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阳出手太快了。
这个英俊的东方男人,差点在刚刚那一瞬间扣动手里的扳机。
格里跌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
顾熙阳却没有扣动扳机,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良久,格里突然大笑起来。
“……其实那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他拉开抽屉,捏着那枚黄铜的小玩意儿“当啷”一声扔在桌上的铁盘里。
“很好,贵客,你通过了我们蝰蛇的考验,我佩服你的胆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格里的朋友。”
格里示意众人放下家伙,他主动走到顾熙阳面前,顾熙阳照例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握手礼。
格里非常满意,欣然握手。
贵族当然会有礼仪上的绝对原则。格里现在坚信面前的英俊男人绝对是一位来自东方的贵族少爷。
“史蒂夫是以巡诊的名义叫出来的,我会处理后续的事情,那间诊所里的所有人,都会在今晚集体‘失忆’,绝不会再提起什么‘史蒂夫’医生,只知道他出门巡诊去了。”
顾熙阳带着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如同一滩烂泥的史蒂夫,回到了萨亚招待他们的酒店。
从酒店看出去,可以看到码头上正在忙碌的人。
“萨亚的动作还挺快。”顾熙阳看着那些人一桶桶往船上搬东西。
林阳:“……你别说话,我害怕。你怎么想的?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顾熙阳:“我死了陆槿就交给林月了。”
“恋爱脑!满脑子只有陆槿!而且林月才不要陆槿,林月喜欢你这种肌肉男大学生!”
“哦。”顾熙阳第一次听说林月还有这种爱好。
“行了,别后怕了。我掂得出来,那里面是空的。”顾熙阳终于解释道。
“……你牛。我发现你现在和陆槿越来越像了,不知道为什么。”林阳说。
“是吗。”顾熙阳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的码头上忙碌的场景。
他摸出手机,按亮屏保。
是他那天清晨起床,偷拍的陆槿睡着的脸。
史蒂夫被捆在旁边,一眼看到他的屏保,激动起来:“我见过他!我见过你手机上这个男人!”
第62章
“你见过?”顾熙阳挑眉, 他两步走到这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大块头面前,“说,在哪见过。”
“哈比斯科!她的手机上也是这个男人作为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地狱’的教堂里照的合影, 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陆先生,我绝对没有说假话!”
史蒂夫看起来很是紧张, 他吞咽着看向顾熙阳手边的枪。
“Hibiscus?”顾熙阳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英文,史蒂夫连连点头:“没错!”
林阳紧张起来,低声问顾熙阳:“露露和谁还有关系?他是不是也被……”
顾熙阳“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太多。
“我认识你说的那个人。”顾熙阳在落地窗边看着码头上明明暗暗的光,“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对吧。你最近能联系上她吗?”
“没错没错, 少爷!哈比斯科是我唯一能直接联络到的人,和顾先生关系匪浅,可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地狱’那边出了什么事, 已经有很久联系不上她了。”
“她最近应该在国内。”顾熙阳说了一句。
林阳凑到他身边小声:“谁啊?”
“‘哈比斯科’——木槿花的意思。”
林阳恍然大悟。网传陆槿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姐姐,但没人知道她具体是做什么的,粉丝已经把他的过去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这个姐姐的任何信息。
难怪如此,原来陆槿的姐姐早就身在局中了。
顾熙阳把窗帘拉上, “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
“明天告诉萨亚, 格里要抢他的生意。”顾熙阳坐在床边,笑起来很有几分“坏人”的意思。
林阳狠狠拍了他后背一下:“真有你的,你是真不怕死啊。”
顾熙阳顿时龇牙咧嘴:“……伤还没好, 你想死吗?”他没好气地拎起背包, 准备进浴室, “我去换药,你们检查一下弹*药, 万一有什么意外,好好清点一下。”
众人应声。
第二日,顾熙阳和林阳一行人受到了萨亚的盛情招待,好酒好肉,还叫来了一众壮汉作陪,顾熙阳独自坐着喝酒,只有林阳被一众异域风情的帅哥哄得面红耳赤,中途还吃了一次药——本来就先天不足的小心脏差点没受住。
接近凌晨,顾熙阳看他再这么下去就要被人吃干抹净了,而格里的人给他发来消息,让他前去交易。
顾熙阳拎起已经喝的快瘫软的林阳,告诉萨亚,他们要去码头看看“黑货”。
萨亚说已经准备完毕,带着他们欣然前往。
而顾熙阳也给格里的人发了消息,说自己现在人在码头。
顾熙阳和林阳出现在码头的时候,一直望眼欲穿的向导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佩服起来,他们竟然真的从格里那里活着回来了,萨亚竟然还亲自前来作陪。
顾熙阳一行登船,而史蒂夫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被偷偷藏在了船上。
萨亚要一同上船,顾熙阳示意他检查一下码头上的货,自己要去船上拿瓶好酒送给他做礼物。
萨亚不疑有他,放顾熙阳上船,叫自己身边两个人跟上。
而就在他和一群手下在码头上有说有笑的时候,前面冲回来一个干瘦的帮派码头工:“老大!老大!格里带着人过来了!”
“为什么?!他们果然……要抢这笔生意!”萨亚怒而拔出别在腰间的枪,“白天有人告诉我,我还不信这条狗这么无耻!我非要杀了他不可!”
格里的人赶到了码头,迎接他的,却是萨亚的枪*口。
“老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笔生意,你凭什么抢我们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格里心里明白,一定是那位贵客对萨亚提了毁约,“别生气,生意场,永远都是能者先得。”
“呸!”萨亚吐出一口痰,枪口举了起来,光靠仇恨的视线就可以在格里身上穿一个大洞出来。
双方全部枪口相对,在码头上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直到码头传来一声鸣笛——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顾熙阳的船已经开出了很远。
萨亚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向他们,大喊:“他们说货已经收到,交易完成!到底是谁在和他做交易?!”
萨亚和格里的人同时冲向码头,看到那些火药桶在齐齐整整地摆在码头上,萨亚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掀开一个桶盖——
石头和渣土。
他心里猛地一惊,一个接一个地掀开,全都是石头和土。
萨亚举起枪,冲着顾熙阳的船猛地开火。
“混蛋!!”
顾熙阳和众人趴在甲板上,躲过这波震耳欲聋的火力,顾熙阳转头示意林阳,林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兴奋地拉动架在船头的装置,用渔网和弹力线绑成的一个简易传动弹弓,只要将想要投掷的东西放在上面,再踩下机关——
一个燃着引线的火药桶飞向码头的众人。
“该死!这是一个疯子!”
萨亚和格里猛地招呼众人后退,顾熙阳在爆炸的背景中站起身,靠着甲板的栏杆,爆炸撩起的海风吹开他的头发,将那双眼睛映照地如同燃烧一般明亮。
他身上的西装有些脏污,后摆的部分也勾破了,但林阳跑到甲板上,看到顾熙阳回头的那瞬间,仍然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萨亚和格里都认为是对方在搞鬼,码头上火光迸现,爆炸声如同序幕的烟火,顾熙阳笑着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加密邮件发送。
配文:“我厉害吧!”
林阳没看到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只站到他旁边感慨。
“原来你之前设计的,就是这个投掷火药桶的东西。”
顾熙阳毫不讲究地用衬衫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还有脏污,“我是理工科天才。”
林阳笑:“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天才的……”
“因为我必须是天才,才能配得上他。”
“你是说……陆槿?”
“走吧,叫伯伦给我们带路,我们把船上这些‘小礼物’,作为物资送到该送的地方。”
顾熙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陆槿的睡颜那么安静,他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伸手就能抱到的距离,就算他当场爬起来杀了顾熙阳,顾熙阳也觉得心甘情愿。
在背景的火拼声中,顾熙阳举起手机,轻轻吻了一下屏幕。
只要想到陆槿还在等着自己,顾熙阳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
陆槿下了夜戏,回到酒店,刚走到花洒下打湿了头发,手机便震了一下。他顾不上手上的水渍,迅速拿过来看消息。
是暴雨预警。
陆槿沉默片刻,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到底是怎么了,总下意识地觉得,顾熙阳会给自己发来消息。
可偏偏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噩梦里的死亡总是同一张脸。
陆槿满头的泡沫,手机“嗡”地又震动了一下,他犹豫了一秒,还是伸出了沾满泡沫的手捞过手机。
加密邮件。
“我厉害吧!”
附件照片是一张从远处拍摄的码头爆炸。
陆槿心脏狠狠跳了两下,意识到他应该并没有遇到危险,这才退出图片。
他用沾满泡沫的手指抚过那四个非常有“性格”的字,仿佛说这话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摇着虚幻的尾巴求夸奖。
陆槿不由得笑了。
他冲干净头上的泡沫,顶着一身的水汽出了浴室,却看到自己床上正坐着一个人。
“伊燃?”
陆槿顺手拿过浴袍穿上,伊燃见他严丝合缝地扣上浴袍,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他低着头:“陆哥,再有几天就要杀青了,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有什么事要说吗?”陆槿坐在沙发上,伊燃马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没什么事……我听康姐说,你平时都没什么朋友,也不和别人社交,我怕你因为顾总……伤心过度了。”
“我没有伤心。只是不喜欢接触人罢了。”陆槿说着,便看到伊燃双腿一软,就跪坐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怎么?”陆槿要伸手扶他,可伊燃却抓住了他的小臂,扬起脸看他,“就算是他死了,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吗……陆槿,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为了你,让我死都愿意,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
陆槿沉默地看着他哀求一般的神色,他向前跪了几步,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伸出削瘦的手指就要掀开陆槿的睡袍,陆槿抓住了他的手。
伊燃绝望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讨厌我吗?我让你觉得恶心吗?连这样的伺候都不肯施舍给我吗?我爱你甚至超过爱我自己,你就当是施舍给一个乞丐,都不可以吗?”
陆槿摇摇头,抽了一张纸巾替他擦了擦眼睑下大颗大颗滚落的眼泪,还有濡湿的睫毛。
“不要这样,伊燃。”陆槿道,“我希望你能先学会爱自己。”
“我不会!我学不会!”伊燃朝前膝行,“如果没有你,我和死没有两样。”
伊燃低低地哀求:“就一次,可以吗?我求你了陆槿……我求你了……我没有机会了,我不想做出那样的事,我不想……”
陆槿顿了顿,“什么事?”
伊燃陡然说漏了嘴,浑身一僵,随后支支吾吾道:“就是我不想……不想一个人吃晚饭……”
陆槿看出他心里有事,但并没有说破,只避开他站起身,走到冰箱边取了一瓶低酒精饮料放在小吧台上。
“如果只是单纯吃饭的话,可以。”
伊燃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但又重新陷入痛苦的深渊,他站起来,坐在吧台边举起酒瓶就喝。
“今晚——”
陆槿制止了他:“今晚不行,明天有早场。”
“那什么时候?”
“杀青以后吧。”陆槿说。
伊燃算了算日子,杀青正好就是自己最后的药效到期的底限。
沉默良久,他点了点头。
“回去休息吧。”陆槿说。
伊燃抱着酒瓶不愿离开:“我可以睡在地毯上,别赶我走。”
“既然不想睡觉的话,那就说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吧。”陆槿给自己打开一瓶冰水,倒在玻璃杯里。
伊燃僵住了,他看着陆槿的动作,可陆槿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已经知道真相的样子,倒入冰水的玻璃杯很快便蒙上了一层雾一般的水凝层,顺着杯壁流在桌上。
伊燃感觉那仿佛自己背后的冷汗。
他绝不能让陆槿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要自己的,用那样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绝对不会再看自己一眼,绝对不会……
伊燃抱着酒瓶,落荒而逃一般,匆匆离开了陆槿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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