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宜归一愣,离开被窝坐起来和柳容修说:“为什么对叶蓁来说这很正常?”难道大盛皇族这么靡乱吗?
柳容修回答说:“作为公主,殿下自小就被训诫,除了要读史书作学问之外,生活方面也会有专门的嬷嬷和老师教导,她看起来清心寡欲,但实则什么都懂,她什么都知道。”
叶蓁居然什么都知道?!
她难道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占自己的便宜?哦不,严格来说她占的是柳容修的便宜,但是她扰乱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变得很混乱很迷茫。
柳容修进一步解释:“殿下排名第五,所以她有个小名叫做小五。先帝后私下经常这样唤她。如果你不小心惹恼她让她生气,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小窍门——试着叫她小五,她可能会心软放过你。但这招不能多用,否则就失效了。”
“你也叫过她小五?”吴宜归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问。
柳容修说:“没有,我和殿下身份云泥之别,我的经历和生活环境不允许我叫她的名讳。”
“所以叶蓁通过让我叫她的名字来分辨站在她面前的是我还是你。”说到这里,吴宜归心疼柳容修。她和叶蓁之间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发小,却始终被身份阻隔着,甚至连名字也不能叫。
“确实如此,”柳容修的声音很平静,“话说回来,叶氏皇族内部虽然乱了一些,但殿下始终保持着当初我见到她时的模样,虽然她不得不改变,但透过一些细节可以知道她仍旧是当年那个逃学避入藏书阁的小女孩。”
“你的意思是叶蓁明明什么都懂,但却又什么都没做。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喜欢的人吗?”
“据我所知,从未有过。”
“那你——”吴宜归不知道应不应该提及柳容修的心思。
柳容修心领神会地说:“无论我当年如何那都是过去式了,我已经是一个过往,不希望再掀起波澜。”
吴宜归想到一个问题:“后来叶蓁没有选中你为她推荐的驸马?”
“她一个都没有看上。”柳容修语气无奈,“殿下的心思深不见底,连我也无法猜透。其实殿下小时候天真烂漫,做事直来直往,不会遮掩她的想法。但这一切都在后来变了,她遇到了两件事使得她变得如此。其中一件与我有关,想必你也听说了,就是我被皇后刺字赐罪。而另外一件则是和先帝后的去世相关。殿下从那时候起,失去了疼爱她的父皇母后,也同时失去了依仗。有先帝后在,她是为所欲为的大盛公主;先帝后先后去世,她就成了偌大皇城之中无依无靠的孤儿。”
吴宜归感慨:“叶蓁失去了父母、兄弟和朋友,在你走后,她失去了一切。”
柳容修喟叹:“虽然有遗憾,但好在你来了。”
吴宜归耸耸肩:“你可别对我寄望过高,我怕让你失望。”
“那你的商业计划书何时去写?”
“啊,我和叶蓁约好了在她审讯完十七之前写好交出就行了,她现在去睡觉了,估摸着最快明天才能审讯完吧?十七该不会那么快招供吧?”吴宜归越说越慌。
柳容修笑道:“你不知道殿下的审讯手段,可算得上自立一派。”
“真的有这么狠?”
“只会多不会少。”
吴宜归揉了揉额角,“行吧,那我只好连夜赶工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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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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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大半夜总算把许诺的商业计划书给赶了出来,等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东方既白,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整夜。
等她洗漱完准备把计划书交给叶蓁的时候,发现叶蓁正从外头走回来。俩人在走廊里面对面,叶蓁说:“十七已经招供,这是他的供词。”她把一份文书递给吴宜归,另外上下扫视她一眼。
“这是你要给我的商业计划书吗?”
吴宜归愣愣地接过供词,后知后觉地把计划书给了叶蓁。“你什么时候起床审讯了十七?该不会昨晚骗我去睡实际上是去连夜审问了吧?”
但是叶蓁神采奕奕,并不像熬了一个通宵的样子。只听叶蓁款款说:“我只是习惯早起,顺道就去看了一眼十七,没想到他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窝囊,花了不到半刻钟就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你把他怎样了?他现在该不会半死不活了吧?”吴宜归有点担心。
叶蓁扫了她一眼说,“此处谈话不便,进去说吧。”
俩人入了吴宜归的套房,吴宜归关上门,打开供词匆匆浏览。
叶蓁坐在了沙发上:“你放心,我没有严刑逼供,而是采取了更温和的手段。人都有弱点,我看出了十七的弱点,所以能轻易攻破他获得供词。”
“十七的弱点是什么?”
“贪财重利。”叶蓁不疾不徐说,“他加入不系楼是为了钱,背叛不系楼也是因为钱,既然如此,我就用钱来引诱他再次背叛幕后主使,他在困境之下忽然得到了大笔钱财喜出望外,自然而然就什么都招供了。”
吴宜归惊讶,“你要给他多少钱?”
“不多,二十根金条。”
“二十根金条?!”
叶蓁转眸淡淡说:“但你好像弄错了,不是我给他金条,而是不系楼要给他金条。”
吴宜归噎住:“为什么明明是你许诺他的却要让不系楼兑现承诺?”
“因为我是应你的请求才答应替你审他,吴老板,二十根金条对于不系楼而言是九牛一毛,若能因此替你拔除毒刺清除内患委实不亏。你不会连这点账都算不清楚吧?不如叫苏苏来算一算是不是合算?”
叶蓁翻阅商业计划书,定睛在第一页上。
她看过不少翰林学士写的奏章,读过天下文章,从未见过如此形式排版的书籍。里面有表格,有图示,有一些自己看不懂的字符,虽然看不懂但是却能结合文字图案理解内涵。这是一种很新的手法,估计又是吴宜归从她的世界带来的东西。
叶蓁和吴宜归交换了各自手中的读物,叶蓁拿着商业计划书,吴宜归拿着供词,一个坐在沙发上翻阅,一个靠着墙壁浏览。
各自有各自的难处和困惑,但可以随时向对方提问。
“供词里说十七没有真正见过对方的脸,这是怎么办到的?”吴宜归问。
叶蓁回答说:“此事简单,只要每次派不同人传信即可。”她皱皱眉头反问吴宜归,“书里说设置内务组和外务组,分别对外和对内事务,那么苏苏姑娘算是哪一组?”
“她是我的事务秘书,主要负责内务,她熟悉这一块交给她我放心。”
“那有必要让她代表你列席掌柜会议吗?”
“有必要,她只是列席而已,没有发言权投票权。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吴宜归解释。
这其实类似于地球的董事会制度,只是被吴宜归照搬来了DT667。吴宜归的想法建立在玄奕现在的十九位掌柜的制度基础之上,只是更加优化细节。在她制定的商业计划里,分管各区的掌柜相当于大区经理,负责各自区域的商业经营。而大掌柜则是总部的CEO,负责统筹。
吴宜归这个老板是大股东兼董事长,手里牢牢把握着不系楼的根本。她把现代的公司制度发挥地淋漓尽致,甚至引入分红激励,让各区掌柜相互竞争业绩,谁今年赚得多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分红,让逐渐变成一潭死水的不系楼搅动起来,转化为活水。
叶蓁越看越觉得吴宜归的想法很有意思,只是不能推广用到朝局。
“十七供述与他接头的人叫稻草人……这个稻草人会不会和玉珏界面上的那个稻草人图标有关系?”吴宜归陷入沉思。
叶蓁想起了一些旁的,“京师之中,也曾有和稻草人相关的古怪事情发生。有一户农家报案说自家地里的稻草人活了,还生吃了他们圈里的鸡鸭。此事因为没有人相信而不了了之。但是大掌柜曾派江湖力量去跟踪十七想要顺藤摸瓜,派去的人不曾回来,只是留言说,遇到了口中吐火的稻草人,身负重伤。他放弃委托,连尾金也不要了,从此杳无音讯。”
“这么说来稻草人有可能不只是个符号,他或者是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吴宜归认识到稻草人有可能不仅是一个人而已,他们有可能是一个组织。
玄奕应该和这个组织有关系,证据一玉珏玄奕的界面上有稻草人图标,证据二稻草人想要玉珏以及想要夺取不系楼。
他们对玉珏和不系楼都有一定了解,由此推之,他们对玄奕也有可能非常了解。难道是玄奕背地里又搞了个什么组织?这还真有可能……
玄奕来到DT667之后,又是当大盛的国师,又是建立第五国不系楼,如果说稻草人组织也是他的手笔,吴宜归毫不意外。而现在的问题变成了玄奕早已经去世的情况下,稻草人组织落到了谁的手里由谁掌控?
很显然,这个人姑且称他为稻草人一号,正带领着稻草人组织走向失控。
吴宜归把自己的分析统统都讲给叶蓁,没想到叶蓁也同样有此结论。
“十七口中的信息既重要又没用,因为我们知道了稻草人组织的存在,却又对它一无所知。”叶蓁下了结论。她合上商业计划书和吴宜归说:“不得不承认你的想法很好,只是难以推行下去。”
“为什么?”
“因为你要打破既有局面重新来过,这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反对你的新政。”叶蓁说。
其实她目前在朝中也面临这样的局面,她想要削藩调派节度使,逐渐向京师收拢军权,结束割裂的局面。但是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收回陇西的军权,而陇西正是当年扶持叶芑登基的主要力量,更有秦仪在京师坐镇,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难以下定决心动陇西。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吴宜归没有那么多顾虑,“积重难返,积弊难消,明明看见问题却犹豫不决,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决心进行改革义无反顾。而且我也不是完全莽撞没有规划,我已经想过了,如果要推行激励制度,就必须能灵活用人。我会让苏苏出公告替我招揽人才,谁行谁就上,大不了全开除从头来过。”
叶蓁勾起嘴角,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吴宜归的心态,也羡慕她的乐观。罢了,既然她是不系楼的老板,那就任凭她折腾。反正自己已经得到了滑翔翼和潜水装置也不亏。
“对于十七这个背叛者你真的就给了金条过往不追究?这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吴宜归不甘心。
叶蓁寓意深长:“我以为你像佛祖一样大慈大悲不会追责……原来不是这样。”
吴宜归觉得她话中有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说出来?”
“算是吧,”叶蓁随意道,“我许诺他二十条金条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如你所见,这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物。只给他一艘小舟,一个行囊,让他自行上岸脱离不系楼行走江湖,并且同时散布消息说他身上有巨额财富,失去了依靠的他又能走多远会有怎样的下场?”
叶蓁轻飘飘地说,“既然他贪图财富,那么就用财富的力量报复他,这是他应得到的惩罚也是顺应天命的下场。”
吴宜归打心眼底佩服叶蓁。“你觉得在稻草人听见十七安然无恙下船的消息后,会不会杀他灭口?”
“是有这种可能,因此我也想要提醒你去派人盯着十七。”
“我这就让大掌柜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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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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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系楼已经在洛城耽搁了一段时间,其实距离京师已经不远了。叶蓁先前遭遇刺杀,落难动力岛,现在跟着不系楼北上折返京师,说起来短短时间内和吴宜归已经经历了许多。现在元春下落不明,不系楼内乱已经逐渐平息,正是继续启程回京的好时机。
大掌柜回禀:“婉平郡主和殿下的贴身护卫都安然无恙,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师并且正在四处寻找殿下,是否将殿下就在不系楼上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派人接应?”
不系楼虽然是大盛国师玄奕所创,但秉持的是中立的宗旨,不涉各国纠纷,不涉大盛朝堂斗争,只漂泊在江湖市井,以赚钱牟利为生。诸国已经默认了不系楼的中立地位,不系楼也遵守游戏规则,但是如果吴老板和叶蓁走得过近,大掌柜预感平衡宁静的局面即将被打破。因此主动提出让叶蓁的人来接叶蓁入京而不是让不系楼护送到底。
叶蓁瞬间明白大掌柜的心思,转头目视吴宜归把问题抛给了她。
吴宜归也不是傻瓜,当然清楚问题中的陷阱。但她别无选择:“通知他们到京师护城河外接头,就由不系楼主船送叶……咳,公主回京。”
大掌柜又要再劝,可是被苏苏拦住。苏苏冲大掌柜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讲,大掌柜把话憋了回去。苏苏说:“那我即日吩咐下去动身去往京师,预计傍晚就能抵达京师。”
“好,辛苦你们了。”吴宜归笑眯眯说。
苏苏又道:“既然内部的祸乱已经清除,是否可以安排掌柜联席会议?”按照规矩掌柜会议应该在确认吴宜归入主不系楼后就该召开,以向不系楼的人宣布她的身份。但因为十七和苏苏的背叛迟迟未召集,现在苏苏提起开会也是为了向吴宜归证明自己的忠诚。
吴宜归点点头:“好的,一切由你安排,到时候通知我开会时间就行。”她要回去书房继续研究玄奕留下来的书籍,可能里面还夹杂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蒸汽机的设计图,又比如说玉珏的使用说明。
苏苏颔首与大掌柜同时退下。
此刻就只有叶蓁与吴宜归独处,吴宜归和她说:“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和我单独说?”
叶蓁坐下来喝茶,经过这段时日相处,她觉得吴宜归和她之间好像越来越默契,很多事情不用说出口就能被她感觉到,这可能又是因为玉珏。
“我想让你动用不系楼的力量帮我一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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