔有几只机灵的野兔与山鸡从身边窜过,无火不能烹饪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想到要去吃这些东西,就觉得心中直犯恶心。
于是他脚边的小动物得以成功逃过一劫。
萧钦时低头,看向脚边灰扑扑蠢巴巴的兔子,然后一脚把它踢得翻了出去。
兔子咕噜噜滚了几圈儿,晕头转向地爬起来,飞速地远离了这个虽然不捕猎但还是非常讨厌的大型野兽。
萧钦时面无表情地坐了一阵,然后深吸一口气,盘膝开始打坐。
天亮之后,他继续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几日的阳光普照,终于让山中濡湿的地面变得干燥,脚下的土地不再下陷积水,而是变得有些扎脚。
萧钦时面不改色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一头钻出密集的植被,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山梯。
梯子是用山石凿出来的,可以清晰地看到人工痕迹。
一个穿着背心短裤,挑着一个大扁担的人从缓缓行来,萧钦时盯着他身上的装束,对方也在盯着他身上的装束。
他的目光把对方从头打量到脚,对方也缓缓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萧钦时眯了眯眼睛,见那挑山工露齿一笑:“你也是来我们这儿拍戏的吧。”
他在旁边一个宽敞的阶梯处放下了扁担,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借着休息的空挡,看着萧钦时满身的泥泞,啧道:“演员也不容易啊,这么热的天,穿成这样……哎呀,你那脚上的血,是真的假的?”
萧钦时沉默地望着他,目光在他的扁担两边打量,神色平静。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不过这里怎么就你自己啊。”挑山工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危机,好奇地道:“我看山上那几个大明星,出门都是有人打伞,身边一直围着一群人,你助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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