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的慌张和气急败坏渐散,温棠欢瞪了薄妄好一会儿,猛地回头,走到床上将被子卷到自己身上:“出去,我今晚要自己睡。”
薄妄看着那一条臃肿的被卷,唇角笑意极淡:“所以你不打算洗澡了?”
温棠欢气得牙痒痒:“……要你管!”
薄妄在看了一眼,敛下微乎其微的笑意,转身走出房门。
灯暗了下来,门轻轻掩上,暧昧气息未散的房间里只剩下温棠欢一个人。
温棠欢本来想等人走了就起床去洗漱,结果没想到自己往被窝里一趟,就好像浑身都酥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迷迷糊糊。
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还模糊地冒了一句话——
被下药的不是应该狼性大发大do特do才能缓解么?
薄妄怎么什么都没做,只是对他……就好像没事了……
但温棠欢眼皮太重,思绪昏沉,往枕头轻埋的时候闻到了一捋舒心的淡香,很快便陷入了熟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
安然的夜晚是被噩梦吵醒的。
温棠欢在意识迷蒙间,恍惚地看到一滩鲜红的血液。
……他倒在血泊之中。
——“温棠欢,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站在眼前的,是脱离十七八岁少年稚气,已经成熟高傲的温淮。
“温棠欢”抬起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声嘶力竭:“温淮……我的孩子……”
“孩子?你以为薄妄真的会让你这样的人算计第二次么?”
另一道阴冷的声音质问。
“温棠欢”忍痛抬头,却被血糊住了视线,看不清那人的轮廓,只能看到一只白净且虎口带痣的右手。
那只手猝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一下隔断他的呼吸。
“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呆在薄妄身边?温淮和薄妄蹉跎误会的这些年,那你的命来抵都抵不过!”
巨大的痛苦拢住了“温棠欢”,但到最后一刻,他想的却不是忏悔。
他只是咬牙看着温淮,渗出阴冷的笑:“杂种……你十一岁进门那天,我就该让人淹死你……”
砰!
“温棠欢”被摔在地上。
他模糊地看到掐他的人抬起脚想踢他,却被温淮拦住。
“没必要。”温淮冷漠地看着他,像是俯视一只蚁虫,“温家破产,薄妄跟他划清界限,他的所有朋友都跟他断交,天价违约金等着他赔,呵,我要看他穷困潦倒在下半生挣扎。”
“温棠欢,你的结局就是这么可悲。”
[——结局。]
温棠欢猛地从床上睁开眼,余下的画面一帧帧闪过他的脑海。
负债累累的“温棠欢”去找薄妄,却被趋赶在门外,哪怕跪了一个雨夜也等不来薄妄一个眼神。
往日的恶劣行径被揭露,现实网上都是对他的指责,他像过街老鼠,无处可逃。
走投无路的“温棠欢”低下头,走上一条从未想过的绝路,最后身心俱损,选择了安城最高的电视台一跃而下。
温棠欢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才将心情平复好。
即便早就知道他的结局不好,可是在梦里亲身经历之后,还是会被极端的情绪左右。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却第一眼就看到薄妄搭在小沙发上的风衣。
想是触发了某种条件反射,他下意识把被子往身上揪,确认那只是件没被带走的衣服而已,才慢慢松了口气。
竟然已经草木皆兵到这个地步!
温棠欢顶着一头乱卷蓬松的毛,气得狠狠地给了黑色风衣一个过肩踹。
居然敢让我淋雨,去死吧狗男人。
噩梦的余惊散了些,温棠欢抬着下巴就想走,在路过的时候又隐约闻到了一丝馨甜温淡的味道。
……像他昨天晚上入睡前尝到的。
温棠欢顿了顿,低头的时候狐疑地盯着那件外套很久,最后慢慢用两根指头捻起风衣的袖子放到鼻尖闻了一下。
是异于花香和果香的特殊香气,并不浓烈,但是却很非常舒服,像是浓云中的一捧雾,透着深夜或清晨的露水香,迷迷蒙蒙地在鼻尖散出淡调。
一刹那就把他的思绪拽回昨天那个水声潺潺的夜。
支离破碎的细节慢慢从脑海里想起,他模糊地想起薄妄把他带进了浴缸,又被抱上了洗漱台。
他的衣服被水沾湿,薄妄有耐心地一颗颗给他解开扣子,拭干水迹,再换上新的衬衣。
温棠欢也就是那个时候不受控制的,跟着了道一样配合着薄妄……谁能想到他们亲密至此,最后却是那样的结局。
正发呆的时候,咔哒一声轻响回荡在卧室。
门开的声音像一柄敲在神经上的重锤,温棠欢一个心惊跌坐在床沿,跟推门而入的薄妄四目相对。
温棠欢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先遮自己因为摔坐而掀起的衬衣衣摆,还是应该先扔掉攥在手里的黑色外套。
然而,在他纠结的时候已经迟了,薄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衣摆下那一截绵软柔白的腿,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薄妄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淡,却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藏衣柜,坐洗手池,睡地板,你还喜欢呆在哪些稀奇古怪的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完整的谎话从温棠欢的大脑里冒出来,他将手里的风衣外套卷成团砸到薄妄的脸上,怒不可遏:“要不是你乱扔衣服!我至于一起床就被绊倒吗!你还有理了?”
这辈子反应最快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一瞬了。
温棠欢理直气壮地扭头,却在刚迈开一步就被人拦腰抱起。
他一惊:“你干什么——”
然而薄妄却只是将他抱到床沿。
“不是摔了一跤?”男人细长的指尖压在了他脚腕的位置,轻轻地施加力道。
温棠欢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检查扭伤的脚踝,愣了一下,立刻压着自己的衣摆把脚抽回来:“不用你管!让开!”
他昨天睡觉的时候就挂的空档,现在都还没换衣服呢,要是又被薄妄袭击了……
薄妄视线扫过他藏在衬衣下两条细软的腿,再看了眼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出门:“没事就下去,是你要求的每天八点吃早点,又是你不肯下楼,让所有人都跟着胆战心惊。”
房间的门又被重新带上,温棠欢咬牙切齿。
这狗男人到底是被他逼着结婚的还是过来当他爹的,居然连他早上没按时起床都要训一顿?
洗漱换衣服之后,温棠欢本想下楼吃饭,却看到床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温继天的电话。
温棠欢眼眸骤然闪过一丝阴戾,要改变自己的结局,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脑残爹。
不然他再小心也会被连累。
楼下,女佣紧张地看着饭桌上第二次换上的饭菜,生怕大少爷不下来又浪费了。
温棠欢下楼后一眼未看坐在客厅沙发里的薄妄,径直走到桌前,他看了一眼桌上新鲜的饭菜,蹙眉:“这是换过的?”
女佣心底一惊,当即以为饭菜凉了让少爷不开心了,连忙:“我马上让厨师换一桌新的……”
“不用。”温棠欢拦下她,“第一桌的呢?”
少爷从来不吃冷的饭菜,女佣低头:“都冷了,在厨房里。”
“哦,那找个饭盒给我装起来。对了,下次冷了就冷了,不用撤。”温棠欢拿起岔子,把面前的荷包蛋切开,一点没有从前的审判挑剔,而是直接塞进嘴里,“要能直接放微波炉那种饭盒,不然怪麻烦的。”
女佣有些茫然:“装起来?”
莫非是少爷打算用剩饭剩菜捉弄别人?
温棠欢喝了口牛奶,解释道:“今晚不用备饭了,我晚上不回来。”
女佣被他突然改变的生活习惯弄得晕头转向,但不敢多问,很配合地去厨房了。
温棠欢确实是饿了,把桌面上的早餐吃完之后,用餐巾擦了擦嘴,接过女佣递来的饭盒。
女佣神色微变,犹豫地看着他。
“怎么了?”温棠欢偏了下脑袋,“有话直说。”
女佣小心地瞥了一眼客厅,压低音量:“早上薄总他说这几天都在这儿吃晚饭。”
薄总要吃,大少爷不让准备,她应该听谁的?
“那他要吃给他做单人份的呗。”温棠欢理所当然道,“以后我没说都是不回来吃饭,所以不用准备我的份了。”
就冲原主这矫情劲儿,得浪费多少食物,温棠欢可没那么挑剔。
出门,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很快就远去。
薄妄垂敛的眼眸徐徐抬起,听到耳机里传来萧疏临的戏谑:“哟,这引擎,多少是个改装过的限量款吧?”
他翻看财务报表的指尖慢慢触在冰冷的平板边缘。
“薄总,听说早上几个大老板都在响你电话约你出来谈合同,您老一概拒绝了,我还以为你多忙……嗯,你家大少爷白天开超跑出门兜风不带你呀?”
“嗯,我有合同不谈,总比有些人求着也谈不到来得好。”
刚刚还在津津乐道的萧疏临一下被戳到了肺管子,愤怒地挂断电话。
女佣看着薄总将耳机摘下来,才小心地请示:“少爷说今晚不在家吃饭……晚饭是准备单人份吗?”
“不用了。”薄妄面无表情地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晚上有饭局,不需要准备了。”
*
温棠欢将车停在了安城最高档的酒庄前。
温继天算这里的半个股东,谈事就喜欢约在这里,有事没事显摆他的一地下室子酒。
他表明身份,很快就有人领他到一个华贵的包厢。
温棠欢二话不说踹开门,正在谈事的温继天和另一个中年男人纷纷吓了一跳。
“温……欢欢?”温继天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只是蹙着眉,“你怎么来了?”
温棠欢双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就是瀚宇的老总?”
男人扯唇笑了笑,没应是与不是,求助地看向温继天。
“看他干嘛,是不是就一句话。”温棠欢跨坐在沙发上,“昨天晚上那一出,你帮到哪里啊?是给温淮下药,还是把温淮绑到房间?”
男人没想到温棠欢一上来就那么不客气,脸色骤变:“温总,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信口污蔑?”
温继天刚想开口,又被他打断:“呵,我闲着不干事来污蔑你。今天我呢,不是以温总儿子的身份来的,而是以薄氏总裁配偶的身份来的。”
“温淮虽然是被我赶出去的,但是不代表他就可以任人拿捏……包括你,温总。”温棠欢长睫微抬,露出冷光,“你觉得我这个儿子分量不够,捆不住薄妄,所以想再加一个儿子,但是很可惜,这谋算不仅没成,还让薄妄看清你的意图。”
温继天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他这个大儿子向来只知道吃喝玩乐,心思浅显又粗苯,怎么现在反倒精明起来了?
“你忌惮薄妄,又不得不倚仗薄氏,那你就应该清楚……我,才是那个关键。”温棠欢笑眯眯地说,“也许我现在的优势只有年轻漂亮,但怎么办呢,薄妄就是喜欢。所以在他厌倦我之前……如果我说,想请温总早日离开董事会,我老公也是做得到的吧?”
温继天猛地拍向桌子,指着温棠欢:“你威胁我?!”
一旁的男人明显嗅到话的风向不对,迅速地将外套拿起来:“这,这温总你们父子俩先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偌大的包厢很快只剩下两个人,温棠欢依旧是那副从容淡然的样子。
温继天却气得直捂胸口:“你现在要借一个外人的手,把你老子的产业夺过去?”
“没人想抢你的东西,我不想,温淮也不想。”温棠欢静淡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却像目空某种结局,刹那令人心悸。
“贪心不足的后果温总应该见过很多,这么不择手段,小心哪天出意外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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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总,话我跟你说到这里了,你如果觉得还能在薄总眼皮底下拿捏我的话,大可试试看。”温棠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临走前看了一眼他的胸口:“年纪大了还那么多心机,小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栽河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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