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千代怜穿过一条条红色的长廊,返回到他和倾奇者所住的小院内。
刚进入院子,他便看见正在清扫庭院的倾奇者。
“怜。”倾奇者看到千代怜回来,温和的叫出他的名字。
千代怜则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换成了你在做什么。
被问到的倾奇者直白的回答,“我在扫地。”
“吃早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上午要看信函文件吗?”千代怜感到疑惑,怎么突然从看文件变成扫地,这差别有点大啊。
“我看完了,闲来无事,便来扫扫落花。”倾奇者说的是实话,但他没有说出后半句,他扫地主要是为缓解紧张。
虽然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千代怜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这时八重神子的嘱咐重新出现在耳边。
“对了,我遇见八重宫司,她说让你去会客厅找她和客人。”他在客人上微微加重音。
倾奇者愣了愣,随后垂下眼帘,“好,我马上过去。”
“那倾奇者你快去吧,剩下的地我来扫。”千代怜顺势接话。
对于这个建议,倾奇者犹豫片刻后同意了。
千代怜在获得同意后接过那把扫帚,真的扫起地来。
看到这一幕的倾奇者还想对千代怜再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没有开口,沉默的离开小院。
注意到倾奇者离开,千代怜放下扫帚,开始动用元素力引导那些粉色的花瓣聚集到一起。
影向山上的樱树全部是神樱树同出一脉,天生对雷元素力更加的亲和。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所有的花瓣便被聚拢在雷元素力凝聚的网中。
千代怜收起网,把花瓣兜到院中的树下松开。
看着花瓣尽数从消散的网里落下,千代怜稍微等着一小会,便回忆着那间会客厅的位置,迈开脚步走过去。
在去的路上,千代怜小心的避着其他人,可是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有遇见巫女或者前来祈祷的民众。
直到靠近那间会客厅所在的院落,他才看到几个守在门口的巫女。
千代怜放慢脚步观察那些巫女,在确定她们只正门外看守后,他脚下转了个弯,绕去隔壁的院子。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放轻脚步的千代怜很快来到一扇常年上锁的小门前,通过这扇门能直达八重神子常用会客厅后面的长廊。
这一所院子常年空置,平时很少很少过来,仅有巫女们会在固定的时间来打扫,如今负责打扫的巫女们都被支走,因此这里根本无人看守。
至于这扇小门,千代怜也是意外发现的。
有几次倾奇者带着他来这间会客厅找八重神子谈话,把他放在院子里让他自己玩,因为无聊的缘故,他在附近乱逛,误打误撞的在角落里找到了这扇门。
摸了摸生锈的门锁,千代怜不动声色的把锁拿下来,这只锁只是看上去是好的,早在几天前他就把这个锁用元素力磨断又黏好了。
那时千代怜就预测到八重神子还是会和往常一样来这间会客厅。
目前来看,一切确实如他所推测的那样发展。
千代怜轻轻的推开门,缓步走向会客厅外的,眼看计划取得成功,他不由觉得自己说不定是有几分做侦探的天赋。
可很快他这个想法就被现实打破。
当千代怜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准备偷听里面的谈话时,门毫无预兆的被从里面拉开了。
没有任何准备,千代怜重心失调,直直的扑到房间内。
看着从地板上爬起来的千代怜,八重神子使眼色让负责拉开门的巫女出去。
“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倾奇者说话时神色诧异。
揉着头,千代怜赶紧解释,“我,我想知道你们会聊什么。”
“那你可以告知我,你想一起过来。”倾奇者再问,他自觉千代怜不用偷听,只要和他说就好。
千代怜闻言忍不住小声的反驳,“可是你之前都在避着我。”之前与踏鞴砂有关的事情,倾奇者一直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讨论,以此类推,今天他就算提出跟过来,倾奇者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这话说的倾奇者一时语塞,确实是这样,他不太想千代怜触碰踏鞴砂沉重的往事。
但好像那些做法没有阻止千代怜摸索出‘真相’,从他刚才的一系列操作来看,还是有备而来。
倾奇者再看千代怜,第一次觉得他长大了。
“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陌生的男声打破了沉静下来的气氛。
千代怜闻声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名褐色头发的成年男人,在他的头发里还夹杂着一缕红色的头发。
男人的视线与千代怜交错,只听他继续说,“我叫丹羽,是倾奇者的朋友。”
“你好,我叫千代怜。”千代怜尽量冷静的回复。
“我知道你,倾奇者刚和我提过,是你拉着他来鸣神岛。”丹羽温和的说着。
千代怜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出他来鸣神岛的原因,“我是来鸣神岛是为了读书。”说完他灵机一动接了句,“你为什么又要来鸣神岛?”
听到他的话,倾奇者迟疑过后拉了拉千代怜的衣服,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这次他决定尊重千代怜的意愿,把踏鞴砂的真相分享给他。
而丹羽用上哄孩子的语气继续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怜,你愿意听吗?”
我当然愿意,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千代怜在内心感慨,克制住这份激动,他使劲的点头,生怕这还不够,他又斩钉截铁的跟了句,“我很好奇。”
“果然还是小孩子,因为好奇就跟上来。”八重神子评价道,接着她望向丹羽,“不过我也很想知道踏鞴砂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这是她作为鸣神大社宫司的责任,从踏鞴砂传递不出来的消息,突然失踪的总负责人,交给她的调查报告线索俱全,涉事人的动机也合情合理,可认真看下去,她却总觉得里面透着一股刻意。
八重神子除了是鸣神大社的宫司还是八重堂的总编,那些报告里的情况,巧合的就像被作者安排好一样,所有人都不过是书中的角色罢了。
作为小说,八重神子会夸几句不错,作为一份报告,她就不喜欢了。
“所以丹羽久秀,把你的所见所闻全部讲出来。”八重神子沉下声。
丹羽没有多耽误时间,他从头讲起,“在最开始赤目家带回来一名叫埃舍尔的工程师,他自称是枫丹人,说有能提高御影炉心运作效率的方法。”
“我相信了他,同意他改造御影炉心,将新的技术投入使用。”
此处是整个事故的开端,那时的丹羽万万没有预料到,埃舍尔技术会给踏鞴砂带来何等恐怖的灾难。
回想起被改造后失控的御影炉心,离奇染病的刀匠,丹羽萌生出愧疚感,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制止埃舍尔,或者说愚人众的博士。
“……在倾奇者带着金羽前往鸣神岛活,我找到埃舍尔对质,当时我派出去的人已查到埃舍尔是个假名。”丹羽说到这里握紧拳头,“我质问他,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毁掉踏鞴砂的锻造业。”
“你那时已打算进入御影炉心了?”八重神子突然发问。
丹羽沉默过后承认,“是的,宫司大人,这场灾祸因我而起,也当因我而终,在埃舍尔说制造出能吸收邪祟的装置,我便决定亲自带着它进入到御影炉心内部,去将它彻底关闭。”
得到这个回答,八重神子淡淡的回应,“这倒是与赤目晴子说的一样。”
这是个被忽略的细节,在丹羽失踪后,很多人都把他要进入御影炉心内部当转移注意力,好方便他逃跑的托词。
但那个赤目家的小姐因为自身的一些遭遇,再一次相信了被认为是踏鞴砂叛徒的丹羽。
“我很感谢赤目小姐的信任,在我返回踏鞴砂以后,是她劝她的父亲帮助了我,为我找了一艘去鸣神岛的船。”丹羽叹了口气,同为锻刀世家,赤目家选择相信了他。
虽是感谢赤目家,但丹羽知道愚人众获得了他的准确行程绝非偶然,赤目家内部也有被愚人众收买的成员。
丹羽记下这件事,打算讲完再去和八重神子讨论。
恰在此时,等不及的千代怜做出疑惑的样子问,“那么丹羽叔叔,你既然要进那个大炉子,为什么又会消失不见?”他不用叔叔这个称呼,奈何一时半会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称呼。
对于叔叔这个称呼,丹羽没多少意见,他顺着千代怜的话讲下去,“在对质的时候,埃舍尔突然对我发动攻击。”
倾奇者一下子睁大眼,千代怜感觉他变得紧绷。
丹羽见状赶紧继续讲下去,“受到攻击后,我受伤失去行动能力,在此期间,埃舍尔把他的身份和目的告诉了我,他自称是愚人众的第二席博士,目的是为了给稻妻制造麻烦。”
“反派真的不能话多啊。”千代怜实在是忍不住小声说了句。
旁边的八重神子对他投以赞赏的目光。
丹羽也觉得千代怜说的没错,不过他觉得博士之所以都告诉他,是认定他要死了。
可惜他活下来了,还是带着真相活下来了。
“就在博士说出他的身份和目的以后,他的手下跑过来告知他御影炉心被关闭。”丹羽也知道很凑巧,偏偏现实就是如此荒诞。
“博士得知此事急着去勘察情况,不得不命令他的手下来处理我,他去检查御影炉心。”
“我是造兵司正,御影炉心被关闭,我的下属和刀匠必然会找我汇报这一情况,那些手下怕遇见他们,便把我匆匆丢进了海里。”
“或许是心有不甘吧,我没有咽气,海浪将我冲到海祈岛,一户渔民发现了我,并将我救下。”丹羽认为除了不甘心,还有御影炉心被关闭的消息鼓励到了他。
说道这里他问向八重神子和满脸难过的倾奇者,“请问你们能否告诉我,关闭了御影炉心的人究竟是谁?”这是他醒来后最想知道的事。
“关闭御影炉心的人?巫女们还没有查到。”八重神子淡淡的说。
倾奇者摇摇头,“我回去的时候,只听到它被关闭了。”
这下丹羽变得失望,但也只有一瞬间,他重新整理好心情,接着讲起他被渔民救下后的经历。
在获救以后,他在海祈岛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伤养好,随后他返回踏鞴砂,打听到埃舍尔回了枫丹,倾奇者则和一个获得雷系神之眼的孩子乘船去了鸣神岛,顺便还在船上帮离家出走的赤目家的小姐抓贼。
“我得到倾奇者前往鸣神岛的消息后,也起了去鸣神岛的心思,我冒险求助了赤目家,他们答应为我准备了一艘船,但我还没坐上船,就被巫女找到。”吐出一口气,丹羽知道这个‘故事’讲完了。
在巫女的护送下,他顺利的来到鸣神岛,期间巫女还让他代写了一封信,好让八重宫司和倾奇者知道他的状态还不错。
“博士杀了你,那谁去关闭御影炉心?”八重神子抓住漏洞。
听完丹羽的讲述,她感觉缺了一环,整个故事的逻辑是不通顺的。
首先博士都没有杀死丹羽的理由,在踏鞴砂的管理者中,怀疑‘埃舍尔’的不只有丹羽,只杀丹羽灭口,不对其他人下手实在是说不过去。
……除非丹羽有什么细节没有讲出来。
八重神子直视着丹羽,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
“是倾奇者。”丹羽妥协了,他本不想说出口。
这就像倾奇者不希望那个孩子接触到沉重的一面一样,他同样想把这个沉重的事实隐藏。
丹羽不禁又想到当初也是他们压下了御影炉心失控的消息。
说到底一步错步步错,或许他不该隐瞒,早点公布,将踏鞴砂的民众全部疏散出去,与人命相比,别的损失没有那么重要。
转头看向倾奇者,丹羽对他说,“博士一开始定下的是让你进入御影炉心解决问题,他杀我……是想要刺激你,他知道你想要一颗心。”
他说的很隐晦,实际上博士的杀死他的意图是想拿走他的心脏,等倾奇者回来让他带进去御影炉心。
这种计划过于恶毒,丹羽难以启齿。
倾奇者看出丹羽的为难,他隐约猜出博士真正要做的事。
所以博士毁掉踏鞴砂,是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吗?他想从他身上得到某些东西吗?
强烈的负罪感袭来,倾奇者觉得他没有被带出去或许会更好。
“有无你,博士,或者说愚人众都会实行他们的行动。”八重神子声音发冷,“对他们来说刺激你和毁掉踏鞴砂并不冲突。”
为稻妻制造麻烦,抓住间隙,好让愚人众安插进来。
刺激神造人偶,在他没有归处,最痛苦的时候拉拢他。
八重神子想到璃月的成语,一箭双雕,愚人众下了好大一盘棋。
要不是倾奇者突然来到鸣神岛,此时他大概已被愚人众拉拢成功了吧。
仅是做出这个假设,八重神子就开始感到麻烦。
气氛再度沉寂,这次好像没人想主动打破了。
自从坐下后就没再说话的千代怜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他咬咬牙开口,“关闭御影炉心的人,我有个猜想。”
“嗯?”
三道视线同时投到千代怜身上。
千代怜组织着语言,“他会不会是倾奇者的兄弟?”这是他早就想说的话,今天可算是抓住了机会。
听到这番话,八重神子和倾奇者,以及丹羽皆陷入沉思。
过了几秒,丹羽记起一个细节,“博士说过,净化邪祟的装置不是为我准备。”
“可是御影炉心突然关闭,那个装置理应没有用上。”倾奇者提醒道。
没等丹羽说什么,八重神子的耳朵动了动,“还有一种可能,他的力量限制被解除了。”
“力量限制?”倾奇者抓住关键词。
八重神子没有隐瞒,她娓娓道来,“在你被神明封印在借景之馆时,你自身的力量也被一同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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