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温棠欢嗓音骤沉,渗出一丝戾气。
守门的小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瞬,但看到他白净得近乎漂亮的脸,又很快反应过来:“我大哥说了,今天不把钱拿出来,谁也不许走!”
说着,伸手用力推了温棠欢一把。
这人力气比牛大,温棠欢踉跄了两步,刚准备握拳挥上去时,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温棠欢微愣,才发现温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和陈锋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温淮没有回头看他,像是以此维系自己支离破碎的尊严,“让他走。”
“让他走?行啊,”刀疤男仍旧擒着陈锋,看着温淮,“那你替他拿出三十万,我亲自把你们送到门口。”
温淮薄唇紧抿。
短短十分钟,他就在温棠欢面前露出了自己最狼狈最屈辱的一面,自尊被“三十万”撕扯得所剩无几。
就当他是活该被温家排挤,遗弃,他实在不想让这位“哥哥”再干预更多。
“好,你们先放他走,我……”温淮还没说完,掌心握住的手猛地将他往后一扯。
他被甩到身后,踉跄两步才站稳。
温棠欢摆脱了这位烦人的“弟弟”,抓起隔壁的一个花瓶就往门口挥:“三十万?可以啊,天地银行发行的收不收?多少老子都烧给你!”
看门小弟没想到他说炸就炸,下意识躲开。
温棠欢把花瓶扔在地上,迅速拉开房门:“钟绣,叫警……唔!”
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像螃蟹的钳子,一把掐住了温棠欢的脖子。
呼吸一窒,温棠欢的脸顿时涌上痛苦。
“呵,脑子挺灵光。”刀疤男将人带了回去,重新关上门。
“欢欢!”
钟绣正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没想到看到这么可怖的一幕。
温棠欢不是进去训人的吗?怎么还跟要债的纠缠起来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门咚的一声又关上了,钟绣冲过去想开门,才发现反锁了。
顾不得发生了什么,钟绣手忙脚乱地摸出自己的手机想报警,但刚敲下一个数字,一只宽大的手凌空抽走了他的手机。
“谁他妈……”
钟绣刚想骂人,可看清来的人时猛地咬到舌头。
“……薄、薄先生?”
薄妄清淡地扫了他一眼,扔下手机,眼神示意身侧的秘书。
他跟了薄妄多年,已经是薄总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更别说他们刚刚亲眼看见温大少被人掐着脖子抓回去。
就那么一秒钟,薄总周身的气压已经煞得骇人了。
秘书含笑颔首,随后抬腿踹开了包间的门。
锁被踹开,门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薄妄冷厉的眼慢慢抬起。
……看到的却不是温棠欢柔弱无助被人掐着脖子欺负的样子,而是温少爷抄起凳子,一把往匍匐在地的刀疤男挥去的英姿。
“说了把钱烧给你,急着取就自己滚下去开个户!敢掐你爷爷的脖子?”温棠欢嗓音微哑,戾气满身,像个混世小魔王,“不知道一人债一人还?今天就把你打得喊祖宗!”
本蓄势待发的秘书愣在原地,没想到弱不禁风清清瘦瘦的温少动手那么狠,跟条小狼崽似地,还边打边给自己抬辈。
薄妄蹙眉,在温棠欢抬脚准备踹的时候轻轻提住了他的后领。
温棠欢下意识以为是刀疤男的小弟,回身就是一肘子,却被温厚的掌心稳稳接住。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张更令他火冒三丈的脸。
“薄妄?”
薄妄听着大少爷扯着破锣嗓子,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己,眸色微冷。
然而下一眼,他便看到温棠欢敞开的围巾,和颈上各种暧昧旖旎的痕迹。
……相同的记忆涌上两个人的脑海。
是昨晚仿佛争战般的缠、吻、反抗和镇压。
薄妄的喉结微微滑动,淡然转开视线,松开了拎提这人后领的手,顺便帮他把围巾搭回去。
他这一系列动作快且不显眼,没让温棠欢察觉端倪,而且更重要的是……大腿根、小腿,后背,身上各种疼痛随着记忆苏醒,像一桶油浇在他熊熊冒火的理智上。
浑身的不适迫使温棠欢分神,让他忽视了跟前还有一个刀疤男:“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的余光便扫见刀疤男一脸阴毒地从口袋里掏了什么东西。
糟了!
温棠欢猛地转过脸,但为时已晚。
刀疤男居然掏了把刀子往他脸上刺过来!
这要债的疯了吧?!
闪躲不及,温棠欢只能闭眼。
“薄总!”
可先感受到的不是血肉被刺伤的痛,而是身后惊恐的声音。
温棠欢微顿,慢慢睁开眼,却发现刀尖悬在了自己的眼前。
约莫一厘米的距离,而刀身却被一直修长的手握住,鲜红的血液瞬间顺着手腕淌落。
触目惊心。
……薄妄居然空手握住了刀刃!
掌心被刀割裂的痛没让薄妄表露半分,他一脚踹向刀疤男的腹部,将人踢出危险距离后,低声:“黎特助。”
秘书当即上前控制住了地上的男人。
随后,笙歌里的安保疾步而入。
温棠欢站在原地,皱眉看着薄妄将血染的匕首仍在地上。
男人侧身时扫了他一眼,淡然地将鲜血淋漓的掌心收入西裤口袋里。
先前的所有情绪消寂,温棠欢惊呆了。
——知道你是逼王,至于在这种时候都装逼吗??
就不疼吗??
他刚张口,还没出声音,薄妄的视线就从他身上挪开。
随后是男人一贯清冷淡然的嗓音:“温淮,起来。”
温棠欢所有起伏的情绪在这瞬间湮灭。
薄妄是主角攻,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唯一合理的解释……这是剧情注定,他来救温淮的。
或许从一开始,薄妄就知道温淮陷入险境。
是他掌握的剧情太少,又被钟绣的话乱了思绪,一时脑热过来罢了。
主角受自有主角攻英雄救美,他明明是局外人,却自作主张地掺入了进来。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说不清是因为昨晚的暧昧记忆还没休止,还是因为眼前这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且……刚刚跟刀疤男打架的时候,扭伤的脚踝好像又疼了起来。
想到这里,温棠欢顿时抿唇,低头拢紧了颈间的围巾,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包间。
温淮还没从眼前的震惊中回神,就看到温棠欢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门外的背影,心绪纷乱。
今天的温棠欢……和平时太不一样。
明明还是那么盛气凌人,狂妄傲慢,却让他莫名地……
“怎么回事。”薄妄森冷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
温淮抬眸,第一眼看到的是薄妄颈间的抓痕。
他瞳孔微颤,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我被舅……陈锋骗了。”
简洁地阐明原由,温淮由始至终低着头。
不知道是因为屈辱,还是薄妄颈间的抓痕太刺眼。
说完,偌大的包间里只有来往匆匆的脚步,还有刀疤男的哀嚎。
温淮吐了一口气,本想问问薄妄的伤势,却在抬头的一瞬,听见那人淡之又淡的声音——
“温淮,十一岁被陈锋利用是年少无知,十五岁替他背债是意气用事,十八岁还被他算计,就是愚蠢。”
温淮心魂一震,浑身都在发抖。
而再抬眸时,看到的就是薄妄颀长,冷漠的背影。
他离开了,头也不回。
第6章
黑色宾利内,萧疏临抱着小药箱,谨小慎微地帮薄妄包扎受伤的手。
他熟练地缠好,皱眉:“薄妄,这刀伤虽然没见骨,但好歹剜了肉,你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靠窗的男人沉声:“死不了。”
“谈了一周的合同说撕就撕,我倒是不想你活。”萧疏临嘀咕一句,察觉到隔壁的冷眼,连忙转移话题,“啊,我刚看温棠欢的车就在前面来着,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居然也不去医院啊?”
黎特助扶着方向盘,含笑道:“是,钟绣少爷把温少接走的。”
“钟绣?”萧疏临眨了眨眼,好奇道,“小少爷从那包间走出来挺委屈的啊,我还以为他会故意卖个惨让薄总心疼一下呢?怎么让别人送了?”
说到这里,萧疏临福至心灵:“喔!是不是你家薄总最近大发脾气,到处乱迁怒别人,让小少爷看清他的真面目,对他的痴恋滤镜彻底崩塌,所以一去不返……”
“停车。”
黎特助应声踩刹车。
萧疏临一头栽向副驾驶座的靠背。
草!
他在内心骂了句:“又怎么了?”
薄妄:“滚下去。”
萧疏临:?
萧疏临:“不是吧薄妄?老子阐述事实也能踩你尾巴?你一向烦他,他不喜欢你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还是薄总就那么小气,这点事儿都不许别人八卦?
薄妄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萧疏临脾气也上来了,把医药箱往旁边一撇:“我不管,要命令我,今天你好歹给我说句请字。”
薄妄冷眸一抬。
黎特助含笑:“请萧总下去。”
“……”
萧总骂骂咧咧地下车之后,黎特助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薄总,随后轻声:“我删电梯录像的时候看到温少爷好像挺不开心,揉了几次眼睛。”
薄妄掀起眼皮:“你也想滚下去?”
黎特助微默:“自然不是。不过薄总……大少爷素来骄傲,他今天到底是替二少爷出头,但您第一句却问的二少爷……”
他特意拖慢了声音,见薄总没制止,笑着续说:“大少爷是现在当红的偶像,可他为了二少爷,不顾打架丑闻的风险都要出手,嗓子还被掐哑了,却没人问他一句疼不疼……是该委屈的。”
“而且,大少爷好像腿……身体不太舒服。”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温棠欢有点一瘸一拐的。
车内寂静,黎特助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自家薄总闭着眼。
他想了想:“那个要债的高利贷把刀子捅过来的时候,明明薄总您只要推开温少爷,就不会受伤……您没这么做,是不是早就知道少爷的脚有事?”
“想挺多。”薄妄掀起眼皮,冷冷开口:“把笙歌里的所有录像记录全部删除,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今天的任何消息。”
“是。”
*
下车的时候,温棠欢才发现自己的左脚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钟绣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把人按了回去,替他挽起裤腿。
看到被纱布纠缠的脚踝,钟绣一愣:“我草,欢欢,你什么时候扭的脚?”
温棠欢也没想到自己的脚踝莫名恶化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钟绣皱眉:“别告诉我你是练舞练的,我信你洗澡的时候犯蠢摔进浴缸里都不信你会练舞。”
温棠欢:“……”
哥们,你的第六感有点东西。
怕钟绣还要问下去,温棠欢摇头:“不行,太疼了,快扶我进去。”
钟绣连忙把他搀在身侧,不解道:“脚都扭伤了,你怎么还一副三太子闹海的阵势去找温淮麻烦?”
温棠欢一脸莫名:“我踹门的时候没觉得疼啊。”
包括后面跟那刀疤脸打架的时候也没有。
钟绣叹气,一本正经:“笨蛋的反射弧是比较长,早上挨了一拳晚上才觉得疼。”
温棠欢:“……”
钟绣把人扶到沙发上,温棠欢坐下的时候不自然地偏了下身,垂着眼发呆。
明明回来的路上钟绣聒噪得要命,可是他脑子里却无限循环着薄妄淌血的手,还有他叫温淮的名字……
温棠欢有点郁闷,理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
为什么会那么烦躁……是因为昨天晚上被薄妄翻来覆去睡了,结果今天却发现他关心别人么?
也许是的。
温棠欢想了想,自己跟一个陌生人有过肌肤之亲,结果转眼这个人就冲他摆脸色……嗯,他也会不高兴。
没错,就是这样。
分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鞋带被扯了一下。
钟绣半蹲在他的跟前,想帮他脱鞋。
温棠欢浑身不自在:“不用了。”
钟绣:“都肿成这样了还不用?打算留着晚上酱猪蹄呢?”
温棠欢:……老子的混天绫呢?
温宅的女佣很快提了药箱下来。
温棠欢接过,低声开口:“麻烦请医生来。”
女佣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温棠欢今日脾气那么好,连连点头后才去打电话。
“你今天真是怪得很。”钟绣松开手,一脸惊奇地看他,“以前你要是发火,恨不得把视野范围存在的活人都怼一遍,今天是又麻烦又请的,还不要人伺候了?”
温棠欢把脚缩回来:“你别碰……打了一架,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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