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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钦时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忙碌碌。
他们平时早上一般就吃油条喝豆浆，这样准备起来也非常简单，但今日的穆云间却一改常态，洗了番茄和蔬菜，做了番茄炒蛋和油呛生菜。
室内除了破壁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再没有别的动静。
萧钦时捧着牛奶，望着他面对灶台的背影。
穆云间微垂着头，手中握着锅铲，偶尔翻炒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破壁机停止工作的时候，穆云间的两盘菜也都炒好，他放在长岛台上，道：“把鞋穿好，去刷牙。”
接着，他去将破壁机里面的豆浆倒出来，放在岛台上，自己去了独卫洗漱。
很快，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凳子上，开始吃饭。
穆云间早起没有梳头，蓬松的头发有些淩乱的贴在脸颊，将那张本就柔润的脸庞衬的更加温软。
萧钦时拿着筷子，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穆云间睫毛闪动了一下，敲了敲他的碗，道：“快吃。”
他嗓音有些微哑，萧钦时又看了他一会儿，听话地低头吃饭。
饭后，萧钦时主动收拾了碗筷，他洗碗的时候，穆云间把桌子擦了，又去拿了洗地机，将阳台拖了一遍。
做完这些，萧钦时已经把碗筷收拾妥当，正站在玻璃门前看着他。
“还困不困。”穆云间开口，道：“去睡会儿吧。”
萧钦时朝他走了过来，他走得太近，穆云间不得不微微后退了一步。他将洗地机拿回去，放回储藏室充电，萧钦时却又跟了过来。
这一次，他直接从后面抱住了他。
穆云间脸侧的头发被他蹭的更加蓬松，在脸颊拨弄来拨弄去。
他轻轻拿肩膀顶了一下对方，萧钦时没有被顶走，反而更加收紧了手臂，小声道：“穆云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萧钦时低声说：“你生气了会凶我，不会不声不响。”
“我没有生气。”
“对不起，我错了。”萧钦时拿鼻尖蹭他的脸颊：“你要还不消气，便再打我两下。”
穆云间嘴唇微抿，眉心鼓起小包。
萧钦时把他转回来，穆云间不自在地躲了一下，他垂着湿漉漉的睫毛，道：“都说没有生气了……”
萧钦时把他搂在怀里，亲他的眼睛，穆云间睫毛闪动，呼吸微颤：“我只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萧钦时的手指抚摸他的头发，眼神专注的望着他，一副认认真聆听的样子。
穆云间很怕他这种眼神，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萧钦时固然偏执恶毒，疯狂残忍，但他对穆云间的感情却是忠贞赤诚。每次他发脾气的时候，萧钦时不管离开的时候情绪有多负面，但等到穆云间发现他的时候，都会发现他一直默默守在自己身边。
但凡穆云间有一点点的示好，萧钦时纵是有排山倒海的杀意，也都化作了一行清泪。
以前在异世的时候，穆云间只是无奈。
但现在，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力。
萧钦时的喜怒哀乐都过分浓墨重彩，他就像是生长在丛林之中的凶兽，暴戾残忍，野性难驯。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属于丛林，而不是规则遍地的都市。
他不适应这里，依旧要拿丛林法则来套入都市法则，穆云间清楚他心中委屈。如果他当真是一只凶兽也便罢了，穆云间或许可以放他回野外，去他想去的地方。
但他偏偏是穆云间的伴侣。
“这次是我来到你的世界。”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说的那句话：“穆云间，你要好好对我负责。”
穆云间想要对他负责，可在与他讲述现代规则的时候，萧钦时总是答应的很好，但记住了，却不一定会履行。
他愤怒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用另一个世界的规则思考，昨夜他说要把那些人的舌头都割了、手指都剁了，是认真的。
唯一庆幸的是，他跟那些人还隔着一根网线。
这两个月来耳提面命的叮嘱，在那一瞬间被丢的干干净净。
穆云间一方面是心中发堵，一方面还要忙着跟吴哥沟通网上的事情，故意晾着没有管他。他本意是想等两人都冷静下来之后再行沟通……可当看到萧钦时在阳台那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时，穆云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萧钦时怎么办。
他轻轻拨开萧钦时的手，转身出了储藏室，萧钦时又跟了出来，一路随他来到卧室，看他去折近期洗过没来得及收纳的衣服。
他蹲在穆云间的脚边，小孩一样仰着脸看他的表情。
“穆云间，我错了。”
穆云间的眉心一直鼓着小包，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听完这话之后，他显得更加难过了。
“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惹你生气，让你伤心。”
穆云间再次说不出话。
萧钦时每次认错的时候，都不一定真的认为自己错了，他之所以认错的原因，是因为穆云间不理他了，穆云间不开心了，穆云间和往日不一样了。
他想让穆云间恢复正常。
穆云间又看了他一阵，心中的无力犹如海浪一般，层层叠叠地将他包裹，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这股无力让他鼻头泛酸。
强制要求萧钦时这样那样，让他有种自己配不上这段感情的错觉。萧钦时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某种真正的野兽，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萧钦时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穆云间眼中浮上一抹水光：“萧钦时，你别这么喜欢我了。”
“我会一直喜欢你，更加喜欢你的。”
这是萧钦时的示好，他在哄穆云间。
穆云间低下了头，心中愈发难过。
萧钦时永远把他的喜怒哀乐放在第一位，连自己都可以不管不顾。
这样穆云间有种只有抛弃所有的三观和底线，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回应。
他说不出重话。
也说不出让萧钦时抗拒的那些法则。
他在束缚他与放纵他之间摇摆不定。
穆云间别开了脸，泪珠无声地落入掌下衣物的纤维之中。
萧钦时忽然起身抱住了他，那只大掌轻轻抚着他的脑袋：“不要哭，穆云间，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穆云间，我喜欢你……”
萧钦时抱着他，哄着他，嗓音低沉温柔，眼神有种无措的认真。
他不知道穆云间心中的弯弯绕绕，但自打穆云间与他坦明身份之后，就很少会这样难过。
他有时候会生气，会怪责，会板着脸跟他讲话，但萧钦时知道，那都不是真正的情绪，只是制服他的手段。
穆云间真正暴露情绪的时候很少，或许是因为打小一个人的缘故，他甚少真正动怒，大部分时间下，笑笑闹闹便过去了。
性格稳定良好的跟萧钦时形成了极端反差。
他性格不稳定的时候，也与萧钦时完全不同。萧钦时像雷暴，发起火来要闹的人尽皆知，穆云间则无声无息，若换成旁的不将他当回事的人，只怕很难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穆云间，我喜欢你。”萧钦时将下巴轻轻压在他的肩头，一遍一遍地说：“我喜欢你，穆云间……”
穆云间每次不知所措的时候，萧钦时都会这样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对他说喜欢。
那一声声的喜欢，既能治愈他，却也总能轻易让他崩溃。
那一声声的喜欢，仿佛在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又仿佛在说，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对，但只要你说我都会改的。
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穆云间。
穆云间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瓮声瓮气地道：“我不是非要限制你……我只是太害怕了，网上那些人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只喜欢过你。”
萧钦时嗯了一声，继续抚着他的脑袋，认真的听着。
“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我怕你会被抓走，萧钦时，我害怕你做了错事被人发现……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不是靠一个人的武力就能轻易抵挡，萧钦时，你懂不懂，我害怕你会受伤，我害怕我又突然会变成一个人……”
萧钦时微微用了些力气抱他，眼眸中隐隐浮出几分欣喜，他一本正经地道：“嗯，我知道了。”
穆云间还是很难过，他的嗓音黏糊又沙哑：“我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观念征服你，我知道你很难适应这里，我也不希望那么正式的跟你说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危险，对异常之人会有多么多么排斥，我不想恐吓你，不想把事情说的好像很严重……我也不想高高在上的教导你，可是我怎么办呢……你要是真的伤了人，我要怎么办呢……”
“你每天出门我都很害怕，我怕有人惹到了你，我怕你又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
他的声音微弱的像小动物的呜咽。只要想到萧钦时也许有一天会被抓走，穆云间的心便像被魔鬼攫住一般。
在得知萧钦时第一次受骗之后，穆云间就对他进行了连续多日的普法，他还买了很多书籍给他看，告诉他刑责有多么多么严重。
但萧钦时根本没有当回事。
那一次谨慎逃脱之后，回来穆云间就已经很生气了，可是面对萧钦时的讨好，他再次心软了。
于是一场看似严重的风波就这样糊弄了过去。
毕竟没有发生什么难以挽救的事情。
面对他服软的态度，穆云间若再行苛责，显得好像有些小题大做。
但萧钦时今日谨慎，明日谨慎，后日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我也时常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可你知道的，我胆小怕事，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要吓得睡不着觉了……你这样不稳定，我怎么能放心？”
“你是因为爱我才不能放心的。”穆云间还深陷情绪无法自拔，萧钦时的声音里却染上了满足：“你是不是怕我被人打死。”
穆云间嗯了一声。
“所以你不是担心那些人的安危，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穆云间后知后觉地听出他话中的得意，他推开对方，扬起花猫似的脸，嘴巴已经扁成了曲线：“你若因为这点小事伤人，刑法不会放过你，我也无法昧着良心藏匿你，你难道想让我亲手柄你交出去吗？”
这话在萧钦时眼中是相当严重了，他皱了皱眉，道：“你会把我交出去？”
他的重点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穆云间委屈罢了，情绪倒也好了一些，但还是借着这股劲儿，道：“若你当真犯了错，我便是再舍不得，也要把你交出去……不过我会等你出来，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孤零零的等着你，也许有一天我就死在了孤零零的角落，你再也找不到我……”
萧钦时表情凝重了起来。
他无比认真的道：“我不会做错事的。”
“你若是将那些人找出来都割了舌头切了手脚，不被发现也会被发现的。”
“……”萧钦时皱起了眉。
穆云间心头一沉。
对方的沉默让他清楚，萧钦时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此刻只是在权衡这件事的得失。
穆云间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没有发脾气，只是不断地垂着泪，道：“你去吧，总归我是管不住你的，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就该孤独终老，上天为什么让我遇到你，还不如就当我做了一场梦，一生惆怅也好过得而复失……”
萧钦时短暂停止权衡，抬眼怔怔看他。
穆云间哭的更加伤心：“日后你我再见，也只能隔着玻璃门，那隔音的玻璃门，我便是想听到你的声音，都要通过话筒……”
萧钦时下意识朝他挪了挪。
“……你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穆云间扭着脸，扁着嘴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在监狱里有其他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会不会遇到比你还喜欢我的人……”
“不可能。”萧钦时猛地朝他贴近，道：“穆云间，我不会喜欢别人的，你也不会遇到比我更喜欢你的人。”
穆云间咬着嘴唇望他。
萧钦时给他擦了擦眼泪，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不去伤他们。”
“我不答应。”
萧钦时抿唇，神色生出郁气。
穆云间道：“公布我是你的人，本来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不能作为条件交换。”
萧钦时嘴角一扬，一下子扑过来把他按在了床上，轻轻亲他的脸颊。
“我以后不会惹你害怕了，穆云间。”
穆云间皱着鼻子，道：“他们那样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总是误会。”
萧钦时眼中划过一抹不快，接着又来亲他眼角的水痕，道：“我知道了。”
穆云间由着他亲了一阵，甚至由着他将手探到胸前，只是下意识将手隔着衣服搭在他的手上，以便在不适的时候阻止他。
萧钦时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指尖的柔嫩，看着他粉白的脸蛋，轻声道：“老婆。”
穆云间耳朵绯红，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萧钦时一高兴，穆云间就一拧眉，他含着水光的眸子瞪了过去，萧钦时稍微收敛，埋首又安抚般亲了亲他，道：“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嗯？”
他软绵绵的嗓音，还有软绵绵的姿态，让萧钦时想到无害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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