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是浑身冷汗,竟是思虑过重,差些将自己魇住,不由得微微一叹。
师……乘风道人曾提醒过他,他魂魄有缺,自小便缺损一魄,若是思虑过重,极易走火入魔。
因而他这几百年之中能不入世便不入世,却没承想被魔尊所囚,自此不复以往。
他敛了衣袖,正准备坐进车辇中去,不经意间一扫,却看见了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看见他时先是一惊,而后微微一笑,不顾程渺猛然阴沉下去的脸色躬身拱手:“仙尊安好。”
躬身的同时,那一身穿了又好像没穿的衣服微微散开,露出大片胸脯。
程渺脸色更黑,沉声道:“你同为修士,怎能主动以身侍魔?”
这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廉耻!”他咬牙又加了句。
那“不知廉耻”的修士抬起头来,眉心一点红痣,正是苏云墨。
苏云墨微微一笑:“不知廉耻?若小生以身侍魔是不知廉耻,那在魔宫中呆了两年的仙尊,又是什么呢。”
程渺脸色阴沉,却是无法反驳。
在他人看来,他已跌落云端,成了魔尊禁脔。这关系的确是如苏云墨所言,不堪入目。
而这样的他,的确没有反驳的立场。
苏云墨见他沉默不言,又是一笑,悠悠离去,临走前丢下一句:“仙尊莫要自视清高,或许有朝一日,仙尊还需仰仗小生苟活呢。”
程渺的脸色已是黑的能滴出墨来了。
一旁的魔兵见他脸色阴沉,不敢造次,更不敢擅自驾车,只得守在车辇边等他发话。
“你们先回去吧。”程渺突然出声,“我在此处再等等。”
他脸色黑的厉害,周身似有凛冽剑鸣,魔兵不敢反抗,更不敢搭话,脚底抹油似的驾着车辇溜了。
真是罕见,往日清冷的仙尊竟也会气成这样子。
程渺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是因什么而怒,只是顽固地等着封霄阳出来。
他等了许久,才瞧见那一道血色身影走出,正想冲上前去质问封霄阳,却看见了一抹碍眼的白色身影。
而后便是那一场谋划过的混乱。程渺远远看着封霄阳为苏云墨披上外衫、两人相携而去,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魔宫有禁制,他使不出术法,只得慢慢往回走,却是走的不大当心,脚上锁链被树枝勾住,摔了个结实。
四下无人。程渺慢慢转过身来,看着魔宫黑成一团、无日无月的天空,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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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潮汹涌
苏云墨得了宠,仙尊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自然该进进冷宫了。
屋内气味甜的发腻,封霄阳虽是及时屏住了呼吸,却仍是不由自主的面色发红、血气上涌。
他反手摸上房门,发现竟是落了锁。
苏云墨一介修士,在魔宫里灵力受限,是怎么在短短一瞬间做到关门落锁脱衣服这一连串事的?!
耳边喘息声越来越重,封霄阳暗道不好,对着眼前的苏云墨尴尬笑道:“苏修士这又是何意?”
苏云墨同样是吸入了不少情毒,如今已是浑身发红、眼角带泪,一副撩人模样,封霄阳不敢多看,只微微瞟了眼便把眼神移到了别的东西上。
他似乎已是情迷意乱,听不懂封霄阳在说些什么,软软呢喃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后便开始往封霄阳身上贴。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啊!”封霄阳急了,手忙脚乱的开始到处躲,生怕这不守男德的苏云墨对他做出点什么。
他是直男!钢管直!
可屋子就那么大,两人老鹰捉小鸡似的你追我逃了好几圈,苏云墨还是扯住了封霄阳的袖子。
封霄阳急了眼,将自己被拽住的袖子割了,慌不择路的蹦到了桌子上,顺着柱子开始往上爬。
【噗嗤。】系统冷眼旁观,对他进行了无情的嘲笑。
“别笑了,快想点办法!我不想和男的那啥!”封霄阳气急败坏。
苏云墨在情毒驱使下已经全然没了神智,站在原地看了爬在柱子上的封霄阳一会,开始难耐的磨蹭。
这画面极其不美好,封霄阳简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何处放,只能闭着眼睛继续吼系统:“别人家的系统多少都有点金手指,你除了每天索命似的催我做剧情,还有什么用?!”
【虽然系统很想建议宿主亲自动手,帮苏云墨解决这个问题……】系统难掩笑意,【但既然宿主大人不愿意,那系统还是为您解决眼前的危机吧。】
系统话音刚落,刚才还一副精虫上脑样的苏云墨忽的直起身来,双目涣散,机械的往榻上走。
而后榻上便传来了极为旖旎的呻/吟喘息,就好像封霄阳真和苏云墨做了什么似的。
封霄阳惊魂未定的从柱子上爬下来,远远往床榻的方向瞧了眼,只看见苏云墨被被子包的严实,一双眼睛紧闭,口中却不断发出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宿主放心,苏云墨绝不会发现,您压根没跟他做过什么的。】系统的声音里带了些促狭。
封霄阳的小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问:“你有这个功能,为什么之前不对程渺用?”
要是当时有这个金手指在,他也不用辛辛苦苦的琢磨什么“滴刑”了。
【程渺是原书中的重要人物,与宿主您有很深的交集,并且当时的程渺并没有像苏云墨一样完全失去神智,贸然使用会让他对您的身份产生怀疑哦。】系统耐心解释。
总而言之,今天这一系列的破事好歹是完了。
他真是被折腾的够呛……
封霄阳松了口气,被房内过于甜腻的气味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施法术开了房门上的锁想走。
房门一开,新鲜空气涌入,封霄阳因情毒变得有些浑沌的神智恢复了些,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个机会啊!
他一直觉得这苏云墨挺奇怪,不像是个正经修士,想要查探一番,现在不正是个查探的好时机?
封霄阳瞬间精神百倍,腰也不酸了头也不晕了,满屋子的乱翻乱转,指望着能找出来些什么东西。
可他找的灰头土脸,连地板都差点拆了一层下来,也是什么都没找见。
不在屋子里,那就一定是在苏云墨身上了。
封霄阳望着床榻,有些犹豫,几番思量后还是一咬牙一闭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就当我在大澡堂子里洗澡了。
他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掀开了苏云墨身上的锦被,面无表情的把苏云墨全身搜了个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封霄阳不由得“啧”了声。
什么都查不出来,就更奇怪了。
他原以为苏云墨只是单方面跟他有仇,忍辱负重的接近他、讨好他只是为了一有机会就弄死他。
可如今房也翻了人也搜了,居然是任何能表明这人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有宗门的修士往往都会随身携带一些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比如虚怀宗的玉牌、潇湘门的竹剑,既是身份的凭证,也是出门在外的一份保障。
苏云墨自称出身潇湘门,却连标志身份的竹剑也没有,房屋摆设也是笔墨纸砚、修真典籍的老几套,像极了编造身份的黑户。
封霄阳按了按太阳穴,这人查不出身份也就罢了,还搞了这么浓的香,熏的他头疼。
等等,香?
他眼中一亮,问系统:“能分析出来房中的香是哪里来的吗?”
【没问题。棠梨、血斛……这是合欢宗的香。】系统先是分析了一番,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是单凭这一点,并不能确定苏云墨的身份……】
“已经能确定了。”封霄阳打断它。
他就说这苏云墨怎么看怎么奇怪,原来是合欢宗出身的!
合欢宗中多美人,修的是采阴补阳的法子,往往修为增长极快,因此被修真界艳羡又不齿,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
而合欢宗功法有个极为隐晦的特点,便是修炼之人体内灵气是可以逆行的。
难怪苏云墨就算是在魔宫里也能使出术法……
要问封霄阳为什么知道……便不得不提到原书主角的某位红颜知己了。
可魔界与合欢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苏云墨费尽心机造了个潇湘门的身份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隐情?
封霄阳又打了几个喷嚏,实在是受不住,开了扇窗户通风,看向苏云墨的眼神中满是思量。
这苏云墨长得像极了程渺,是从战俘营里提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独孤朔往那日送来的一大堆人里掺几个自己的人进去,估计也不会被人发现。
原主仇人满三界,可知道原主爱好程渺这一口、还能提前做了准备的,也就只有魔界的四将二十一军了。
如果再算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他宫中插人这一项,那就可以直接敲定是独孤朔干的了。
封霄阳眼神一厉。
他完全可以今夜一过就把苏云墨哪来的丢回那里去,然后暗地里敲打独孤朔一番,让他不敢造次,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二十几天后他便要去凡间走主线剧情,且一走就是十几年,程渺留在魔宫中,要是被谁算计死了那封霄阳哭都没地哭去。
普通魔兵与原主之间积怨已久,独孤朔又是个急性子,稍加挑拨便有可能直接逼宫,而封霄阳正巧能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将整个魔界有独孤朔一般心思的人都敲打一番,也免了日后的麻烦。
就算是魔界四将二十一军同时反了,也篡不了他的位——封霄阳有这份自信。
此时的原主还没有突然多了什么奇怪体质,也没有因为莫名其妙的去挑战什么凶兽而元气大伤,连离成神只差一步的闻鹤才要向他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更别说魔界的一群妖魔鬼怪。
既然已是理清了来龙去脉,他封霄阳便要在这接下来的日子里装成个被色所惑的昏君,等着独孤朔逼宫了。
这出戏,想必十分好看。
——
魔尊在苏修士的屋子里呆了一宿,两人春宵一度,好不快意。
魔宫里的消息瞒不住,很快就连洒扫的小厮都知道,魔尊喜新厌旧,仙尊娶到手还没过三天,就又宠幸了一位仙界美人。
有人感叹,不愧是魔尊大人,有了仙尊这仙界第一美人还不知足,敢明目张胆的出去一夜春宵。
又有人猜测,那得宠的苏姓修士与仙尊相貌相似,或许是魔尊在仙尊那里受了气,想找个代替品解解火气呢。
可无论是哪种猜测,都逃不过一句感叹:“过了这一夜,那苏云墨在这宫中可是要飞升了。”
魔宫内议论纷纷,连远在百里之外的四将二十一军也得了信,有人感叹魔尊好福气,也有人羡慕之声不绝、对这美人在怀、左拥右抱的生活无限向往,想着找个好日子再收些妃嫔的。
唯有一人得了信后嘲弄一笑,吩咐下属:“带着虎符,把我的奔狼军精锐三千拨回来。”
“可奔狼军镇守极北,若是突然撤回,极渊里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出来……”下属有些迟疑。
“就要让那些东西出来呢。”独孤朔冷冷一笑。
他说完这句,便又躺回床榻之上,同两位美人调情嬉笑,好生快活。
下属不敢多言,默默下去了。
极渊里的东西,是连魔尊都觉得棘手的东西,上代魔尊身具神龙血脉,已有了半副神格,却仍是在散尽修为镇压极渊后陷入沉眠。这几百年极渊封印松动,虽有魔尊全力镇压,逃出的东西也够他们喝上一壶,如今大王竟是要把那些东西都放出来?
他只觉得满心恐惧,却不知自家大王已被即将登临大位的喜悦冲昏了头,哪里会怕?
——
封霄阳既是决定了要扮猪吃老虎,便安心当他的昏君,这几日都与苏云墨形影不离的粘在一起,在外人看来是亲密至极,却只有苏云墨知道,这看似沉迷美色的魔尊,只在第一日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其后的日子要么借口公务繁忙要么就是说身体不适,从来没碰过他!
苏云墨有些担心,生怕这魔尊已是知道了他心中的那些小九九,可白日里封霄阳仍是一副深情模样,对他也是有机会便揩上几把油,吃尽了豆腐,完全是一幅昏君模样。
他如此表现,苏云墨也只好按下担忧,撑着一张笑脸陪着封霄阳今日论诗明日下棋的风花雪月。
这魔尊的想法那是相当异想天开,前日大半夜拖着苏云墨出去要“赏月观景”,听起来是雅趣横生,颇为浪漫。
可魔界无日无月,夜里连星星都没有一颗。当日苏云墨披着一身薄纱冻得哆嗦,陪着封霄阳在坟地里看了一夜的鬼火,第二天就着了凉,打了一连串的喷嚏,好不容易撑起身子把主动上门的封霄阳迎进房中,满心以为这魔尊要干点什么事。
却没料到封霄阳灿然一笑,大袖一挥,给他带了满屋子的冰!
见他满面难色,封霄阳还笑盈盈的解释了一番:“冬日围炉吃西瓜是魔界风俗,吃些凉的有助于下火,我看你火气颇重,便特地采了这些冰来,怎么样,可还满意?”
苏云墨气的牙都要咬碎,却还是要忍气吞声,娇娇弱弱地说满意。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得忍到魔尊这位子换人那一天。
今日的封霄阳依旧是正常发挥,一如既往地思维清奇。外间飘了鹅毛大雪,他却扯着苏云墨说要看什么冬日繁花。
苏云墨穿着一身清凉夏装,走在一片枯枝败叶之中,看着前面快活地像是发了羊癫疯的魔尊,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主动请缨来当这个卧底。
封霄阳不但自己要快活,还要强行带着别人也快活。他弯腰攒了个雪球,笑盈盈的转身:“苏修士看……”
他话说了半截,手也只挥了半截,雪球没抛出去,啪叽一下掉到了地上。
苏云墨似有所感,回过头去,看见了袭清冷白衣。
那人一身单薄锦袍,怀里抱了几枝魔界特有的血梅,脸上神色淡漠,乌发绾起,像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是程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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