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硕鼠,扰人睡眠,今以千金为聘,求能人治鼠……”封霄阳眯着眼读着告示牌上的字,仔细咂摸一番,忽的睁圆了眼,“千千千金!!”
千金治老鼠,这老鼠得要多大多凶啊……
一旁的大叔见他惊得瞪圆了眼,哈哈一笑,道:“小公子,这分明就是骗子啊,我在这城中住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老鼠的事儿!更别提千金了!”
大叔的同伴捅了他一肘子,低声道:“可别说!咱这地方邪门的很,你敢说没有,明年这硕鼠就得跑你家去!”
“我听说啊,这张老爷家闹老鼠闹了好一阵子了!”身边的大娘插进话来,神神叨叨的低了声,“街坊邻居都说,张老爷家里闹的根本不是老鼠,是缠上小鬼了!”
“呸呸呸,什么话!”大叔急了,“我早上还去张家帮了工呢,那家里所有人都正常的很,张老爷还给我多发了点工钱呢,怎么可能是闹小鬼……”
他一张阔脸气成了猪肝色,自腰间努力掏着什么东西:“你看,张老爷他给我的,可是崭崭新的铜……怎么会是这东西?!”
只见那大叔从腰间扯出的,竟是一大把揉的皱巴巴的纸钱!!
周围的人群都被惊的说不出话,那大妈更是腿一软,眼见着便要向后倒去,靠着身后人的支撑才没跌落,颤着手道:“他朱叔……你这玩意……是从哪来来来的……”
大叔一张脸早已白了,连着说了好几声“我”也没说出话来,他身旁的同伴却是哈哈一笑:“朱老二,你刚从祖坟回来,可是忘了自己把这纸钱塞进了口袋里了?”
“还真是忘了!”大叔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自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了一吊铜钱,憨厚笑道,“你瞧瞧我这记性……”
周围人自然是很给面子的跟着笑,就连那被吓得腿软的碎嘴大妈也是翻了个白眼,朝着朱老二身上唾了口:“死鬼!吓的老娘差些死咯!”
封霄阳却并没有跟着笑,眸中光芒几闪,慢慢从人群中退出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管是那纸钱,还是那铜钱上,都带着股极重的土腥气,像是有什么东西特地塞在那莽汉腰间、要给自己铺路的钱。
说的再清晰点,就是买命钱。
他眯着眼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有些惨白的太阳,轻轻抽了抽鼻子。
这小城里的味道,跟他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啊。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日万第二天,呜呜
第六十六章 夜半童声
青鸾: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啄,没料到还是被人亲了的……晦气。
封霄阳站在人群外神情沉重的看了会太阳,又打了个喷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连忙带着已经凉了的春卷往小楼赶。
神神鬼鬼的事往后放一放,把自己徒弟的毛捋顺了才是正事。
他向来在吃喝住行上舍得花钱,小楼租在了个能闹中取静的好位置,住起来是好,找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封霄阳沿着石板路走了许久,才凭着模糊的记忆摸回小楼。可绕过一从连翘,连远处景象都没瞧清楚,便听见了熙熙攘攘的闹声,像是进了闹市似的,空气中还漂浮着些诡异的香味。
“那小子这是干了些啥……”他暗道不妙,提着春卷走近,果见那原本冷清的小楼外等着长长一队人,个个手里捧了只空碗。
封霄阳眼皮跳的越来越狠,心中的不妙感也是越来越强烈,站在小楼外,竟是有了些转身逃走的冲动。
……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顿数落嘛。
他反反复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这才挤入人群,看见了自己那正低着头从汤锅里捞面的小徒儿。
李致典这个年纪的少年就跟吃了催长剂似的,只一月不见,身量便抽开了些。不知是那吞天七着的效果,还是这些日子里经了什么波折,原本圆头圆脑的少年竟也有了些成人的样子,一闭上嘴,粗眉大眼的竟是有些令人望而生畏。
封霄阳先是叹了声果然家中有苗不愁长,紧接着便厚着脸皮凑到了队伍最前列,将春卷举到李致典面前,弯了眼:“徒儿你看,这是什么好东西?为师我特地给你挑了肉馅的……”
他刚说出那句“徒儿”,便眼睁睁地看见李致典将手中的大勺掉进了汤锅里,溅了周围人一身的热汤,猛地抬了头,一句话还没落地,便被人抓住了胳膊。
李致典脸上神情几变,从面无表情到惊疑不定再到眼圈通红只过了不足几息,抓住封霄阳胳膊的手抖的厉害,颤着音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可是你回来了?”
少年手抓的极紧,将封霄阳的手臂攥的生疼,他不知自己这徒弟究竟是犯了什么病,下意识的抬手在李致典头上敲了下:“可不就是你师父我么?你这是闹什么呢?”
李致典被他敲的浑身一颤,似是确认了眼前人确实是他那向来不大靠谱的师父般,慢慢松了手,对着封霄阳身后所有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喊了声“得罪”,随即便扯着满脸茫然的封霄阳进了小院,哐当一声关了门。
他行云流水般将院门关严上了锁,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眼角有些亮亮的可疑痕迹,话语里也带了些哭音儿:“师父,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李致典扯人的时候没悠住劲,春卷撒了一地,封霄阳正心疼着就听了这么一句,满头雾水的问:“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我灵戒还在你手上呢,不告而别个什么劲?木溪……豹子她没跟你说么?”
“说了。”李致典仍红着一双眼,“她说你快死了,不愿意告诉我,就决定出去找个地把自己埋了。”
封霄阳:“???”
好家伙我就是一个月没回来,那欠打的猫儿就说我死外头了?!
李致典顿了顿,又说:“当然,徒儿是不信的,所以把木溪它……关进后院那口枯井里了。”
“那只小鸟儿太吵闹,我听着烦,也一并关进去了。”
封霄阳:“……”
原来不止木溪欠打,自己这徒儿看上去更欠打更不对劲。
他站在满地撒了馅的春卷中间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刻钟,这才从不知道哪儿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你……是怎么把他们都关进去的?”
一只七阶一只八阶,两只加起来堪比一个渡劫期修士的妖兽,是怎么被这小子打包塞进那枯井里去的?!
“师父当日给我的那功法颇多玄妙。”李致典面露惭色,“徒儿……思绪烦乱,练的便偏了些,略使诡计便将那两位前辈骗进了枯井之中。”
他飞一般地抬头看了看封霄阳越来越黑的脸色,赶忙举手发誓:“徒儿这就去把他们都放出来!保证只有这么一次!”
说着就转了身,急急忙忙地要往后院跑。
“停。”封霄阳几步追上他,强行将李致典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皱眉问,“你……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李致典微微一愣:“回师父,徒儿得了那天阶功法后三日便已修习完成,后来的这二十几日中都在按着师父的规定日日操练,未有松懈……却也正是这样,才能等到师父回来呢。”
说罢便痴痴的笑起来。
封霄阳眉越皱越紧:“早练三晚练二,子时睡丑时起,一天无休,你确定自己是这么练的?”
“是。不知师父有何疑惑?”
问题大了。
封霄阳轻啧一声,并指按上李致典眉间,沉声道:“滚出来!”
李致典不明所以,却觉得自眉心处打入道极为冰冷的气息,冻的他四肢百骸都发起颤来,齿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师父……?”
封霄阳不答,只盯紧了李致典眉心那一点,待看到指尖染上赤金光芒后猛地撤了手,几道术法拍出,将那道光芒控在了半空中,叹了口气看向仍是副呆模样的李致典:“我说的那修炼方式,这世上没有金丹期修士做得到。你若是做得到,才怪了呢。竟还如此练了大半个月……”
也不知道该说这小子实诚,还是傻的透顶。
李致典这才觉出四肢百骸涌出的沉沉困意,声音也变得有些含混起来:“师父,这是什么……”
赤金光芒极为安静,一动不动的像是不存在般,封霄阳瞥了眼,一个响指将那光芒抹了,又将目光转回到李致典身上,神情复杂的出了声:“是你的‘欲’。”
这吞天七着,强横霸道到了极致,却也苛刻到了极致。
每一着,都是非执念深重者不可修的道法,要求修习者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摇,视一切不能达成自己目标的东西为草芥,一心只奔着自己那最重的“欲”去。
与那需人断情绝欲的无情道不同,与魔人修行的纵欲道法更是不同,若要比喻,这吞天道法便是那一心只要达到目标的投机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初次修炼之人,往往会被功法中残存的杂欲干扰自身,就像李致典。
看他这样子,就不难猜出李致典心中的“欲”是什么了……
少年人气血方刚,难免会被旁物干扰心神,李致典领悟功法醒来时,恰好他这个当师父的不在身边,又恰好那二愣子木溪说了些不明不白的瞎话,与那功法中诱人癫狂的杂欲一结合,便令李致典产生了“若是好好修炼,便能让师父回来”这样的诡异心思,一连练了多半个月,将整个人都磋磨的瘦了一圈,也难怪封霄阳初见时会觉得他长了几分。
是个可怜孩子。
难怪原书中会说李致典修炼了一个多月才将吞天七着学成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只不过原书中李致典此时身边并没有师父陪伴,而是正与自己的青梅一同历险,估摸着这“杂欲”也是被柳青儿解了。
封霄阳望着自家头一点一点、身形摇晃,眼见着就要倒下去睡着的徒弟,叹了口气:“罢了,你先睡吧,旁的事等睡醒再说。”
李致典早已困得听不懂话,迷迷瞪瞪地应了声“哎”,身子往前一倒,跌入封霄阳怀中,瞬间便睡的打起了小呼噜。
封霄阳看着自家徒儿眼下的厚重眼袋,想气又发不出火来,想笑又觉得自己这徒儿实在有些可怜,便也送佛送到西,拖着李致典进了屋子,将他在榻上安顿好,又将掉在院中的春卷收拾了,这才匆匆走入后院,撸起袖子,将枯井上一层一层的封印破开。
他一边暴力破解一边咋舌,心道自己这徒弟果真不是个善茬,在这枯井上足足下了几千道封印,难怪井里那两只出不来……
最后一重封印破开,井上的石井盖应声而裂,一道快成流光的黑影从中窜出,直冲封霄阳面庞,却又在挠上他的最后一刻止住,难以置信道:“老、老大?”
“哎,是我。”封霄阳出手快如闪电,瞬间便揪住了木溪脖颈后那块皮肉,皮笑肉不笑道,“木溪姑娘,可否解释一番,为何会说我是要找个地儿等死去?”
黑豹仍是个幼崽的样儿,蹬了蹬腿想从他手中挣扎出来,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只得放弃,垂头丧气的出声:“老大、走了,木溪,说的。”
封霄阳皱眉:“你当时究竟是怎么说的?”
木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一条长尾急的啪啦啪啦直甩,却只得到了封霄阳越发疑惑的眼神,于是更加焦急,到最后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发出一串急促的喵呜喵呜。
一个小小的青色圆球从井里艰难无比的扑棱出来,在飞出井口的一瞬间便没了力气,噗一声摔在井边上,大张着小小的黄嘴喘气,听见了这一连串的猫叫声赶忙用翅膀撑起身子,用着清脆的声音道:“小老大修炼的很快啾,醒来后没看见老大就问我们啾啾,木溪说老大走了啾,在外面啾啾,小老大就以为老大你快死了啾!然后还把我们关进了井里啾啾!!”
……论汉语语意的多义性。
封霄阳听着它气愤无比的啾啾声,面上由白变红再变白,终是再憋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的弯了腰,蹲在井边捂住了自己的脸:“娘的,这都是什么事……说起来小九你怎么会说话了?”
明明之前还只会叫老大来着。
小青鸾鼓足力气,扑腾到封霄阳头顶,对准一个点猛啄:“坏老大啾!走也不告诉我们!!谁和木溪在井里呆了快一个月都会说话的啾!”
木溪说不出话,在一边悲愤无比的舔着身上炸起的毛,满身的生无可恋。
“下回一定说行吧?”封霄阳笑出了眼泪,将头上扯着他头发一阵拽的小青鸾抓下来,顺手又撸了把浑身上下写满了悲愤的木溪,无奈道,“你俩也是的,怎么就没想过劝劝他……”
“小老大哪里是啾啾能劝下的啾!”青鸾气的直扑翅膀,“他话都不听的啾!直接就把我们两个丢进来了!”
青鸾从他手中挣扎出来,扑腾到了封霄阳的肩上,想做一只乖巧端庄的好啾啾。
……可是想想还是很气,它嘴痒,总想啄啄自己这个一点不靠谱的老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下嘴,左瞅瞅右看看地在封霄阳脖颈间找了处好地方要下嘴。
它刚刚找好姿势,封霄阳身子便是一动,晃的它又扑腾了几下翅膀保持平衡。
待到再次站稳,小青鸾便看见自己挑好的那块地方上早早便落了个不大显眼的红印,歪着头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个什么,索性只当是个蚊子叮的。
既然是被蚊子叮了,那它还是不要啄了啾。
封霄阳却没注意到这一件小小的插曲,仍是笑个不停。
原来这急的他连程渺的床都没好好睡、系统提示简直要红的滴血的大事,竟是一场误会。
封霄阳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好容易才把这两只岁数加起来能有李致典几千倍多、却一个比一个幼稚的妖兽撸顺了毛,半哄半骗的让木溪去看着李致典,徒弟一醒就跟他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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