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燃知蹭他手掌心:“见到先生就很高兴啊。”
小孩儿惯会哄骗人,到现在也没主动解释热搜怎么回事,陆霁行不疾不徐,道:“嗯,过会儿你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方燃知满心满眼都是突然见到陆霁行的惊喜,根本没深度理解他的话。
半小时前到家,陆霁行洗漱过,不必再跟进浴室,但他仍然推开门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
前几天视频,方燃知穿过的藏蓝色薄毛衣,以及短裤,当时第二天已经洗干净。方燃知瞧见后,直接在花洒底下怔住,随即赶紧挪开目光不敢再看,体温陡升疑似比浴室里的热水还烫。
“出来穿这个,”陆霁行没和人商量,“给你十五分钟。”
天气预报说明日晴天,近年来气象普遍不算准,也不知会不会出太阳。
几天前透过手机屏幕听国内的大雨声,今晚倒是能亲身站在窗边感受家里的凉空气。
“冷吗?”陆霁行拥着方燃知,扯了扯他身上的薄毛衣,细心地问道。
真觉得冷,关上窗或者他们不站窗边不就好了,方燃知委屈摇头,小声答:“不冷。”
回头想要看看陆霁行,眼睛还未聚焦,便被几根指节扣住下巴索稳,很伸。
大雨后的空气里有青草的泥泞气息,不难闻,陆霁行用秋后算账的语调低喊道:“只只。”
这哪是正常谈话的节奏,方燃知觉得后脖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咽口水应:“怎......先生,怎么了。”
“满天星是送给谁的?”
其实抵达机场,手机取消飞行模式后,陆霁行就已经重新搜索了娱乐新闻,也看到卓轻邈的澄清了。但他偏还要问。
本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方燃知寒毛更炸了,像犯错误的小狗耙耳朵,瑟缩身体声若蚊喃:“送给,送给卓......啊学长的,今,不是是昨天上午,我去影棚拍杂志的内封,工作结束的时候出来碰到他。他昨天过生日,我们又刚好遇见,然后他可能就......就客气一下邀请我过去了。先生,您清典。”解释的音色愈来愈小,方燃知眼巴巴地瞧陆霁行,害怕被误会似的,眼球有一层水雾快要哭了,“我们在影棚外面,不好多说话,可能会被拍的。别人生日,我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最后仍然没防住,还是被拍了。”陆霁行拢住方燃知额前的头发往后拨,让他全部的面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眼底。
想确认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不让人省心。只不过这件事的发展,方燃知也很郁闷,有了脾气埋怨地嘟嘟囔囔:“哼,都是媒体的错。”
“以后让他们倒闭。”陆霁行被可爱得心软,手上力度放轻了,“除了自己不会拒绝,还有谁让你去的。”
陆霁行可不信,平日根本不擅长和陌生人交际的方燃知,没有动过拒绝的念头。
肯定得有个人推波助澜。
别墅院里的冷风夹杂潮汽扑面而来,方燃知抓住陆霁行的小臂,淡青色的血管凸出,实话实说地卖队友:“吴哥,说,让我和圈内的前辈多说说话,对我有好处。”
虽然早就想到了,但真听到这个答案陆霁行还是气笑了,他掰过方燃知的下巴,自上而下地垂目,让他必须看着自己:“我不能给你?”
方燃知摇头:“不是......”
“是不是你拒绝我,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陆霁行捏住他脸颊,让那张惹人生气的嘴巴被迫嘟起,“你想惹我生气是吗?”
“不,不是......”方燃知赶忙否认,口齿不清地辩解,“不是的......先生,不是的。我不是想惹您生气。”
期期艾艾的语调,带着仓惶的轻颤,陆霁行喉结滑动,看他突然拧眉流泪。方燃知的膝盖好像不小心磕到墙壁,不重,但髋骨也是。陆霁行桎梏他的腰往后拖,远离冰凉的墙面,大手完全包裹住方燃知颤扶窗楞的手,欣赏雨后夜景,评价:“手怎么这么小。”
随便一握就全拢在了掌心。
如果方燃知是拥有翅膀的小鸟,此时羽翼也会失去效用,无法挣脱陆霁行的掌管。
但方燃知并不想飞走,连挣扎都不,乖顺地抖应:“嗯。”
这么乖,陆霁行再发作下去显得很不近人情,叹息一声,放开捏方燃知脸颊的大手,半诱半哄地说:“只只,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以后不想去什么地方,就直接推掉,不用有顾忌。”
多少人拼搏数年,都得不到这样能够随心所欲的庇护,不心动是假的,方燃知胸腔后面那颗独有的鲜红心脏,在方才的话允诺于身,便更系给了陆霁行。尽管已酸软得几乎绽力不住,他仍努力地稳住悸动,应声:“知道了,先生。”
“嗡——”
丢在床头柜的手机很突兀地响起,划破夜色,铃声是陆霁行的手机。
和小情人的账还没算完,陆霁行暂且没空理外人,道:“都上热搜头条了,那你怎么不过来跟我说。”
怎么这也要被问,小心思全得不到掩饰,方燃知坦白,低低地说:“因为是假的嘛,又得到澄清了,我就想......当做没有事情发生。”
陆霁行翻译了一下:“本质是瞒着我。”
“......”
方燃知瘪嘴,没敢回答。
手机铃声自动挂断,房间重陷寂静,陆霁行抓住方燃知的肩膀翻过来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别躲着,紧接像抱小孩儿那样拖住他屁谷抱起来,单手抱人,单手关窗,不看夜色了,打算回去睡觉,慢条斯理地说道:“上次我说过什么,让你不要骗我。”
“宝宝,你记住了吗?”
方燃知慌张地说:“我没有骗人,我有很乖。”
“瞒着我也不行,”陆霁行莞尔轻笑,却像个坐地起天价的无赖,“刚添的规矩。”
柔和的音色里全无生气,与欺骗不同,这样的事确实无伤大雅,逗逗小孩儿倒是可以。
不过这似乎正合了方燃知的心意,他搂住陆霁行的脖颈,认真地看着他,道:“先生,你不是说,如果我遇到绯闻......可以不用向你解释吗?”
现在先生说的话好像并不是可以不解释的意思,他在意吗?
陆霁行唇角不太明显的笑消下去,在方燃知眼里,他突然没了表情像在生气。而在陆霁行自己眼中,他是在懊恼。
这种话还真是他说的。他有病吧,姿态端这么高,不如去端两边各放250砝码的天平。
陆霁行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没有很快言声。
而方燃知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提醒——你管得有点太多了。
他们只是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绯闻是假的,就算不解释又有什么关系,未免太矫情。
陆霁行道:“嗯。”
方燃知呼吸些微紊乱:“先生,你介意吗?”
一只大手狠狠掌住方燃知的后颈揉捏,大猫教训不听话还捣蛋的幼崽那般凶,方燃知呜咽两声,颤抖着瑟缩肩颈。陆霁行态度强势,将大度贯彻到底:“不介意。”
指腹按压在两边颈侧,隐隐摩挲,方燃知觉得血脉被压制住了,额头磕在陆霁行肩头,闷声回答:“噢。”
答完不甘心,又问:“那以后还用和您解释吗?”
“......”
真是反了天了,有绯闻就算了,还敢不主动报备。
陆霁行目光暗沉地锁定方燃知的面孔,真想往深处探究,仔细看看他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什么,怎么这么没良心。陆姓金主咬牙,平静道:“不用。”
真的不介意他有没有绯闻这件事,也真的不用解释,方燃知灰心了,不吭声。他趴在陆霁行颈窝里安静,没消片刻却突然耍小性子,“嗷呜”地张嘴,一口咬在陆霁行脖子上。
还挺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霁行把他的小情人怎么了,竟然发脾气咬人。
平稳地等了须臾,方燃知牙齿不痒了,松口。陆霁行颈边登时多了一排浅显的牙印和......绯红的颜色,先生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方燃知理智回来了,赶紧凑上去亲了亲,心虚地说道:“对不起,没咬疼......你吧。”
“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陆霁行哑声说,掐住他的下巴吻上去,随即唇挪到方燃知耳边,低声道,“别气我了。”
后面还有一句,方燃知呼吸微屏,面红耳赤,泪眼模糊,老实地再不敢闹脾气。
前不久灭掉的手机铃声此时又响起来,防止是公司有什么重要事务,陆霁行想起自己掌握着无数人的饭碗,走过去看了眼是谁,随后放心地回来,没接,继续跟方燃知聊天:“只只。”后者被他来来回回地抱着走路很不好受,“嗯。”
陆霁行问他:“在进娱乐圈之前,你有见过卓轻邈吗?”
只是同所大学毕业而已,这点东西还是爱扒明星料的网友扒出来的,除了对方的作品,方燃知脑中没有和卓轻邈相关的更多场面,摇头说:“没有啊。”
陆霁行沉默,可姓卓的和只只,明明来自同一所福利院。
“先生,怎么了嘛?”方燃知问道。
其实并没有怎么,也找不出具体奇怪在何处,陆霁行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却有好恶的秤。
对卓轻邈这个人倒谈不上不喜欢,而是......行吧,陆霁行还挺烦他的。陆霁行自我承认地想。
任何一个男人,在伴侣周围发现疑似示好的异性或同性,都会在意警惕的。
陆霁行说:“离他远点。”
他们本来也没离多近啊,方燃知些许莫名,但神志却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一团浆糊。藏蓝色的薄毛衣的衣摆,与从背后看是黑色的短裤,都染了亿摊的白啄。陆霁行温柔地触碰方燃知的后颈,偶尔捏捏他的耳垂,揉揉他的后脑勺,说些好听的哄孩子的话,方燃知沦陷在大家长的绝对掌控的魅力中,很快沉睡。
*
这次的气象总算争气,报准了,早上七点就有缕金线撕裂阴沉了几天的苍穹,泄露在人世。
薄被盖在两人身上,陆霁行从后面抱着方燃知没起身,没下床。虽然知道方燃知根本不会轻易醒来,但他拿手机的动作仍然很轻,怕吵醒他让他安心睡。
他接听夜里打过来好几通的电话,音色很低:“干什么?”
“......你他妈七点才接?”傅文无语,“这时差倒得也太厉害了吧,不过连夜飞回国而已,你竟然睡这么死?”
陆霁行觉得他脑子是真的有病,不靠钱财,十几年才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是有原因的:“你以为我回来倒时差?”
傅文:“......”
“你在你小情人那儿?”
陆霁行没回答,示以默认。
傅文麻木:“你情人呢?”
“睡觉。”
“是正常睡过去的吗?”
陆霁行不说话。
傅文很会自接继续:“昏过去啦?”
“你有事吗?”陆霁行蹙眉烦躁,想让他把脑子沥沥水。
“那什么......”傅文这才老实了不少,瓮声瓮气,非常别扭地说,“这不是,这次玩笑开得不太对,确实是我做得不好了,给你道个歉,别往心里去,别他妈一幅要跟我绝交的样子......”这辈子低头的次数太少,他很烦地嘶了声气,道,“或者给你小情人道歉也行,我能屈能伸,但你让他把我删了,我道歉的话,得让他重新把我加回来......”
“不加,”陆霁行打断他的话,自行接受道歉,说,“如果帮得上,以后在圈里顾着他些就行。他性子乖,容易受欺负。”
这夸奖的言词,放在和方燃知相处过几次的人身上,确实是这样,但傅文却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性子乖,呵,对你一个人乖吧。”
陆霁行挑眉:“怎么?”
“他侮辱我!”傅文生气地说道,“他说你能一夜六次,我不可以!”
那确实够意外的,陆霁行没听方燃知提起过这件事,觉得有趣,笑了声,嘴上还偏心偏了八百万里:“你怎么惹他了,让他这么不开心。”
傅文怒:“什么玩意儿?”
陆霁行:“不然他怎么不说别人,单说你。”
傅文:“???”
傅文气结,又不知具体该说什么,只能先憋两分钟,怕不雅地爆粗口。随后总算正色些,说道:“真没想到你这铁树开花还能动场真心,你认真的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包养人家,这还不得谈个恋爱吗?还是你俩本来就是恋爱,只是在玩儿什么情趣?”
“你可真能想,”陆霁行面无表情,没兴趣聊这个,但很直白地自爆道,“他不喜欢我。”
傅文不信:“你扯。”
不喜欢能被包养,又不是有病。
陆霁行声音很冷:“他把我当替身。”
“我靠......”傅文懵逼,“哥们儿,是我保守了,想象力太贫瘠,还是你们会玩儿。”
同时对方燃知肃然起敬。他不仅对陆霁行不动心,还拿他当替身,牛逼。
陆霁行烦:“没事挂了。”
傅文挽留:“先别啊。”
一双锁定猎物的眼神频频往怀里的方燃知脸上瞟,陆霁行心道,怎么还不醒,如果醒了就能听见他说这些话了。
算了,还是别听见,不然跟他划清界限,陆霁行大抵得疯。
傅文好奇死了:“把你当谁的替身啊?”
陆霁行冷漠:“滚。”
傅文哈哈乐:“妙啊。”
“......”
最后,傅文胜负欲很强地问道:“你真能一夜六次啊?”
陆霁行无情地把电话挂了。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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