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是彻底相信他疯了。”张弛啧啧感叹,“十一个人哎!而且之前其他成员都说这些人关系不错的,到底什么理由要杀了他们啊?”
“这点警方说得比较含糊,只说按照现在石天铭的口供,表示他很反感冥示会这些人只想和第二人格说话,而不是和他本人来往。”卢萍道,“不过他们也隐晦提醒我了,就是小熊在录音里说的那样。”
张弛道:“我周末有点事,没来得及听那个录音,小熊说的是哪样?”
“就是石天铭不愿意第二人格出来,想要抹杀她的存在,所以把对她记忆最深刻的人都杀了。”卢萍道,“小熊当时还劝他自首,说只要进监狱就没人听第二人格逼逼了,只会当他发疯。结果你看,说完石天铭就自首了,多灵啊。”
张弛跟着感叹:“这可太灵了!”
两人边说边看熊乐晨,熊乐晨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抛出俩字:“……猜的。”
第25章 ——创造者的自白
为了限制苏琳儿的扩散,就把朝夕相处的一众好友给灭口了,这一手着实够疯。但石天铭曾经深度自我催眠,还和苏琳儿在一个身体里共存了这么久,会疯掉也不算奇怪。
只是他还没疯到、或者说还没足够的勇气,把他自己这个根源也了结了。
而且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是,苏琳儿和冥示会的主旨明明都是将苏琳儿“传播、扩散”,创造出了她的石天铭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实在令人费解。关于这点,熊乐晨表示:“我不知道。前面那些,都是根据石天铭和第二人格亲自做过的事、亲口说过的话,简单推测就能出来了。没根据的事,我不会猜。”
“你跟过目不忘似的,这也够厉害了……”众人感叹着,也不好向他追究了。
另外,关于邓雯雯的死,警方那边表示石天铭也给了一个动机。这个动机也的确和熊乐晨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苏琳儿极度厌恶邓雯雯的存在,煽动了忠诚于她的教会成员,将邓雯雯彻底除掉。
但这个动机虽然是石天铭承认的,却也只是他自己的“觉得”。杀人时他(的身体)不在场,煽动这事也没实际证据。外加石天铭现在板上钉钉的精神有问题,估计在律师的努力下,他在邓雯雯案中的责任不会很大。
“艹,说来说去,这些死掉的人都太冤了。哦,除了那个杀了邓雯雯的。”张弛评价道,“可以说一切都是石天铭造的孽,但是按照现有情况看来,他很可能不会被判死刑。要是还给他安排了催眠治疗,等他对这一切都印象模糊了,连罪恶感都不会剩下多少。受害者家属一定只想掐死他!”
“这帮年轻人不心血来潮地组建冥示会,还强制推行‘冥想幻人’,也不会走到这步。”卢萍道,“盲目追求新奇和刺激,有时候结果就是这么失控。”
熊乐晨想起一个细节:“之前不是说邓雯雯案件里,抛尸不可能是一个女孩单独完成的吗?谁帮她处理的?”
“小熊,你记忆里可真够好的。”卢萍回道,“警方也说了,是那个女孩的男朋友干的。这男朋友还不是冥示会的,要是是的话,估计也得葬身火海。”
张弛继续锐评:“那也是一个纯纯倒霉鬼。”
“总之,这个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至少我们要行动的部分是真结束了。剩下的案件细节,估计也不会再和我们透露,只能等官方公告了。”卢萍顿了顿,又看向熊乐晨,“对了,这次这个东西被暂定为‘幻人’的亚型,小熊对它的发现和处理都有重大功劳。外加你对破案起了帮助,我们也申请了一点点奖金,所以这次的酬劳比之前都多一些。”
说完这一串,她又转向薛锐,面露迟疑。薛锐猜到她想说什么,淡淡开口:“我没做什么,不需要酬劳。”
卢萍正要松口气,却听熊乐晨道:“我跟你平分。”
薛锐不置可否,只问:“为什么?”
“每次你都和我一起去了,其实你也能看见,只是你没说。”熊乐晨道,“所以你应该也有一份。”
这话乍听似乎有点逻辑,但张弛听了,只觉得熊乐晨吃大亏。他还指望薛锐主动推辞,毕竟这个高人看起来很不在乎身外之物,结果薛锐回的是:“那我以后也都和你平分。”
熊乐晨没细想这话,随意就点了头。
直到很久之后,张弛偶然想起今天这个对话,才意识到狠狠赚了个大便宜的,其实是看起来懵懵哒的熊乐晨才对。
***
“特美办”结案和批准酬劳的速度还是那样,不快也不慢。熊乐晨收到钱的时候,石天铭的案件都已经移交到检方去了,择日就要开庭。
就在这时候,熊乐晨居然又被邀请去见石天铭了。
这回是石家人这边提出的。据说是在和心理医生及律师的沟通里,石天铭都不太愿意配合,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想见熊乐晨,只想和他说”。石家人其实挺尴尬的,他们之前“踢开”了熊乐晨和薛锐,结果不管是苏琳儿还是石天铭,都只在熊乐晨面前比较配合。而且每次熊乐晨走后,石天铭身上的罪责就更明显几分,石家人就更不喜欢熊乐晨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开庭在即,石天铭难得愿意开口沟通,石家人还是申请了这次见面。警方也挺想深究一下石天铭的心路历程,加上熊乐晨挂靠“特美办”的身份,于是同意了。
对了,因为“特美办”那边这个案件已经完结,警方也查清了案件前因后果,熊乐晨没有义务帮石天铭做心理辅导。所以这次熊乐晨的酬劳可就不是“特美办”出了,一下又跳转到了“大师频道”,石家自己出,就跟他们自己请名律师和名心理医生一样。
这次见石天铭的地方,就不是原来那个市郊又贵又隐蔽的疗养院了,而是警方指定的精神病院。石天铭的单人房小了许多、也朴素了许多,窗户被防盗网封死,看着就觉得压抑。但石天铭本人倒是比前次见到的时候,神情平静多了。
按照流程,和熊乐晨一起进来的是一名警察,不过他这次不是来提问的,纯当观众。病房里还有监控,随时随地可以查看。至于薛锐,来是来了,但不能跟进病房,只能在等候区等人了。
两人分别的时候,薛锐连句安全嘱咐都没说,只说了句:“我在这等你。”
熊乐晨更简单,“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进了病房,等警察照例说完流程上的词儿,熊乐晨就开门见山了:“你也想见我,你想说什么?”
“说一些只有你懂的事。”石天铭坐在床边,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其实和警察说、和医生说,都无所谓的,可他们不懂。我可以说,但我想找个能懂我的人。”
他讲话有点颠三倒四了,不过熊乐晨不在意,只坐在距离病床有一小段距离的椅子上——这椅子也是带进来的——淡定回答:“那你说。”
“我想跟你讲,我不想让苏琳儿继续传播的原因。”石天铭顿了一下,又问,“你想知道吗?”
后面警察听得无语,暗道这时候还要铺垫卖关子,真有你的。
熊乐晨则回得很淡然:“我想不想有什么关系?你说就是了。”
他态度这么随便,警察都担心石天铭因此翻脸,没想到石天铭还真不在意,回道:“那好吧。”
随后,他就真开始讲了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也知道,苏琳儿虽然是我创造的,但是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他这么开了个头,也不管熊乐晨是不是真的知道,就自顾自地说道,“我无法控制她的出现和消失,无法控制她的行动和思想。她像是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在意人类社会的法律和道德,影响到了我,也影响到了冥示会的其他人。
“自从冥示会的人知道了邓雯雯的长相并且去看她,苏琳儿就再也无法接受邓雯雯的存在。她每天都在催促我、命令我让邓雯雯彻底消失,我没听从,拼命抵抗,她就愈发不受控制。我每天都头痛欲裂,要睡的时候睡不着,该醒的时候昏昏沉沉。直到我开始彻底失去某些时刻的记忆,我就知道,我对苏琳儿没有主动权了。
“再然后,就到了那天。那天的记忆,我是真的丢失了很多,当时我只觉得又是苏琳儿出来后导致我失忆。我本身就精神浑浑噩噩,没放在心上。谁知没过两天,学校就开始传邓雯雯失踪了,还有人来问我见没见过她。我说没见过。其实我没撒谎,是苏琳儿见的她,我也是后来才确认的。
“因为赵娟来找我,疯疯癫癫地和我说她办到了、她办到了,她想和苏琳儿见面和说话。赵娟和邓雯雯是认识的,我莫名就意识到,邓雯雯的失踪肯定与她有关。哦,也可能是苏琳儿的记忆在隐隐地影响我。总之,我知道苏琳儿肯定做了什么,让赵娟向邓雯雯动手了——毕竟那是她当时最大的诉求。”
赵娟就是杀害邓雯雯的凶手。她杀了邓雯雯,和男朋友一起抛尸,最后死在别墅的大火之中。她死了,还是个大学生,法律上追究不了多少。只有她那个倒霉男友,很快也要面临审判了。
石天铭还在继续说。他说是要讲给熊乐晨听,实际上望着虚空,更像是自言自语:“像赵娟这样的人,冥示会里不止一两个。他们都说曾经见到了苏琳儿,可很快又难以触及她。苏琳儿对他们来说,是虚无缥缈的,无法抓住的。他们想和苏琳儿见面、说话,可又无法让她降临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就会来找我。只有我才能随时让她具象化,这是作为创造者的特权。”
说到这里,他忽地转头看了一眼熊乐晨:“你知道彻底掌控一个人、一个存在的感觉吗?
“我曾经喜欢邓雯雯,但后来我不喜欢了。她那些人类女孩的特性,让我觉得乏味。而苏琳儿,和邓雯雯长得一样,可她无法和我分离。就算她不听我的话,我也不听她的,她也离不开我。冥示会那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甚至有人一度见过她的具象化,但能长期和她交谈、相见的,还是只有我。她是冥示会的神,可她也只属于我。”
石天铭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喜欢这种只能依靠我的感觉,我爱上了她。”
第26章 ——搭档
石天铭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基本都是他在说,熊乐晨在听。石天铭也不在意,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这一个多小时的话可能比跟警察说的所有加起来都多。陪着进来走流程的警察从一开始听得诧异、感叹,到后面都有点麻了。他望着坐前面一些的熊乐晨的背影,心底默默感叹这个青年可真坐得住。这么久了,熊乐晨竟然连坐姿都没怎么变,更没随意打扰石天铭的说话,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树洞”了。
警察甚至怀疑熊乐晨中途可能一度走神了。因为偶尔石天铭向他征询意见的时候,他只是回“我知道”“是的”,石天铭就不追问并继续说了。警察都搞不懂石天铭非要叫熊乐晨来听的意义是什么,只想要附和的话,随便换个人不也行吗?
总之,这次会面就在石天铭的“个人脱口秀”后结束了。临了到熊乐晨要走的时候,石天铭还问他:“我还能找你说话吗?”
熊乐晨淡淡回了一句:“你照章申请,我收钱办事。”
跟在后面的警察差点笑出声。
石天铭倒不介意熊乐晨的态度,笑了一下:“如果我之后被催眠成功,就不需要找你了。要是没成功忘掉……只有你能理解我了。”
熊乐晨不回复他这些故作伤感的话,只道:“如果你再找我说,不许再说她的名字,选个代号。我无所谓,不要让别人高强度接收这些信息。”
这说的就是一起进来的警察和监控后面的工作人员,石天铭同意了,警察听了还挺感动。
出来后,和薛锐汇合。薛锐看熊乐晨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问了句:“怎么样?”
“就那样。”熊乐晨想了想,总结道,“就是他爱苏琳儿,想独占她,不想更多的人和她接触;他也恨苏琳儿,因为苏琳儿不再由他完全掌控,恣意妄为、惹是生非。他和苏琳儿对着干,是在争夺主导地位,所以宁愿只有他们两个独自面对面,就耗着。”
跟着进来的警察一听,心道确实就是这个意思,总结得很精准,合着你没走神啊!
薛锐冷冷锐评:“这点事,他废话了这么久?”
“他试图在言语上说服我,让我相信他是对的。”熊乐晨道,“他讲了很多没用的细节作为证据,但确实毫无意义。”
“十一条命,从极度自私这点来说,石天铭和他创造的那个,倒是如出一辙。”薛锐其实不是很把石天铭放在心上,评价得很随意,又问,“走吗?”
熊乐晨点头:“走。”
石总的司机将他们送回了住处,顺便照例给熊乐晨递了信封。回家后熊乐晨只开信封扫了一眼,就合上顺手放到了鞋柜顶。
薛锐看似随意地问道:“多少?”
熊乐晨回道:“五万。”
这可比上次翻了十倍。虽然对所谓的“大师”来说也不算多,可想想熊乐晨来坐了不到俩小时,几乎啥都没干就拿了五万,也不亏。这五万也有石家向熊乐晨缓和关系的意思,毕竟之前要把熊乐晨他们踢出局,也有点不厚道。
薛锐听闻了价码,也不说“你看一眼就知道五万?”,而是道:“你就这么放这里?”
“下次出门存进卡里,他们总这么给现金,好麻烦。”熊乐晨顿了一下,“你要用?那你自己拿。”
“不用。只是提醒你,这么随手放钱财,不是好习惯。”薛锐听他说要给自己用,心里有丝丝愉悦,嘴上却道,“据说,这些事都给现金,这是传统。”
讨彩头,降低资金流动痕迹,这些都是具体理由。不过薛锐不清楚其中细节,熊乐晨更不知道,他们也不在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卢萍打来电话。一是跟熊乐晨说“特美办”和刑警队的心理治疗已经安排下去了,等都实施了之后,熊乐晨需要走一趟,去确认一下“幻人”消失的效果如何。哦对了,熊乐晨已经和“特美办”报备了自己“百毒不侵”的情况,所以“特美办”知道他其实没被苏琳儿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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