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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穿越重生)——鱼西球球

时间:2023-09-29 11:15:46  作者:鱼西球球
  辛苦了,莽撞人。-提前说一下哦,灾情肯定还是会有人员伤亡的,现在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还是怀璟那句话:只要能救下一个,便不算没有意义。这条小鱼在乎。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58章 
  六月十二,容棠骨头开始疼。
  他挣扎了一下,不仅没爬得起来床,反倒起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嘴唇开始干裂。
  容棠睁着眼望雕花的床板,轻轻地叹了口气,忍着痛问系统:“前两辈子怎么没这么疼?”
  系统急得团团转,一会在他头顶晃,一会钻进他被窝,但虚拟的地图上人物全是像素点,它看得见容棠痛苦,却抱不到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许久,最后停在了容棠脸颊边上。
  它只会在这种时候温柔,连声音都有意识降低,像是怕吵到宿主:【因为以前你没有亲自来过。】
  江南暴雨倾盆,京城却是艳阳高照。
  大虞国土辽阔,地域气候向来不一。而且江南暴雨的那些天,虞京甚至炎热得不行,以至于吕俊贤隐瞒灾情被知道后,还有尸位素餐的官员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灾情根本不会那么严重,一定是江南地方官为了贪污赈济款瞒报的受灾人数。
  受灾人数确实瞒报了,从数百万瞒报到数十万,因水灾死亡的数十万人,上报数量也都砍半不止。
  容棠闭上眼睛,让自己适应疼痛,过了许久,外面天色亮开,鸟雀声较往常微弱,他终于起了床。
  【宿主,别出去了吧。】系统劝道。
  容棠摇了摇头:“会添麻烦。”
  宿怀璟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盛承鸣和那些官员们议事,书房里的灯彻夜点到天亮,苏州城里依旧菱歌声声、百姓安居,他们却在无人的地方熬整宿整宿的夜。
  若不是身体实在扛不住,容棠都想跟他们一起,自然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消失一整天,平白让宿怀璟担心。
  他起床洗漱过,双福端着药送给他,容棠喝完药站在檐下看雾蒙蒙的天色,注意力放在园子里不断飞出的雀鸟身上。
  有风吹过,空气中带着点潮湿,天空之灵的飞翔全都有预兆。
  他放了药碗,倚着栏杆,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容棠头也没回,轻声道:“鸟飞走了。”
  宿怀璟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替他披上:“自然灾害面前,鸟兽往往比人更加敏-感。”
  容棠望向天色,沉默良久,问:“有好转吗?”
  宿怀璟低声说:“有些堤坝年久失修,来不及维护。撤令发了下去,能撤走的都由官兵送走了;不相信跟不愿意撤离的,只能派官兵守着村子,到时候见机行事。”
  容棠身上疼得厉害,说话都费精神,安静了大半天,宿怀璟走近一步,牵住他的手:“棠棠,有伤亡和损失都是正常的,你不要难过。”
  容棠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他自然清楚古代背景下,天灾是多致命的灾难,便是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每年也有无数人因自然灾害死去。他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清醒感知着身体自骨骼里传出的疼痛,莫名在想:这幅病弱不堪的身子如果算惩罚的话,究竟算哪种?
  是天道责备他选了本不该走的一条路,还是为他前两世无动于衷的怪罪?
  容棠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细想,他转过身,看向宿怀璟。
  俊美的少年棱角日益分明,眼下又布了一层浅淡的乌青,宿命中登基后会放任战争席卷大虞的暴君,如今却在与还未降临的天灾抢夺时间。
  容棠笑了笑,伸手按了下他嘴角:“怀璟,你长胡子了。”
  指腹触到细小的刺感,宿怀璟乖乖地低着头任他按了按,然后眨眨眼问:“棠棠帮我刮?”
  容棠愣了一瞬,笑着应他:“好。”
  院外风正起,鸟往北方飞,虫向地底钻。
  -
  六月十三,丑时三刻,苏州城开始刮风。
  容棠被刺进骨子里的痛意跟寒冷叫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舒缓疼痛。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宿怀璟站在门外唤:“棠棠?”
  容棠没应声,宿怀璟正要推门进来,廊下传来一小阵急促的奔跑声,有人迎着风奔来,压着声音道:“公子,殿下邀您去议事。”
  宿怀璟动作稍顿,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收回了那只放在门框上的手,轻声道:“找人守在这里,若是世子爷半夜惊醒了,就去书房找我。”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来了两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守在门口,容棠在屋子里朦朦胧胧地听完对话,翻过身,抱住胳膊蜷缩了起来。
  系统急得厉害,小小声唤:【棠棠……】
  容棠费力地扯了下唇角:“没事,忍一会就过去了。”
  这幅身子本来就会因为天气变化感到疼痛,两辈子下来容棠早就习惯了,他只是没想到这次能疼成这样。
  他苦中作乐地想,如果现在起床,他怕不是会脚软腿软直接倒下去。
  他跟系统说忍一会就过去了,跟宿怀璟见面仍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双福端来的药,他面不改色一天三大碗地喝下去,却夜夜在风雨声中痛苦地蜷住身子,任汗水濡湿衣服。
  有时候痛得厉害了,容棠会出现幻觉,似乎能听见苏州城内灾民的哭声,以及他们冒着雨奔跑逃难的脚步声。
  他熬了八天,终于在六月二十那天清晨,听见屋外一道久违的鸟叫声。
  容棠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穿衣服出门,连日不见的太阳总算怜悯般地驱散一点阴霾。
  书房蜡烛换了一盏又一盏,各式各样的图纸跟被翻开的书籍散落一地,屋子里多添置了几张书桌,此时书桌案上有人趴着睡觉,有人眼底青黑地强撑着睡意困倦地看各州府送来的信件。
  容棠轻手轻脚地走到最里面,宿怀璟趴在了桌子上,头枕着胳膊,胳膊下压着一本水经注跟庆正二年江南水患调查记录,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毛笔横放在砚台中。
  前几日刚刮的胡茬又冒出来一点,漂亮的凤眸阖上,只能望见眼底一层浓得几乎消不下去的痕迹。
  容棠站在他身边静静地凝视许久,在心中默念:辛苦了。
  双福提前备了毯子,容棠弯腰就要替他盖上,宿怀璟眼睫却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往常清亮的凤眸里此刻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他皱了皱眉,就要起身,望清眼前是谁的瞬间却愣了一下,几乎本能地就抓住容棠的手,又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是困惑。
  容棠既心疼又不受控制地被他的神情可爱到,弯下-身轻声问:“跟我回去睡觉吗?”
  宿怀璟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脑袋枕在桌上点了两下,然后就要起来跟他出去。
  动作间衣袖不小心带上砚台里的毛笔,发出一点轻微的碰撞,容棠连忙接住那支要掉落在地的毛笔,放回到笔架上,四处张望一眼,见没有人被吵醒才松了口气,牵着宿怀璟往房间里走。
  他将人带到他自己的房间,宿怀璟却站在门口摇头,坚决不进去。
  容棠愣了下,意识到这人好像还没睡醒,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懵懵懂懂的可爱劲儿。
  他不自觉就压了声音,跟哄孩子似的:“那要去哪儿?”
  宿怀璟皱着眉头,哑声道:“一起睡。”
  容棠以为他是要去自己房间,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将他送进去,又替宿怀璟脱了外袍,看着他乖乖地自己踢了鞋子钻进被窝就要离开,宿怀璟却一下伸手抓住了他,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一沾上枕头眼皮就止不住地往下坠,却还固执地说:“一起睡。”
  容棠没动静,他便嘟囔道:“好困,棠棠陪我睡觉。”
  容棠怔了怔,屋外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地上,空气里传来一阵被雨水冲刷饱和的青草香味。容棠被他一拽,连日来因为疼痛无法安眠的困倦一瞬间卷了上来,他愣了愣神,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觉地脱掉衣服钻进被子。
  宿怀璟长臂一伸,径直将他揽进了怀里,人在极度困倦时,连一丝一毫的伪装都懒得去敷衍。
  被拥进怀中的一刹那,容棠身上连日来叫嚣的痛意似乎都褪去了,他闭上眼睛,终于睡了这些日子里最安稳的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床侧没了人,容棠稍有些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怔在原地醒神。
  系统又不知道去哪了,没喊出来,他进系统空间随意扫了一眼,发现一黑一灰两边割据的颜色中,自边缘处泛出一点奇异的颜色,融在一片暗灰色里,他辨不出来那本该是什么样子。
  容棠懵住,愈发不理解,他甚至开始纳闷系统本源究竟是什么。
  但系统不在,在估计也问不出来,毕竟它看不到这些现象。
  容棠缓过神,下了床出门。
  暴雨下过,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比之前少上一星半点,盛承鸣带来的那些官员大概只在今天早上小小的眯了一会儿,容棠走出院子,已经看不到人了。
  他问双福宿怀璟去了哪,双福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厨房瞟。
  容棠会意,立刻向厨房走去。
  他原以为宿怀璟可能在做饭,可刚进去就嗅到一股浓郁到几乎呛人的药味,容棠下意识不喜,皱起眉头,在昏暗的屋子里找宿怀璟的身影。
  火光闪烁,容棠被吸引,抬目望去,看见药炉后坐着一个人,脸颊隐在坩埚不断冒出的白雾下,辨不出一点情绪。
  容棠唤了一声:“怀璟?”
  那人回神,抬头望了他一眼,容棠定了心,正要过去,宿怀璟却道:“不要过来。”
  声线微沉,好像裹着腊月的寒冰。
  容棠一下愣住,立在原地不动弹,怔怔然隔着烟雾望他。
  药炉火光绰绰,坩埚汩汩冒泡,浓郁的药草香后,容棠听见宿怀璟似乎很是后悔地低声说:“我好像不该让你来江南。”
 
 
第59章 
  与真正开堂问诊、悬壶济世的大夫相比,宿怀璟把过脉的人其实很少。
  医术是母后教的,第一个“病人”是父皇,第一个试药的人是太子哥哥,第一个试针的人是三哥。
  除了亲人,宿怀璟把过的脉也不过只有自己寝宫里的宫女太监、一路跟着他的行风流云,医术教给碧心之后,连流云他们都不会再来打扰宿怀璟。
  母后曾说他于医术一道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三哥偶尔偷溜出宫宿醉回来,害怕父皇考教功课的时候睡过去,也会清晨带上一支糖葫芦偷偷摸摸溜进他的寝宫,摇醒年仅六七岁的弟弟,让他给自己扎几针。
  宿怀璟从小就不觉得治病救人是多么难的事。
  所以哪怕在松荆巷李府探到容棠的脉象之后,他也只是稍稍凝滞了一下。
  当时是不想救,后来是觉得总能治好。
  可午后夕阳的光线散落,苏州城内遮天蔽日的暴雨散去,一切被掩埋进泥土的生机重新焕发,容棠蜷缩着身体依赖地钻进他怀里、汲取所有能汲取的热源的时候,宿怀璟一下就懵了。
  他最开始还很开心,为棠棠潜意识里不自觉的主动,可等他从多日来积压的困倦中彻底清醒,看见容棠睡梦中仍不自觉紧咬的唇瓣,犹豫着伸手向他手腕上一探。
  脉搏在指腹跳动的旋律很清晰,清晰地告诉宿怀璟这幅脉象的主人正在忍受怎样难捱的痛楚。
  雀鸟在屋外啼叫,夏虫重新钻出地底,苏州城内大街上一队一队的官兵正在巡查,被冲垮的房屋即将抢修,庄子上的人带着米粮四处搭设粥铺,浓郁的米香味再一次席卷了这座鱼米之乡。
  可宿怀璟突然迷茫。
  他本来并没有任何救这个世界的愿望的,他的目的只有复仇这一项,后来因为容棠的出现,又多了要和棠棠长相厮守这一个。
  若再加上些别的,未免负担太重、过于劳累,他担不起。
  可容棠想要救一救世人,那宿怀璟便帮他。
  他原本只觉得自己是要帮容棠,可真的看见周自海他们送来的堤坝图纸、听见他们说起沿路村镇居民情况、又亲身生活在七日暴雨的苏州城内、听着城中百姓的啼哭,宿怀璟又觉得:能救下来也不错。
  纵使全天下都误解,可他父皇的确勤政爱民,他大哥是为抵御外敌而死,他三哥是为平定内乱而亡。
  便连全皇宫里最娇俏可人的四公主,跳下城墙也不过是因为看出这一场荒唐叛乱实在讽刺。
  哪有那样巧的时机呢?
  北疆边境刚作乱,太子刚领兵出征,南方就有藩王起兵?
  他这位好叔父,为了能让自己登上皇位,勾连外国扰乱边境百姓。丝毫也没想过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哪一环出了问题,大虞怕不是全部要拱手送给他人,哪轮得到他坐上那金銮宝座日日享受臣民追捧?
  在宿怀璟的视角里,自己全家都是英雄,所以一日日跟盛承鸣带来的那些官员交谈,一条条想着还有没有更好的对策解决灾情问题的时候,他不自觉就沉浸进去了。
  雨停下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松了口气,笔还握在手里,精神一下放松,竟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昏过去前他甚至在想,父母兄姊可能会开心,棠棠可能会开心。
  他从八岁至今,终于做了一件好事,自己也有点微末的开心。
  可从容棠床上醒来,把着他的脉搏的时候,宿怀璟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他是医者,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怎么会看不出容棠日日忍着身子里的疼痛去书房提醒他们吃饭?他怎么会听不出容棠提醒他们哪里还可以更精进一些的时候喉咙里压着的颤音?
  他是因为容棠才想要救这世人,可到头来他的小菩萨却病倒了。
  宿怀璟有些发蒙。
  但凡这些日子来他哪怕探过一次容棠的脉象呢?
  怎至于到这种地步?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房间,立刻去找药材想要为容棠煎一碗汤药调理身子。
  可他抓着药,药材却从指缝往下溜。
  宿怀璟愣了愣神,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抖。
  他终于认清一个不想认清也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好像……没办法跟棠棠长相厮守。
  他是母后口中最厉害的小大夫,但他好像、救不了容棠。
  初次见面的时候容棠说他只能活三到四年,宿怀璟就以为三四年后他完全可以遍寻天下名医和珍贵药材继续为容棠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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