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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害你成这个样子的？是外面的那个女人么？”
“女人……”
反复将这个词重复了三四次后，眼前人突然开始挣扎起来，陆檬猜她是想要坐起来。
她跪坐在地，双手托着对方的头颈扶着她躺在自己的膝头。
女人粗重地喘息了两声，急切地看向陆檬。
“牛……丽琪呢？”
牛丽琪？那是谁？
陆檬脑子里灵光一闪，低头问到。
“你说的人是不是个子不高，穿着粉色羊毛衫和格子半裙？”
倚在膝头的女人用力眨了下眼睛。
“是……她……”
陆檬有些难过。看她这样急切……这个牛丽琪是她的朋友吧？这种时候她不知道是该说实话好，还是编一个善意的谎言才好。
犹豫片刻，她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你朋友她……已经遇害了。”
女人眼神呆滞了一瞬，渐渐有了光彩。
“她……死了？”
陆檬难过地点点头。
“嗯。”
“呵……呵呵……”
出乎她意料的，女人居然笑了，还越笑越激动，激动到整个人都痉挛似的弹动了起来。
陆檬怕她是伤心过度，赶忙按住她。
“你还好吧？”
女人吃吃地笑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用力说道。
“死得好！”
陆檬惊了。
啊？难道她猜错了？她和那个牛丽琪是敌非友？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哪儿有人会弃朋友于不顾，任由她在这种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自生自灭自己的。
女人用尽全力“吼”出的那句“死得好”消耗了她大量的气力，缓了一小会，她才喘息着断断续续道。
“好……好姑娘……你……行行好……陪我一……一会儿可以么……就……一会儿……”
陆檬扭头看向门口，被女人误会她想要拒绝。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头颈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托起又放下，脖颈间多了些柔软的触感。
陆檬将毛巾叠好充当枕头垫在女人的头颈下，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她自己则附身半趴在地板上，小声道。
“别怕，我会陪着你。”
女人惊讶睁开眼睛，眼角微微泛红。她再次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下，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谢谢你……陪我。我快不行了……最后只想和人说说话……你听我说说吧。”
陆檬点点头。
“你说，我听着。”
女人挤出一丝笑。
“我叫……苏夕……夕阳的夕……”
牛丽琪确实是她的朋友……曾经。
她们相识于站内，那一次苏夕救了牛丽琪一命。牛丽琪感激涕零，发誓一辈子都要做她最好的朋友。
她俩年纪相近、兴趣相投，又都是落单的女生，在这危机四伏的鬼地方，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似乎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苏夕很快接纳了对方，并和她携手并肩闯过了好几个关卡，直到她们来到了这里。
这一关的难度其实不高。
这间屋子的主人对早年走失的一双儿女有着深重的执念，只要闯关者足够小心和细心，在不触怒女主人的前提下搜集到足够多的线索信息，让女主人相信自己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儿子后，她就会主动放人离开，届时就可以顺利通关了。
这一站的难点在于女主人的女儿/儿子只有一个，如果同性别的两个闯关者同时自称自己是她失散的女儿/儿子就会触发她的应激反应，她会毫不犹豫杀掉那个她认为是冒牌货的人。
这也就注定了苏夕和牛丽琪在这一站不能同时通关了。
其实相对于其他更加凶险的关卡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只要彼此商量好，一人先走通关流程，另一人暂时蛰伏起来，等到伙伴顺利通关了，自己再照猫画虎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效率低但成功率颇高的好办法。
苏夕其实是早于牛丽琪摸清摸透这里的规则的，她完全可以瞒着对方偷偷去讨好女主人，趁着同期的闯关者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顺利通关，就好像她们在这站短暂接触过的前辈那样。
可她出于对朋友的义气和信任没有这样做。
她主动将一切都告诉了牛丽琪，并客观分析过先后离开各自的利弊后，决定由自己先踏出第一步。
牛丽琪当时是同意了的。
可没想到就在她马上要成功的时候，牛丽琪突然站了出来指责她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自己才是女主人的亲生女儿。
事发突然，她完全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女主人生性多疑，她未必马上就相信牛丽琪是自己的女儿，却对苏夕冒牌货的身份深信不疑。
在牛丽琪的唆使和怂恿下，女主人打断了苏夕的双臂和双腿，将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到这个时候苏夕才幡然醒悟，也许从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牛丽琪从来没有真正当自己是朋友，她对她没有过信任只有利用！
以己度人的牛丽琪坚信自己成了别人求生的踏板，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好姐妹掀翻在地又踏上几脚……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呵……她好恨啊！在这里挣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叠加着仇恨！
即便是死，她也要将这份刻骨恨意铭刻在灵魂里，直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说完这一切，苏夕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因为仇恨而扭曲的面容也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知道她遭了……报应我也……不……”
听着苏夕的声音越来越小陆檬慌了，她无助且徒劳地重复着鼓励的话语。
“你别放弃啊再坚持一下！我们能带你出去你相信我！”
苏夕惨白的唇轻微抽动，努力咧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傻……姑娘……来……不及了……我想告诉你……别……别……”
门外突然传来黎啸的问询声。
“檬檬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
陆檬扭头回他。
“没事！哥，我、我肚子疼！”
黎啸的声音缓和了些。
“没事就好，我在门口等你。”
“好。”
短促地回应过后陆檬慌忙扭头看向苏夕，可此刻的她已经没了半分声息。
那双漂亮的眸子没了生机，像是明珠蒙尘，再无半分光彩。
她到底是没有瞑目。
陆檬心口堵得死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的手指几次都没能将苏夕的眼睛合上。
最后她只能抽出毛巾，展开，盖在了对方的脸上。
一路走好，小姐姐。
良久，她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坚定转身向门口走去。
黎啸倚墙守在卫生间的门口，一看到小陆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快速向着卫生间内瞥了一眼，扯着陆檬的胳膊往旁边走了几步。
“出什么事了？”
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余光扫到杨健迅速探出又缩回去的头。
陆檬咬着唇摇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黎啸也不再问，一手箍着她的后颈按在怀中，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头毛。
他侧过脸去故意抬高声量。
“傻丫头，不就是个死人么？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叫你哥，看把你给吓得，真是个笨蛋。”
陆檬脸埋在黎啸的胸口抽着鼻子闷声闷气地配合道。
“那人家要上厕所嘛！上厕所又不能叫你在旁边看着。”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笨蛋妹妹！”
黎啸不轻不重地给了陆檬一个脑瓜崩，看着对方抱着头哀哀喊疼。
“你跟我说我帮你把那东西拖出来不就好了？脑子怎么不转弯呢！”
陆檬半真半假地眼泪汪汪。
“不许再骂我了！我已经很难受。”
黎啸笑得宠溺。
“哎呀呀还说不得了。”
他边揽着陆檬的肩膀往宁尘的方向走，边故意大声说道。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这屋子里四个大老爷们你随便叫一声，谁也不能坐视不理呀，你说是不是啊，杨哥。”
没留神被点了名的杨健一脸尴尬。
“啊……是哈，小妹妹脸皮薄胆子倒是不小，敢跟那么恐怖的玩意儿待这么久。”
黎啸停下了脚步。
“可不是么，我只看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可怜我妹子从小习惯不麻烦人，就这么生生忍了这么久。啧，我这个当哥的想想心里还真是不好受呢。”
他扭头看着杨健，绷着脸笑。
“杨哥你提前一定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对吧，不然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没防备就进去。”
第240章 梦魇小区06
杨健呵呵两声。
“那自然是……不知道的。谁这么缺德死在那种地方啊？真是的，也不嫌晦气。”
陆檬气得牙都咬紧了。
黎啸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说晦气也是这家主人晦气，见死不救的人晦气。我妹妹心善的很，还给那尸体上盖了块布呢。想来枉死之人半夜摸回来寻仇怎么也不会找到我妹的头上了。你说是吧，杨哥。”
杨健沉下了脸来，恶狠狠地瞪向黎啸。
黎啸面带着微笑直视回去。
一直没有开口的罗辉有着一把尖细的嗓子，他睨着黎啸和陆檬不满道。
“得啦，在这的人谁没见过几个死人啊？矫情的……都别吵吵了，一会儿老妖婆该回来了，把她惹烦了我看你们谁有好果子吃。”
宁尘适时上前挡在黎啸和陆檬身前，推着他们往小餐桌那边走。
“别说了，我们去那边坐。”
身后传来罗辉的嗤笑声。
“还特么挺护犊子。”
黎啸冷下脸来，没有说话。只在心里默默记上了对方一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宁尘扭头看向墙上的老钟。
这么久了，妈妈该回来了吧。
不多时，楼道里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杨健和罗辉两个人马上收起当下的嘴脸摆出一副乖顺模样，连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下一刻，宁妈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条处理过的鱼和一把青菜。
她冷漠地扫了屋内众人一眼，一言不发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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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红烧鱼和一碟炒青菜。
相对于家里的人数来说，两个菜略显寒酸了些。
小小的餐桌坐不下这么多人，宁尘几个围坐在茶几旁，谁也不敢先动筷子。
宁妈往每个人面前都放了小半碗饭。
“吃吧。”
她的语气和表情态度都十分冷淡，像是个被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
“提前不知道会有这么多客人，招待不周。”
见大家依然不动筷子，宁妈将碗重重地往桌面上一磕。
“吃啊。”
杨健慌忙端起饭碗来，招呼了句“吃饭吃饭”埋头就往嘴里扒米饭。
宁妈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拿起了筷子才慢条斯理的重新端起饭碗。
她伸手夹起一块鱼肚子最嫩的肉，停在半空顿了一下，转手送进了和她隔着两个人的宁尘的碗里。
“吃鱼。”
宁尘本能拒绝。
“谢谢，我不吃鱼。”
宁妈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不容拒绝的霸道。
“吃。”
宁尘默默埋头，一口一口填着白饭。
餐桌上的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
杨健不知是想要活跃气氛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率先打破了沉默。
“阿姨做菜真好吃，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就感觉特别熟悉，有种小时候的味道。”
隔壁的罗辉忙不迭的附和。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宁妈夹了口菜细嚼慢咽，并不搭理他俩。
姓杨的脸皮也是够厚的，他不仅完全不尴尬，还伸长了胳膊去够离他最远的红烧鱼。
“我也来尝尝阿姨做的鱼，我从小就最喜欢吃鱼了。”
筷子都还没有碰到鱼肉，杨健就被人攥住了腕子。
宁妈直勾勾地看着他。
“鱼是我儿子的，你吃菜。”
他再厚的脸皮也绷不住了，一时尬在原处不知作何反应。
罗辉趁机夹起一大块鱼肉，马屁意味十足的放进了宁妈的碗中。
“阿姨做饭辛苦了，您别光吃菜啊，也吃点肉。”
宁妈瞥了他一眼，转手就把这块肉送进了宁尘的碗中。
这下连罗辉也挂不住脸了。
“我不爱吃鱼肉，我只吃鱼头。”
说着，她将鱼头和鱼尾都夹到了自己的碗中，慢慢地吃着。
宁尘看着碗中堆起的鱼肉，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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