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明想了想,“对。面店里只有一个陌生人的脚印,那不是我小姨的。”
“也就是说,在你小姨到这里之前,有人住在这里。”黎铮的目光扫过杂乱的屋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传单,是附近美食街上的,时间是4月22,几天前。他又问:“在现下这个时间段,谁会在上方城里躲躲藏藏?”
是啊,哪个人会偷偷摸摸住在闹鬼的房子里?
燕月明和闻人景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名字,异口同声道:“鸩!”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燕月明的思路。小姨为什么会反常地在深夜出门?为什么会失踪,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鸩的阴谋!
闻人景倒是还保持着理智,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深思表情,“这么猜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我们没证据啊。”
燕月明攥紧拳头,义愤填膺,“可要是没有鸩,也就没有所谓的活跃期对不对?小姨第一次掉进缝隙的时候,正好就是活跃期。她如果没有掉进去,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人生会走上另一条路,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跟别人打架了。所以不管跟她打架的这个人是不是鸩,鸩都是罪魁祸首,而且我小姨虽然以前是男人,可她现在是女士,居然打她,可恶啊。”
“啪、啪。”闻人景情不自禁给他鼓掌,“这个逻辑无懈可击。”
燕月明骂了出来,感觉好多了,紧接着又提出了新的疑惑:“可是我小姨又去了哪儿呢?这里不像是有缝隙的样子啊?”
如果没有缝隙,四周监控又没有拍到她离开,难道她人间蒸发了?
三人又仔细将这里翻找一遍,屋子确实有居住的痕迹,被打扫过,床铺也是干净的。但这里除了传单,常见的膨化食品包装袋等等,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具有指向性的物品。
更不用说是缝隙了。
黎铮:“昨天,不是今天,规则不同。”
“昨天不是今天……对啊,昨天的规则是什么?”燕月明霍然抬头,随即掏出手机来查阅。不过不用他看,旁边的闻人景已经自动报出来了。
“能够跟这里产生关联的,大概是第四条:请勿行船。”闻人景说着说着,忽然面露思索,“船?倚红船?”
燕月明嘴巴微张,点点错愕在他眸中扩散。他视线的正前方有个玻璃水箱,就放在左侧书房里。水箱很大,装满了水,而水面上似乎飘着什么红色的物体。
那是什么?
燕月明快步走过去,双手扒在水缸边缘往里一看,发现是一艘红色的纸船。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纸船已经烂了,软趴趴地漂浮在水面上。
再往下看,水缸明明没有碎裂,但水缸外面却有水,玻璃上还有指纹。这么清晰的指纹,是要用力才能留下来的,再结合这泼到了外面的水,这里也发生过打斗?
那他小姨呢?
他那么大一个小姨呢?
燕月明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逐渐浮上心头,而黎铮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从屋里的打斗痕迹来看,最初的交手地点在门口,然后进屋。”
他回头看,只见黎铮捡起了地毯上的一个玻璃可乐瓶,瓶上有明显的血迹。
黎铮声音清冷,微垂着眼眸,握着玻璃瓶的样子透着股冷静的疯狂,“随后,你的小姨用这个瓶子打中了他。”
燕月明:“为什么是小姨打的?不是对方?”
闻人景胸有成竹,“我们模拟一下就可以了。”
犯罪现场模拟即刻开始。
燕月明扮演小姨,闻人景扮演那个疑似鸩的人。燕月明从外面的弄堂里翻墙进来,没有去前面的面馆,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间屋子。她进门,跟鸩撞上,双方发生打斗。
“注意地上的痕迹,和家具倒向的位置。可乐瓶的最初位置,应该是在茶几上。”黎铮站在旁边,眉目清冷,美人如画。
燕月明却没空欣赏,他仔细分辨着屋里的打斗痕迹,在脑海中进行推理。小姨进来,应该是撞到了门口的衣架。
衣架倒了,然后她快速转移到了茶几旁。茶几上有明显的放过瓶子留下的水渍,她顺手抄起瓶子,砸向对方。
闻人景被“砸中”,后退一步。他伸手下意识地去摸后脑勺,身体晃了一下,摸过后脑勺的手扶在身后的柱子上,所以柱子上留下了几个不怎么明显的血指印。
这个指印,跟瓶子上的指印不一样,所以它们不属于同一个人。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书房的玻璃水箱前。燕月明被推向水箱,因为水箱摆放在矮桌上,并不高,而小姨身材高挑,如果被这么推下去,她会往后坠入水箱。
她下意识伸手想阻挡往后仰的姿势,所以她的指印留在了玻璃上。燕月明模拟着姿势,把手指放上去,完美契合。
她往后倒了。
她触碰到了水中的红色纸船。
她又上船了。
第36章 楼阁谬论
燕月明想哭,如果他哭出来,眼泪足以填满整个水箱,可是他忍住了。成年人了,故作坚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回头看向黎铮和闻人景,问:“小姨会平安回来的,对不对?”
闻人景把手搭在他肩上,虽然他比燕月明还要矮一个头,这个姿势稍显别扭,但依旧让人觉得很可靠,“不是说她有可能是主角吗?就算她不是主角,就凭她以前上了倚红船还能安全回来,她就一定有主角光环。”
燕月明虽然知道这话是安慰他的,但还是愿意去相信,也只能这么相信了。他重新看向那只破烂纸船,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所以现在该怎么办?纸船对应的是昨天的规则,可现在纸船已经烂了,规则也发生了变化。要是真的通过纸船进入了缝隙,那如果我再折一只纸船放进去,还有机会等到缝隙的入口出现吗?”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就算要进缝隙去救小姨,也得找到合适的路径。顺着她走过的路去追肯定是最好、最快捷的,否则从其他的口进去,就会像上次学长救他一样,穿过两三个缝隙才抵达。而且如果小姨进去之后真的又在船上,船是会移动的,想要找到她会更加困难。
闻人景想说这是搜救部该担心的事情,可看到燕月明认真思考、努力想对策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要不我们试试?”
语毕,两人同时看向黎铮。
黎铮点了头,又道:“情况有变,救人为上。闻人景,你陪着燕月明留在这里,我去一趟气相局,在此期间不要乱跑,明白吗?”
燕月明知道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想了想,重重点头。关于小姨的事情,他们之前选择了低调处理,一切等先问过小姨再说。可现在小姨再次掉进缝隙,在生命高于一切的前提下,她是不是主角、会不会因为这个猜想曝光而招来麻烦,就是次要的了。
不论未来如何,你至少得有命活着回来才行。
黎铮冷静又果决,迅速安排好事情,便离开了和平街14号。
燕月明和闻人景留下来,折纸船做实验的同时,继续在屋里翻找线索。但令人遗憾的是,无论是折纸船还是找线索,忙活了一通,都没有什么进展。
黎铮迟迟未归,燕月明有点担心,闻人景便道:“这又是主角猜想,又是倚红船,又是鸩的,事关重大,学长亲自去谈,肯定要商量出一个最好的应对办法来。毕竟在事情没有定性前,很多事情是不好公开的,而且……”
这是危险,也是机遇。这话闻人景没说出来,但燕月明也懂。
自从上次出师不利后,鸩蛰伏良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还不得好好把握机会?
快到中午时,黎铮还没回来,14号先迎来了两个客人。这两位客人也是不走寻常路,放着大门不走,翻墙进来。
闻人景听到响动,跑出去一看,“苏主播?阎队?”
苏洄之拍掉衣服上沾到的灰尘,又扶了扶眼镜,一点儿都没有翻墙进入人家院子又被发现的尴尬,优雅得体地打着招呼,“闻人弟弟,又见面了。”
这时燕月明也听到声音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情形,脑子一时有点卡壳。
“你好,初次见面。”苏洄之笑着跟燕月明打招呼,在灿金的暖阳下,偶像光环得到最强加成。
燕月明一时悲一时喜,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貌去回应了,只能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你、你好。”
闻人景疑惑,“学长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苏洄之解释道:“郝局留了他一下,我就跟阎队先过来了。这件事暂时不方便对外透露,所以我们就只能换了便服,翻墙进来了,不要介意。”
阎飞则一秒切换到工作状态,“那水箱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等到四人全都站在水箱前,最先伸手的却是苏洄之。他直接将那红色纸船从水里捞出,仔细感知了一下,道:“确实有缝隙开合的气息残留。”
见状,闻人景小声跟燕月明解释,“苏主播每天要公布规则,并且直面世界意识的侵袭,他是对这个感知最强的人,堪称人形探测器。”
阎飞则蹙眉道:“我之前听说一队的人突然去了明山,就觉得这里头有问题,没想到会翻出倚红船的旧事来。现在一队负责明山缝隙,这里就由我四队接手,可以吗?”
他看向燕月明,燕月明哪里会有什么意见,立刻道:“可以的,麻烦阎队长了。”
阎飞正色,话直来直去,但语气里也有宽慰,“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不要紧张。现在你小姨行踪不明,这里的缝隙入口又已经关闭,我们还得想办法先搜寻一下倚红船的行踪,这事儿急不来,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洄之:“倚红船上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阎飞沉声:“五年前。来之前我已经紧急调阅过资料了,它当年翻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这二十年来总共也才出现过三次。不过她是不是重新上了倚红船还有待商榷,你们先别担心。如果真的是倚红船重现,散落各处的搜救队员应该也会很快发现它的踪迹。”
语毕,阎飞又对屋内进行了一番查探。闻人景成了他的小助手,给他说明情况,帮忙拍照、
采集指纹等等,做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等到阎飞探查完毕,他将搜集到的东西封袋装好,便又匆匆离开。
苏洄之倒是不急着走,搬了张椅子坐在小院屋檐下,眯着眼晒太阳。他晒太阳的时候,燕月明还在忙,一会儿跑到前头的面馆里去,一会儿又跑到后头的卧室里,连砖缝都要被他翻过来检查一遍了。
他支着下巴看着,末了,把燕月明叫住,“休息一会儿吧。”
燕月明顿住脚步,“啊?哦、哦,好的。”
苏洄之坐着,燕月明蹲着,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苏洄之愈发好奇起来,问:“听说你要考后勤?”
燕月明点点头。
苏洄之:“现在这个想法还有变化吗?”
燕月明愣了愣,又摇头,“我不知道。”
小姨不见了,那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就算拼着太平的日子不过,燕月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到她。这么一想,他现在最该进的不是后勤部,而是搜救部。
可连学长都说了,倚红船是跟胡地飞氓一个级别的存在,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它,就算很快就找到了,以他现在的水平,上去也是拖后腿的命。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当他决定要跟随老师和学长进入缝隙历练的时候,恰好也是小姨决定要回城的时候。他现在回想起来,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决定,推动了小姨的决定?
他已经习惯于做什么决定前都知会小姨了,一方面是跟她报备,让她不要担心,另一方面是征询她的意见。所以他在进入缝隙前,也告知了小姨这件事情。
小姨当时没有阻止他,还给他加油。可后来,在他进入缝隙后,小姨决定回城,而后于半夜出门,再次坠入缝隙。
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因果关系?
燕月明感到一点点迷茫,一点点迫切,一颗心有点无所适从,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必须做些什么。他很努力地在追上生活的脚步,去适应变化,甚至主动变化,但到头来,他发现自己还是跟不上这变化的速度。
该怎么办呢?他到底怎么办呢?
“如果不知道,就暂时不想。”苏洄之如是说。
燕月明转头看他,阳光下的苏洄之显得格外温和,比起在镜头里看到的,多了一点亲切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也许你小姨也是这样,旁人是没办法完全了解的。而且你们花园路不是有句话吗?”
“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
燕月明想起来了,这是老师黎和平说过的话。看他呆愣愣的样子,苏洄之笑了笑,眯起眼又感受了一下温暖的阳光,便起身离开了。
“我走了,代我向你学长问好。”
燕月明目送他离开,过了一会儿,闻人景拎着外卖回来了。他环视四周没看到苏洄之,还问呢,“苏主播呢?他走了?”
“是啊。”燕月明道。
“他不早说,我还点了三个人的份呢。”闻人景小小地吐槽了一句,随后进屋把饭放在餐桌上。不过也是巧,这个时候黎铮回来了,第三份饭立刻又派上了用场。
“学长!”燕月明眸光微亮,主动迎上去。
闻人景在后边摇头叹气,怎么刚才他回来的时候,学弟就没有这反应呢?
不过学弟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对强大的黎学长有雏鸟情节也很正常,他作为同样也很可靠的学长2号,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就不计较了。
吃饭时,闻人景问起了监控的事,“既然外面的监控里拍到了小姨,那有没有拍到跟她打架的那个人?”
黎铮:“没有,而且监控没有被做过手脚的迹象。”
闻人景:“那这岂不是他是鸩的一个铁证?”
燕月明疑惑,“鸩可以不被监控拍到吗?”
闻人景清了清嗓子,放下碗筷,竖起三根手指,“鸩有三大特性,一,他不能被现代科技所记录。看起来跟人一样,有心跳、会流血,也有影子,但手机、监控这些电子设备都无法记录下他的身影,这给我们寻找他增加了难度,但也是用来辨别他的最简单的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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