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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和黎啸诧异不已，回头看去只见施诗一贯挂着温柔甜美笑意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燎泡、破溃，伤口边缘焦化挛缩的情况。
好好一张清秀小美人的脸变得狰狞了不少。
可一眨眼又恢复如初，依然是那样青春可人。
“施老师您这是……”
施诗笑着摆摆手，同时低下头对着辰辰温柔鼓励道。
“宝贝，不是说有话还想要和小叔叔说么？快去吧。”
辰辰犹豫了下，拖着妹妹的手上前几步走到宁尘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
宁尘顺从地蹲下身来，就见小家伙垫起脚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小叔叔，其实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可是老师说小叔叔也有妈妈，也会想家。所以辰辰不可以让小叔叔留下陪我，你回家吧。不过你要答应辰辰，要一直记得辰辰才行哦。”
宁尘惊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姑娘。
施诗带着笑意摆摆手。
“一路平安。”
滴滴滴……
熟悉的进站声响起，小侧门外已是灯火通明的车厢，车门正缓缓向两侧滑动开启。
真的通关了！
祁乐和李韬像是等待已久了，他俩第一时间冲进了车厢内，还兴奋的回头对着宁尘和黎啸招手。
“快！赶紧的！”
宁尘此刻已经不做任何怀疑了，他揉了揉辰辰的头，转身向着侧门走去。
可就在他即将迈入车厢的前一秒，听到黎啸在身后叫他。
“尘哥……”
宁尘本能回头看去，就见黎啸停在距离车门两米远的位置不动了，神色怪异。
他转身迈步就去拉黎啸的手。
“怎么了……”
马上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囡囡死死抱紧黎啸的腿往地上一蹲，任凭身后的施诗和辰辰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我不嘛！我就不嘛！我不要小舅舅走！我要小舅舅陪我！”
施诗明显慌了。
“姜可凡！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你再这样老师要生气啦！”
然而小姑娘死活就是不撒手，哭闹着只是要小舅舅。
两个大男人用尽全力居然也挣不脱一个五岁的孩子！宁尘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惊慌回头看向侧门的方向。
车厢内祁乐跳着脚对着他招手。
“不要管他了！你快上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黎啸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被永远留在这里了。他咬咬牙，猛地推了宁尘一把。
“别管我你快走！”
宁尘却反手将他抓的更牢。
开什么玩笑！
这话早两站说他可能还会犹豫！现在的他宁可留下自己换黎啸上车！
宁尘急了，蹲下身子去掰小姑娘的手，却在触碰到囡囡的一瞬间痛叫出声，狼狈收了回来。
这孩子浑身像着火的炭一般！
“尘哥你快走啊！”
黎啸是真的急了，他赤红着眼睛一拳一拳地怼在宁尘的胸口，试图趁着他吃痛松手之际狠狠一推，将他推上车去。
然而宁尘被打的痛到牙关咬紧也不撒手，反而用双臂将黎啸紧紧地箍在了怀中。
就在两人拼死的推离拉扯间，车门缓缓闭合上，然后消失了。
当当当……
看不见地方有古朴悠扬的钟声响起，没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反应，世界突然就坍塌了。黑暗迅速笼罩一切，有如被垮塌的天花板劈头压下，他俩几乎是在一瞬间感受到绝望的压迫和窒息。
宁尘在最后一秒将黎啸紧紧抱住护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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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痛。心口位置钝钝的疼，呼吸有些不畅。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什么声音。
“尘……尘……宁尘……”
“尘哥？尘哥！尘哥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啊！尘哥！”
宁尘勉力睁开眼，视野中出现的是黎啸慌乱无措的脸。
视线有点模糊，他用力眨了两下，抬手刚想要揉一揉被黎啸一把给握住了。
“尘哥你醒了！太好了你差点吓死我！”
宁尘使劲把手往回抽。
“挪开点，你压到我了。”
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的黎啸。
怪不得他胸闷气短，不是鬼压床胜似鬼压床。
黎啸尴尬的一怔，讪讪起身顺便将宁尘也拉了起来。
车门消失钟声响起的那一刻，黎啸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就在宁尘不顾一切抱紧并将他护在身下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居然变态的暗爽不已：这样算不算是死同穴呢？
当然，很快他BE美学的念头就被现实给敲碎了。
他比宁尘先恢复意识。
一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正趴在尘哥的身上，对方双目紧闭唇色发白。
黎啸这一刻才真的被吓坏了。
他不怕死，更不怕替对方死，但他十分害怕自己一人被留在这个恐怖的世界里。
还好宁尘也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很快就醒过来了。
两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都有些傻眼。
怎么……回来了？
脚下是柏油路，身旁是绿化带，两三米远外是公交车站，再往西约百米……是星光幼儿园。
七彩拱形门架，白色塑胶空心星星，五彩斑斓的建筑墙体，门口那两个因为无聊而凑在一起聊天的玩偶人……
嗯，确实是又回来了。
黎啸左右看看，搀扶着宁尘走到公交站旁的长椅边坐下。
“咱们先别急着进去，把事情捋一捋再说吧。”
宁尘深以为然。
不知道是不是那会儿被压了的缘故，现在他的左腿还有点发麻，走路一瘸一瘸的。
黎啸这小子看着粗，实则心细如发，在扶着宁尘坐稳后，他半跪在地上认真地为尘哥揉捏着膝盖和小腿。
宁尘脸都热了，慌张去挡。
“你这是干什么？别管它一会儿也就好了。”
黎啸拂开他的手，仰着头一脸认真。
“别闹，现在不揉开了万一留下什么毛病来，你就后悔去吧。”
他的大掌贴着宁尘的小腿适度用力，细心揉捏手劲刚刚好。又痛又麻的腿果然舒服了不少。
黎啸还特意在膝盖位置多停留了一会儿，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导到了膝盖的皮肤上，温温热热又酥酥麻麻的。
宁尘的左腿膝盖是有过旧伤的，逢阴雨天或者过于疲劳会有轻微的不适。黎啸的手法专不专业不好说，不过舒服是真的舒服。宁老师推拒的力度越来越小，后来干脆就由他去了。
黎啸细致又耐心地为宁尘按揉着腿，脑子也没停。
“尘哥，你说像我们这样明明是没赶上车却还能再重来一次的情况，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第149章 末日幼儿园15
宁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连过三站，无论是他们自己的经验，还是来自同行者的经历都让他坚信这里没有什么容错率可言。
小心翼翼趟着走的情况下尚且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里每个人在通关时不说是万米高空走钢丝，基本上也都是战战兢兢、步步惊心的状态。
他们可从来不知道闯关失败了还能自动读档重来。
要是这么儿戏的话，那死掉的人可不可以重新再活一次啊？
“这应该不是普遍现象，也不是我们撞大运了。我猜只有这一关是比较特殊的。但凡有人坚持到了下午五点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车，就会被强制遣返回到游戏的起始点，重新来过。”
黎啸表示认同。
“我们假设所有关卡都是这样，触达了通关条件却没有上车就会被强制送回起点重新开始的话，那么从概率学上讲，遭遇过类似事情的人一定不在少数，至少不会是一两个人。既然有那么多人遇到过强行重启的情况，市面上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流通过这个消息呢？这不符合人性，也不符合信息传播原理。可事实上，就连八卦如夏岱川也完全没有提及过类似事件的只言片语。所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没这么复杂。”
宁尘轻轻推开他的手，拍了怕自己身边的位置。
黎啸乖顺地挨着他坐好。
“我们只要认清一件事情就可以完全推翻这条假设：这里是残酷血腥的杀戮场、是斗兽场，不是大型全息网游，在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换句话说，没有赶上通关列车本就是该被淘汰掉的。在这个黑暗丛林法则至上的环境下，这一站的过度“包容”才是不正常的。
宁尘那会儿还真猜对了。
对绝大多数的通关者来说，这一关没准还真是难得的‘彩蛋’关。
“还记得肖琮么。”
黎啸挑了挑眉，目露不解。
怎么忽然提起肖琮了？他以为这人会是尘哥很长时间都不愿提及的一块心口疤。
宁尘脸色如常，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忌讳。
“他曾经说过，启航的那个校区是他的噩梦。”
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他说的没错。
那样荒诞又扭曲的一个封闭空间，是他精神世界的一个投射。
他的恨和怨，他的悔与恼，他执念不灭才造就了那样一个充满了背叛和血腥味的世界。
可以说，BOSS就是每一站的“神”，他们主导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肖琮如此，洛宇、阚英吉和周童亦是如此。
他这么一说黎啸就明白了。
“所以哥你的意思是，我们眼前的这座幼儿园也是火灾中遇难的孩子们的精神投射？”
他们执拗地要求每一个无意闯入的大人扮演“家长”的角色，和他们共同完成一场盛大的、属于孩子和他们的爸爸妈妈的节日盛宴。
所以他们会对不关心、不在乎他们的“家长”施以处罚，而对讨他们喜欢的“家长”施与大餐和茶点的馈赠。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非黑即白。
所以在这一站，他们会感觉天真和残忍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反复交织纠缠，令人难以适从。
可小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不过是想把辛苦排练了好久的舞台节目表演给爸爸妈妈们看罢了。
不过是想要和所有来参加活动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痛快的玩乐一场罢了。
他们的目的单纯，心思也简单，所以他们的执念撑不起更庞大复杂的世界，刚刚好只够这一天。
不是这一站对他们这些闯关者格外的包容，而是这一站的BOSS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尘哥，你觉得这一关的BOSS是某一个执念格外强烈的孩子，还是全体的遇难者呢？”
宁尘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关于BOSS的细节情况，他也还没有完全搞明白。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这会儿倒是想的挺明白了。
就是关于祁乐这小子，宁尘承认自己是多少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祁乐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单纯，但也正如宁尘在最开始接触他时做出的评价一般：有点心眼，但不多。
宁尘合理怀疑，祁乐这小子就是上一波被小朋友给强行留下的倒霉蛋。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他一切值得怀疑的言行就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他在上午小礼堂的问答环节表现的如此游刃有余？
因为他已经知道台上的主持人会问什么问题并早就提前准备好答案了。
为什么他知道这里的饭菜是苦的，不能吃？
因为他吃过了。
为什么他对下午五点这个时间格外的敏感？
因为他知道那是通关列车离开的时间。
甚至他对杨雪晴若即若离的态度，极度类似PUA渣男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刷小朋友的好感值通关是对的。
因为最后只有五个好感度最高的家长才能活下来，等到通关列车的到来。
但是一不小心刷高了，小朋友太喜欢你不想让你走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就比如囡囡之于黎啸。
没猜错的话，前一天的杨雪晴大概也是这么留住了祁乐的。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小心点，要刷好感值，但不能把好感值刷太高。可这小子明显是没有带过孩子，也没什么陪伴孩子的经验。导致他对小姑娘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把人家孩子都搞懵了。
也就亏了杨雪晴这小孩本身性格还不错，换一个脾气大点的孩子，他可能压根也就等不到下午五点的列车了。
至于那位和他关系说暧昧不暧昧、又陌生又熟悉的李韬，宁尘原本怀疑他就是祁乐口中带他过关的大哥来着。
毕竟在他昨天的描述里，这位大哥到了这一关时，就忽然从祁乐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可他俩在这之前明明是一起连刷两个废弃站点，不可能中途分道扬镳的。
可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从祁乐后来的一系列表现看，他和这位真的称不上多熟，实在不像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关系。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位也是个在前一天把好感值刷太高了的倒霉蛋，这俩人昨天那是在惺惺相惜呢。
可为什么宁尘又觉得祁乐这小子还是有点心眼的呢，那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好感值刷高了而被迫留下这事儿给瞒的滴水不漏。
虚伪么？算不上。真诚么？也算不上。
有点意思。
经过宁尘这么一分析，黎啸倒是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了。
怪不得祁乐那小子每次看他和囡囡玩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不过他对祁乐可就没宁尘这么的包容度高了。
他给这小子的评价就俩字：鸡贼。
不害人未必是因为他善良，而是权衡利弊后觉得打不过不如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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