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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说不唱就不唱了，显然不正常。
椰乐自顾自的把垫子拖到墙边，然后在上面缩成一个球，将头埋了起来。
德斯悄悄观察了它一会儿，发现椰乐好像在发抖，只是毛太厚了，把它的颤抖掩盖了。
这是在害怕？可是怕什么？
这时天空挥过一道闪电，亮光从窗户透进屋内，椰乐的颤抖停顿了下，随后更努力的蜷缩起来把头藏住。
很快伴随闪电而来的雷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德斯清楚地看见团成球的椰乐狠狠一抖，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德斯终于明白了，椰乐原来是在怕打雷。
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他起身来到椰乐旁边，贴着耶耶球趴下。
体温通过接触逐渐传递，似乎是从温暖获得了一些安全感，椰乐终于抬起头。
德斯蹭蹭它的脸侧和脖子，低声道：“怎么了？”
同伴的陪伴让椰乐感觉好了一些，它伸着脖子趴在德斯的前腿上，因为害怕而睁大的眼睛能够清晰得映出德斯的倒影。
“我有点怕。”它小声道。
“怕什么？”德斯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耐心。
“怕打雷。”
“雷不可怕的，只是个自然现象。”
椰乐可不这么认为：“雷很响，而且…”
它缩了缩脖子，“我怕雷劈我。”
听到这个回答，德斯哭笑不得：“我们处在房子里面，雷怎么会劈你？”
于是椰乐就不说话了，只在心里心虚的哼哼：它做坏事了嘛，万一雷要劈它怎么办。
“雷不会劈你的。”看椰乐不说话，德斯只好想办法安抚它道：“你知道人类有一种发明叫避雷针吗？它可以把雷吸引过去，防止人被劈到，你也肯定不会被劈。”
椰乐仰起头问：“真的吗？”
德斯点头：“当然。”
避雷针是什么？椰乐没听过这个东西。
不过，它终于体会到它说的那些人类知识时，普通的狗狗是说你感觉了。
椰乐现在就觉得德斯好聪明哦，懂得它不知道的东西。
天空又传来一声响亮的雷鸣，椰乐顿时不再有心思想别的。
它下意识一头扎进了德斯胸口的毛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可是我还是害怕……它好响，吓死狗了。”
德斯无奈，听外面的雨势，这场暴雨想必没那么快停下，他们总不能保持这个姿势渡过一整个晚上吧。
得想个办法让椰乐安心睡着。
德斯转头在屋内搜寻起来，很快，他的视线就锁定了放在墙角放着的房子样式的窝。
德斯站起来，对茫然看着他的萨摩耶道 ：“起来，我们换个地方，去你的小房子那里睡。”
说完，他率先走了过去。
“好哦。”缺乏安全感的椰乐赶紧跟了上去，听德斯说什么就是什么，恨不得和他一直紧紧的贴着。
走到小房子的开口边，德斯让椰乐先钻进去。
四面环绕的黑暗环境果然使安全感升级了，椰乐躺在了最里面的位置，感觉放松了不少。
但是……它看向还在外面的德斯，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那你呢，你今天晚上睡在哪里？”
德斯无奈的叹气，椰乐看似是在问他晚上睡在哪，可一双眼里却分明在说：留下来陪我吧。
“我也在这里睡，哪里也不去。”他只能妥协。
说完，德斯钻进了小小的空间里。
幸好张其买这个小房子的时候考虑到椰乐可能还会长大，所以没有买刚刚好的尺寸，不然两条狗还真挤不进去。
他将自己和椰乐紧紧贴着，终于躺了下来，这才转头对椰乐道：“好了，快睡吧。”
“嗯嗯。”感觉到身体被温暖环绕，椰乐在道谢中闭上了眼睛：“谢谢你德斯，你真好……”
德斯也合上了眼，只是在黑暗之中，他忽然想到：
那些他不在时候的雷雨夜，椰乐是怎么度过的？
独自在风雨声中瑟瑟发抖吗，还是有张其会来陪它呢？
或许还是受到了惊吓，即便睡前椰乐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但今晚的它还是做了一个不安稳的梦。
它梦到了既没有德斯，张其也还没出现时的雷雨夜。
第20章 二十只耶耶耳朵
椰乐在踏入人类社会以前的记忆不多，只记得它还是幼犬的时候，是生活在野外的雪原里。
几个月大的幼犬哪有自保能力呢，随便一头肉食性野兽都能伤害它。
椰乐记得有一次它兽口逃生，差点就要死了，但也正是这次走在死亡悬崖边上的旅程，让它开启了灵智。
它好运的被雪原里遇到的好心人类救下，送到救助站医治养伤，后来又被收养，辗转来到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小姑娘家里。
当时椰乐因为两条后腿受伤被剃了毛裤，又丑又瘦，远没有现在的漂亮可爱，但是爱狗的女孩还是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它，高兴兴将椰乐带回了家。
小姑娘的父母并不赞同她养宠物，更别说当时的椰乐还丑陋、病弱。
即便领养一头狗是他们承诺给女孩考到年段前十的礼物，他们也依旧天天找各种理由想把狗送走。
椰乐不在意那对男女的不喜和骂声，在它看来，只有女孩才是它的主人，只要主人对它好，其它人怎么样小狗都无所谓。
但是偶尔女孩因为椰乐或各种理由和父母吵架后，回房间抱着它哭时，椰乐的心都会微微抽痛。
它很难过。
可是小狗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主人被骂、不让主人伤心呢？
于是椰乐变得更乖更听话，女孩学习时它再也不去撒娇，讨小主人开心一笑，即便它的天性让它很想时时刻刻黏在主人身边。
但是它做的这些没有用，翻了几倍的吵架次数让女孩疲惫不已。
她的月考成绩立竿见影受到了影响，而成绩的下降成了点燃炸药的火星，暴怒的父母拿着成绩单对她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训斥。
窗外的夜晚大雨滂沱，女孩却被罚站在阳台思过，冰凉的雨丝不停打在她的脸上，身后的女人还在骂：
“才养狗一个月，你年段成绩就敢倒退十名，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养狗不要养狗，养什么狗，现在一天到晚都围在那头破狗旁边，要不是我跟你爸管着你，你是不是就干脆不读书了？！”
女孩忍不住反驳：“可是我养乐乐你们也同意了，现在又干嘛说这种话？”
女人气焰更甚：“我们是看你有进步，才让你养的，你看你现在什么成绩？年段前二十都快保不住了，还好意思顶嘴？下次要还是继续这样，我直接把狗给你送人信不信！”
女孩眼眶立马就红了，这时坐在屋内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发话：“不用送走。”
女孩一愣，抬起头，她还以为爸爸这次是站在她这头的，但男人却继续说道：
“想养狗就好好读书。既然在家分心，那就去学校寄宿，月考的成绩可以，月假就让你陪狗两天，要是考不好，我就给你把狗关起来。”
“能不能见到狗，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男人就叼着烟走了，女人也跟着一起离开，走前还恨恨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
女孩沉默着低了下头，眼泪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她没有对男人的话提出抗议，因为她清楚父母并不会听，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他们训女孩时，椰乐怕他们看到它会找到理由骂女孩更久，只敢缩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等到那对男女回了房间，椰乐才敢偷偷溜到阳台上，趴在女孩脚边陪她。
天空雷电轰鸣，椰乐抖了一下，察觉到的女孩俯下身摸摸它的头，小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把你带进了这样一个家庭。
女孩的家长很快给办好了寄宿，她上的是一所私立学校，管理严格，每个月都有大大小小的考试，寄宿生一个月只能回家一趟。
为了见到狗狗，女孩在学校拼了命的读书，月考的成绩升回了前十，她也得以在月假见到了分开一月的小狗。
椰乐状似开心的扑到女孩身上，给她一个拥抱，可心里却再想，下一次见到主人，又是什么时候呢？
三个月过去，女孩的成绩冲进了前三，甚至可以争一争年段第一，男人和女人看到成绩单后非常满意，但他们并不满足。
又是一个雨夜，吃饭时，女人道：“琪琪下个学期就高三了，她暑假回来，万一又玩狗丧志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把狗送人了吧，你问问你有没有朋友要养狗的。”
男人擦擦嘴，不在意道：“不用那么麻烦，今天晚上我就能给它送出去。”
于是这个晚上，男人拿出狗笼把喂了安眠药的椰乐装上，驱车开到最近的其他市区，随意找了个地方把笼子扔进了雨夜里。
第二天，醒来的椰乐从笼子里走出来，它清楚的知道，从此，它就是没有主人的流浪小狗了。
其实椰乐偷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但是有什么用呢，它只是一只小狗，就算不吃带有安眠药的食物，那对男女也有别的办法丢掉它。
椰乐安慰地想：现在这样也好，它不用继续在那个家里忍受低气压、冷暴力，那对男女从此也不再因为看不爽椰乐不爽，对女孩进行挑刺责骂。
只是还在学校里的女孩什么都不知道，等她拿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高分试卷回家后，却发现她的小狗被丢弃了，她会有多伤心呢？
这些椰乐都已经无从而知，那个雨后的清晨，它离开狗笼，从此踏上了它颠沛流离的流浪旅程。
——
梦境开始变得不稳定，隐隐的雨声将椰乐唤醒，椰乐睁开眼，看到屋里透进了微微亮光。
天已经亮了，但显然时间还很早，犬舍外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一丝人、犬上班活动的声音。
小房子里两头狗紧紧的贴在一起，身形更大的德牧躺在外侧，将萨摩耶牢牢护在里面。
椰乐觉得有点热，动了动想要换个姿势，没想到觉浅的德斯一下就察觉到动静，醒了过来。
刚醒的德斯缓了两秒，彻底清醒后转头看向它：“醒得这么早？”
平时都是他醒了一段时间后，椰乐才会起床的。
“不小心就醒了。”椰乐闷闷道，昨晚做的梦让它心情不好，连说话也懒懒的。
虽然醒来了，但两狗都没有出去的意思，椰乐如愿换了个姿势，热气顿时散去不少。
德斯发现了它的神情不太对，以往椰乐起床都充满了活力，现在脸上却连一丝笑意都看不见。
“怎么了？”他问道。
椰乐耷拉着耳朵，明显不开心：“昨天做了一个梦。”
还真有事，德斯想。
他其实不会安慰人，只是觉得不能让椰乐自己憋着，所以顺着话题问下去：“噩梦？”
“嗯…”椰乐思考了会儿：“其实也算不上，只是个不好的梦而已……我梦到我来基地之前的事了。”
说到这个，德斯一直有个疑问，椰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记得他捡到椰乐时，发现这头幼崽居然开了灵智，命不该绝，于是把它送到了附近唯一的猎户家里给钱请人治疗。
按理，椰乐不应该横跨大半个国家出现在这里才对。
“你为什么会来到基地？”他问道。
椰乐以前从来和别狗提到这些事，或许是因为做了那个梦，这回它居然破天荒得回答了德斯的问题：“我在外面流浪，因为找不到吃的，饿晕后醒来就被张其捡到了。”
“为什么会流浪？”德斯皱皱看不见的眉。
住在雪原上的猎户往往需要兽力做运输，萨摩耶作为雪橇犬，按理应该会被猎户收养才对。
面对这个疑问，椰乐甩了甩耳朵，道：“如果我说，我以前是一头有主人的宠物狗，德斯你信吗？”
德斯毫不犹豫道：“我信。”
“为什么你信呢？其他流浪狗就不会信，它们还嘲笑我编故事。”
椰乐的语气平平淡淡，内容细究起来却另狗心酸。
一瞬间，德斯就被酸到了心，他脱口而出：“因为你没必要骗我，我相信你。”
“好吧，我也相信你德斯。”得了这样的回答，椰乐开心了不少……虽然它好像有点愧对德斯的信任。
它之后都会尽量不对德斯说谎的！
“我确实有过主人，而且是一个高中小姑娘。”椰乐道：“她把我从救助站领养回家，但是因为她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觉得我一点用都没有，还影响她学习。”
它趴下来叹了口气：“所以他们就把我丢掉了。”
德斯一直都知道人类的多样性，但还是会为这种行为感到震惊：“那个小姑娘也同意？”
“他们是背着她把我丢了的。”椰乐很平静的说着这一切：“不过我当时确实像他们觉得的一样，没有能力，没有用，还没有价值，所以那对男女只要想，随便就可以把我丢到永远也找不回去的地方。”
是它太弱小了，活该被抛弃而无法反抗。
椰乐流浪的时候，常常会思考它被丢弃的原因，思考久了之后，它就形成了这么一个观点：
“没有用的东西会被抛弃，人是这样，狗也是这样。”
它没有用，所以被那对男女丢了；那个带它回家的女孩活在父母的控制之下，她的想法没有用，所以她的抗议永远被父母忽视。
话语闻之而心惊。
德斯看着椰乐，一只看起来天真快乐的小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生观。
他忽然对椰乐道：“不是的。”
“或许在很多地方，没有价值、没有能力的人会被抛弃，”德斯想起把他从斗兽场救回去的那个亦师亦父的人，缓缓说道：“但是，有一种人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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