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你马上就能离开！”
宁尘烫到了一般慌张松手，匕首掉落在黎啸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疯了！”
“我没疯！”
肖琮一把揪住宁尘的领口用力拉向自己。
“我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才会这么痛苦。”
他直直地看进了宁尘的眼底，痛苦和挣扎完全出自内心不像作伪。
“我就是因为当你是朋友，才不能把你留在这里。我怕这小子一条贱命不够，才叫你带上齐亮。他不是很崇拜也很信任你么？一个不行就两个！杀掉这两个人你一定能离开的！”
宁尘彻底的懵了。
BOSS到底在说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肖琮你……”
“尘哥。”
横倒在地的黎啸突然开口，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
“尘哥，听他的吧。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对吧，这关恐怕真的是个死局。如果只能走那条路的话，我愿意送你出去。”
第131章 语言学校62
“你给我闭嘴！”宁尘大怒，“我特么坑过你一次了还能再坑一遍？要死也是我去死，你小子给我清醒点！”
不等黎啸再说话，宁尘一脚跨过他的身体，像堵墙一般挡在他和肖琮中间，坚毅而决绝地说道。
“黎啸从来都没有强迫过我。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们为了帮你复仇演戏给姓高的王八蛋看的！他是我弟弟，是我最亲最爱的弟弟！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不许你动他一根汗毛！”
肖琮身形明显晃了一下，流露出茫然而慌张的神色。
“什么叫帮我复仇？什么叫替我报仇？！啊？你一直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没有胡说八道，琮哥。”
被晾在一边的齐亮突然幽幽地说道。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肖琮更是惊恐地扭头看向他。
“你叫我什么？”
“琮哥，你忘了，太多的事情，你都忘了。”
齐亮像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颓废和绝望的气息，眼神中充满了悲哀。
“不，是我们，是我们都忘了……琮哥，肖瑜他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肖琮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你胡说八道！肖瑜他在法国，他好着呢！他说过毕业了就会回国来看我和爸妈，他怎么会回不来？”
“琮哥！”
齐亮眼泪决堤，猛地给肖琮跪了下来。
“琮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死了肖瑜，是我胆小怕事不敢站出来指正凶手！是我躲着不见你！是我让肖瑜死都不瞑目！琮哥你杀了我吧，我才是凶手，我才是那个害死肖瑜的人！”
肖琮仿佛失重般踉跄着连退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的弟弟……肖瑜他在法国，他、他只是好久都没有回我消息而已，他没死……他怎么会死？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齐亮抬起头来爆哭出声。
“琮哥！你真的忘了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了么！ 8月13号卫城地铁三号线南园站A口！你说只要我能约韩琦言和高禹龙出来录到他俩亲口承认霸凌的语音你就原谅我你忘了么！”
肖琮茫然而空洞的脸上忽然滑落两行清泪。
他怎么会忘了呢？
他怎么能忘了呢？
是啊。
今天是2019年8月13日。
今天是弟弟被害两周年的忌日。
也是他彻底放弃寻求法律途径为弟弟讨还公道的最后一天。
天道不公，沉冤难雪。
既然法律不能惩处罪恶，那就让他化身罪恶以暴制暴，为弟弟讨要最后的公道吧。
2019年8月13日。
深陷恐惧和悔恨泥淖的齐亮最终选择答应肖琮退而求其次的要求：约韩琦言和高禹龙两个畜生出来，无论如何都要诱导他们亲口承认自己曾经霸凌过别人。
只要拿到这关键性的录音证据，肖琮将不再纠缠齐亮，原谅他一时的软弱和逃避给了真正的凶手颠倒黑白的机会。
这并不容易，齐亮甚至耍了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才将韩、高二人约了出来。
也许是时间的冲刷给了他们逃脱法网的自信，也许是对齐亮这个曾经屈服于他们金钱和权势威压的胆小鬼的轻视，总之，他们被约出来了。
就在三人碰头的那一刻，停在马路对面稍远处的黑色奥迪突然启动，并以极端的速度正面撞倒三人后失控驶上了人行横道，最后撞在了路灯杆子上才被迫停了下来。
私家车车头严重变形，驾驶人生死不明……
记忆的碎片拼凑起一幕幕不堪的画面。
齐亮伏倒在地，痛哭失声。
他是什么时候才记起来的呢？
是宁老师和他提起肖瑜的时候？
还是韩琦言和高禹龙在天桥上翻脸厮杀的时候？
他一直都在拼命的回避着死亡和鲜血。本能的，他就是觉得那是很恐怖的东西，会令他万劫不复。
然而韩琦言的鲜血和死亡，还是不可避免地冲撞开了这扇由他自己主动封印的记忆之门：
肖瑜是被他害死的。
肖瑜本不该被卷入那场校园霸凌中的。
高禹龙一直讨厌的都是自己，欺负的也一直是自己。
是他，软弱又无能，被欺负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在向师长和学校求助失败后，只能向朋友哭诉。
肖瑜是多仗义的朋友啊。
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就像其他所谓的朋友一般。
可是他选择站了出来，他为自己出头了。
肖瑜曾试图用和平对话的方式解决问题，让高禹龙放过自己。他甚至向高禹龙保证：他们可以从对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他们可以退学，甚至可以换个城市生活。只要有高禹龙的地方他们都退避三舍，只求放过。
为了让谈判可以顺利进行，肖瑜他甚至邀请平素关系甚至还不错的韩琦言作为中间人以增加谈判的砝码。
可肖瑜信错人了，也高估了人性。
高禹龙非但没有放过自己，还缠上了肖瑜。肖瑜忍着恶心同他周旋良久，为了摆脱高禹龙的骚扰，他又去找了韩琦言。
这一次，他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韩琦言将肖瑜骗出来后送给高禹龙做了人情。肖瑜的愤怒和抵抗激怒了那个恶魔，他的拳脚如雨点般落下，直到肖瑜不成人型、奄奄一息。
全程冷眼旁观的人不仅仅有韩琦言，还有躲在暗处不小心目睹了一切的他——齐亮。
高禹龙冷静下来才发现大错已铸成，在韩琦言的建议下，他们将还剩下一口气的肖瑜从三楼天桥上抛下，制造了自杀的假象。
齐亮这个时候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夺路而逃。
韩、高两个恶魔这才发现他们不能暴露人前的罪恶居然出有目击者！不能放他离开！
高禹龙的穷追不舍让齐亮慌不择路，他昏了头了居然跑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
眼看着恶魔狞笑着步步逼近，齐亮跪了下来哭求放过。
高禹龙当然没有放过他。
他抓着齐亮的脚将其从天台栏杆处掀了出去。
又是一个学生不堪压力坠楼自杀罢了。
肖琮记起来了。
大量如同深沉于湖底的碎片般的记忆逐渐一一浮出水面。
原来真的是他忘了。
是他忘了自己曾亲自驾车撞向三名杀害肖瑜的凶手。
在世界彻底变成一片血红之前，他似乎看到有路人惊慌上前，试图对三个小畜生进行施救。
怎么可以？
他们该死！
他们早在两年前就该死了！
所有试图想要拯救三个小畜生的人都该死！
于是他落入了深沉又浓厚的梦境中……
再次有意识时，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回到了2017年8月13日。
高禹龙和韩琦言联手杀死肖瑜的那一天。
肖琮拼劲全力一次次的试图阻止惨案的发生，却又一次次的失败！
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出现预料不到的意外，阻止他救下弟弟。每一次，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肖瑜浑身是血被抛下天桥……
为什么！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和无能！直到这个时候依然不能救下肖瑜！
不变的结局重复了十数次，他崩溃了。
他跪地痛哭：天道不公！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那就让弟弟不屈的灵魂亲自回来报仇吧！
于是第二天，梦魇的剧本被改变了。
这一次，韩琦言死在了午夜。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比肖瑜死的还要惨上数倍！他的尸体被抛在了高禹龙的宿舍门前，姓高的被吓得尿了裤子。
很好！这很好！但还不够！
姓高的还没死！他凭什么不死！
于是再一天，剧本再次改写。
高禹龙也死了，死在了那一晚的午夜。
两个人鲜血淋漓的尸体一起出现在了宿舍楼道里。
很好！他们活该！但他们死的太容易了，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他们需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痛苦的死亡，每天一次的重复！否则不足以告慰肖瑜的在天之灵！
不对！这样还不够！
齐亮还活着！
他凭什么活着？
他明明跟自己说过他目睹了韩、高两个畜生杀人的画面，却又临时改口，拒绝作证，眼看着两个小畜生逍遥法外！
他是帮凶！
他也该死……
可这个时候梦境出现了意外和扭曲。
有生人闯进来了。
他们的到来打乱了他的所有安排和计划，杀死齐亮变得力不从心了。
更可怕的是，除了那些莫名闯入的生人，三个小畜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死亡过程中，居然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他们渐渐的融入到了那些意外闯入的生人中，隐藏起自己。
肖琮短暂的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下来，他根据生人活动的轨迹和三个畜生的意识觉醒程度而不断调整着规则，在与闯入者和三个小畜生的周旋对抗过程中，肖琮因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和折磨而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他开始不自主的粉饰和修改自己的记忆。
随着天长日久的磨砺和粉饰交织，最初的记忆被完全遮盖，他开始坚信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恐怖的噩梦中：在这里有对弟弟十分不友好的权贵二代，他不能放他们出去！为了保护弟弟，他就要竭尽全力的维持这个梦魇的平衡，直到……直到弟弟从国外回来，唤醒他……也许吧。
“呵……呵呵……”
肖琮单手捂在脸上苦笑着摇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第132章 语言学校63
宁尘戒备又惊惧的看着肖、齐二人的表演，生怕这不过是BOSS的又一个障眼法。
直到他看到肖琮的表情从错愕到愤怒扭曲最后定格在悲凉和绝望之间，他终于小心地动了。
他一边警惕地盯着肖、齐两个人的动向，一边迅速的为黎啸解了绑。
布条一松，被勒到差点失明的黎啸半晌都睁不开眼睛。
他胡乱地挥着手，小声地唤着。
“尘哥……”
宁尘将他的手握住，低声安抚。
“别怕，我在。”
就这么一闪神的功夫，肖琮已经上前几步弯身捡起了匕首。
宁尘条件反射的翻身抱紧黎啸，用身体整个挡住了他。
感觉到异常的黎啸反手抱住他。
“尘哥？”
尚未直起身来的肖琮一愣，随即苦笑出声。
“你怕什么？怕我动手杀了他？”
宁尘戒备地回头看去，眼中满是防备。
肖琮直起身来摇了摇头。
“宁尘啊宁尘，你还真是不了解我。”
他踱步回到桌子旁，侧身倚坐在上面，就如同宁尘刚才看到他时那般。
肖琮低头把玩着那把精巧的匕首，反常的用类似昨晚拉家常那般平静的语气和宁尘说道。
“这东西眼熟吧？那天你们和高禹龙在这里玩幼稚的游戏，他说这是他的。其实不是的，这是我的。”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我早就发现了，但凡我见过或者拥有过的东西，只要我想，最晚第二天它们就会出现在学校教务处办公室里。很方便对不对？”
他露齿一笑，抬头对着正午的阳光眯了眯眼睛。
“这里真的太妙了，以至于我都习惯了这里重复又重复的生活，一边想要弟弟赶快回来叫醒我好从这里出去；一边又矛盾地想着一直留在这里其实也不错。”
黎啸渐渐的恢复了视力，他试图起身将宁尘护在身后，被宁尘牢牢地按住了。
宁尘本能的就觉得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听听BOSS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我曾经有个朋友但最后掰了么。”
此刻的肖琮甚至面带轻松的微笑。
黎啸却感觉宁尘在这一瞬间手指缩紧，手心冒汗。
“他叫席翎昀，和你一样，他也是个大学老师。是他告诉我，你们在过一个什么关，要遵守每一关的游戏规则，还有别的什么什么的……呵，抱歉，我的脑子确实不太能记得住事情了。很多东西时间一久，我就淡忘了。”
他低头羞赧一笑的样子如此纯粹，让人几乎忘了他的真实立场和身份。
“你们俩年纪相仿还都是老师，所以我一见你就心生好感，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交朋友的宁尘。”肖琮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更何况，你是这里唯一一个认真和我聊过肖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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