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观察半晌,走到章寻身边:“你这个保镖看着不简单。”
会搭帐篷就叫不简单?那是你没见他扒车有多熟练。
“他以前是军人。”章寻淡声,“老本行。”
看来这保镖木讷之余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杨帆心想。不过他这种想法顶多算是自上而下的欣赏,多多少少带点儿审视和傲慢。
“Alex,其实你可以叫他闻锐鸣,不用一口一个保镖。”
杨帆意外地看了章寻一眼,章寻眼眸淡漠,并没有流露出非常在意的神情。不过既然章寻开口,那他肯定也没有异议:“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等到帐篷扎好,谢炎跟萧珠然也刚好到。他们的帐篷不用人帮忙,谢炎自己就能搞定,萧珠然负责布置餐桌、磨咖啡这些小事。
“这地方视野倒不错,是谁挑的?”
“除了Alex还能有谁。”
“不愧是艺术家,挑个露营的地方都比咱有眼光。”谢炎笑了笑,“不过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小了点儿,本来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吧。”
杨帆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揶揄:“以前没见你带你女朋友出来,今天她刚好有空?”
“是啊。”谢炎看向萧珠然,萧珠然表情意兴阑珊,没什么参与话题的热情。
说实话她跟杨帆这种文绉绉的人聊不到一起去,有时候顺嘴飙句脏话都怕玷污了人家的耳朵,但反正主要也是见朋友外加出来走走,杨帆这音乐家就算顺带吧,不好感也不反感。
山上稍微有点凉,他们几个都加了件外套,坐帐篷前闲聊。闻锐鸣没跟他们在一起,他自觉留在路虎旁边,不知道算是看东西还是算守着人。
聊着聊着谢炎扫了眼章寻,无意间发现他今天穿的外套格外宽松:“你这件衣服也太oversize了吧。”
“有吗,还挺暖和。”
“样子是丑了点,暖和就行。”谢炎这人挺没原则,章寻的东西他一般不批评,“哎,有火吗,我想抽根烟。”
章寻下巴往前递了递:“炉子里不是现成的火吗。”
“也对。珠然,我能抽吗?”谢炎傻兮兮地一笑,惹得萧珠然都白了他一眼:“你抽吧,我去找闻锐鸣聊会儿。”
等她走开谢炎才点起烟,靠在折叠椅里盘起腿。章寻看他这样觉得好笑:“你跟珠然什么时候领证?我看有她管着你,你还像个人样。”
“我是想领,她不让啊,她说她要出国读什么破硕士,结婚的事读完回来再说。”
“那就等等,两年而已。”
杨帆说:“硕士也有一年的。”
“有也没屁用,你们不了解她,她肯定会读两年的,一年对服装设计来说太短了。”
章寻漫声:“要不你跟去?”
“我才不去,去了她指不定怎么嫌弃我,还是在家守活寡吧。”
“其实你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你爸不是一直希望你能学做生意吗?”
“再说吧。”虽然谢炎有自己的打算,但他懒得聊这个,一聊就无比心烦,“你咋样,最近不用上台?”
“嗯,下下周得去趟巴黎。”
这话一出,杨帆跟谢炎同时诧异了一下。杨帆问:“13号那周?那周我也在巴黎。”谢炎说:“我靠,我也是。”
三人对了一下行程,发现奇妙的重合。杨帆是去出差,谢炎是陪萧珠然去看学校,提前有个谱。
杨帆心里跟捡了大便宜似的:“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不愁在巴黎找不到搭伙吃饭的朋友,你们的行程只管交给我来安排。”
章寻对谢炎说:“Alex在巴黎出生,能说一口流利的法文。”
杨帆刚想谦虚两句谢炎就满不在乎地敷衍道:“喔,那挺厉害。”
别看他们出身都不错,谢炎跟杨帆却有本质区别,这也是章寻跟谢炎这么铁、跟杨帆却只是普通朋友的原因。
另一头,萧珠然欣赏完风景慢悠悠地转到车边,找到闻锐鸣。
他戴着最便宜的那种有线耳机,双眼注视手机屏幕,口中无声地念读。
“嘿。”
肩膀被拍了一下,闻锐鸣摘下耳机:“萧小姐好。”
“叫我珠然就行,咱们都见过好几次了。在听什么?我看你念念有词的。”
“在学外语。”
他说得坦荡,萧珠然明艳的脸上倒浮现一丝惊讶。
“英语吗?”
“对。”
萧珠然把他手机拿过来瞧了一眼,还真是英语文章,不过是很日常的那种对话,而且是旅游英语。
“你要出国吗。”
“没有。”
“那你学这些干什么?”
“打发时间。”
这话不像真心话,不过萧珠然跟他也没熟到刨根问底的地步:“那你好好学吧,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做保镖确实就是闲暇时间比较多,寻哥让你跟着,他玩他的,你就没事做。说不定利用这段时间,你连研究生都能考下来。”
闻锐鸣无奈地笑了:“我连本科文凭都没有。”
“真的?我怎么没觉得你文化水平低呢。”
“可能我话少,萧小姐没机会发现。”
“懂了,你知道藏拙。”萧珠然挑起柳叶眉,笑容相当亮眼。
不远处的谢炎扭头看到这一幕,倒是没什么醋意,就是觉得挺奇怪:“章寻你说他们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看不过眼就把人叫回来。”章寻半真半假地调侃。
“我有什么看不过眼,你的人我肯定信得过。不过你发没发现,闻锐鸣情商其实挺牛逼的?就是智商不知道怎么样……哥们儿搞不好扮猪吃老虎呢。”
章寻眉梢轻动,倒是没反驳。
其实稍微接触接触就会知道,闻锐鸣绝对不是外表那种莽夫,而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男人,甚至偶尔还会哄人开心,举止很体贴。
这时,杨帆看了他们俩一眼,忽然说:“既然如此你们应该给他介绍优秀女性才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没女朋友?喔,好像是,上回好像说过。”
章寻皱了皱眉:“谢炎你怎么跟个媒婆一样。”
“又不是我说的,是你的Alex说的。”
“你够了。”
谢炎朝天翻了个白眼。杨帆倒是大度地笑了笑:“没关系,玩笑而已。”
在山上待了大半天,夕阳欣赏完毕,一行人才意犹未尽地下山。
到分岔路口,杨帆特意下车跟章寻耳语了几句,临别又拥抱了一下。闻锐鸣在车里看着,身体正对前方没动。
回到车上章寻没坐副驾,而是在后排躺下补觉。他轻轻打了个呵欠,蜷起身子,眼皮不自觉耷拉到一起。
“到了叫我吧,昨天练得太狠了,好累。”
“嗯。”
中途赶上一个漫长的红灯,闻锐鸣拉开车门,绕到后座给章寻身上盖了件外套,刻意放慢的手部动作跟刚才下车的迅速形成鲜明对比。
章寻沉沉睡着,浑然不知。
大半个小时后路虎抵达公寓楼下,在黑夜里安静蛰伏。
车里没有其他动静,只有均匀而绵长的呼吸。闻锐鸣一言不发地坐着,中途回头看过章寻一眼,抬手把车里仅剩的灯也关了。
时间静静流逝。
过很久章寻还是没醒,闻锐鸣拿出耳机戴上。
他这人不做就不做,要做什么就肯下苦功,要不然也不会在部队屡屡立功。
就学英语这件事来说,虽然还没什么机会开口练,但他领悟力不差,也没打算半途而废。
沉默地听了一会儿,颈后忽然多出一道不远不近的呼吸,有只手伸过来摘掉了右边耳机。
“听什么呢,我听听。”
闻锐鸣坐得很直,也没回头。
章寻将耳机塞进左耳,很快就疑惑地皱起眉:“你在听外语?”
“没事做,打发时间。”
“跟我出门有这么闷?”
“不闷。”
“不闷你连英语都学上了。”
刚刚那一刻章寻心跳都漏了一拍,因为他想到一种可能。
闻锐鸣会不会是为了他才学的?
……不能这么说。也不叫为了谁,就是上次在巴黎因为语言不通吃了点亏,闻锐鸣是以防万一还有出国的机会所以在学。
说实话,这种做人做事的真诚让章寻有点吃不消。
他揉揉肩,垂眸看了眼手机:“都八点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熟。”
“对了,13号那周我还要去趟巴黎。这回你就不用跟着了,团里给我们找了当地的安保,这样也省事,免得你跟着一起奔波。”
他解释得偏多,虽然口吻一如既往平淡。
闻锐鸣听完,表情很自然,没有异样,“收到。”
“到时候杨帆跟谢炎他们也在那边。”
“杨帆?”
“他正好也去那边出差。”
“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追你才去。”
章寻愣了一秒,扭头看向闻锐鸣。首先他没想到闻锐鸣会说出这种带有个人情绪的话,其次他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听了不觉得怪也不觉得烦,反倒心里很舒服。
这就更怪了。
倒是闻锐鸣,表情四平八稳。
章寻也稳住心神:“他没追我,你这话从何说起。”
闻锐鸣转过头跟他对视,目光微微带点审视,但不越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那可能我眼瞎吧。我跟他认识快十年了,要在一起早就已经在一起,不需要拖到现在。”
“嗯,也有道理。”
口气正常得就像是闲谈。章寻掐掐鼻梁,下车往楼里走。
走到半途,闻锐鸣喊了他一声:“老板。”
“还有事?”
“我的外套。”
章寻这才注意到身上披的是他的衣服。但是有必要等自己走一半再张口要吗?借穿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
章寻脱下来拿给他。他隔着车窗接过,视线微抬:“确定不用我跟?我说巴黎。”
“确定。”
“那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你好好学英语吧,下回再带你去。”
闻锐鸣喉咙滚动笑意,“遵命。”
章寻觉得这对话发生在成年人之间有点莫名其妙,但又实在不反感。
“行,我上楼了,早点休息。”
“老板也是。”
大步迈进楼道,等电梯的间隙章寻侧过身,看到闻锐鸣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坐姿朝前,视线没有望向这边。
电梯一到他就进去,不动声色地回了家。不过进门他没开灯,而是在玄关站了近两分钟。
两分钟过后,他把客厅的灯全都打开,直奔漆黑的卧室。
然后伸指挑起窗帘一角。
又等了小半分钟,果不其然,路虎前灯亮起,身披夜色驶离小区。
第27章 安全感
两周除了跳舞什么也没想的日子过后,章寻拎着行李跟沈嘉一起赶赴巴黎。
隋团说到做到,一落地就有四个安保等着他们,并且个个身材魁梧彪悍,光是看一眼都感觉不好惹。
“隋团太偏心了,我要是自己跑这一趟他绝对不付这笔开支。”沈嘉挑眉调侃道,“不过这么多人乌央乌央的,搞得行动都不便,还不如只带闻锐鸣一个,反正他一个人能顶四五个。”
这回没带闻锐鸣来,说实话章寻还真有些不适应。看来习惯的确是种可怕的东西,连闻锐鸣这么闷的人也变得这么有存在感。
主办方安排的酒店档次比上次高,估计是因为这回人少。休整个把小时后沈嘉说要出去转转,章寻接到谢炎的电话:“到了吗,你是今天表演还是明天表演?”
“明天。”
“那今晚一起吃饭呗。”
“在节食,晚上还得去排练,你们俩去吧。”
“真受不了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除了跳舞简直就没有其他世俗的欲望。”谢炎嫌弃地说。
章寻抬抬眉,挂了电话无奈地想,世俗的欲望谁没有,有心无力啊。
别说他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就算这次只是纯粹出来旅游,有了上次险些被当街掳走的经历,也没心思再发展什么一夜情。
傍晚闻锐鸣也联络他了,不过是以文字消息的形式:“老板,落地了没有。”
“嗯,你还没睡。”
“在医院守夜,多多说要舅舅陪。”
章寻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就已经抬起来了:“你这个舅舅当得真称职。”
其实是想说你这个男人还挺特别,宜室宜家,能文能武。
闻锐鸣问:“你呢,自己在酒店?”
“正打算去场馆排练。”
“注意休息。”
“多谢。”
简单几个来回就收尾了,确实也没有太多要聊的,毕竟来之前天天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时候章寻也在想,之所以比较满意闻锐鸣这个保镖,有一大部分原因是闻锐鸣懂得把握分寸。
一般情况下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需要他的时候又会及时出现,偶尔一两句关心还让人觉得舒服且到位,这就是成熟男人的分寸。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很理性,章寻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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