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歌叹了口气,“我不想逼她。”
黑羽无语地瞧了他一眼。
再见到九溪是几天之后了,黑羽正好收到玄门的战报,玄门这一次败了,好不容易抢回去的一座城又被魔族给抢了回去。黑羽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地界之争,据说这座城已经没有活人了,一座空城为什么玄门还要花那么大代价去争夺呢?
黑羽的视线落在“魔尊亲临”那四个字上,他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间然后迅速将之前的折子都翻了出来做对比。
无一例外,凡是写了“魔尊亲临”的战役,玄门都失败了。
黑羽坐在椅子上陷入了茫然之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对上九溪每次出现的时间,很难不得出九溪就是魔尊的结论,欢歌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还是愿意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乐国,该怎么办啊......”黑羽长叹一声。
早就知道和魔扯上关系没有好事,没想到一扯还扯一个大的。
“国师,外面有玄门修士求见国主!”
黑羽怔了一瞬,“将他们带到正殿,我先过去。”九溪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因此欢歌尽可能不在九溪来的这段时间接见臣子处理政务。
玄门的修士此时前来无非就是求助于乐国,希望乐国能为伏魔之战出点力。这么些年来乐国不是没有收到过玄门的求助,但找上门来还是头一回。
黑羽心虚地想,他们都有一个魔尊做国主夫人了,还能帮你们玄门人不成?
玄门这次为表诚意,来的还是第一大派的副掌门。对方殷切的希望乐国能够为这一次的征战出一份力。
黑羽叹气地露出为难的表情,“并非我们不愿意出力,而是我们乐国的人无法离开这片土地。”
他手一挥,悬于正殿之上的月石落于他的掌心,乳白色的石头以他为中心散发出阵阵的阴气,靠近他的副掌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们乐国人天生灵根受限,虽然于修炼上并无阻碍,但身体却受不了识海的炎热易爆体而亡。如今的我们只能靠这块月石苟延残喘,如果离开乐国,很快就会因为识海躁动而爆体死去。这便是我们乐国多次拒绝玄门求助的原因。”
副掌门怔怔然地看着这块石头,“感谢国师如实相告,玄门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既然乐国无法成为玄门的助力,那我便告辞了。”
将玄门的人送走,黑羽捏着那颗月石愁眉不展。
他们因为一块石头将自己困在了这里,这块石头的存在是益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
欢歌的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天生魔躯,外溢的魔气藏都藏不住,是那些魔物的上等补品。为了孩子的安全,欢歌亲自照顾这个孩子。
但沾染的魔气还是让那些朝臣们都知道了九溪的身份。
在知道九溪身份之前,这些外臣敬重她是国主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这些外臣开始害怕,害怕这个妖女有一日会不会伤害到他们。
哪怕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情况的恶化在不知道是谁传出月石来自九溪之后,臣子纷纷谏言说这块月石乃是不祥之石,是九溪这个妖女想用来控制住乐国的手段。
欢歌被夹在朝臣与九溪之间头痛欲裂,自己还要照顾孩子就更加痛苦。而九溪这段时间也没有出现在乐国,哪怕有了孩子,她还是那样的随心所欲,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欢歌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感到焦虑,他知道九溪一直都是这样的,不会被情感束缚住的魔。可人总是贪婪的,哪怕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但总是会为难自己去做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竟然在奢求一只魔的爱意,他甚至希冀九溪能抛弃魔族的一切和他一起待在乐国,抚养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觉得烦躁不安,心神不宁。似乎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耳语一些什么,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欢歌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照顾孩子一时没有休息好,可是时间越长,他越是觉得精神恍惚。
有时候黑羽和他一起在偏殿处理政务,对方分明没有说话,他却总以为对方说话了。
“欢歌,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黑羽关切地问道。
欢歌拧了拧眉头,摆摆手,“可能就是太累了,这几天的晨会都是在指责我和九溪,我知道我当时做错了,可是他们为什么对魔的敌意这样大呢?九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啊。”
“不过是‘非我族类’罢了。”黑羽也喜欢不上九溪,但为了欢歌,他可以容忍。可如果九溪伤害欢歌的话,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将她赶出乐国。
这样简单的道理欢歌不可能不懂,他最近的神态确实疲惫,很多折子都是黑羽在处理。
“欢歌,你是不是和九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事可以跟我说的,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乱想。”
欢歌用右手大拇指掐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没什么,只是我的妄念太重了,是我自己变得贪婪了。我想让她离开魔族,想让她爱我,哪怕只是我爱她的十分之一。”
黑羽怔然,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十分奇妙的东西。理智告诉自己得不到的就该放弃,要及时止损。可是情感并不是自己有理智就能克制住的东西,它就像无形的线,在理智发现之前就已经将理智缠成一团乱麻,左右理智做出任何的任何决定。
欢歌痛苦的抱住脑袋,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耳边,总是耳语一些奇怪的话,时常搞得他情绪崩溃。
“欢歌,如果这段感情让你感到痛苦,您可以尝试先不去想。”黑羽抿了抿唇,他没有过喜欢的人,对感情也是一窍不通,只能纸上谈兵。他很想去分担对方的痛苦,可是无能为力。
“没事,我会调整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欢歌说是这样说,可黑羽感觉得到,他变得越来越敏感。政务上不容人置喙,人很容易暴躁。虽然他对待黑羽还是像以前一样,但他已经没办法去相信自己的其他臣子。
欢歌时常下了晨会之后疑神疑鬼的,认为这些人里有人想害他和他的孩子。
黑羽除了安抚他以外也在找法子让他安定下来,他写信给了上次来过乐国的副掌门,对方迟迟没有回信,过了一段时间后,黑羽终于收到了信,可这封信并不是本人所写,而是他的弟子代为传达。
副掌门已经牺牲,死在了伏魔之战上。
这是黑羽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这场战争的残忍,他捏着那封信干呕了许久。是不是无形之中,他们乐国也成了魔族的助力?
因为这件事,他和九溪大吵一架。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冲九溪发泄了一通怒火。
九溪挑眉看着他,“战争有死有生,这是常事。”
“如果你不发动这场战争,那么玄门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九溪猩红的眸子看着黑羽,无论多少年过去,黑羽都无法从她的表情上感受到人的情感。
“你为什么不想想魔因为什么才会存在呢?”九溪并不想多做解释,“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黑羽不能理解九溪的立场,就像九溪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蠢一样。但他找九溪闹了一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欢歌耳朵里,他很生气。
“你明明知道我多在乎她,你是想将她逼走吗!”欢歌发了很大的一通火,看着面目狰狞的欢歌,黑羽觉得对方十分的陌生。
不仅仅是欢歌,他渐渐地发现,那些臣子似乎总会背着他耳语,他只要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他们又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错愣不已的黑羽恍然不已,他们乐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从九溪出现之后,不,准确的说是从那颗月石出现之后。黑羽第一次阴暗地想,如果欢歌早就死去的话,现在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眼看着臣子离心,乐国还会有以后吗?
黑羽的担忧随着时间转化为现实。
欢歌自从上次和黑羽大吵一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相关的政务所有的臣子都只能来问黑羽,黑羽处理了一段时间,觉得再这么放任欢歌不管会出事。
然而在他先去找欢歌之前,那些臣子竟然先找到了他。
“国师大人,我们这帮人是冒死前来询问您,您现在还觉得欢歌他配做我们的国主吗?”
黑羽震怒不已,却压住自己的怒火。
“如果欢歌不配的话,那还有谁配?”
“国师大人,您将乐国打理地这么好何必屈居于欢歌之下?欢歌他和魔族妖女勾结连理诞下魔子这件事就已经不配做我们的国主了,他现在脾气古怪一意孤行,如何能引导我们乐国越来越好?”
“住口!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现在还活着都是因为有这块月石!如果没有欢歌将这块月石贡献出来,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众人面色古怪,“看来国师大人还是选择和欢歌站在一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做打扰了。”
黑羽震怒之余吃惊这些人竟然就这样走了,是不怕他将这件事告诉欢歌吗?
事实上,他自己低估了他们的用心险恶。一棵从里面烂掉的树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黑羽晚上去找欢歌已经做好了会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可没想到欢歌这次没有拒绝和他的见面。
自从欢歌决定和九溪成婚之后,他就没有再踏进过这个寝宫。
再次进入这里,他只觉得这个房间变得很是逼仄,像是一座牢笼,让人喘不上气来。
“欢歌。”黑羽走到欢歌的面前,欢歌正捂着耳朵坐在桌前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么些日子没有见,欢歌的状态更差了。对方的黑眼圈很深,长出来的胡子没有修理像杂草一样凌乱,没有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
反而睡在床上的孩子很整洁可爱,像个玉雕的娃娃似的。
黑羽难以想象欢歌是因为照顾孩子过于疲惫才这副模样吗?
“欢歌。”黑羽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还一副受惊的模样。“欢歌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不要!”欢歌立马反驳道,“他们想杀我,他们想杀我。”
黑羽张了张嘴,眼前的欢歌敏感多疑地令他心怜。黑羽可悲地想曾经那个乐观开朗的欢歌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黑羽上前抱住欢歌,伸手抚着对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欢歌头疼地促进眉头拦住对方的腰,让自己短暂地感受到一点安全感。
可是那个折磨他的声音却一直不肯放过他,在他的耳边低语:“你居然还相信他,你要是死了他就是乐国的国主。你看看你的臣子们现在都在拥护他,那些人眼里谁还有你啊~杀了他,杀了他之后你就安全了!”
欢歌猛地推开黑羽捂住耳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黑羽跌坐在地上吃痛地看着欢歌发疯地将桌面上的水壶全都扫到地上,巨大的动静吵醒了床上的婴儿,对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欢歌的神经更加紧绷住。
“孩子,孩子......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黑羽眼看着那孩子哭闹地时候不停散发出魔气,那魔气缠绕着欢歌仿佛将他变成了自己的傀儡一般。
换个现在的性情大变八成和这魔气有关!
他伸手去抓那魔气,却狠狠地触到欢歌的逆鳞上。欢歌没有收手一掌拍到黑羽的胸口上,黑羽根本没想到欢歌会对自己动手,他一口鲜血喷了欢歌一脸,对方错愣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黑羽像一只断了线失去风的风筝,“咚”地一声跌落在地上。
九溪进入寝宫的时候只看到黑羽喷了欢歌一脸血这幕,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如果黑羽死了,欢歌一定会痛不欲生。
九溪用魔力吊住黑羽的气息,转身看着欢歌,凝眉沉默。
是她大意了,初生的孩子根本不会控制住魔气也很缺乏安全感,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会不停地散发出魔气去蛊惑最亲近的人保护好自己。
欢歌现在的状态就是被魔气侵扰已久的模样,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欢歌应声倒地。
“明明自己的火能烧掉我的魔气,怎么还会被魔气侵蚀神志成这样。”九溪抬手将欢歌身体里的魔气抽出,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黑羽陷入了沉默。
她当然希望黑羽死掉才好,毕竟这个家伙在欢歌的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可他决不能死在欢歌的手上,欢歌一定会痛不欲生。
她起身准备再回一趟魔域,不管什么办法要先留住他的神魂。
如果神魂消散的话,那什么都晚了。
第69章
九溪火急火燎地回到魔域将长湘司那个爱玩尸体的老头子拎到了乐国。
那老头也是怂的不行,想不明白自己除了爱玩尸体以外并无不良嗜好,平日里自家魔尊根本就管不到他的头上,他也就是趁魔尊在前面冲锋打架,他在后面捡了几具修士的尸体玩而已,没有给人家入土为安也要被秋后算账吗?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怎么今天就破天荒的找了过来,那来势汹汹地仿佛要了他的命似的。
不过九溪要的不是他的命,是黑羽的命。她虽然能控魂,但对方肉身已亡,加上还是修士的神魂,她留不久的。
倒是这个老头子,一直以来研究换体寄居的方式,说不定能救一救黑羽。
九溪毫不客气的将他扔到偏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住他的神魂,不然本尊让你一起魂飞魄散!”
小老头颤抖着身子看着无力回天的黑羽,“造孽啊!这五脏六腑都被打烂了,连骨头都碎了,我怎么救!”
九溪狭长的眸子凝视着他,厉声道:“我管你怎么救!我只要结果!如果他死了,我便将你扔进蛇窟!”
蛇窟是魔族人最害怕的存在,那里面的蛇估计有上万条,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蛇像蛆虫一样挪动,鳞片泛出黝黑可怖的光泽。怕是刚扔进去,人就没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小老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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