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握紧手中的长刀,猛然挥出!
——
轰!
那道诡异无比的暗红雷霆骤然劈下,浓云骤然散去,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
洞口处的封印应声破碎,李致典失了助力,向前倒去,摔在一地的碎瓷片上,两只手顿时血流如注,却又瞬间被药力催的愈合,酥痒无比。
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惨状,连忙从地上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山洞外那处被雷霆轰出的深坑里跑。
师父现在如何了?!
山洞外山石倾倒、枝叶横陈,一片乱象。
李致典跑八步摔九步,很快便滚了满身的泥水,艰难爬起身来,领口却是忽的一轻,身体凌空而起,后颈拂过一阵一阵的热气,吹得他汗毛倒竖,战战兢兢转过半个脑袋一看,却是那只在山洞中打过照面的黑豹,正叼着他背后的衣物快速奔跑。
黑豹见他转头,从喉间含混的哼出几个音节:“我……带你……去……”
木溪刻意将话音放低了些,深知不能惹闹人类幼崽的道理,在李致典听来却是野兽咆哮,震的耳膜生疼,昏头昏脑地转过头来,望着身下不断掠过的各类景象,想:
这黑豹对他师父那般依赖,想来也不是坏人……就是声响大了些,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大坑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山石,黑豹纵跃之间轻快无比,将个怪石嶙峋的地方走的如履平地,却是苦了个李致典,搭豹车搭的晕头转向,被黑豹放下时简直要哇的一口吐出来。
他晃晃悠悠走了好几步才把脑袋里那股迷迷瞪瞪的劲摇出去,抬眼便看见自家师父背后焦黑了好大一片,整个人像块被烧过了的炭,黑里杂了几丝灼目的红,一头长发被烧短了半截,正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一处看,动也不动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师父!”李致典看见自己师父还活着,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连忙往封霄阳身边跑,却被一只沉重的爪子压下,“不要、打扰老大。”
李致典被那只爪子拍的摔了个狗吃屎,满脸痛苦的爬起身来,悻悻地看了身旁那只乖乖坐正的黑豹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也在一边默默地注视起自家师父的动作来。
那只要升九阶的妖兽呢?刚刚那天劫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啊……
他心中直犯嘀咕,可只是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便能品出几丝痛苦与无措来,便也没了相扰的心思,抬眼看着远处泛起亮色的天边,心道,看样子,天是要亮了。
——
封霄阳听见了李致典大大咧咧的声音,直勾勾盯着一处的眼睛微微一动,却是全然不想回头。
他的样子看上去极为凄惨——长发焦黑,衣衫褴褛,半个身子都被那道雷劈的焦成一片,两只手的虎口处更是血流如注、堪堪见了骨,内里魔息更是一片混乱,心口疼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却硬是靠咬着舌尖撑住了心神,眨也不敢眨的看着眼前那颗轻轻颤动着的鸟蛋。
直到封霄阳盯的眼前发黑、身形不断摇晃,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天边也越来越亮时,那颗鸟蛋才发出细细一声响,似是有个活物在其中挣扎。
封霄阳尝到了几丝血腥气,料想是自己咬破了舌尖,却仍是紧紧盯着那颗颤动的越发厉害的青色鸟蛋。
鸟蛋外壳几近透明,在天光照射之中隐隐透出个模模糊糊、不断挣扎着的形状来,笃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声音极为急促,听在封霄阳耳中却是缓慢无比,几乎是他的心脏跳上那么三四下,才会响出一声。
浅黄鸟喙首先破开蛋壳,紧接着微微张开,歇息一霎后冒冒失失的顶出了个湿漉漉的小鸟脑袋来,一身稀薄的绒毛都粘在身上,眼睛极大,看上去有些可怖。
它歪着脑袋,好奇地注视着眼前满脸焦黑血迹的人,发出极为清脆的一声唤:“老大!”
封霄阳被那一声惊的轻颤,这才发觉周身被柔和青光包裹,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在被慢慢修复着。
青鸾,修真界中最为常见的小妖,却有着一个传说。
说这青鸾一族,是有着凤凰血脉遗存的,需是心智强硬无比、求生欲望极为强烈之人,才能从那濒死一刻里寻出亿万分之一的几率来,涅槃重生。
重生的青鸾,便成了凰。
如今这亿万分之一的几率,就被梧九杳赌到了。
天边红日探出边际,看颜色会是个晴天。
封霄阳眼圈已红了个透彻,小心翼翼地颤着手,将那只不断叫着老大老大的小鸟托起,对上目光。
那目光天真稚嫩,却与周身青光一般柔和。
青光慢慢将他包裹起来,温和柔软,却又坚定无比的驱散开封霄阳脑中的无数迷雾。
就像是只撼树蚍蜉,即便知道自己的力气只够推动一颗尘埃,也要试上一试。
他脑中转瞬间掠过无数景象,有漫山的桃林,有飞跑的异兽,有痕迹纵横的比武场,有柄常年结霜、洁净至极的剑……
还有个,深夜梦回萦在心尖,却总想不起清晰模样的人。
那人墨眸乌发,容颜清丽冰冷,如风华浮雪,又如山间雾凇,耳垂上点了小小一粒痣,面容看上去较之现在更小些,抱了柄剑仰头看他。
是程渺,却又不是程渺。
封霄阳轻喘出口气,下意识蜷紧身子,心脏疼的像是要被人生生剜出来般,血淋淋的刻骨蚀心。
耳边似有人急急喊叫,他却全然听不清话中详细,额头上的汗水如水般淌下,浸的一双桃花眼越发透出些波光粼粼的感觉来,勉力扯出个轻轻的笑,问系统:“你骗了我多少?”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终于写到这里了啊,真不容易……
——
第五十七章 楼上楼下
原书中那炼他成丹、化他魂魄的凰火,偏偏是梧九杳吐的。
“这位客官,所来为何?”小二眼中光华流转,动作极为麻利地阻住眼前头戴斗笠的红衣人,面上带笑,眼中却是携了几分打量。
“听闻你这里有些好东西售卖,特来一观。”红衣人的声音极为懒散,骨节分明的手执扇在身后左瞧瞧右看看的人头上敲了下,“乾坤一气,育我者七……徒儿,把东西拿出来给这位道长看看,也好正正身份。”
跟在红衣人身后的少年面相正直,肩上趴了只小巧玲珑的青鸟,被敲的哎呦一声,连青鸟也惊的轻声啾鸣,赶忙回了神,不去看这看似平常的小楼外贴的仙家符咒,从怀中掏出张样式古朴的木牌来,笑着递到小二手上:“道长请看。”
那伪装成小二的修士接过木牌,细细看了一遍,又打入道灵力查验,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得嘞,二位贵客楼上请。”
红衣人轻轻点头,摸了把怀中睡的慵懒的黑猫,低声道了句“谢过”便绕过修士,不紧不慢地走上木梯。
修士目送他消失在楼梯间,皱了皱眉,又翻出那张红衣人递来的木牌,翻来覆去的查探一遍。
这红衣人身上的气息虽然平常,却总让他觉得心悸的慌……
罢了,能说出对应的口诀,还能掏出这木牌,是某位隐世大能也说不定。
这修士却不知,他方才放进去的两个人,一个是当代魔尊,一个是未来的仙魔共主,都不是什么平凡人。
而那被这二位一抱一扛的两只小兽,可不就是那修为已到了分神顶峰的木溪,同实力堪比大乘期修士的八阶妖兽梧九杳?
李致典上了楼,被眼前所见惊的瞪大了眼,声音自然而然的大了起来:“师父,这地方从外面看不过是几丈宽的地方,怎么里面这般大?”
眼前是片极大的广场,足可容下千人,四周尽是一圈圈围起的座椅,楼上还有几间垂了珠帘的隔间,绕住一个丈许宽的平台。
如今这广场中已稀稀落落地坐了不少修士,听到少年人这一声冒冒失失的叫嚷,已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眼神中大多是带了几分打量与试探的。
李致典自知失言,已紧紧闭上了一张嘴,耳尖通红,却仍感到身后人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慢条斯理地转了圈,同时传音过去道阴恻恻的声音:“好生给为师长脸啊乖徒儿,回去晨间的操练再加一个时辰,磨磨你这急躁性子。”
李致典不敢呼痛,臊眉耷眼地回了句“知道了”。
封霄阳轻哼一声,抱着猫儿寻了张角落处的桌子坐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自顾自地斟酒。
“师父最近是怎么了,阴晴不定的……”李致典轻声嘟囔着,揉了揉腰间被掐的生疼的那块肉皮,也跟着坐到了红衣人对面,带了几分好奇的传音问封霄阳,“师父,你是怎么搞到这拍卖会的准入木牌的?”
听青儿说,这举办拍卖会的可是当地有名的常家,有好几位出窍期修士坐镇,家主更是到达了分神期的大能,能进入这拍卖会中的,无一不是有名有姓之人。
他们逍遥门只是个闲云野鹤般的小门派,师父究竟是如何搞到这东西的?
封霄阳微微掀开斗笠,轻抿一口酒液,闻声低笑一声,传音道:“怎么搞到的且不论,徒儿,你那灵戒中可是屯了不少好东西啊。”
“是有些零碎……”李致典面上笑容一僵,“师父若是想要的话,便都拿去好了……”
他哭丧着脸脱下扳指,双手递交给封霄阳,却没料到他那向来离谱的师父非但没解,反而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收着吧,就这么点东西,为师还看不上眼。一会拍卖会里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自己拍自己付。”
李致典看着斗笠遮挡下那人轮廓清晰的下巴,强行忍下了满心的吐槽。
……你一个买只鸡都要偷自己徒弟钱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大话来的?
好在他也明白有些话不适合在外说的理,默默的拿起了桌上的果盘,一边带着满脸新奇看周围的陈设一边咔嚓咔嚓的嗑瓜子。
封霄阳斟酒的手一顿,看着某位未来的仙魔共主毫无所知嗑瓜子的姿态,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那日灵兽峰一事后,他昏迷了足足三天,梦境中满是系统冰冷的警告语,就连睡都没睡安稳,据李致典讲,他在梦中甚至还能拍几道攻击术法出来,简直就是“吾好梦中杀人”的翻版。
而在封霄阳醒来后,系统更是变本加厉,虽说是停了对他的惩罚和魔音灌耳,却是任他怎么叫都不肯出来,以死相逼也只能得到句冰冷的“宿主寿数还有十个月零十二天”。
可就连这句简单的提醒,也变得有些断续,就好像是接触不良似的。
封霄阳是想抓住系统狠狠骂上一顿不假,可系统如此反应,便让他觉得自己满心的火像是撞上拳头的棉花一般,难受的厉害。
看来梧九杳那日让他看见的场景,真正触及到这个界面中的某些东西了。
封霄阳的目光转回到那只正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打呼噜的小鸟身上,又在心底微微一叹。
他原以为自己能解开身上的谜团,却没料到这谜团竟是越滚越大,而能做出解释的两个人一个成了只会叫嚷“老大老大”的小鸟,另一个更是睁着一双湛蓝眸子见天儿的装傻装结巴,怎么问都不说。
娘的,他只是想知道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警惕成这个样吗?!
俗话说祸不单行,除去这一件令他颇为煎熬的事,还有另一件事如浓雾般始终盘旋在他的心头。
当日那道暗红雷霆不是九天雷劫,而是天道震怒于他一个外来人竟敢抢了自己亲儿子的机缘,亲手降下的、专为惩罚他这个妄图与天道争上一争的凡人的。
那雷霆伤不在外,封霄阳稳固了千年的丹田被那道天雷轰出一道极细极细的缝隙,不断有魔息从中逸散而出。
平日里耗损的魔息还可以修回来,可若是丹田受损,便只剩下自断经脉、从头修起这一条路了。
他想到抢夺李致典的机遇会受到惩罚,却从未想到天道竟会做的如此之绝。
魔息逸散的速度虽不快,却也如一颗埋伏在他体内的定时炸弹般惹人万分忧心。
他中了冰鸱毒,又有了炉鼎之体,再加上这一道细细的缝隙,日后若是被人抓住采补,甚至会有跌落境界的可能。
偏偏系统还没了声儿……封霄阳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是要推着他往死里走啊。
坏事多了,也显得平常的事看上去都慈眉善目了起来。
李致典在他昏迷的三天中“脚下一滑”“误入”又“意外探寻到”了一方古旧洞府,只是怕自家师父突然醒来无法照料始终没有多加探查,在封霄阳醒后便兴高采烈的报告给了自家师父。
封霄阳心中虽已有了预料,可赶到李致典失足之地时还是由衷地叹了口气。
不是封霄阳智商不够,实在是这地方太过奇葩——谁能想到能绕开那满谷浓雾,如探囊取物般取到凤凰血的通道,会是个巨豚鼠挖出来藏粮的地洞呢?
他直到将凤凰血收入灵戒中,还是晕乎乎的没什么实感,直到再次被系统提示剧情崩坏度提升才反应过来,看着喜不滋儿抱着洞府中别的东西流口水的李致典,神情极为复杂。
该怎么说自家这空有万般机缘却一点儿都不识货,只知道挑灵气雄厚的东西要的傻徒儿呢……
或许这也是脚踏实地的一种?
梧九杳虽是渡劫失败,却是因祸得福,靠着那一点极为稀薄的凤凰血脉有了涅槃重生的能力,连带着他这个被迫契约的人也多了条命,却总归不是正统的凤凰。
若想达到与那谷中的凤凰血同样的功效,只怕是要将现在只有两寸长的梧九杳抽干上成千上万只。
所以李致典这继八阶契约兽之后的第二个机缘,他还是得抢。
封霄阳眼神复杂的看了李致典一路,直到走到谷口、眼见着那令他头痛万分的浓雾被小青鸟随随便便吐出的一点火星子烧了个干净,才转移了注意力,看着那满谷的金红火光。
……怎么好像见过这玩意似的。
他皱眉想了老半天,终于是想起来了。
原主被程渺一剑穿心后,被主角李致典要去抽了脊骨炼器,又将魂魄抽出炼了丹,那炼器炼丹所用的火,便是梧九杳这只前任契约兽吐的凰火。
也不知那时的梧九杳有没有认出他……原书里的李致典真是纯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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