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隐忍换来的,都是更加凶狠的侵略。
小没良心的。
他在心底气得低骂了声。
抬起头,温连又看到崔晏眼底氤氲的水光,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在此刻可以尽数倾泻,温连一下子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他真是……
行吧,他自作自受。谁让他养出这么个好儿子,受着吧!
温连认命地抿了抿唇,只在对方掐住他的脸要吻上来时,眉头微蹙。
不是,怎么还有这个环节?
“张嘴。”崔晏小声催促道。
他默了默,在崔晏灼灼目光中,轻轻张开双唇,对方立刻扑吻上来。
舌尖相缠,呼吸颤抖,唇瓣碾磨到泛着薄红的水色。
温连耳尖红透,脸侧烫得像是着火,他闭紧双眼不看,唇上的触感却更加清晰。
事实证明,崔晏的确聪明,温水煮青蛙那套对温连非常有用,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很自然熟练,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要做就做全套吧。
见他有所回应,崔晏的动作忽地停下,温连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像把小锤子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口。
忽然间,崔晏睁开眼定定地望着温连,轻柔捧住他的脸,什么也不做,只是专心地吻。
喘息的间隙,温连听到他在耳边呢喃,
“我会永远记得今天,永远不会忘。温连,这是我这一生、这辈子,最好的一天。”
温连怔怔地听着崔晏兴奋到语无伦次的话,泪痕还沾挂在眼睫上,像只灰扑扑的小狗扑向心爱的主人。在这一瞬间,温连仿佛也被他内心深处浓浓的喜悦所感染,莫名地牵起唇笑了笑。
这样啊,原来做这种事他就这么开心,可以开心到一直掉眼泪的程度。
傻不傻?
崔晏再次俯身上来。
……
不知多久过去,温连实在体力不支,眼尾飘红,他终于小小反抗了下,忍住哽咽,轻声道,“小红,差不多了吧?”
回答他的却是崔晏看似道歉,实际却毫无诚意的安慰一吻,声音温柔而体贴,“对不起,再忍一下行么?”
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温连心头倏地悸动了瞬,他犹豫片刻,含糊应声,“嗯……也行吧。”
话刚脱口,温连很快便后悔了,只能忍住泪水咽回肚子里。
某些人贪得无厌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这世上恐怕没人比这小坏蛋更懂怎么得一寸进一尺。
怕是真心想要他命吧。
温连脑袋混沌,胡思乱想着——
算了,要也给他。
……
风动床摇,直至月牙隐入树梢,婆娑树影映在帐上。
良久,万籁俱寂,春消帐暖。
急促的喘息渐渐停歇,心脏的鼓动归于宁静。
崔晏餍足地把他抱紧,低声在温连说着乱七八糟的情话,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温连,你真的很好,你是这世上我见过最好的人。”
“温连,如果可以现在死掉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留在这一天。”
“温连……”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痒痒的,温连浑身都快累得散架,没心思理他的胡话,干脆翻了个身,无精打采地道,“别胡说,快睡吧。”
听到他的话,崔晏抿了抿唇,忍住未尽之言,轻轻俯下身去,紧靠在温连身边小心翼翼躺下。
他们躺在一起,如同树和树叶,水和鱼儿,崔晏静默地想,他们终于是世上最最亲密的人。
偏头看去,温连瘦弱身躯上,星星点点,都是他的痕迹。
崔晏收回目光,极快地露出笑意,又谨慎地敛起,像是生怕这一刻的喜悦太盛,幸福会从唇畔悄悄溜走。
半晌,他还是坐起身,为温连仔细地掖了掖被角,耳朵里传来温连低低的嘟哝,略带着些不满,“小红,滚一边去……”
崔晏无声地笑笑,目光落在杂乱无章的衣物上,他们的衣服凌乱地掺在一起,任谁也能看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温连的一切都属于他的感觉。
“睡吧,温连。”他轻声细语地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他现在不想和温连一起死了,他想和温连一起活着,像那封信里写得那样,高高兴兴地活着。
明日他就去寻药方,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治好温连的病。
崔晏刚欲躺下,眸光微转,忽地看到那堆杂乱衣物里,有什么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眉头微蹙,伸手拨开层层衣服,在温连的外衣里,看到一张纸。
心口忽地一窒,崔晏预感到什么,立刻拾起那张纸,逐字逐句地看过。
手心微微沁着冷汗,崔晏在自己的衣物里翻找,找到了张一模一样的字纸。
这张任务纸他很久没看过了。
今日若不是看到温连在船上留下的那封遗书,他也不会猜到温连想自杀。
他本就困惑温连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哪怕得了疫病,为什么不等他找到药方就自杀。
看过这张任务纸,崔晏已然明白了一切,他面色苍白,屏住气息。
温连在对一个叫系统的人,申请不会痛苦的死亡。
他根本不是要死,而是要离开这里,回天上去!
身旁,温连仍然熟睡着,呼吸平稳,安然无恙。
可但凡他今天晚来一步,温连便要走了。
崔晏心冷了大半,翻过任务纸的背面,上面清楚写着温连的最终任务。
【此次任务为终极任务,请您务必协助青年时期的男主成为救世主】
温连不知道他不是那所谓的男主,所以这任务也必定是不可能完成的。
如果下一次温连还要选择离开,在这张任务纸上写下自己的死法,而胸有成竹的去面对死亡——那么温连真的会彻底死去。
绝对不行,他必须做些什么,既要瞒住身份,还要时刻盯着温连,以防他悄悄离开。
崔晏努力冷静,理清思绪,将其中张任务纸原封不动放回原位。
这两张纸是一样的,温连在其中一张写下死亡申请,另一张也可以看到。
这张纸便是他最大的筹码。
他要永远留住温连,不惜一切。
第58章 看病【二合一】
翌日, 身染疫病的征兆开始初步显现。温连在床榻上昏睡了一上午,兴许也有被某个没良心的折腾狠了的缘故,身体虚弱得厉害。
大夫来看过, 还是之前那套说辞。温连情况特殊,虽然发烧,但到现在也没有上吐下泻的反应,症状与疫病不太相符。
只开了一些疗养身子的胃药, 便让温连静心休息了。
晌午,崔晏端来粥,一点点地喂给他喝。
温连一上午未曾进食, 肚子里却一点不饿, 只抿了几口, 就吃不下了。胃里难受得要命不说, 还反反复复地发烧。
他浑身没劲,推开崔晏递来的粥,躺回榻上, “不用管我了, 赈灾情况如何?”
见他不舒服,崔晏垂下眼睫,把粥碗搁在一旁, 脱去靴子, 轻手轻脚地躺进他身侧,低声道, “你放心, 康安王办事牢靠, 前日就已经将赈灾粮分发去其他三府。”
康安郡府在通州最西,与幽州相近, 通州最发达富足的是东边的秦安郡,北有殷安郡,南有顺安郡,受灾最严重的是殷安郡。
康安王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通知殷安郡那边准备接收赈灾粮,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们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听到他的话,温连稍稍放心了些,闭上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望着崔晏,问道,“你的身体呢?”
和他这般亲密相处,崔晏反倒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崔晏敛眸看他,淡声道,“我没事,不用操心我。你不是说过么,我是男主。”
闻言,温连轻轻地笑了,伸出手,点在他鼻尖,“也是,但谁说男主不会生病,我还是神仙呢。”
崔晏低低道,“你也会没事的。”
他打算今日去其他四府找寻药方,只要是病,就一定可以找到药。
从前都是温连救他,这回换他来救温连。
但有一点,他不放心温连离开自己身边。
若是再分开,说不定什么时候,温连又会动了寻死的念头。
崔晏起身,伸手在他脸侧碰了碰,被灼热的温度烫到,心尖酸疼,“还能动么?”
温连点了点头,不忍他替自己担心,轻声说,“放心,没什么事,比你结实着呢。”
听到他的话,崔晏也不反驳,只是忽地掀开他的被子,说道,“去看病吧,我陪你去。”
城中路面积水河泥已经由官府派人清扫去不少,马车暂且可以通行,而且康安郡府地势较高,这几天雨势渐歇,不会有洪水袭来。
温连微微愕然,说道,“不是,你还真信啊?”
他嘴上说自己没事,崔晏还真让他下地?
“嗯。”崔晏紧抿下唇,伸手将他捞起来,不由分说地背在背上,“抱着我。”
温连睁大眼睛,被他用力抱起,整个人伏在他瘦削的后背上,感觉自己能把他压死,连忙开口,“别别,我自己能走。”
崔晏摇了摇头,沉声重复,“抱着我。”
温连:“……让我下来。”
让崔晏堂堂太子殿下背他出门,太子威严还要不要了?他小命还要不要了?
两人僵持不下,半晌,崔晏还是拗不过他,将温连放回床上,小心地搀扶着他出门。
刚一出门,迎面便见一道墨色身影,撑着把伞立在淅沥雨幕中。
崔晏和温连身形顿住,听到对方闷声开口,“我来吧。”
是顾问然。
崔晏动作微滞,抬眼看向他,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了回去。
君臣有别,从前他并不在意所谓君臣之纲,可后来却导致顾问然不听他的命令,自作主张。
顾问然缓缓走近过来,眉目冷峻,单膝跪入院内薄凉雨水中,定定开口,“微臣顾问然愿领罚五十鞭,恳请殿下降罪!”
清宁宫的鞭子乃是幽州军中兵械,水磨钢鞭,常人熬不过二十鞭即会当场毙命,五十鞭,哪怕是顾问然也决然抗不下,不死也残废。
他怎么可能会命人鞭杀顾问然?
崔晏眉宇蹙起,声音漠然:“你这是威胁孤?”
话音刚落,温连捅咕他一下,小声数落道,“人家是来赎罪了。”
崔晏就这点不好,太聪明也太敏感,一件很普通的事都能想出八百种花样来。
闻言,崔晏抿了抿唇,虽然仍不太高兴,但皱紧的眉头却轻轻松开些许,“如今各地涝灾严重,你若有赎罪的心思,不如放在救灾抢险保护百姓上。”
顾问然猛地抬头,继续道,“还请殿下降罪于臣。”
他早已想明白一切,既然是他的罪责,他必须承担,否则君无以为君,臣无以为臣。
温连看着这两头倔驴,气乐了,“拿鞭子来,我先亲自抽顾大人几鞭子再说。殿下既然已经开口放过你,你就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把你打残打坏了谁护着殿下归京,靠我么?”
半晌,顾问然这才别别扭扭地起身,撑着伞凑到崔晏身边,“那微臣回宫之后再领罚。”
崔晏瞥他一眼,无奈说道,“过来帮忙搀着江大人。”
“得命。”
顾问然眼底微微亮了亮,他忍住泪意,赶紧把胳膊递过去,又道,“微臣刚刚去打听了一遭,听说康安郡的疫病并不严重,原因是城东有个裁云阁,里面有位神医圣手,什么病都能看好。不过那人平日里常常外出诊病,行踪难觅,今个刚好回康安,城里都传疯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顾问然立马奔来见温连,没成想正好撞见了崔晏。
听到有人能治,崔晏神色微变,当即道:“备好马车,现在就去。”
*
康安郡,裁云阁。
人满为患,崔晏他们乔装而来,规规矩矩地在百姓后面排队,手里拿着叫号的名牌。
时不时还能听到看诊出来的百姓夸赞,“这裁云阁大夫的医术太高妙了,我现在感觉可以出去扛五十斤米面!”
“谁说不是,别说疫病,我原本根深蒂固的那头风病都一齐治好了,真神呐!这裁云阁大夫简直就是康安救世主一般的人物。”
温连漫不经心地听着,皱了皱鼻尖。
他家小红也不赖啊,城中居然没一个人提及负责运粮的太子殿下。
那可都是他们在险象环生的大海,与凶神恶煞的水匪殊死搏杀才送来的。
他在心底叹息了声,忽然听到前方有药童扬声喊道,“癸已七号!”
温连听着耳熟,看向自己的手牌,立刻欣喜地道,“是我是我。”
熟料那药童继续平淡开口,“大夫说从癸已七号开始,今日不再看诊了,还望诸位街坊邻里改日再来。”
众人哗然,有人急着要看病,也都被药童们阻拦下来。
顾问然坐不住了,问道,“殿下,怎么办?”
等了一下午,居然正好到他们这就不诊了,江施琅这命也真是不好。
温连哭笑不得道,“还能怎么办,明日早点来吧。”
他刚要转身离开,崔晏却轻轻拉住他,垂手立在原地道,“再等等。”
不一会儿,那药童果真折返,来到崔晏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子道,“三位,我们阁主有请。”
温连诧异地看向崔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请咱们进去?”
这小子不会真有什么读心术吧?
崔晏默了默,低声道,“方才有两个药童朝咱们看来,窃窃私语,而后才有人说到癸已七号便不再看诊,我猜测是有些内情,恰好料中罢了,我并没有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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