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时的语气非常平静:“有罚就该有奖,若我做到了,能得到什么?”
穆云间说分房的时候理直气壮,但提到奖励,又十分的难为情。
他用强势掩饰内心,道:“等我想到再说。”
萧钦时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
穆云间又指他,道:“还有还有,不许这样吓我!”
“我没有吓你。”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钦时微微一笑,眼神依旧晦暗不明:“我只是在想你今日同我的说的四个不许。”
穆云间缓缓将手指缩回,眼神闪烁。
“一,不许看奇奇怪怪的话本,对吧。”
“嗯……”
“二,不许把你我二人恩爱之事到处去说。”
“嗯……”
“三。”萧钦时掰着手指头,轻声细语:“不许碰你。不许随便将你拖进房里,不许扯你衣服,不许舔你。”
穆云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萧钦时继续掰手指,嘴角的笑意扯的更大,看上去就不太正常:“不许吓你。总之,只要我有违背,你就会与我分房睡,可哪怕是做到了,也没有任何奖励,是吧?”
他重新看向穆云间,似乎在征求他的最后确认。
穆云间又喝了一口水,呐呐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萧钦时收起手指,一副十分老实的样子:“你我刚刚确认关系,倒的确是我急躁了,我以后会按照你的标准来爱你,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
穆云间:“……”
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吞了吞口水。
萧钦时重新站了起来,负起双手,微微俯身。
穆云间怯生生地望着他。
萧钦时眼眸温柔:“千斤一大早还没吃饭,我去喂喂它。”
他转身往外走去,门口的小狗猛地从地上支棱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发出:“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萧钦时置若罔闻地继续走近。
千斤已经缩到了栏杆底下:“汪汪汪!!!”
“等,等等。”
萧钦时回头,笑容跟不要钱似的直朝他绽放,眼眸乖巧:“怎么了?”
他越是生气,越会表现的温柔可人。
穆云间在椅子上坐的不太安稳:“你,你说的对,有罚就要有奖。”
萧钦时看着他。
“日后,日后若是你按我说的做,就,就我们每日都一起睡。”
“我们本来不就是一起睡的。”
“嗯……我,我,你,你想要什么奖。”
终于把这个问题甩了出去,穆云间说话总算顺畅一点。
萧钦时却道:“我若提了要求,你还喜欢我么?”
“当然了。”穆云间马上道:“喜欢你又不是机……关设定,还能说撤回就撤回的道理。”
他低下头,萧钦时看到他揪紧的手指,缓缓道:“若我能做到,到北境之后,你便将欠我三年的东西还来。”
穆云间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什么?”
“你缺席过的大婚。”
那一瞬间,他的情绪隐隐有了变化,“三年前,你将我推下悬崖,走的干干净净。独留我一人在原地,一个人走完婚礼全程,一个人守着新婚之夜,一个人爱,一个人恨。如今你既然已经答应随我回北境,那便还我一个完整的婚礼,还有完整的新婚之夜,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三年了,他还在意难平。
穆云间心中内疚了起来,他微微垂首,慢慢点了点头。
萧钦时的嘴角飞速扬了一下,又在他抬眸的时候迅速收回。
“对不起啊。”穆云间道:“我那个时候……”
“我知道。”萧钦时道:“以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只是你现在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穆云间用力点头。
“我相信你。”萧钦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去喂千斤。”
穆云间刚要点头,就又站了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吧。”
看千斤吓得那么厉害,他觉得萧钦时又要欺负它。
接下来几日,萧素素有些郁郁寡欢。
尽管她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当母后和哥哥一起旁若无人的讨论起要与对方平分天下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害怕。
一家人怎么能这样呢……
难道双方非要闹到如此吗?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怎么办……若是父皇伤了母后,或者母后伤了父皇,又怎么办。
身边多了一个人,楚煦将腿跨过走廊的护栏,与她一起坐在上面。
“楚煦,你害怕吗?”
“有一点。”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我们……”楚煦顿了顿,道:“我觉得我做不了什么,你的话,最好想清楚,究竟是跟你母后,还是回西京。”
“哥哥指定是与母后一起的。”萧素素心情复杂地道:“为了公平,我理应回西京找父皇……可是我心中,却也是不赞同他的做法。”
楚煦看她。
萧素素低下头,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欢他身边那些红颜知己,之前我看母后,也是怒其不争……可她突然争了,我又害怕了起来……”
“但你知道你母后做的对。”
萧素素点头,道:“若是我的话,也会这样做的,只是,只是父皇对我……却是没话讲,我感觉我在背叛他。”
“那你怎么办呢。”
“我……我应该会跟母后一起的。”萧素素犹豫道:“虽然父皇对我很好,可是母后只有我和哥哥两人,父皇他,却有一大堆莺莺燕燕,他日后,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女儿的。”
楚煦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这样想是对的。”
有了他鼓舞,萧素素微微把心中的内疚压下去了一些,表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对了。”萧素素又开口:“你怎么办啊,要回西京么?”
“我还不知道。”楚煦老老实实道:“皇后让我把太子妃的事情,还有她假传圣旨之事,都写在家书里,想通过我父亲之口告诉陛下真相,她还特别让我说明,这封信是她让我写的……我觉得,我现在像个人质。”
萧素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不出意外,这个时候楚叔叔应该已经收到了家书吧……”
楚煦的神情也担忧了起来:“真希望他永远都收不到。”
不管他们如何期望,楚阳还是在特定的时间里收到了儿子寄来的家书。
他一如既往地净了手,把纱帽摘下,然后换上了舒适的便服。
再将家养的一只肥大的橘猫抱在怀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用最享受的姿势拆开了儿子的家书。
楚煦从小到大就没让他操过心,出门在外也是事无巨细,家书就像写话本似的,路上遇到了好的坏的都会告诉他,这让他每日都有了盼头,读儿子的家书,就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闲聊,给他一种每时每刻都在见证对方成长的感觉。
但今天,他在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猛地坐直了身子。
身上的橘猫被惊得从他身上跳下去,然后回头,用烟嗓凶巴巴地对他瞄了一声。
楚阳抬手做出抱歉的手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中的所有内容。
他迅速把里面的三件事分成了两大类。
一个是当今圣上的家事,一个被圣上的家事牵连的可怜臣子的非典型私事。
圣上的家事不用管,他没有必要平白去承担对方得知消息那一刻的恶果,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如今落在皇后手里这件事。
她想做什么?
楚煦是她看着长大的,加上有萧素素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如今儿子在皇后手里,他就要慎重行事,不能给萧不容出奇奇怪怪的主意,以免惹怒对方。
他来回踱步。
事情是由萧不容而起,理应由他来解决。
楚阳缓缓停下脚步,思索。
看来如今最好是静观其变。
无论如何,他还是去了一趟宫中,坐在轿子里的时候,他将胸前整齐的纽扣解开,重新扣得错位。
到地方的时候,萧不容果然一眼发现了不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素来得体的楚相,如今纽扣都错位了,还说没事?”
楚阳惊醒,急忙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然后快速把纽扣调整好,笑道:“今日出来的匆忙,让陛下见笑了。”
“何事如此匆忙?”
“这不是,突然听说陛下前两日从新晋的妃子那里,新得了一副残局,想赶紧一睹为快。”
萧不容一愣,又失笑地点他:“你呀……真是个棋痴。”
两人很快在棋盘前围坐,萧不容道:“朕昨日尝试解了一下,还没有头绪,但这种事情,定难不住楚相。”
“陛下谬赞。”楚阳捏着棋子,一边观棋,一边道:“皇后已经走了近一月,不知可有消息传来?”
“只是听说她弃车行马,想是要尽快解决钦儿的事情,其他的还不知道。”
楚阳点点头,往上面补着棋子,道:“皇后是难得的良配,陛下真是有福之人。”
萧不容笑了一声,“是啊,她对朕,确实没得说。”
“只是,皇后素来爱子如命,会不会劝不回太子,反而被太子说服?”
楚阳试探,萧不容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楚相多虑了,皇后对朕最是知心,便是劝不回太子,也不会被他说服的,何况她临行前曾经许诺,若是劝不动,便是将他关在笼子里,也要强行带回来,朕相信她。”
楚阳迟疑,道:“皇后会不会是在开玩笑?”
“或许有开玩笑的成分在,但她素来行事稳重,懂得取舍,那件事对太子名声伤害极大,她应该明白,怎样做才对自己和太子更有利。”
楚阳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在进入西京之前,他一直以为萧不容是个多情而深情的人,他固然有许多女人,可他却唯独只对虞昭一人极好。可直到萧钦时喜欢男人的事情传出,他才发现,原来对于他来说,帝王的面子竟比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更加重要。
所谓懂得取舍,说的是虞昭不得不遵从他的意愿,将萧钦时从关州带回,这不得不三个字,就藏了太多的委屈与怨怼。
楚阳垂眸,专心钻研棋局。
萧不容忽然道:“楚相方才看朕的眼神,像是觉得朕做的过了。”
“不。”楚阳毫不犹豫地道:“若是臣,也会与陛下做的一样,储君之位,容不得半分非议。”
当然容不得非议。但若他是萧不容,绝不会用如此极端的做法,他会让萧钦时带着对方回西京,给他们赐婚,让天下所有人都认为上位者赞同他们背离纲常的爱情,让这件事成为一桩佳话。
等到民间只有叫好的声音,这非议自然也就不在了。至于别的,若萧钦时对那男子有情,则会证明他这样的做法没有错,后期再尝试让其纳妾,若其不肯,再考虑废太子之事。
自己做到仁至义尽,方能让身旁人心服口服。
若是时间久了,萧钦时对那男子无情,更省得他来做这个恶人。
殊不知,亡命鸳鸯,越是想要将他们分开,越是会将他们推得更近。
反而平静而祥和的生活,更容易生出龃龉。
两人偶尔说几句时事,偶尔谈论下棋局,言谈之中,楚阳只字不提楚煦被虞昭当做人质一事。
反正,等那几个消息一起传来,萧不容自会明白他今日失态的原因。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即便他无比担忧自己儿子的安危,却还是顾忌天子的心情隐忍不发。相信几日之后,无需他亲自开口,对方就会主动派遣他去关州做说客。
一来,他跟着萧不容最久,萧不容信他。二来,这二十年来,他对天子和皇后之事一直一清二楚,是从始至终的旁观者。三来,他是大靖智囊,各种事情少不了他出主意。四来,楚煦在那边,于公于私,他都会尽心尽力劝虞昭归朝。五嘛,当然也是卖他一个人情,好去确认楚煦的安危。
毕竟,就算萧不容相信虞昭不会动楚煦,在外人眼中,楚阳这个做爹的却不一定能那么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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