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梨&郁柏:“……”
“那天晚上以后,”茶梨只觉得这车里的空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继续问道,“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人或者事?”
少年道:“没有啊。”
茶梨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他刚刚朝运动裤少年问的问题很相似,围绕两个少年的“友谊”,毕竟这是引发那晚家庭矛盾的根源。
这少年的回答和运动裤少年给出的答案相近,却又不同,在同样的事实基础上,他认为是运动裤少年单方面纠缠他,他只想好好学习,并不想把宝贵的时间花在这些无聊的事上。
郁柏把车停在那栋公寓楼下,少年下车后,礼貌地和两人道别,才背着书包朝公寓入口走去。
这时郁柏接到一个电话,趁他讲电话没留神的空当,茶梨抬起手,飞快地对着少年的背影一划,把他的信息面板拉了出来。
姓名年龄等等都不重要,一概略过。
茶梨的视线停在个人经历那一栏:
从小品学兼优,是父母的骄傲,正在为冲击名牌大学而积蓄力量,不久前短暂地走了一段弯路,现已迷途知返,回到了前途无量的正轨上。
最后一行:
*实时:刚刚被两个陌生的哥哥开车送回家,节省了地铁花费的时间,可以回去先帮妈妈做一点家务,再认真完成作业。
“有什么发现吗?”郁柏挂了电话,发现茶梨疑似在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茶梨道:“这个小孩……很乖。”
郁柏点头,说:“很乖,也很怪。”
茶梨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郁柏的总结相当准确,一个很乖很懂事的小孩,言行举止里有种奇怪的令人不适感。
少年的个人经历里有“迷途知返”,说明他确实是和运动裤少年短暂地早恋过,以搭档上门调解亲子关系为节点,原本还有聊到半夜都说不完的悄悄话、不同班也寻找各种小机会悄悄约会的恋情,一夜之间变成了少年误入的“迷途”,现在已经“知返”的意思,就是和恋人果断割席,走上了“前途无量”的康庄大道。
不是,搭档到底是怎么调解的啊?
“你搭档是怎么调解的?”郁柏虽然看不到信息面板,但也大致厘清了这件事,发出了和茶梨心声同样的感慨,道,“这简直比送去电击见效还快。”
茶梨道:“什么是送去电击?”
“就是……”郁柏犹豫了一下,还是简短地讲了雷电法王的生平事迹。
茶梨听得难以置信,道:“你们三次元怎么回事!怎么会容许有这种事?你们就没有未保办吗?”
郁柏一时间难以回答,道:“警官,我只是个民营企业的产品策划。”
他生活的那个三维世界在茶梨的想象中,已经是个乱七八糟很不像话的糟烂地方了。
“难怪你不想回去,”这样一来,茶梨反而更理解他了,同情道,“如果我是你,我恐怕也不想再回去。”
停了片刻,郁柏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说:“嗯,是呢。”
茶梨想起他刚刚接的电话,问:“谁给你打电话了?”
郁柏皱眉,有点苦恼地说:“弟控秘书长,让我回家吃晚饭。”
“问题不大。”茶梨鼓励道,“别紧张,你这么狡猾,一定搞得定他。”
“搞不定也没关系,万一被赶出家门的话,”郁柏道,“我就去投奔你。”
茶梨叹气道:“真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也不得不在我的床边给你留个位置了。”
郁柏怔住,道:“这……你说真的吗?”
茶梨一本正经道:“考虑到你的特殊癖好,到时我会给你买一个可爱的大号小窝,好让你能趴在里面睡觉,可以很舒服地沉浸式体验自己是一只宠物犬。”
郁柏:“……”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茶梨说要买狗窝什么的那话,当然只是开玩笑,他想了想,又说,“正好我当面和秘书长说清楚,你我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
这些晚点再说,搭档失踪案的调查,又回到了起点。
虽然这家的少年略显得奇怪,可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和搭档失踪有关系。茶梨独自发动超能力翻开的信息面板上也没能发现什么有效线索。
郁柏猜测道:“或许这事和这家人没关系?那天晚上还有别的事发生吗?”
茶梨道:“还有一件,就是郁柏撞树、被你顶替这事。”
“那肯定还是和这家人有关。”郁柏马上把锅甩回来,道,“我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最清白最无辜,谁是坏人我也必不能是。”
茶梨不死心地又把行车记录仪拿出来,看搭档调解完家庭矛盾后又去了哪里。
记录仪里后面的画面里,除了记录下搭档开着警车整夜巡逻外,中途只有一次停下,是一家小吃店的门口,搭档进去大概是吃了夜宵,十分钟后出来,驾车继续巡逻,直到早上下班。
茶梨感觉十分钟除了吃饭,应该不够发生什么大事,但看路程很顺,还是对郁柏道:“送你回家正好顺路,我们去这家小吃店看一看。”
还是郁柏开车,两人很快来到小吃店里,向店主询问情况,店主又把负责值夜班的店员叫了起来。
这店员专上夜班,白天在后面补觉,睡眼惺忪地出来,但一听茶梨的描述,立刻就想起来了,说:“那位警官啊,我记得很清楚,他上礼拜来了三四次,每次都是半夜,每次都点一份最便宜的鸭腿饭,还要续三次免费汤。”
在重案组不用通宵执勤,如果临时有案子上夜班,餐补也比较高。上周搭档被茶梨牵连,下放来做巡警,工资缩水,餐补减半,通宵巡逻又很容易饿,只能来吃最便宜的鸭腿饭搭配免费汤。
离开小吃店,郁柏问茶梨:“没事吧?怎么呆毛都蔫了。”
何止呆毛耷拉下来,茶梨整个人都蔫蔫的,说:“搭档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他找我搭伙吃夜宵,至少可以换个花样,这家鸭腿饭真的好难吃,我只吃过一次,这辈子再也不想吃了。”
郁柏帮他拉开副驾的门,道:“他很穷吗?比你工龄长,工资应该比你高吧?”
茶梨上车,道:“他工资和我几乎一样,他工龄长,我有学历工资和勋章津贴。他有个吞金兽儿子要养,我除了房租水电,几乎不花钱。所以他经济压力是有点大,生活一直很节俭。”
“养小孩是比较花钱。”郁柏重又坐回驾驶位上,驱动车子,一副随便聊聊的口吻道,“他老婆呢?孩子是他亲生的吗?……我意思是他老婆男的女的?是男老婆的话,孩子就应该是领养的?”
茶梨道:“女的,他前妻是女企业家,当了妈妈以后还是一心扑在宏图大展的事业上,两个人处不来,感情破裂,离婚后前妻离开诺亚城去外地继续宏图大展了,他就自己带着孩子生活。”
郁柏想了想,又问:“我不确定你们这里关于性取向的设定,像他这样的异性恋,取向还有可能变成男的吗?”
“?”茶梨奇怪地打量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郁柏镇定道:“纯好奇,想拓展一下知识面,没别的意思。”
他是镇得很定,但红脸蛋是无法掩盖的!
茶梨也渐渐醒悟过来,恍然道:“哦——!”
郁柏:“……哦?”
茶梨还是第一次和小伙伴谈论这种私人问题,难免也紧张兮兮,压低声音道:“郁柏2.0,你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啊?”
郁柏大吃一惊,难得手足无措起来,说:“我……我是。但是,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叫我的?能不能不这么叫我?像个什么程序编号,我不喜欢。”
“你不要紧张,我们这里同性恋很多的,你在这里就不是异类了。”茶梨认真地安慰他,又合理推测道,“我明白了,你们那里同性恋会被烧死,你父母知道养你也是白费力气,才干脆狠心不要你了。”
“……不会被烧死,跟你说过我们也是法治社会。”郁柏及时纠正茶梨妖魔化三次元的认知,旋即从茶梨智慧的眼神中意识到什么,再度紧张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茶梨用已看透了一切的目光盯着他,道:“这世上没有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我劝你不要打我搭档的主意,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你。”
郁柏:“……”
为了有充足证据来佐证自己的话,茶梨飞快扫视郁柏上下,很快找到了有力的漏洞,道:“你有耳洞,他生平最讨厌有耳洞的男的。”
红脸蛋一秒不红了,悸动的心瞬间恢复了平静,郁柏直视着道路前方,说:“好的,谢谢耳洞。”
茶梨被郁柏这反应搞得有点茫然,难道猜得不对?那一直追问搭档的情况是要做什么?
他悄悄拉出了郁柏的个人信息面板。
上一次看,信息还停在“被穿漫者替代”的状态里。
这一次,年龄身高体重等基础信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说到底,皮囊也确实还是从前的郁柏1.0。
下拉到底部……更新了!系统终于睡醒了!
郁柏的人生经历再不是先前的那个“花枝招展游手好闲”的版本,而是——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茶梨:……看不懂。
是不是“从头来过”的意思?好像是这个意思。
总之,超能力系统终于开始试图接入郁柏2.0的新信息了。
到最下方一行。
*实时:正在努力适应新生活,积极融入新世界,听从茶梨警官的建议,立志要成为一个更好的郁柏,孝敬父母,兄友弟恭,并决定尽快找个班上一上。
窥视面板期间,茶梨忍不住瞥了几次郁柏。
这人真没有那种特殊癖好吗?可是他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听话,还时刻让茶梨有种他在围着自己转的感觉,真的非常符合那种刻板印象。
郁柏:“?”
他并不知道茶梨能看到什么,但他自己很快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在查看后方路况的时候,在后视镜里,郁柏发现自己长出了……一对德牧的耳朵。
第17章
郁柏的德牧耳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不见,车里的两人都看到了,并且都知道对方也看到了。
但是两人都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过了一会儿,郁柏才开口说:“刚才和郁松的电话里,他知道我和你正在一起,问我们今天做了什么,我说你查案,我帮你开车,没有提起是在查什么案。你搭档这事,稍后你要自己和他说吗?”
茶梨在这个问题上仍有些犹豫,他还不能确定这事到底牵涉到哪些部门,也无从确定郁松是否利益相关。
“先不说了。”茶梨道,“你也不要把我们做事的细节透露给家里的其他人。”
郁柏答应了,又说:“这家人真的很热情,有可能会留你在家里吃饭,你要留下吃吗?我建议你试试,家里厨师手艺真的不错……甜点尤其一绝。”
茶梨警官,一个甜点控,十分心动道:“真的吗?”
马上又觉得不妥:“可是我过去的目的,除了送你到家,还要向他们解释清楚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关系,一边做出这种解释,一边还要在你家里蹭饭,是不是不太好?那我们到底清不清白?很容易造成误解。”
“没什么不好,不存在任何误解。”郁柏道,“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茶梨斜睨他,道:“哦,你适应自己的郁柏新身份倒是很快,融入新家的效率也蛮高。”
郁柏强调道:“我本来就是郁柏,这个世界的郁柏如今也是我,以后不要再叫我2.0。”
“好的,2.0。”茶梨道,“那我在你家可以点菜吗?别的都随意,甜点我想吃一块拿破仑……”
他的手机响起,他只好先接电话。
……
于是拿破仑遭遇了滑铁卢。
“好,就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你千万不要乱跑去别的地方玩。”茶梨皱眉听那边说完,回了这样一句,挂断电话。
郁柏通过他的对话也听出了端倪,问道:“谁找你?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个小孩?”
“又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茶梨道,“我搭档的鹅子,这小屁孩,真的好烦。”
寄宿高中要到周末才能回家,搭档的儿子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和老师请了假,放学后就跑回了家去。
现在人在家门口,却开不了门,在电话里对茶梨说是密码锁坏掉了,打了他爸爸电话没人接,转而来找茶梨。
茶梨从前很少和这孩子接触,手机号也是他主动问茶梨要的,偶尔会给茶梨打电话发消息,茶梨通常是敷衍的态度或者干脆不接不回,更不会单独和小孩见面。
这次搭档失联几天,茶梨和这小孩的接触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频繁了。
郁柏比茶梨还更不满意,说:“找不到他爸,就来找你?这是什么道理?你才几岁?凭什么让你管他?”
“不凭什么,凭我是他爸爸的搭档。”这下茶梨反倒回护起高中生,道,“警署传统是这样的,二人组是命运共同体,我就是他爸爸最亲近的人,他不找我找谁。”
郁柏道:“那我怎么办?”
茶梨道:“你回家吃饭啊,什么怎么办。”
导航提醒,“前方路口转弯,进入戚风路”。
茶梨还是第一次到这个街区来,也是第一次路过郁柏的家,从前道听途说过一点,郁柏家的房子的设计规划是请了著名大师操刀,建成后还获得过建筑设计的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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