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旁边有凳子,都坐吧。”
言晏看了一眼站在离他最远地方的谢凛,没忍住问了一句:
“师兄。”
谢凛:“?”
言晏:“我送你个书包当开学礼物吧?”
谢凛:“……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的。”
临河笑着揽住徒弟的肩膀:“然后我们阿凛就不用提刀了,可以背着小书包去快乐上学了。”
谢凛:“用不用给你报个老年大学?”
言晏就回答了他们一些七嘴八舌的问题,无非是被余霁带走的那半个月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言晏表示,除了手腕他好像也没受什么委屈,但是余霁看起来挺委屈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陈明也和陈明姝有事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了傅百川、谢凛和临河。
言晏喊住了临河:“师父,我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临河:“什么?”
傅百川和谢凛也默不作声地看了过来。
言晏:“但是事先说好,我说了你们不能生气。”
谢凛面无表情:“按照我的经验,一般提前这样预警之后,说出来的内容都会很让人生气。”
临河:“看情况吧。”
言晏:“……”
之后他自己想了想,当时的自己的确把事儿办得挺没轻没重的,但是形势所迫,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家会原谅他的。
言晏:“那个,就是……”
“我在十恶门里面的时候,因为被余霁下了禁锢,为了提前拿到魂灯,又找了个厉鬼附身我。”
“作为报酬,我答应用血肉滋养他,然后带他出去。”
病房里一片死寂。
傅百川:“那这么看来白打狂犬疫苗了,我还以为你手腕上的伤口余霁是或者狗咬的。”
谢凛皱眉:“怪不得你的魂魄受损那么严重,被忘川河边的阴气透了两次,又让厉鬼附身了,身体怎么可能吃得消。”
临河:“但是你没有把那只厉鬼带出来。”
言晏:“是的,我捅了自己一刀,他怕跟我一起死,就从我身体里出来了。”
所有人:“……”
傅百川:“……我没想到余霁也有受冤枉的一次啊。”
言晏:“?”
谢凛:“我们以为那一刀是余霁捅的,骂了他几个小时。”
言晏震惊:“师兄你还能连着说话说几个小时?”
谢凛:“……”
这是重点吗?
言晏沉思:“但是后面是恶门被炸开之后,他并没有和其他厉鬼一样趁机逃出去,而是遵守和我的承诺,等我出来把他的立功表现上报之后争取减刑。”
“我问过他的基本信息,想看看能不能查一下他被关进十恶门是因为犯了什么错,离服刑结束还有多久,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
言晏说着,简单给大家讲述了一下云青都帮了些什么忙。
临河笑道:“还挺厉害的,也算是重大立功表现了。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查。”
言晏抬眼看着临河:“云青。”
临河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什么?”
言晏没有察觉到,继续回忆道:
“他说他叫陆云青,死因是被君王赐了鸩酒。”
临河手指微微颤抖:“你确定吗?”
言晏:“确定啊,就这几句话,我还不至于记错……师父,你怎么了?”
临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他不是魂飞魄散了,而是在十恶门里受刑。”
谢凛神色依旧安静,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说有的时候情商真的很重要。
傅百川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一句话都没说。
言晏皱眉:“这人你认识啊?”
临河声音很轻:“一位故人。”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言晏突然抬头:“我想起来了!我说我怎么看着那只厉鬼那么面熟!师父你房间里挂的画上是不是就是他……唔!”
言晏话还没说完,临河就果断利落的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塞住了他的嘴。
临河笑嘻嘻的说:“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徒弟弟。”
临河目光里少见地有些威胁的意味:“你、记、错、了。”
言晏:“……”
临河站起身来淡淡道:“虽然说是犯错,但是那
喃颩
个叫云青的只不过是被毒死之后杀了一个昏君和几个佞臣,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关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该放出来了,我得空了去跟裴宥商量一下。”
傅百川:“喔……”
临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他没死的时候我们两个的确有点交集,但是我们两个是仇人!是仇人!”
所有人:“嗯。”
临河:“……”
临河少见慌乱地夺门而出:“那我去裴宥了!”
病房里又少了一个人。
傅百川:“……言晏啊。”
言晏:“说。”
傅百川:“怪不得师父对咱们两个的事接受良好,原来你们师门三个人只有谢凛一个直男啊!”
谢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言晏看了他小师兄一眼,表情复杂:“啊,是的。”
言晏:“既然魂灯已经到手,有没有用余霁和那些受害者的魂丝把她们从缚灵咒里解救出来?”
傅百川:“瞧我这脑子,这么重要的事,忘跟你说了。”
“常安宜现在已经被安置好了,现在正在报复性地追地府八台的狗血爱情剧。”
“韩麒也被安置过去投胎了,韩栋梁还在审,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前面这几个是师父亲手解开的,但是你母亲……师父说,母亲被禁锢的地方离转世的渡口太近,一旦把缚灵禁术解开,会很快就进入轮回。”
“所以他想等你醒过来自己过去。”
“你应该想见见她,她也一定有话要对你说。”
言晏垂下眼:“她的确一定有话要对我说。”
“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能出院吗?”
谢凛言简意赅地插嘴:“明天。”
言晏:“好。”
言晏看着傅百川:“你和我一起去吧。”
“她……应该会想见见你的。”
傅百川心脏漏跳了半拍,声音有些发颤:“……嗯。”
傅百川说完,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低头看着谢凛:
“那个……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谢凛:“……”
谢凛:“我上周开学的,但是现在已经周末了。”
傅百川:“那别打扰言晏休息了。”
温暖的暮色从窗外一点点照了进来,傅百川目光比暮色温柔:
“他从醒来就处理了这么多事情,应该会需要一点自己待着的空间。”
谢凛:“这跟我上学有什么关系?”
傅百川:“我去辅导你写作业。”
谢凛:“……”
经年战力登顶,一朝初中数学。
*
第二天言晏办完出院手续之后,傅百川就开车载着他,前往他高考前发现孟槿的白露山。
白露山离中心医院实在太远了,把车停在山路尽头之后还要徒步跋涉很长一段距离。
等到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们离天幕很近,漫天繁星璀璨低垂,山风清和,远处山峦轮廓起伏,周遭一片静谧,只有虫鸣。
言晏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提灯走在山野上,傅百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傅百川这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言晏突然开口:“你很紧张?”
傅百川讪讪道:“毕竟见家长……”
言晏笑了:“那那天你在病房门口闭着眼睛狂踹柜门的时候,怎么不紧张?”
傅百川:“当时我也不知道我爸妈在旁边啊!”
傅百川:“……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
言晏:“你猜猜看?”
傅百川想了想孟槿的遭遇:“是那种温柔又坚韧的人吗?”
言晏笑着没说话。
半晌,言晏才道:
“长相应该是这种吧,当时言克宏疯狂追求她,就是因为喜欢这种温柔又坚韧的小白花。”
傅百川没忍住,问道:
“那实际上呢?”
言晏迎着风走,发丝和衣摆在风里轻轻舞动,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单薄:
“实际上……”
“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冷静、更坚强。”
前面一块石碑旁边有一个模糊的鬼影。
言晏提着灯快步走了过去。
现在余霁魂灯里的魂丝种类已经没那么多了,只剩下了余霁自己暖黄的底色和孟槿绚丽流光的粉紫。
像织成梦的丝线一样静静缠绕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个鬼影很消瘦。
是个长发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眼皮和嘴唇也被缝得狰狞,傅百川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适。
言晏在她旁边蹲了下来,轻声道:“妈。”
孟槿一动不动。
言晏双手捧住魂灯,口中喃喃念道:
“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耀若景耀华。”
“武城带神锋,恬照吞青阿,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
“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
“……急急如律令!”
言晏手里捧着的魂灯瞬间光芒夺目!
紫色的魂丝宛如有生命一般,在明丽的光晕中安静地融进了孟槿的身体。
孟槿身上余霁血红色的魂线渐渐消融,脸上的符文像是化成了灰一般,扑簌簌地在风中零散了。
缚灵咒解开了!
言晏手里的魂灯“当啷啷”掉在了地上。
百般波折之后,夙愿终于得偿。
孟槿睫毛忽闪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言晏笑了一下:
“你让我等了好多年啊。”
言晏眼圈瞬间就红了:“妈……”
孟槿似乎没有一点作为鬼魂的自觉,偏头看了眼站在言晏斜后面的傅百川:
“这就是你找的那个小朋友?”
傅百川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孟槿长得和言晏太像了,但是身上的气场又特别强。
孟槿:“你长大了,你的事情我不多问,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并不多了,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告诉你。”
言晏:“……嗯。”
孟槿语速很快:“瑞典有个很高档的公墓,你去找到贵宾区九排43号,墓碑上刻的名字叫笙箫。”
“把那个墓挖开,里面不是骨灰,是我放进去的搜集到的所有言克宏那个傻逼的犯罪资料。”
“有一些经济犯罪和涉黑涉恶的证据,还有就是他杀死那两个曾经资助他的企业家的证据,足够判他死刑。”
“你到时候就报我的身份证,实在不行就提交我们两个的亲子鉴定报告。记住了吗?”
孟槿的身形在渐渐变得透明。
言晏:“我记住了。”
孟槿笑着揉了揉言晏的头:
“我其实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当年我没有一定要死活跟言克宏过不去,一定要查出他犯罪的证据,是不是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言晏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我永远尊敬你。”
104/105 首页 上一页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