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你不知道,你的人真的看见迟北海往哪边去了?你真的确定你的人有把消息当真传递给迟北海?”
迟北海能找到季微尘,完全是因为给他的腕表。
为了以防万一,将自己的定位腕表套在了季微尘身上,缩到小臂处。
心里祈祷一万遍别出意外,可还是出了意外。
“你猜猜,现在迟北海带着季微尘是不是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赵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无须多想,就知道是蛇头搞的鬼。
跟他说迟北海往这边来了,意味着他消息已传到,也不会再疑心到别处。
“那么说生胶玻璃上的东西,你们应该也验了。”
李擎舷点头,丝毫不客气地嘲笑他:“生胶玻璃迷药不成功,又派人亲自去撒,你是真胆子大还是真不怕死?”
前半句话才说完,赵鹰脸色又黑了几分,可谓是难看起来。
恨不得啖人血的情绪盖满他整个人。
他往生胶上放的分明是绿荞,和胃药一起。
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安排了两套。
可生胶玻璃上居然是迷药?
蛇头拿了玻璃让何意去换,虽早料到他胆小,但不放心,所以把绿荞换成了迷药,且剂量很小。
“是他?”
赵鹰冷笑一声,似在问自己,又像在问面前的人。
“是谁我不知道,但看来你拢的人心不够严实啊!”
李擎舷确实不知道是谁,警方的人一个都没少,他们队里也只少了一个迟北海,他也不知道是谁在帮他们。
“我来告诉你。”
后面传来一声醇厚好听的声音。
李擎舷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瞳孔微缩,有些惊讶,点头说话:“季先生。”
季恒一身黑色西装,发丝微乱,能看出赶来的有些急,可全然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一派矜贵,同他小儿子身上的气质倒是有几分像。
身后管家撑着伞,此时雪下的密了些,可还不大。
他十分镇定,站立于赵鹰面前,仿佛生来就优雅尊贵。
也许是因为在墓场,来人总是要先看一眼亡者,季恒也不例外。
他看了眼令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两兄弟,一个已死,还一个恐怕正要成为阶下囚,没多久也要奔赴黄泉。
“蛇头。”
“你应该想到了吧。”
“你知道他一直跟着,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吗?这般衷心,指哪儿打哪儿。”
“十七年前,你父亲买了一批儿童,想当畜生驯养后以身藏毒。”
可那年,在川城,迟旧带着人去救那批儿童,只有迟北海被救下来。
那时的迟北海心智就已经超出同龄人许多,只有他有些许的自保能力。
而其他小孩儿,懵懵懂懂,被毒贩引爆了炸弹,同归于尽。
“你父亲逃走,和迟旧周旋这么多年,七年前,却还是同归于尽。”
季恒顿住,说了些带着私心的话:“你动了谁,我管不着,我季家世代从商,官政都不接触,你偏要把注意打到季家头上来。”
况且,还是那么小的季微尘。
从小就娇惯着,又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半分闪失都容不得有。
却偏偏被赵智虏了去,生生折磨六天,胃出血两次,季恒赶去时,那小孩儿身边,都是他吐的血。
那鲜红的血迹渐渐凝固,仿佛他小儿子慢慢流失的生命。
继襁褓那时后,季恒再次亲手签了季微尘的病危通知书。
两次。
都是被赵智害的,让他怎么能不恨!
想到这,季恒心里都是对小儿子的心疼,和控制不住翻涌的怒意,他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你,该不该死?!”
“蛇头就是当年爆炸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孩子。”
爆炸中毁了脸,也没有家可回。
他一直蛰伏,本想着五年前是个机会,能借着两方力量一举端了老窝,却没想赵鹰一直没来。
即便蛇头想法子通知了季恒,也只是带人救走了季微尘,死的只有赵智。
那之后,季恒去了虞国发展势力,暗地里同蛇头联系。
内部的人,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即便是李擎舷,他都没有说。
赵鹰听完沉默许久,偏头看了眼墓碑上样貌跟他有几分相似弟弟,眉眼染上几分悲伤,可过后又是一副冰冷凶狠,又满不在意的模样。
“所以呢?就算蛇头是你的人,单凭他们三人,就能突了我那一层的人。”
“我的人,人手一把枪,蛇头一人,迟北海赤手空拳,你儿子……啧……遍体鳞伤——唔!”
话还没说完,季恒就一脚踹上了他的胸口,打断他的话,将他整个人都踢翻在地上,头也磕上了墓碑。
“你真该死!”
季恒难得失了风度,他原本是看了热搜,发觉事情不对,连身赶回来,又收到蛇头的信息,才先到了墓场。
“哈哈哈……我原本就不如我父亲有勇谋,如今落在你们手上,没什么出乎意料的,都是迟早的事。”
赵鹰站起来,又说:“只是,现在我想,既然你们我对付不了,迟北海和季微尘,今天必须给我陪葬!”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小按钮,以迅雷的速度按下,同时,他的手也被子弹打穿。
可还是晚了,按钮已经按下了。
墓场开始响起激烈的枪响。
“嘭——”
爆炸声音陡然响起,迟北海霎时顿住,转身看站在原地的人。
他好像早已预料到这里会爆炸,将他们送出暗门后又回了地下室。
瞬间,仓库“轰”地一声倒塌,围着仓库的人也几乎被炸得血肉模糊。
迟北海反应过来立刻扑倒在地,还死死的护着怀里的人。
爆炸声太过激烈,他有短时间的耳鸣,但好在离得远,没有受什么伤。
看着转眼就成了废墟的仓库,和还在燃烧的熊熊烈火,迟北海愣怔了许久,直到被护在身下的人发出一身闷哼。
他忙低头查看,这一眼,让他心尖都颤抖,心跳都停了一瞬。
季微尘已经昏了过去,倒在地上,体温好像也在流失,嘴角溢出血迹,有些止不住地源源流下,脸色由苍白逐渐转成青白。
“小……小尘……”
第88章 尘埃
在赵鹰按下按钮的那一刻,季恒只觉得时间都暂停,已经没法儿呼吸了。
他赶去仓库时,所见之处除了废墟就是烈火,还有被炸开飞出来的混着血迹的碎尸。
地上却没有大片的血迹,显然爆炸来的迅速且直接。
这里见不到半个人影,突然雪下得更密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地面就被覆了一层白。
季恒自己打了伞,思绪放空的盯着那堆废墟看着,魂也没了,视线也不知放在哪里。
满身悲伤好似很快被雪带走,看不出来,也好似被盖住,只等雪融化的契机,才能发泄出来。
慢慢的,雪越下越大,风停了,废墟中燃烧的火被雪盖住,整个仓库都覆上了一层雪白。
一直跟在季恒身后的管家也是心惊胆颤,他没法儿想象,若是这底下,埋了季微尘,埋了迟北海,他……
他不敢想象,可他镇定下来,上前给季恒撑着伞,后者却没有半分反应。
李擎舷也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废墟,满脸都是不敢相信,愣了好半晌,半分情绪也表达不出来。
忽然,在众人的静默中,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李擎舷机械似的接通,那头传来强作镇定,却轻而易举能听出来慌乱的声音。
“快,市医院!我送小尘去了市医院,赶紧过来!”
迟北海的声音很大,很焦急,极具穿透力的透过手机,传到离得近的季恒耳朵里。
几乎是话音刚落,季恒只听到了“小尘”这两个字,就从莫大的空虚中反应过来,这两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将他的心捆住,回到原位,落在实处。
“在哪儿,小尘在哪儿?!”季恒抢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沉声问着。
可那头只刚刚说了一句话后就挂断了。
迟北海正在开车,要分着注意力看着季微尘的状态,没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说更多的话,只能简明扼要的通知。
眼看着后面靠在椅背上的人,血色越来越淡,肤色越来越透明,迟北海心头仿佛被火烧一样,焦灼,伤人。
他猛踩油门,好在不是高峰期,这一路上,车流量少,到达市医院没用多长时间。
……
季微尘再次醒来时是四天后了,在傍晚醒的。
虽然这次也比较严重,在ICU 待了两天才转出来,好在情况稳定,并没有下病危通知书。
这几天连着下大雪,外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病房里透过窗帘,都被雪面反射的光照得很亮。
病房里坐了三个人。
季恒,迟北海和李擎舷。
但整整四天,他们面面相觑,统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个手指头。
稍显拘谨的实际上只有李擎舷,他坐在一边,得知季微尘脱离生命危险后,思考了很多话
比如季恒会不会找他算账?
比如季恒会不会刁难迟北海?
比如他能不能把责任推到迟北海身上?
比如……
而迟北海和季恒,一门心思都在季微尘身上,全然当彼此不存在似的,视线都舍不得离开。
中途季郢怀和启迪来了一次,只是被季恒劝回去,先处理热搜和何意的事,另外再有何炳,也得给点苦头吃吃。
接近六点时,床上的人终于醒了。
季微尘从混沌中挣扎出来,眼前还未睁开就已经是白茫茫一片,眼皮或许沉重,有些抬不起来,鼻腔上的氧气罩有些碍事。
他动了动手,想扒拉一下,手却陡然一疼,又无力的坠落,倒还惹得一头冷汗,气喘连连。
时刻注意着他的三人顿时同时起身,李擎舷自觉地停住脚步,让另外两人一人站一边守着,他站床尾。
“小尘?”迟北海见他眼睛动了动,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睁眼看看。
这些天心都提在嗓子眼,没多的心思分到别的地方,只看着他睡了一天又一天。
看着他在昏睡中都疼的忍不住低吟,疼的喘不过气,只能上氧气辅助呼吸,又上止疼泵止疼。
可止疼泵的效果甚微,每每听着他疼的受不住时,迟北海眼睛都是红的,心脏生疼,经脉连着十指指尖都在酸麻的疼痛。
指头疼的无法弯曲。
季微尘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可不大能听清,像隔了一层纱一般,滤掉了些发音,传到耳边只剩不清晰的声音。
但他知道是迟北海的声音。
即便听不清他再说什么,但刻进脑子里,让他沉迷的声音,他十分熟悉。
他睁了睁眼,终于,在一片白光后,得以看见眼前的画面。
“醒了?怎么样了?”迟北海摸了摸他额头,又整理了一下他口鼻上的氧气罩。
可季微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平日里圆滚的瞳仁此时也只是无力半睁着,长睫都病恹恹地搭在眼皮上。
季恒看了迟北海两眼,还是没忍住,自己隔着病床,拉了在迟北海旁边的铃。
床尾的李擎舷看得想笑,看来季先生暂时不会找他的麻烦,只是迟北海……
他闭眼想了想,发现想不出来迟北海闷声被教训的模样。
总之,他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叫了铃后,很快就来了医生。
在季微尘身上四处按了一下后,再看了看他两只绑着绷带的手臂,捏着他的手腕,稍微动了动。
这才在带来的病历本上写着字,一边写一边说:“家属注意照看,胃部穿孔出血,可能有外力影响,但情绪和平日饮食也要注意!”
“另外,病人内脏有些微震损,要是觉得喘不上气,肺动力不足,就吸氧,这要慢慢养。至于手臂和胸口的鞭伤,相对来说轻一点,按时换药,一个星期内不要碰水就行!”
迟北海刚想问什么,医生又补充道:“哦,对了,他耳朵可能会有些听不清,也是外力震慑,多在他耳边说说话,过两天就能好了!”
交代完后就离开了病房,房间里又只剩四个人,其中一个还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
季微尘不动,身上就不会太过于疼痛难忍。
他嘴唇动了动,可过于虚弱,只有雾气散出,蒙在氧气罩上。
迟北海忙稳住他,给他拿了氧气罩,安抚他:“好,先别说话,我给你摇床!”
第89章 心疼
迟北海推开李擎舷些,按了升降按钮,将床升起来一点儿。
可能有些高度,季微尘会觉得好受些,此时喘气声都平复许多,氧气罩拿掉之后,露出唇色。
虽然依旧惨白,但好在没有那天沿着嘴角流下的鲜红的血迹吓人。
透白冰冷的皮肤与鲜红且温热的血液激烈碰撞,将迟北海的心脏裹在中间,反复拉扯。
让人躲不开,也逃不掉,只能生生地受着折磨。
“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尘?”
迟北海凑近季微尘耳边,轻轻说话,声音不大,很温柔且耐心。
让开位置的李擎舷被听得汗毛直立。
习惯了他骂人粗鲁的样子,陡然见他小声温柔说话的样子,当真是吓人。
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隔着衣服摸了摸手臂,决定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季先生,我先回去处理后续,这里……”
“嗯,回去吧。”季恒扫他一眼,就让他有些心惊,又听他说,“何意先拘留,过后再说。”
李擎舷点点头,出了病房。
43/56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