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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傅鸣想了想：“关于时先生的，您解释的很清楚，逻辑上也没有任何漏洞。”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另一个视频，时霁看过去，却看见画面中他和黎忱抱着林逸神色匆匆从路口出来，过了几分钟后，又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进了昨晚发生过命案的小路。
“这是……？”时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你们离开之后，有另外的人进去过。”田傅鸣说，“命案现场的监控确实被人篡改了，这一段画面是我们在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里发现的。”
他按下暂停，将里面的人物放大，摄像画质实在是过于模糊，再加上昨晚下着雨，但行车记录仪还是成功拍到了对方的脸。
“我还有一个问题，时先生认识这个人吗？”田傅鸣问。
即使周围光线不足，时霁仍然从熟悉的身影上看出来了，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实验室见过，还跟踪他和黎忱的人。
怎么会是他？
时霁的表情有一瞬松动。
“不认识。”他垂下眼睫。
田傅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过多为难时霁：“好了，我们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等您弟弟结束，你们就可以……”
“田、田老师！接到群众举报，市区广场上有人持刀伤人！”
一名男警冲进审讯室，他一看就是急匆匆跑过来的，男警一张脸微红，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根、根据举报人发的视频来看，这个人和昨晚命案现场拍到的人非常相似！”
田傅鸣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叫邬锦林他们先带人过去，我随后到！”
紧接着，他几步走到男警身边，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低头查看上面的视频内容，时霁看不到画面，只能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嘈杂人声，伴随着田傅鸣逐渐凝重的表情，时霁隐隐有些不安。
视频播放结束，田傅鸣把手机还给男警，他紧皱着眉头，扫视一圈审讯室里的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时霁身上。
“时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和我们去一趟现场。”他眼神凌厉，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时霁藏在身后的手稍稍握紧，他仍然保持着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
而后，田傅鸣打开门，对时霁做了个“请”的姿势，坐在外面的黎忱一看时霁走出来，连忙起身走到时霁身边。
“时先生的弟弟也一起去吧。”田傅鸣沉声开口。
黎忱皱了皱眉：“去哪儿？”
时霁扫了他一眼，没回答。
他们俩和田傅鸣坐进同一辆警车，随着警鸣响起，没过一会儿，他们便到达了市区广场。
田傅鸣首先下车，走到时霁的位置旁替他打开车门，广场中间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群众，几名穿着防/弹背心的特警手握防护罩，时刻警惕着人群中心那个手里握着匕首的男人。
其中一个特警直勾勾盯着他，一只手拿起对讲机，低声道：“这是个失控的Omega，麻醉剂做好准备，注意不要伤到他。”
时霁抬头看过去，被特警死死包围的男人的确是之前一直跟踪他们的那个，他红着一双眼，紧紧咬着牙关，锐利的犬牙划破嘴唇，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液，缠绕在脖子上的绷带被风一圈一圈吹开，逐渐将他的脖颈暴露出来。
周围的人在看见他的脖子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男人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和缝合痕迹，看得出来那些都是手术留下的疤痕，细长的脖子上甚至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他的后颈更加可怖，掩藏着腺体的部分一片青紫，缝合在上面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的手术线触目惊心，由于他大幅度的动作，导致几根手术线已经崩开，猩红的皮肉翻过来，和周围惨白的皮肤对比起来更加刺眼。
时霁的喉结滚动一下。
他果然是实验体。
“先想办法打掉他手里的匕首。”一旁的田傅鸣冷静开口，举起手里的对讲机发号施令，“同时注意保护周围群众的安全。”
很快，对讲机另一边传来应下的声音。
时霁微侧过头，若无其事地来了一句：“田警官不觉得奇怪吗，一般的Omega怎么可能会失控？”
田傅鸣听他这么说，垂下手臂，饶有兴趣地冲他挑了下眉：“时先生想告诉我什么？”
“之前我有个对人工培育顶级Omega感兴趣的朋友告诉我，由于实验对象都是劣质Omega，他们的基因被迫重组之后，会产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从而失控的副作用。”
“还有这种事？”田傅鸣皱眉。
时霁“嗯”了一声，他拿出手机找到纪时初发给他的视频，点开播放给田傅鸣看。
田傅鸣垂眸看着时霁的手机，眉心之间蹙起一道深深的沟渠，特别是在看见培养皿里的实验体用脑袋撞击玻璃壁面时，他甚至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从昨晚开始我们就在调查这个人。”田傅鸣指着被包围住的男人，“他叫喻和，十九岁，孤儿，没有过作案背景，在这之前他一直待在……”
“abo生物基因研究所。”
田傅鸣看着时霁：“时先生确实不认识他？”
时霁冷笑一声：“田警官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父母在救下黎忱之后就离开了研究所，之后的一切都是秦哲在做。”
正这么说着，人群里传出一阵惊呼，时霁连忙转头看去，原来是一名特警首先冲了上去，眼疾手快击打掉Omega手中的匕首，随着刀尖落地，另外几位迅速跟上，用防护罩压着Omega连连后退，直到对方步伐不稳摔倒在地，特警毫不犹豫地压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待在边上等候时机的医生冲上前，趁着Omega挣扎之际，不小心露出自己的脖颈，医生找准位置一把扎入对方的血管之中。
针管里的透明药液迅速降低，双眼通红的Omega逐渐失了力气，他死死咬着后槽牙，两只手死死抓着身上特警的衣服，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接着，他突然转过头，神色慌乱地想要寻找什么，两条腿无力地蹬着，直到田傅鸣带着时霁他们挤进人群中，Omega缩小的瞳孔渐渐放大，他慢慢合上双眼，晕倒在地。
时霁看着他被抬上担架，其余的警察疏散着围观的人群，一直默不作声的黎忱突然开口，他扭过脑袋看向另一边的田傅鸣：“他会被关起来吗？”
“目前得拘留。”田傅鸣想了想，说。
黎忱垂下眼睫，咬了咬下唇后没有过多的反应。
“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田傅鸣朝时霁问道，“今天实在是打扰时先生了。”
时霁摇摇头：“这个地方离我们家不远，田警官先去忙吧。”
田傅鸣也不过多推脱，他现在确实任务很重：“那好，至于时先生提到的顶级Omega那件事，我会想办法上报给上级。”
话音一落，两人礼貌性道了别，时霁目送田傅鸣上车离开，聚集在一起喧哗的人群已经被成功疏离了，除了地面上残留的几滴血迹，周围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时霁收回目光，他转过头，注视着身旁的黎忱：“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黎忱眼睫一颤，他眨巴几下眼睛，沉默着点点头。
“刚才那个Omega。”他顿了一下，“喻和，我认识他。”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时霁下意识睁大双眼。
黎忱掀起眼帘和他对视：“他和我一样，是第一批实验体。”
“他是成功融合顶级Omega基因的那个。”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多余的起伏，甚至连语气都是轻飘飘的，好像风轻轻一吹就会吹散。
时霁听他这么说，一瞬间想到了照片上的另一个小孩。
难怪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他保护了我。”黎忱闷声道。
“如果不是他的话，时叔叔和宋阿姨根本不可能把我救出去。”
“我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是他。”
说着说着，时霁的眼眶泛起浅浅红晕。
时霁不解地歪了下脑袋，而后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顿时反应过来。
给他和纪时初寄照片的幕后推手，从组织内部偷取文件寄给时霁，杀了三个Alpha，这些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喻和做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除了把有关实验室的秘密暴露出来，让大众的目光聚集在人工培育的顶级Omega会失控，以及惨无人道的实验过程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黎忱。
可他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来当靶子。
他不怕吗？不怕中途出了任何差错，就会被秦哲抓住灭口。
时霁半天没缓过来，直到黎忱伸出手把他抱住，温热的体温才将他恍惚的思绪拉了回来。
“哥哥。”
他听见黎忱轻轻唤道。
“我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第63章 落幕
“喻和承认了。”
“他就是那天晚上的凶手。”
田傅鸣的电话打过来时, 时霁正在地下音影室里看U盘里的视频，整整快三个小时的时长，此时甚至连一半都没播到, 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着黎忱和喻和注射完麻醉剂推进手术室的时候。
时霁紧紧盯着屏幕, 整个视频都是无声的，手机另一头的田傅鸣继续说道：“等他清醒过来的之后, 他直接就向我们自首了，甚至还详细地描述了那天晚上的作案过程。”
幕布上带着口罩和手术帽的医生握着锋利的手术刀，轻轻松松划开喻和的后颈，鲜红的血液涌出来, 瞬间染红了洁白的橡胶手套。
“他说他对Alpha的信息素非常容易应激，甚至是只要接触到一点就会失控的地步，那晚大概是那三个Alpha在发情Omega的带动下，导致空气里有浓郁的信息素味。”
时霁抿了抿唇角, 投影出来的画面倒映在他烟黑色的瞳孔中, 他仔仔细细观察着这场手术中的每一个人, 直到一名医生拿着一根针管，锋利细长的针尖刺入喻和后颈的那块软肉当中时，时霁这才注意到, 站在这名医生身边的另一个人，看起来和秦哲极其相似。
“喻和说，他先用匕首划破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对方因为疼痛拼命挣扎，当血液流出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等他反应过来，这三个Alpha男性已经死在了他面前。”
田傅鸣说着, 叹了口气：“我们确实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把匕首，不但和喻和昨天白天手里拿到的材质一样，上面还附着着三名男性的血液DNA。”
“那喻和有没有说他为什么会去哪里？”时霁突然问。
“没说。”田傅鸣回答，“他只说自己找不到路回研究所，本想随便找个地方躲躲雨，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我们请来医生帮他检查，他身体里的基因组的确极其混乱，就像是一个身体里面装了三四个人的灵魂，所以他的失控会比其他人更加严重。”
“经过上级讨论之后，我们决定先把他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田傅鸣说到这里时，视频中恰好播放到第一次实验中出现的事故，不知是不是麻醉师给予的麻醉剂量不够，导致手术中途的喻和醒了过来。
他浑身是血的挣扎着，像只被禁锢在案板上任人屠宰的羔羊。
这场意外发生的突然又短暂，秦哲他们始终经验丰富，所有人的配合井然有序，丝毫不慌乱，很快，随着另一支麻醉剂的注入，喻和停止了挣扎，双眼无神地慢慢倒了下去。
即使跟听不到声音，时霁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恐惧。
“嘶——”手机那头的田傅鸣吸了口气，似乎有什么事困扰着他。
时霁敛下眼睫：“田警官遇到难题了？”
“也不算。”田傅鸣说，他想了几秒，“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次的案件进展得太过于顺利。”
“你是外行你不知道，越是顺利的案件，背后隐藏的秘密就越大。”
田傅鸣喝了口茶水，砸吧掉嘴里的茶叶：“而且喻和在自首的时候，我觉得他的表情不太正常。”
时霁：“怎么说？”
“嗯……”田傅鸣犹豫着，看起来是在纠结如何形容，“就像、就像特别期待似的。”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时霁听后，眼睫扇动一下，没说话。
田傅鸣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再加上时霁没什么反应，他自然而然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不过你之前提到的人工培育的顶级Omega会失控，还真有这件事。”
“那天有人把喻和脖子上的伤疤上传到了网上，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很多一开始就不满这个非人实验项目的人站出来，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迫于群众的压力下，上面最终放话说先暂停这个实验项目。”
时霁挑了下眉：“他们没承认这是实验的副作用？”
“怎么可能会承认！”田傅鸣冷哼道，“我才不信他们那些人不知道这个副作用，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次要不是大众讨伐，谁能叫醒他们这群装睡的人！”
“怕就怕在研究所一时半会儿关不了，等这次风波过去，他们又继续做实验。”
田傅鸣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时霁笑了一声：“田警官放心，既然现在秦哲他们被挖出来了，就有人会想办法让他们回不去。”
田傅鸣愣了愣。
“时先生有办法？”
“不是我。”时霁说着，缓缓掀起眼帘，他按动遥控器跳转到视频结尾，只见一片漆黑的幕布上出现了几行字。
[这是第一次实验的手术全过程，在那之后，我非常后悔，因为自己好奇的私心伤害和摧毁了两个无辜的孩子。这场手术进行的并不顺利，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痛，每到夜晚，我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们被疼痛折磨的表情，我必须为我的行为做出道歉，研究所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不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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