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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战见苏星慕不肯看他，以为苏星慕还在跟他赌气，在心中叹了口气，终于理解为什么他娘当年满山满谷地锤他爹，他爹仍能笑嘻嘻；可一旦他娘坐在那里默默垂泪，他爹便立刻慌了神一般又是送礼物，又是赔罪的。
他娘能打他爹出气就说明他娘还不算气，但若是他娘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垂泪，就说明他娘是真伤心了。
就如此刻的苏星慕，他宁愿苏星慕打他一顿出气，也看不得他掉一颗眼泪。
赢战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未来夫管严的生活从苏星慕这一颗眼泪起已经清晰可见，低声对苏星慕道：“别生气了，我全都告诉你，好不好？”
第九十章 成为你的灵兽，我愿意
苏星慕全程沉默地听完赢战的事，平时非常善于讲故事的赢战却将自己的事讲得很短。
赢战三两句话便概括了从虚空世界的结界断裂，到赢战受伤化为原形，落在天机峰被他捡到的全过程。
至于他惨遭灭族的仇恨；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两百年看守结界的孤单；为维护结界，阻止大魔逃窜，却被大魔杀害了父亲的伤痛；他自己断了龙角，每日承受着的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都被他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虽然赢战尽量说得轻松，可苏星慕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心痛到连呼吸都痛。可他明白，赢战之所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是不希望他跟着一起难过。
苏星慕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对赢战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可苏星慕忘记了，他和赢战已经签了双向灵兽契，赢战可以看到苏星慕的识海。
苏星慕的脸上挂着笑，可是他不知道赢战偷偷看了苏星慕的识海，识海中代表着伤心的云朵慢慢积攒，先是小雨淋漓，而后雨越下越大，越来越停不下来。
如果苏星慕将识海中的情绪外放出来，恐怕已经在他面前哇哇大哭了吧。
看到苏星慕因为他而伤心，赢战自离开龙谷便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暴虐情绪突然平和了下来。也许是有人替他心疼，他自己便不那么痛了。
赢战没有戳穿苏星慕为了他的小小掩饰，而是温柔地摸了摸苏星慕的脸颊，柔声道：“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再没有任何秘密了，原谅我好不好？”
苏星慕感受着赢战的碰触，不知怎地一下子回忆起刚刚与赢战神魂交缠时的触感，脸腾地红了起来。
苏星慕这才想起自己强行跟赢战结了灵兽契，像狼这样高傲的种族被人强行结了灵兽契都可能以死来抵抗，更何况是天生王者的应龙，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结了灵兽契，对于应龙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苏星慕将赢战轻轻推开，抿了抿唇，一副做错了事的小朋友的表情，低着头不肯看赢战，“赢战……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强行与你结了灵兽契……”
苏星慕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如何遇到辰火云纹鸾，如何得到这颗丹药，辰火云纹鸾是如何对自己说的，仔仔细细跟赢战说了清楚，而后磕磕绊绊道：“……结为道侣需得你清醒才结的成，我想着灵兽契和道侣契都是为天道所承认，而且双向灵兽契很多地方与道侣契相似，便擅自做主与你结了灵兽契……”
赢战默默看着苏星慕不说话，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家笨孩子，他让一只鸟妖给忽悠了。
……他家笨孩子到底是如何相信那只鸟妖的忽悠的？这一段漏洞百出的使用规则，一看就是那只无聊的鸟妖乱编的。
这丹药又没有认主，如何就能确定丹药的主人是谁了？既然都无法确定丹药的主人是谁，又如何能确定丹药主人的道侣是谁呢？
既然都无法确定，又何来“丹药只能给丹药的拥有者或其道侣使用”的说法？
但即便如此，赢战对于苏星慕喂自己丹药的时候没有醒着这件事仍悔得直拍大腿——若是当时他醒着，现在岂不是已经哄来了他家小慕道侣的身份？！
苏星慕越说越小声，见赢战不说话，以为赢战在生自己的气，苏星慕连忙道：“但我没有把你当成灵宠的意思，绝对没有！”
赢战再次将右手扶在苏星慕的耳侧，额头轻轻贴着苏星慕的额头，丝丝神识缓缓进入苏星慕的识海，勾起苏星慕的一丝神识，小蛇一样缠绕，在识海中对苏星慕轻声低喃“成为你的灵兽，我愿意。”
第九十一章 小苏星慕的故事
山洞里的空气突然暧昧了起来，对于赢战突然的动作，苏星慕完全呆住了，红着脸不知所措。
“你愿意做我的人类吗？”赢战继续在苏星慕的识海里说道。
识海就是苏星慕的想法，在听到赢战的问题后，苏星慕的识海里几乎没有一刻停顿地出现一个清朗的声音。
“我愿意！”那个声音以极快的速度答道。
苏星慕自然意识到自己的真心话被赢战就这样听到了，脸色更红，磕磕绊绊地在识海中对赢战道：“你……你不可以总是这样突然来我的识海中的……这样不好……”
“哦？可我觉得很好啊，不如主人来我的识海如何？我很欢迎主人经常光临我的识海。”赢战将“主人”两个字咬得很重，强调他们已经是签了双向契约的宠主关系了。
苏星慕对于“主人”这两个字简直适应无能，恼羞成怒地在识海中对赢战道：“……不要这么叫我！”
赢战忍俊不禁，从善如流道：“好的，主人；遵命，主人。”
苏星慕：……
苏星慕气得彻底不搭理他了，识海中的云朵又变成了小乌云，只是这次的乌云中没有水汽，而是酝酿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闪电，一看就是真的很生气。
赢战不禁失笑，小朋友不仅这个人很好懂，连识海都这么好懂。
开心的时候就是白色的云朵悠悠，晴空万里；伤心的时候就是墨色的云朵重重，大雨连绵；生气的时候就是灰色的云朵起伏，闪电连连……
赢战忍不住操控着自己在苏星慕识海中的神识向那朵生气的可爱小胖云飞去，刚一靠近，就被气得一起一伏的小胖云里的小闪电电了一下，一缕小小的黑烟从赢战的神识上飘了起来。
小胖云见赢战的神识被电到了仍围着它转，气得又胖了一圈，整个小云朵里挤满了小闪电，噼里啪啦。
赢战忍着笑退出了苏星慕的神识，装作没有发现苏星慕这一秘密的样子。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山洞中的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自从离开了万仞山，赢战已经很久没有跟苏星慕独处过了，难得有机会完全霸占苏星慕的注意，赢战自是舍不得提醒对方离开的。
正当赢战和苏星慕享受着自从参加灵斗大会以来，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一直昏睡的乌骓兔缓缓醒了过来。
“俺……”这是在哪？
乌骓兔“俺”字的口型刚刚张开，就被赢战无情地打晕，复又兔子饼一样瘫在地上，暂时不能打扰赢战和苏星慕的二人世界。
二人又沉默地挨着坐了一会儿，赢战打破了沉默，“我的事都已经告诉你了，作为交换，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师兄？”
苏星慕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晕又涌了上来——原来不知道赢战的身份，被赢战叫小师兄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已经知道了赢战的身份，赢战与他的师尊理应是平辈，再听赢战叫他“小师兄”，总觉得有种调小的意味在里面。
“嗯。”
“……你现在还喜欢宋苕飞吗？”对于苏星慕曾经喜欢过的人，即使苏星慕现在表现得很疏远对方，但赢战仍有一些介意。
万一，小朋友只是在跟宋苕飞赌气呢？万一，小朋友仍对宋苕飞余情未了呢？
在感情面前，即使强大如应龙一族，也不可免俗地不自信起来。
苏星慕摇摇头，“如今想来，我可能从未喜欢过他，我曾经喜欢的，或许永远是药王谷中那个少年的幻影。”
“幻影？”赢战疑惑道。
“嗯。”苏星慕点头，缓缓对赢战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我小的时候一直跟着爷爷还有小白待在药王谷，有一次爷爷闭关，我一个人偷偷溜到药王谷的边上去玩，因为对药王谷的外围不熟悉，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苏星慕记得，那天直到晚上，他都没能找到回到药王谷的路。夜晚的山谷很冷，他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山谷中，又冷又饿。
山谷的夜晚很黑，小小的苏星慕只能透过月光隐约看到一点点路，小苏星慕就这样一个人在山谷中跌跌撞撞地找路时，一只庞然大物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出那是一只泫金晶氤虎，那虎足足有两人多高，正蹲在一颗老槐树下，睥睨地看着小小一个的苏星慕，像是在看着一个小小的夜宵茶点。
苏星慕在这高大的老虎面前完全傻了，只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那老虎，小小的脑袋瓜中一片空白，在泫金晶氤虎强大的兽类气场下，竟是连跑都不会跑了。
许久，当小苏星慕终于反应过来般眨眨眼，泫金晶氤虎那硕大的脑袋凑近小苏星慕，足有小苏星慕脑袋大的鼻子凑到苏星慕面前，似乎是想闻闻它这顿小点心是什么味儿的。
小苏星慕控制不住地“哇”地哭出声来，似乎是被小苏星慕的哭声吵到了，泫金晶氤虎张开大嘴，冲着小苏星慕吼了出来。
“吼！”
泫金晶氤虎的吼声响彻山谷，惊飞一片飞鸟。
第九十二章 是你真好
正当小苏星慕觉得自己快被大老虎吃掉的时候，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的身形很快，他先是飞身将小苏星慕抱离了原地，而后折返回了泫金晶氤虎身边，与因为夜宵小茶点消失了的泫金晶氤虎缠斗在了一处。
那少年身法极快，力气也极大，小小的一个骑在泫金晶氤虎的勃颈上，磅磅几拳将硕大的泫金晶氤虎打晕在地，而后从那大虎的脊背处掏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小苏星慕，几个纵越便消失在了山谷中。
正当小苏星慕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然而没过一会儿，少年带着几个仆役，又从山谷的深处走了回来，将小苏星慕带回了爷爷身边。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他救了我，而我也曾一直在那月光下的少年的幻想中，对他无下限地好了很多年，”苏星慕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想来，我一直喜欢的，是那个在山谷中救下我的，那个会发光的少年。那样勇敢无畏的宋苕飞一直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可不就是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么？”
“……你那年几岁？”沉默了好一会儿，赢战才问苏星慕道。
“八岁。”苏星慕答。
“……那个月光下的少年……你当时有看清他的长相吗？”赢战又问。
苏星慕摇摇头，“当时山谷中太黑了，只有一个月亮能隐约照出一点光亮，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影子，是个少年，并不能看清少年的长相。”
“……那你如何能确定当时救下你的人是宋苕飞？”赢战继续问道。
“因为过了一会儿，他又带着人来找我了，药王谷向来很少来外人，当时又是晚上，他带的仆人都是大人，只有他一个少年，不是他又能是谁？”
“……仅凭这个？”
“这个还不够吗？”
……
赢战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对苏星慕道：“我也有一个小时候的故事，要说与你听。”
苏星慕点点头，坐直身体，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应龙一族为蛋生，五百年可孵化而出，破壳便是人形，约么人族三四岁的样子，之后变更人族的成长同步。”
这是赢战第一次对苏星慕讲起他们应龙一族的童年，苏星慕很是惊奇。
“在我化为人形第九年的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犯了错，怕被我娘知道揍我，便悄悄翻出了龙谷，跑到了外面的山谷中去。这是我第一次出龙骨，对一切都新奇的很，就这样一直在外面玩到了晚上。”
苏星慕忍不住坐得更直，他总觉得赢战接下来说的话要与自己有关……
“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突然听到山谷中一声虎啸。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出来狩猎过，出于好奇便跑到了那泫金晶氤虎附近，打算将那老虎猎了回去，将虎敬送给他娘做项链作为赔罪礼物。”
“就在这时，”赢战看着苏星慕的眼睛，继续道：“我看到那老虎面前有一个人族小孩儿，粉粉嫩嫩的像一个小团子，见到老虎也不躲，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张着小嘴看着老虎，特别可爱。我见那老虎张开嘴眼看就要把那小团子吞到嘴里，便顺手把那小团子从老虎嘴中捞了出来，放到了一旁。”
没想到自己当年救的小朋友竟然是苏星慕，回想起小苏星慕可可爱爱的样子，赢战非常后悔，早知道将来会将一颗心丢在他身上，当年在药王谷那天晚上就该把他抢回龙谷里，给他当压寨媳妇儿，省得他将自己当成了别人，白白喜欢了那么多年。
想象着小小的苏星慕被他抢回龙谷，变成他的小童养媳的样子，赢战忍不住勾起唇角，继续道：“我杀了那只泫金晶氤虎，成功取走了他的虎晶，正要到那小朋友身边与他聊聊天，我娘的气息出现在了药王谷周围。于是趁我娘找到我之前，我赶紧主动回到了她的身边。那天晚上我上交了自己猎到的虎晶，我娘十分满意，然而那顿揍我还是没有躲得开。”
早知无论如何都是一顿揍，他还不如留下来跟当年月光下的那个小朋友聊天，这样小苏星慕会不会从小便喜欢黏着他，小小的脚步跟在他后面，甜甜的叫他赢战哥哥。
听完了赢战的整个故事，苏星慕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原来如此。
苏星慕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赢战，原来他喜欢的少年从未变过，恣意、洒脱，却善良。正如当年他只是路过却愿意救下小小的他，如今他也愿意一己之力，背负整个苍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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