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封霄阳·前世ver: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封霄阳·现世ver:我不爱你,我只把你当替身,但我愿意为了你而死。
某片经历了两世的程渺魂魄:……
真难啊,仙尊大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忆旧游(五)
从此他二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私情,只余下各自心中记下的、还不请的无数条人命债,在等待着清算。
程渺本就是个话不大多的人,自那日以后话便变得格外的少,几乎到了一个字也不吐的地步,无论封霄阳口中吐出的到底是多么恶劣又狠毒的话,也都当了耳旁风。
他就像是变成了一尊真正的傀儡,封霄阳叫他做些什么就去做、叫他说什么就说,哪怕是些暧昧的过了度的话语、亲近过了头的事。
乖顺的不像从前那个万人之上、持剑纵横的仙尊,偏生封霄阳又寻不出什么错处——要罚也得罚的有个名目,可他找了许久,愣是没在程渺的行为里找出什么可供自己发泄的机会。
原仙尊到底是个聪颖过人的,即便是消极抵抗、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都能伺候的封霄阳通体舒畅,自以为已然将他觊觎了许久的人收入囊中,只有在封霄阳离开了那寝殿、自己独处的时候,才能隐约觉出些不对来。
程渺如今做的,确然是封霄阳希望他去做的事,也确然是他所希望的态度,可封霄阳总觉得不对,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发展,总觉得程渺会如此做,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事似的。
可他的脑子早被打打杀杀填实了多半,又是碰上程渺,本就不大多的心眼子更是只余了一分不到,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看着仙尊如今乖顺的模样又是通体舒畅,根本懒得多想,只得将这一切的缘由都归在了自己魔性作祟、贪心不足上。
他对自己的异状一无所知,每日兴致勃勃的对着程渺嘴贱,时不时的还杀上几个人取乐,把日子过的挺逍遥,程渺倒是隐约觉出了些许不对。
封霄阳在外恶名挺响,大多都是骂他喜怒无常残忍嗜杀有勇无谋,但若是仔细想想,他若真是这么个彻头彻尾的武夫,又是如何在魔尊的位子上坐了这么久的?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程渺好歹当了千年的仙尊,不说对封霄阳是知根知底,至少也能看出他如今身上的不对劲来。
从前的魔尊,哪里会疯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知晓这天下无人动的了魔尊,程渺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魔人是在哪里受了伤、魂魄都碎成了片儿,才会疯到如今的地步。
他虽觉出了不对,却并没有什么出言提醒的意思——程渺对自己如今的处境相当清楚,一举一动都似在千丈悬崖边上起舞,自保尚且艰难,哪里有什么闲功夫去同情一个魔人?
何况那魔人还是封霄阳。
一句“你若死了,我便要整个修真界给你陪葬”堵死了程仙尊寻死的路,程渺别无他法,只得百依百顺的讨好起封霄阳来,可心中到底还是有着诸多不愿在,便将这讨好做的有些不伦不类,才会让如今脑子已经有些不大够用的封霄阳察觉出些许端倪。
“我怎么觉得,仙尊心底是有着怨气的?”一日封霄阳照旧来找他,端着程渺沏好的茶也不喝,只隔着氤氲的雾气盯视着他的身影,骤然说了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话。
程渺心头一紧,微垂了眸子,望着拴在手脚之上的粗大锁链,沉声道了句“不敢”。
他的身体虽恢复了多半,多行动几步却还是要喘,腿软的像是面条一般,就是单站着都会有些摇晃,若不及时锻炼,只怕日后行走都会留下病根。
魔人要的就是他落下病根、行走不便,干脆连这让他走上几步锻炼锻炼的机会都没给,相当利落的化了几条锁链出来,将程渺彻底拘在了寝殿之中。
更确切一点来讲,是锁在了软榻三丈以内的范围之中。
倒真是全然将他当作了个床上的玩物。
封霄阳撑着脸眯眼看他,看的程渺起了半身鸡皮疙瘩,突的噗嗤一笑:“紧张什么?你心底有怨气才是正常,若真乖乖的从了我,我才要起疑了呢。”
他抬手一招,锁链猛然收紧,程渺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趴跪在了地上,随即便听见魔人带着几分笑意的话语:“爬过来。”
程渺身躯一颤,到底还是遂了封霄阳的意思,如狗般俯下身子,膝行到了魔人腿边。
封霄阳今日心情不错。他带着笑俯下身子,半拖半抱的将程渺扯进了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他垂落的墨发玩。
程渺被他抱猫似的抱在怀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闻着封霄阳身上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微微皱了眉。
这魔人又出去造了多少杀孽?
他被扣在魔宫之中,并不知道外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境况,仍以为仙魔两界还处于战火之中,日日夜夜忧心着。
封霄阳将程渺拥在怀里,肆意的揉搓了一阵,随即似是觉得还不太尽兴般,慢慢要往榻上移。
程渺心中警铃大作,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没等他心中的“恰当机会”出现,便趁着封霄阳转开目光的间隙出了手。
封霄阳耳旁凛风掠过,下意识的抬手防备,正正接下了那柄程渺藏了许久的匕首。
那一下几乎耗尽了程渺的力气,他支在榻上的手猛地一软,握着匕首的手却是硬撑着一口气般,咬着牙拼了命的往封霄阳胳膊里捅。
封霄阳从不防备他,垂眸看着程渺冷厉中带着些许狰狞的脸,索性将胳膊上的力也松了,就由着那匕首一寸一寸往肉里进。
“你还真是恨我。”他并不在意那分明淬了毒的匕首,眼中晦暗难辨,嘴角却仍是噙着笑的,“亏我还……”
亏我还真以为你是改了性子,真以为你是对我动了心,才会如此乖顺的。
他将自己未尽的半句话吞回肚里去,魔息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火,却始终没积攒够发火的气力,最后几乎是有些无力的仰头闭了眼,不去看程渺那几乎要将他整个撕碎般的眼神。
到底,这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他的痴心妄念罢了。
那箍在程渺腰间的手却是又施了几分力度,沾了些自小臂上蜿蜒流下的血,在程渺的锦袍上留下几道狰狞的血印。
“仙尊,我只问你……”封霄阳的每一个字都吐得很快,像是在憋着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复杂情绪,才能维持住那冷言冷语的壳子一般,“你许我上虚怀宗,与我一同下棋、与我讲经论道,愿意正眼瞧我这个满手血腥的魔人,究竟是出于什么?”
程渺周身的力气早在捅出那一刀时被抽干了多半,手抖的再握不住匕首,那用石片磨出的利刃几乎是与封霄阳的话一同落了地。
他本就是豁出一条命去捅的这一刀,也懒得再做掩饰,装什么温驯纯良的玩物,便咬着牙将自己勉力从软榻上撑起来些,冷声答了:“不过是善心过剩,想着可怜可怜你这个不知亲情爱情如何的魔人,为我那修真界减些争端。”
“若时机适当,自要借机将你的命收于剑下。”
封霄阳自始至终都定定注视着他,似乎是非要从程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可无论他想瞧见的是什么,到底是大失所望、铩羽而归了——魔人慢慢转开了眼,自嘲道:“是我自作多情……”
“你我仙魔殊途,本就无情,何来‘多情’二字?”程渺冷声截断他的话。
他吐字时并未多想,是话已说尽,发觉这一向嚣张跋扈的魔人竟是被他的话语所慑、彻底怔在了当场,眼角甚至也微微泛了些红,才忽的醍醐灌顶,意识到了近来封霄阳那些诡异至极的行为后所掩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魔心。
当代魔尊性格乖僻至极,又嗜杀残暴。可程渺在仙魔大战前的几百年中,从来都以为这只是修真界的流言蜚语、空穴来风。
他所认识的、那个日日撒泼耍赖、偶尔还会有些孩子气的魔尊身上,从来都没有过露出血腥残暴的一面。
程渺晋级化神时睡了五百年,正巧睡过了封霄阳风声最盛的那段日子,醒来时封霄阳早已坐稳了魔尊的位子,他对这位魔尊几乎全部的认知,都来源于那百年间如知音如密友般的相处。
乃至于后来战火烧到了修真界,他自以为的密友御驾亲征,将夜虹横在了上三门的脖子上,程渺才终于意识到,那个潇洒温和、如谦谦君子一般的魔尊,才是封霄阳伪装出的假象。
他想去探寻封霄阳如此伪装的缘由,可惜却是有心无力,被四起的战事逼的分身乏术,入魔宫后又被仇恨蒙蔽了眼,竟是到了此刻,才醍醐灌顶般的明白了。
封霄阳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委曲求全、所有在他面前的欲言又止,都是因为对他起了意,图的是他这个人,而并不是什么他总挂在嘴边的“踩修真界脸面”。
程渺七情六欲去的早,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封霄阳比他更快的反应过来,眼瞳顿时红了个彻底,单手钳住程渺的脖颈,半拖半拽的强行将他从榻上提了起来。
封霄阳钳住他的手在抖,力度却是一点都不轻,程渺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心底却是骤然一松。
若是真就这样死了,也还不错。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封霄阳骤然松开了手。
程渺被他狠狠掼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咳喘,模糊听见魔人似乎是咬着牙说了什么话,却辨不清字句,只听得出那语声中浓重的恨意与不甘。
身形骤然一轻,模糊的视线中景物不断远离,像是被谁强拽着在地上一路拖行,最终归于沉寂。
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前,程渺鬼差神使般的抬了眼,却正巧看见,那暴虐乖僻的魔人眼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泪痕。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程渺脑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想起那百年间二人高山流水般的相处,想起那日自己特意记了许久、一步一步谨慎下出的和棋与攥紧手中的汗水,想起那些被自己深藏在所谓立场与身份之下的纵容与暧昧。
若真是无情,又怎么会有那无数次的默许、无数次的宽容,怎么会有后山那条特意留出的、不设任何阵法的小路。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终止在了战火烧起的那日。
从此他二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私情,只余下各自心中记下的、还不请的无数条人命债,在等待着清算。
作者有话说:
考研,迫害咕咕精的一款超能用具(落泪)
每天抽空写一点,更新的真的好慢orz,咕咕精努力在月内完结吧(爆哭)
(番外预计还有十二章,咕咕精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忆旧游(六)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十年于修真者而言,说快也快,是一闭关一清修便能恍然而过的岁月,说慢却也慢,虽不够仙魔两界早已停战的消息传入程渺耳中,却足以让程渺试图逃出个十几次、再被封霄阳猫抓耗子般的一路戏弄着捉回来十几次。
也足够一个少年得了仙师青眼、向着三界第一宗进发,足够全魔宫的护卫侍女被杀的换了整一轮、修真界送来的修士里终于有几个得了信赖进了魔宫,足够魔界那些心有反意的人将自己筹划的事做的更加周全紧密。
三界之中渐渐起了些细碎风声,魔界局势也渐渐变得动荡起来,而这一切的一切,与如今魔宫中依旧纠缠不清的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封霄阳结束了手上的动作,慢慢撑起身来,朝着面无表情的程渺露出个不谙世事般的笑:“仙尊舒服么?”
魔人行动之间,不免触及到那无数道锁在他身上的锁链。程渺听着耳旁的叮当响声,微敛了眸子,并不作答。
他早已学会装聋作哑,许久都没有对着封霄阳吐出哪怕一个字来了。
更何况他也说不出话来——封霄阳割了他的舌头。
封霄阳的眼瞳早已成了鲜血般的红色,眼白几乎要被浓重的魔息尽数染黑,眉目之间也再瞧不见虚怀峰上那个倜傥魔尊的潇洒气,转而被深深的几道刻骨般的痕迹占据,周身更是瘦成了皮包骨,竟有些撑不起他那身魔尊礼服一般,虚浮的不成样子。
短短十年,原先那个俊美潇洒的魔尊便成了如今这副恶鬼般的模样。
封霄阳不懂人心,却偏偏是误打误撞,将程渺当年最喜欢、最会因此纵容他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全消磨尽了。
程渺每每模糊的瞧见封霄阳那张瘦的不似人形般的脸,都会不由得想,在他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才能将这个曾经纵横天下的魔尊逼成这个样子。
封霄阳却是对自己的模样毫不在意,无骨般攀上程渺的肩膀,手指摩挲着程渺那空荡荡的左眼,低笑:“我给你安个眼睛好不好?前些日子我挑了妖界的几族,寻了不少好看的眼珠回来,你挑个喜欢的,正巧与你头上那对狐耳配上。”
程渺甚至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懒得做——他逃一次,封霄阳便要剥除他身上的某一部分作为惩罚。
如今他哪怕是想要挣扎、想要抗争,也再做不出来了。
他剜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将他的手筋脚筋尽数挑断,卸了他的膝盖骨,将那曾经风华绝世的仙尊程渺做成了可供他揉来搓去的布娃娃,却偏偏为程渺套上了他过去最常穿的白衣、带上了他最常用的霜落剑。
剑随主人形,日日在鞘中怒鸣,从不止息,它那曾光风霁月般的主人却真似神智全失一般,再不对封霄阳的任何行为作出反应。
封霄阳便将他折腾的越发狠。
他将自己从程渺身上割下的那些部分化入血肉之中,肠胃满的几乎要吐,心却是永不能饱足、永远缺着一块的。
分明已然得到了这个人、分明是自己期待许久的结局,却为何还是不能满足呢?
如今的封霄阳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去想,行事全是随心,真成了如那些传言所说一般的疯子。
他拥抱着怀中那具仿佛已然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慢慢悠悠将自己的身子放倒在软榻上,仰头望着魔宫穹顶上如星空般散落的无数莹明石,忽的低低笑起来。
“还真不像个人样子了。”封霄阳伸出一只枯瘦如鹰爪般的手,翻来覆去的查看着,不知是自嘲还是单纯觉得快意,疯疯癫癫的嘻嘻笑,“仙尊见过魔界最低贱的僵鬼么?那僵鬼的身形,就是我如今的样子。”
他是仰着头的,脖颈间拉出道极为凌厉的线条,瘦的连颈骨都能瞧见隐约的形状,程渺看在眼里,一时间心中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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