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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春光(近代现代)——岁迟

时间:2023-09-15 10:43:07  作者:岁迟
  方衍沉默了下,问她:“大早上就喝酒?”
  “什么大早上,”方女士的声音有些模糊,“我在纽约度假呢,怎么了乖宝?”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方衍不知道第多少次表达自己的抗议,“我今年都二十七了——你把铺子的钥匙扔去哪里了?”
  “电视柜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乖宝,你就算四十岁了,妈妈也能这么喊你。”
  方女士似乎是跟旁边的人碰了个杯,叮的一声轻响透过话筒传来,方衍早就没了反驳她的兴致,很敷衍地嗯了声。
  随她高兴吧,谁让她是妈妈呢。
  “铺子里你也记得打扫一下,”方女士说,“开业前记得换个招牌,别想用你妈我的名号揽生意。”
  方衍无语地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不啃老。那我先挂了,您自己玩得开心,不要喝太多,晚上早点休息。”
  电话那头敷衍地嗯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方衍收拾好就下了楼,煮上早饭后开始清理院子。
  之后估计还会下雨,他想,先把路给清出来,免得哪天走路不留神,在院子里摔个四仰八叉。
  他可不想连王八都不如。
  还好天晴的时候收拾起来并不麻烦,结束后客厅里刚好弥漫起小米粥的清香,方衍吃完饭就揣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钥匙出了门,青石板路还是湿漉漉的,他慢悠悠地往巷口走去,熟练地转了个弯,路边的单车座上趴着只呼呼大睡的橘猫,漂亮的毛发在上午的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街口的银杏还光秃秃的,老人们围着木桌和小马扎聊天下棋,他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街口。
  再往前一点,就是长阳古街了。
  路边的包子铺里飘出袅袅白雾,招牌写着简陋的“陈记包子”两个字,白面特有的香气混在空气中,方衍心中一动,转身走了过去。
  站在铺子后的是个光头和蔼的中年大叔,圆润的脸庞和过于显眼的肚皮让他占据了小半个点名,见有人过来,他乐呵呵地招呼:“小伙子要来点啥?”
  “一个菜包。”
  方衍脱口而出,而后想了想,又飞快改口:“不对,糖包吧。”
  “好嘞!”
  老板操着一口明显的东北口音,动作利落地给他打包好热气腾腾的包子,方衍付完钱就站在路边咬了一口,甜度正正好,有几分以前家里做的味道。
  回来的时候可以再买一个。
  临时起意的后果就是吃得有点撑,甜丝丝的味道还留在唇齿间,方衍揉了揉胀痛的胃走进了长阳古街,两边的店铺这个点差不多都已经开门,古朴的青瓦廊柱林立在两侧,青石板路蜿蜒着朝远方而去,他悠闲地走在阳光下,在暖融融的天气里惬意地眯了眯眼。
  柳城人喜欢在屋檐下挂风铃,阳光下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悠扬的声音带出一片祥和,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许多,方衍站在街上深深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比大城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许多,坐在屋檐下的女人抬起头,在看见他时眼前一亮。
  “嗳,这不是小方嘛!”
  女人手里还拿着两支没剪的花,急匆匆放下就朝他走过来,方衍在太阳下眯着眼辨认了会儿,顿时笑了。
  “张姨,”他熟稔地跟这位花店老板娘打招呼,“最近过得好伐?”
  “好得很,”张姨笑眯眯来牵他的手,“小豆丁今年上小学了,我不用成天看着她,就空了好多时间出来——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方衍实话实说:“应该要待三五个月,就当休息休息,顺便帮我妈把这边的铺子收拾出来,开着玩玩。”
  “那感情好!”
  张姨咧着嘴笑:“小豆丁这两年都还时不时提起你嘞,说那个漂亮的方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带她玩。”
  方衍也露出点松快和缓的笑意,说:“那等过两天我开业了,您带她到我店里玩,我这趟回来,还特地带了点她爱吃的那种水果糖。”
  一番寒暄后他才接着往前走,数过两个牌匾后在紧闭的店门前站住,落了灰的橱窗后立着光秃秃的人模,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推开门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好大一股霉味,方衍环顾一圈,里头家具不会坏了吧?
  他掀开防尘布,露出整套的红木桌椅和雕着山水的木屏风,所幸一切都还好,他趴在地上看了半天连个虫眼都没找着,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好多年的老物件,要是不小心坏了,现在都找不到地方买。
  店门被人推开,叮铃铃的铃铛响过后就是张姨热情的嗓音:“哎呀小方,我刚刚就在想你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哩,你这店里都是金贵东西,都要手抹的哩!我刚好今天不忙,来帮帮你伐?”
  方衍环顾了一周,笑着婉拒:“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再说了,您那边的店也没人看着啊。”
  张姨却已经上手帮他一起掀开各处的防尘布了,她边动手边絮絮叨叨地聊天,问方衍:“你这两年在大城市工作,有没有找个女朋友啦?”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衍想,等会要不劝她去买张福利彩票吧,就这戳痛处的准确性,说不定能中个一百万。
  他敷衍道:“没有呢,天天都忙,哪有空谈恋爱。”
  “哎呦,太勤奋也不是好事,”张姨说,“还是得找个贴心的伴,我记得小方你也三十了吧?再不谈恋爱,你妈肯定要着急的。”
  方女士才不会为儿子谈不谈恋爱这事伤神,方衍笑了笑,说:“她要催我,我也催她去找个第二春。”
  也不能说是第二春,他想,方女士这些年谈过的恋爱还真不少。
  张姨听他这么说,尴尬笑了两声,想来是对方女士这些年的事迹有所耳闻,立马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不过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不喜欢结婚谈恋爱了,之前对街的那个小陈也是,三十老几了,也没个老婆,我想给他介绍姑娘,他就说打算单着过一辈子……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得找个过日子的人吧?”
  “遇到合适的再说吧。”
  不过说起来,的确是单着过比较好。
  方衍这么想着,转身看了眼对街的铺子——同样关着门,看起来是还没营业。
  但“小陈”这个称呼,出现的频率这么高呢?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问张姨:“您说的小陈,是对面那家店的老板吗?”
  “是的嘞,”张姨也转身往外看了眼,“去年搬过来的,人长得可俊了,又高又白,还很热心,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方衍脑中顿时浮现出一道弱不禁风的瘦长身影,他噢了声,兴致缺缺地弯腰翻出一块抹布。
  听这形容,总觉得是个像居委会热心大妈一样的角色。
 
 
第3章 穿长褂的“丁香姑娘”
  方衍的家当在三天后送到了这边,小货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路口一趟一趟地搬,方衍也跟着一起忙活,小心翼翼地抱着几匹卷好的布料越过地上的水坑。
  “先把这些料子搬进去,”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这些东西金贵,待会要是淋了雨,指不定就要发霉。”
  二月天的柳城湿气太高,连能晒太阳的机会都找不着多少,所幸方衍今天运气不错,等东西搬得七七八八后天上才隐隐约约飘起毛毛细雨。
  “老板,这是最后一件东西咯,”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搬着缝纫机进来,“你先清点一下,没问题的话再签个字。”
  “好,辛苦了。”
  方衍弯着腰从角落里拖出一箱矿泉水拆开分给他们,接着就从长褂里摸出一张清单,打上了最后一个勾。
  “没问题了,要在哪儿签字?”
  在雨下大之前方衍送走了他们,接着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在店里转圈,将东西一一收拾起来,缝纫机被他精心地擦拭了一遍后放到了窗前的工作台上,橱窗后光秃秃的人模也穿上了漂亮的成衣,柔顺的布料在灯光下流淌这如水般温柔的光泽,莲花纹路自下摆徐徐而生,攀满了小半条旗袍,方衍插着腰端详了会,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他想,三个月前的我真是个灵感充盈的好裁缝。
  只是这么一想他又开始烦躁——长时间的灵感枯竭令他不可遏制地感到焦虑,偏偏越是焦虑就越是想不出东西,恶性循环无时无刻地存在着,简直就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方衍对如今这种无法正常工作的日子感到深深的厌恶。
  但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能改变这种情况,他想,还不如放空脑袋多休息一段时间。
  于是他出了门,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滑,在台阶上溅起高高低低的雨点,方衍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某间铺子的门,被满屋的木头味熏得想打喷嚏。
  “欢迎光临——”
  男人的声音很明显地停顿了下,一个人影猛地从柜台后窜起来,欣喜地往他身边走:“方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长了张挺标致的脸,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薄唇下有颗小小的痣,颇有股子风流书生气,他朝方衍张开手,直直迎了上来。
  “回来了也不跟兄弟说一声!”
  “前两天才回的,”方衍熟稔地跟他短暂拥抱了下,“一直忙着收拾东西,今天是郑熙你看店啊。”
  “我爸都退休了,”郑熙拉着他坐下,“怎么,准备回来开铺子?”
  方衍笑着道:“可不是嘛,刚好休息休息,所以现在都是你在做牌匾?”
  “嗯啊,”郑熙理所应当地点头,“虽然不如我爸,但我好歹也是有点水平的,准备写个什么名字?”
  方衍随意道:“就写个方圆吧。”
  “成,”郑熙从角落里扒拉出块没刻的木牌,“这块儿怎么样?大小正好合适。”
  其实方衍觉得他挑的这块有点大——主要是不太好做,难度略高,他有点担心自己哥们翻车亏本。
  “要不换块小点的,”他说,“过两天就是个好日子,我着急开业呢。”
  “放心,包在哥们身上。”
  郑熙拍了拍那块木板,砰砰的声响听起来十分自信,方衍挑着眉打量他,道:“几年不见,你都能接急活了啊。”
  “那是,”郑熙得意得很,“哥们连英文都能刻,区区方圆两个字,根本不在话下!”
  “英文?”
  方衍顿时笑了,居然有往牌匾上刻英文的人才,未免太奇葩了点。
  明明是一想就违和到千奇百怪的搭配,挂在店门口想来会是道……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嗯啊,”郑熙也跟着笑,“那玩意儿还是花体呢,我五天就弄好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见他如此笃定,方衍也放下心来,就这么敲定了这事,他悠悠闲闲地逛回自己的铺子里,顺手拉开工作台的抽屉。
  没记错的话,方女士常年在这个位置备着雨伞。
  结果却是看了个空,方衍沉默了下,掏出手机给方女士发消息:
  “你铺子里的伞放哪里去了?”
  “什么伞?”方女士回他,“你没事会在一年半载都不去一趟的店里专门放把伞吗?”
  方衍无语腹诽,直接回一句没有很难吗?
  不过他自然是没有胆子发出这句话的,只好又转身出门去找郑熙。
  “好兄弟,”他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声,“有多的伞吗?”
  “有,你等我找找哈。”
  郑熙在乱糟糟的柜台后翻了半天,还真的翻出一把伞递给他,方衍跟他道了谢,郑熙顺口问他:“准备回去了?”
  “是啊,”方衍朝他摆摆手,“顺道去买点菜,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
  郑熙无奈耸肩:“估计不行,家里做了我的饭,下次吧。”
  于是方衍没再说什么,拿着伞出了门,路上经过陈记包子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两个糖包。
  这样的话晚上炒个青菜,再做个红烧五花肉就差不多了。
  他边盘算着边慢悠悠往前走,雨下得不大不小,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石坑,顺便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会,街上没多少行人,空旷的积水倒映着干枯的枝桠和古朴的矮墙,青苔顽强地在砖缝间生长着,彰显着为数不多的绿意。
  突然之间,方衍眼前一暗,他躲闪不及地撞上一个人的肩膀,撑起的伞挡住向上的视线,雨水在他们之间淅淅沥沥地下着,有些大,阻止了他抬头的动作。
  那人略显匆促的道歉声清晰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
  “没事。”
  方衍其实觉得这事错在自己——边走路边玩手机并不是个好习惯,因此他只是往旁边让了点,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
  雾蒙蒙的雨挡在他们之间,陈斯愚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街边林立的店铺招牌。
  “我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他自言自语,“这年头居然有人穿着长褂出门,还是这种天气,也不怕被雨淋湿了。”
  可刚走了几步,看着清冷的街道和低矮的旧墙,脑中又马上浮现出几行诗: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陈斯愚又回头看了眼,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雾蒙蒙的雨寂寥地下着,而在清凉的气息中,他闻到了一丝错觉般的香气。
  温暖的,沉静的,是檀香焚烧殆尽后的那一丝暖意,让人想到满屋老旧家具中摆放的雕花铜香炉。
  应该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他想,还挺好闻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余香飞快地消散在雨水中,陈斯愚脚下一转,轻车熟路地拐进了长阳古街中,郑熙的铺子里亮着灯,他站在檐下甩了甩伞上沾的雨水,才迈步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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